完美公子馴化論 不奸不詐 第二十一章 荒唐太荒唐

作者 ︰ 妃色琉璃

燈火搖曳,光打在凝寶的側臉上。瑞明突然發現其實她的睫羽很長。鼻梁很挺,眼楮很……美。

是的,很美。

睫羽投下的陰影令墨瞳中碎碎流轉的光更清晰,像是滿天星辰碎在了她的眼里。當她專注地凝視著他,他就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仿佛天下盡在手中。

以前從未發覺她跟美字能搭上邊,然而此刻,無論是蜜合色的皮膚還是她微揚的嘴角,都美得叫他心顫。

她的手很燙,身體也是,強橫地、粗魯地索取,一點都不溫柔。

他逃不了,他也不想逃。

這樣很好……他環緊她的腰肢,昏昏沉沉地想。什麼都不要去理會,什麼都不要去追索,就這樣抓緊她吧……

……

兩刻鐘後,兩個新手的第一輪拉鋸模索戰宣告結束。

瑞明暈乎乎的,一時無法從那沖擊中醒過神來,只覺意猶未盡。

凝寶忽然又翻身上來壓住他,頰生紅暈,笑出幾分嫵媚︰「再來。」

一個時辰後。兩只中級菜鳥的第二輪漸入佳境戰順利落幕。

瑞明抬手擋在眼楮上,昏黃的燈光也覺刺眼,半天喘不勻氣。

凝寶卻猛地伸手把他扯過去,一笑露出六顆森森白牙,眼楮亮得驚人︰「繼續。」

兩個時辰後,兩位剛成功擺月兌菜鳥之名的選手成功完成了第三輪晉級戰。

瑞明大汗淋灕,手癱腳軟,連動也下也覺吃力。

凝寶依舊精神十足,笑眯眯地側身望著他,粉舌輕舌忝過紅唇,像只懶洋洋的豹︰「這夢真好。」

話音方落,她便利索地翻身上馬,瑞明看著那笑得媚意橫生的女子,再也笑不出來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凝寶終于心滿意足,輕撫著他的臉頰,笑意柔柔︰「如果不會醒來就好了……你說夏天都到了,為什麼我還會做這樣的夢呢?」

瑞明噎了噎,不知如何回答,也沒力氣答她。

她環住他的脖頸,將耳朵貼到他的胸口上,輕聲道︰「真可恥啊,居然會對你生出這等齷齪的念頭,我還教你們要堂堂正正呢,沒想到……沒關系,只是夢,你不會知道的。我也不會讓你知道。」

瑞明心頭一緊,重重皺眉,想推開她、質問她,到底還是舍不得那種填滿懷抱的溫暖。

她喃喃︰「樂平是我的徒兒,你是我徒兒的弟弟。你還小,我要救你出來,不能再把你卷進另一個深淵里……嗯,以後我都會記得,再不會胡思亂想了……」

「這怎麼是夢了?這怎麼算胡思亂想了?」瑞明終于忍不住開口。

半晌不見動靜,原來……她已經睡著了。

可惡的女人!瑞明恨不得咬她一口,唇湊近去,卻僅是輕輕一吻落在她眼簾上。

扯來錦被,抱緊她,臉貼著她的額頭,他不覺彎了嘴角,心從不曾這麼溫暖過,溫暖得像是從來沒有經過風霜。

他靜靜睡去。夢里,她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呢聲喚著他的名字,笑靨如花綻放。

……

瑞明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爬到天頂正中。懷里的人很安靜,溫順得像只倦貓。他微笑著用唇輕觸她的額頭。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凝寶的額頭很燙,體溫也高得嚇人,呼吸淺且短促,似乎隨時都會停止。

瑞明嚇了一跳,輕輕把她推開,才發現她身下的床單已被汗浸濕了大片。

昨夜的狂亂可以歸咎于五娘子留下的藥膏,這樣的情形卻賴不得那藥膏。

她的內傷很嚴重,活動自如只意味著沒有傷到骨頭,但五髒……她摔下時是以後背砸上五娘子的,以她的武功和反應能力,就算是故意,也不該半天才爬起來。除非她在之前已經受了重傷,撞破屋頂壓死五娘子全屬意外,當時的她已經沒有了應變能力。

