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幸福路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論尊卑祖宗規矩妄(世上第一對夫妻,是女媧娶得伏羲)

作者 ︰ 干煸宅妹子

所謂新人入洞房,媒人扔過牆,更可況僅僅是幾個幫忙張羅的?河嬸嬸他們見人家長房新媳婦進門了,又是走親戚又是改食譜的,日子又走上了正規,自己任務算是完成了,便要家去。

「什麼?弟妹們在這邊好好地,怎麼就要走?可是我招待不周?我年輕,又是新來的,諸事還沒上手,若有不到處,你該給我說才是,我必改的」

河嬸嬸作為代表,來見新嫂子趙琪。趙琪一听河嬸嬸說要走,就開口極力挽留。

河嬸嬸則笑謔道︰「嫂子說得哪里話?嫂子對我們極好的。再說,真有那個不開眼的下人怠慢了我們,我們還會跟你客氣?直接打罵了就是」

這話倒也不假,她們妯娌三個確實能直接料理揚州這邊的人、事,但這是在新人進門掌家前。所以,這話,不過是一說,到底仍只是句客氣話。這邊既然有了女主人,就算真有她們看不過眼的,也不能插手,最多提個善意的醒,不然就是她們多事了。

當然,河嬸嬸她們不爭這個,沒立場也沒意願。只听她繼續原話題道︰「在揚州呆了這麼久,如何放心家里?這才要走,並不與嫂子你相關的,嫂子不要多心」

「你既然這樣說,我就不虛留你了」趙琪笑吟吟的,「還請弟妹到家後,替我給兩位老太爺兩位老太太問安」

她忽又想到了什麼,問︰「今年可是二老太爺的整壽?到時候甭管我們老爺得不得閑,我必是要回蘇州給老人家賀壽的」

「正是要說這個呢我們來前,老爺子們說了,叫你安心在揚州呆著,不必回蘇州」河嬸嬸卻是一下子給她擋了回去。

「怎麼說?」趙琪眉毛一挑,她回想了一遍進林家前前後後,自忖並沒出格的地方。所以,該不是自己招惹了老爺子才是。

卻听河嬸嬸道︰「老爺子的意思,不光今年,也不光嫂子你一個,往後每一年,你們夫妻,不給老人家報回去個大胖小子,就不必回去了,連過年都不必回去了」

她說完,自己先笑了。「呵呵,看來,嫂子你們得努力了,不然,有家都不能回了再偷偷告訴你一句哦,兩位老爺子,都更喜歡嫡孫,所以嫂子,你更得努力了哦」

兩人笑了一回,趙琪雖臉紅得能滴血,卻也落落大方,道︰「這種事,哪有那麼準的?若是個女孩兒,老爺子便不疼了不成?」

「女孩兒好啊,你沒見老爺子們稀罕玉丫頭的樣子,只把她當成個心肝兒寶貝薺哥兒直到現在,還時不時抱怨老爺子們偏心眼兒呢」

河嬸嬸見她上來就說男女,似乎一點兒也不為「能不能生」這個問題發愁,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便對之前風聞的那點兒消息更信了幾分。便決定回家後也照著來,看能不能把自家的芳姐兒生出來。

想到姐兒,河嬸嬸不由想起了此來的另一個重要目的,尋了間隙問道︰「我多句嘴,嫂子別嫌。那天我在門外,恍惚听到嫂子說不跟先嫂子搶人,百年後不與大伯子合葬,三個人擠,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河嬸嬸見她答得自然,心里不由忐忑了。這門親事是她做的主,她定下的京城趙氏女琪,所以,她知道整個始末。曾經,賈家搗過亂,到趙家放了話,說趙家和林家結親可以,但趙家不能喝賈家比,趙氏女更不配和他們賈家的姑女乃女乃相提並論,所以不能和他們家姑女乃女乃一個坑里埋著。這是極其打臉的事情,趙遼東當時肯答應姐姐推掉林家的親事,這也是一個主要原因。當然,等後來聖旨一出來,賈家自然就消停了。

「嫂子何出此言?可是為著賈家當時那番鬧騰?」

趙琪倒是實誠︰「有這個緣故,只是,這不是主要理由。你不用埋怨賈家,我倒覺得,他們別的不說,這回倒是不算做錯沒有他們家這檔子事,我也是一樣的選擇」

河嬸嬸見她真不像是在和賈家賭氣的樣子,不由疑惑了,試探道︰「先嫂子不是那容不得人的,玉兒也不會多心,嫂子不必如此的」

「哦?前頭姐姐不是容不得人的?」趙琪似笑非笑。「又不是在人前,婦德婦言等亂七八糟的規矩壓著。現在就我們兩個,你說這話,也不嫌牙磣」

趙琪上去就將了河嬸嬸一軍,河嬸嬸被*晾在那兒,卻沒生氣。是啊,世上哪個女人真可能是那「賢良淑德能容人的」?除非她不在乎那個男人

「那你也不必這樣決絕。三人行就三人行吧,祖祖輩輩,不都這樣過來的嘛?別人,不都這樣嘛」

「這就是你不對了,雖說世人皆是如此,但不也有你們夫妻這樣一心一意互守獨對的嗎?至于祖祖輩輩?哼,伏羲女媧是夫妻不是?但那個時候,可沒什麼男為天女為地的。而他們這對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對‘夫妻’,你當怎麼著?那是女媧娶得伏羲呢」

她說得煞有介事,唬得河嬸嬸一愣一愣的︰「你說得是真的?我怎麼從沒听過這樣的道理?」

「怎麼,你不信?當我騙你?」趙琪甩起了臉子,「那就當我沒說吧」

「別,你說,我听著呢」河嬸嬸忙去拉她袖子。

趙琪作勢掙了幾下,吊足了河嬸嬸的胃口,才又開口道︰「當年是女子執政,女媧是媧皇,娶了伏羲。還有人說,伏羲只是三夫四侍的其中之一但不管一對一,還是一對多,都是女媧娶的伏羲,這個再錯不了的」

「弟妹知道花朝節吧?現在不過是酬謝花神。但那個時候,花朝可是最盛大的節日呢人崇拜生殖,生殖多仰賴女子,是以女子位尊,而花朝,就是因生殖崇拜而起的節日所以要我說,我們家這位小姐,倒真會挑日子出生」

趙琪嘆了一回,正兀自出神,忽听耳邊河嬸嬸弱弱的反問︰「這些,都是你杜撰的吧?自黃帝蚩尤起,不都是男子頂天立地嗎?」。

趙琪不由恨鐵不成鋼了,「你也說了,自黃帝蚩尤起,那之前呢?這且不說,那書都是男子編的,你也信再則,就著這些男子編的書,你看看,宋的時候,是不是寡婦改嫁遍地有?再看看,漢唐養面首的公主是不是數不清?再往前看,春秋戰國的時候,是不是公主、夫人們照樣能復國?而女媧伏羲,哼,治大水煉五彩石補青天的是女媧,再傳一萬年也改不了」

「說起來女媧伏羲這對夫妻。你單知道他們是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對夫妻,是他們定了人倫大禮。但你不知道,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對離異的夫妻,也是他們吧」

「你說你說」听到這個,河嬸嬸振奮