「唉,笨死了,我還以為你說摔下來是開玩笑呢。」瑞明抱怨一句,艱難地爬下床,骨頭好像被拆開重組過一樣,肌肉酸疼,全身無力。

勉強穿好衣服,他回頭瞟眼床上那個安靜得異常的女子,臉一紅,不去忙著打水,倒先尋了褻衣給她穿上,免得錦被不嚴,泄了*光。

端了涼水來,擰干手巾敷在她額上,瑞明休息片刻,給她號過脈。又轉身出去了。

五娘子留下的那些藥膏是不敢再用了。看凝寶昨夜的情形,那盒可療內傷的藥膏里怕不只有伏蘭花而已。

好在他十多年沒有出過王府,唯一的娛樂就是讀書。秋和殤來了之後,武藝、醫術、研毒……他什麼都學了一些,以防不測。水碧院里有片園子專種藥草,不說他百草皆識能起死回生吧,出去找些藥草回來給她煎服調養也是沒問題的。

思及凝寶昨日未進食,月復內空空,不好服藥,他先生火熬上白粥,怕附近尋不到要用的藥草,特特多放了兩瓢水在鍋里,免得燒成了干飯她吃不下去。

往日他絕不肯費心留神這些小事,此時卻絲毫不敢馬虎。做完一切,回屋給凝寶換了一回手巾,這才匆匆拿了個小籃子出門去。

他運氣不錯,在竹林里尋獲些霧子草、瑟草,出了竹林,又在溪澗邊的亂石堆那兒找到了幾株甜翟草。溪澗旁有七八丈高的大樹,樹冠奇大,枝葉交錯,陽光也難滲透,經年日久。石上生了青苔,他不留神就摔了一跤,跌得兩個膝蓋都破了。

鑽心的疼,他卻只顧握著那幾株甜翟草發笑︰「說你有福氣吧,你總惹上麻煩。說你沒福氣吧,每次又總能化險為夷……呵,堂堂宗政家的二少爺給你煎藥,你喝了要是不好,我可不饒你。」

一瘸一拐地提著籃子回去,粥還沒好,他看看膝蓋處的傷口只是破了皮。索性截斷褲腿,取冷水來一沖,忍著痛回屋去衣櫥里找出件能穿的袍子,腰帶一扎,就忙著去看凝寶。

換了三回手巾,又幫她擦了一回身子,粥恰夠火候。他麻利地把藥草剁碎,拿個土罐放水煎著,端了粥回屋。

喚了幾聲,凝寶沒動靜,瑞明只得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她牙關咬得不緊,但吞咽很是困難,瑞明試了好多次才勉強喂進去一點。

一點就一點吧,慢慢來,多少讓她吃下去一些也好。瑞明捺住性子,花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將將把那一小碗白粥喂完了。

照樣把濕毛巾敷在她額上,拿著空碗回廚房。看看火快熄了,趕忙添柴,火大了,又急急忙忙去撥,折騰了兩個時辰,八碗水終于煎成了一碗,他歡歡喜喜端回屋去。

凝寶的體溫降下去了一些,汗也出得少了,只是面色赤紅,脈象忽緩忽急,古怪得很。

她似乎恢復了一點知覺,他喂她就喝,難受也不出聲,乖得不得了。喝完躺下去,沒多會兒就又睡過去了,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些,嘴角微微上揚,似在笑。

「做什麼好夢呢?笑成這樣。」瑞明輕輕點了下她的鼻尖,忍不住笑了,「該不會是夢見我了吧?」

這話出口,他自己先紅了臉。狠狠擰了她的臉一把,嘀咕道︰「吃了我的藥就快點好起來……敢不好就把你扔出去喂狼,看你還神氣不神氣了。」

起身時有一瞬的眩暈,他扶著床頭的櫃子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只覺腰沉腿軟,喉嚨干得冒煙。他給自己號號脈,沒發現什麼不對,回想一下,臉又騰地紅了。他扭頭瞪了熟睡的凝寶一眼,頗有些忿忿︰「等著瞧,往後我會加倍討回來的!」

狠話說得像情話,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匆匆忙忙拿著空碗就走,到門口,沒留神就被門檻絆了一下,當即摔了個大馬趴。碗月兌手飛出去,清脆的一聲響,在台階上碎成了八九瓣。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凝寶便猛地彈坐起來,啞著嗓子喝道︰「誰!?」

膝頭破口處重重撞在地上,瑞明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听見這一聲,卻抓著門框勉力爬起來,飛快地抹去眼角的淚,頭也不回地道︰「沒事,打了個碗。」

話音未落,但听 地一聲,便再也沒了聲響。瑞明狐疑地走進去看看,凝寶卻是又倒回去了,雙目緊闔,哪里有醒轉的痕跡?根本就是武人的習慣作祟,听見響動便條件反射地想要防衛。

「真是個不省心的家伙!」瑞明沒好氣地捏捏她的鼻子,心里的大石卻落了地。膝蓋疼得受不了,剛挪了一步,就身不由己地坐倒在地上。

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他愣了一下,忍不住苦笑。他就說怎麼頭昏眼花全身乏力,卻原來他忘了他從昨天到現在他一口水都還沒喝過吶……

到夜里月上初稍時,凝寶退了燒,瑞明實在撐不住,就伏在床沿上睡了會兒。

如此盡心盡力照顧一個人,對這個小少爺來說還是頭一回,究竟是為著什麼會格外著緊她呢?

是因為昨夜的事麼?還是因為在那個黑暗的夜里向她傾訴了心中的苦痛?抑或是更早一些,神王廟後她為了救他,險些被鐵箭貫穿了頭顱……

不知道啊,已經分不清辨不出了。

到底為什麼那麼想要緊緊抓住她,為什麼突然間覺得就此放下一切和她住在這里也不錯……他真的不明白啊。

……

約模子時時分,瑞明被一陣響動驚醒,下意識地去看床上的那個人。

她蜷成小小的一團,抖個不停,眼楮仍是緊閉,淚卻從眼角處滲出來,沾濕了散落在臉頰上的青絲。

她在輕聲喃喃著什麼,瑞明湊近去,听見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爺爺,我怕……爹爹,我不想的……」

來來回回重復了十多次,她將身子蜷得愈發緊,顫抖得愈發厲害,神情一時痛苦無加,一時恐懼惶然,哪里還有當初振振有辭要他們堂堂正正做人時候的神氣樣兒?

瑞明看得心慌,鞋也不月兌就爬到床上,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輕聲安慰她︰「別怕,我在這里呢。」

她宛若未聞,猛地將他當胸一推,從他懷里掙出去,縮進角落里,像只走投無路的小獸︰「我不敢了……爺爺,我知錯了……你饒了爹爹吧……」

瑞明一把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拉過來,她似大為驚懼,朝後一掙,後腦勺撞在床欄上,砰地一聲,她還是沒能清醒,張著手亂揮︰「我不要,我不要……爺爺,我知錯了……我、我不跑了,你不要再讓我去燙爹爹……爹爹叫得好可怕……我怕啊……」

大顆大顆的淚珠子從眼皮底下鑽出來,瑞明頭一次知道人會有那麼多眼淚,頃刻工夫,床單就濕了一片。

他嚇了一跳,不敢再踫凝寶,只低聲喚著她的名字,叫她醒來。

忽然間,她咬緊了牙,恨恨地道︰「我娘沒死,你不是我娘……你總想我死,我偏不死……你不殺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瑞明還沒回過神來,她猛地撲過來,抱住他的胳膊又抓又咬︰「壞人!壞人!都殺掉!都殺掉!」

幾個字被她咬得格外狠厲。她雙目未睜,臉現怒容,眉宇間聚了煞氣。最後一下,咬得瑞明的手臂見了血,疼得他狠狠將她掀到一邊,簡直是連滾帶爬從床上逃下來。

她狀若瘋虎,撲到卷做一堆的錦被上,狠命撕咬,口中卻呵呵笑起來︰「都殺掉!都殺掉!殺掉我就不用做家主了!殺掉!殺掉!」

瑞明嚇出一身冷汗,不敢近前,情急之下,端了桌上的冷水就朝她潑過去。

冷水當頭澆下,她哆嗦了一下,頹然地癱軟下去。

瑞明辨不清從她眼角滑落的是水還是淚,只听她輕聲嘆道︰「呀,死了好多人,都是我殺的啊……我快要變成怪物了……懷雅表哥,你救救我爹爹好不好……懷雅表哥,你殺了我吧……我啊,我不想變成怪物啊……」

聲音漸漸低下去,終歸于無。她躺在那濕漉漉的被褥上,嘴角微勾,勾出的卻是愁苦。

瑞明余悸未消,遠遠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試探地走過去︰「阿寶?阿寶?」

她動也不動,氣息微弱,臉上紅潮未褪,卻又覆上層淡淡的青色,在燈光下顯得詭異莫名。

中毒?瑞明心底陡地一震,快步上前,伸手去探她額頭,只覺沾手滾燙,竟比中午還嚴重。

他慌了神,用力拍她的臉︰「阿寶?阿寶!你快醒醒!」

不聞回應,也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濕噠噠的床鋪上,瑞明打算把她移到剩下的那間屋子里,便張臂去抱她,原本以為會很沉,到懷里才發覺她輕得令人心驚。

薄紙啊飛燕啊談不上,但光她那副鎖龍護胸就比她沉上三四十斤。無法想象這般瘦弱的身軀是如何承受住那樣的重量,無法想象她戴著那些東西是如何從高空墜下之後猶有命在……真是混賬!他為什麼不早一點發現她不是在說笑?竟然還去做填井那種無聊事……可惡!可惡!

瑞明咬牙抱緊她,快步出門,到屋里,放她落床,又快手快腳地幫她月兌下褻衣。這時候已經沒有胡思亂想的工夫了,連害羞都覺得多余。

五娘子在這窩里備了不少衣服,男女皆有,尺碼齊全,惟獨沒有褻衣,想必她的喜好不僅僅是少年而已,而那些進來的人也沒有衣著齊整出去的機會了。

瑞明一想起她就惡心,卻不得不挑了一身輕薄的春衫給凝寶換上。再給凝寶號脈,不由大驚,脈象時有時無,竟是回天乏術之兆。

他不肯放棄,此時再出外尋藥已來不及,便把五娘子那些不知摻了什麼的藥膏再拿過來,精挑細選,最後還是不得不用那盒伏蘭花沖水給凝寶灌下去。

天快亮時,凝寶的體溫下去了一些,臉上的紅暈褪盡,那種淡淡的青色也不見了。瑞明稍稍放下心來,卻是頭疼欲裂也不敢睡,守在床旁一遍又一遍換濕手巾。

膝蓋火辣辣地疼他沒心去理,靠在床柱上,一有睡意就狠狠掐自己的大腿一下。一直守到中午,他才搖搖晃晃地去煮粥,回來的時候,稍一走神,險些又失足摔下台階去。

已經習慣了的腿箍的重量此刻覺得難忍難熬,但她未醒,誰給他卸去這負擔?昨晚……唉,混賬混賬!他怎麼就由著她胡來呢?

那時候就應該打昏她,讓她好好休息,說不定現在……

「你還沒死?」

甜糯糯軟綿綿的聲音驀然在他身後響起,瑞明吃了一驚,扔了碗就要去把門拉上。

悅耳的金鈴聲轉瞬就到了耳畔,雪白如玉的手抓住了門沿,女子歪著頭笑眯眯地看著他︰「怎麼?里面有什麼東西不能讓我看見嗎?」。

瑞明急起來揮拳便朝她面門擊去,她趁機跳過門檻,倒把他關在了外面,口中輕笑道︰「讓我瞧瞧你藏了什麼好東西。」

瑞明大駭,  砸門,直到里間傳出一聲驚呼︰「凝寶!?」

她認識凝寶?瑞明一愣,停住動作,只听她在里頭大聲叫凝寶的名字,又  啪啪像是在拍打著什麼。

片刻之後,她驀地拉開門,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像是恨不得活撕了他︰「她怎麼會在這里?她怎麼會受了重傷?你對她做了什麼?是你給她服用五娘子的漾春膏的?你、你真是個混蛋!你是不是真要把她害死才甘心啊,落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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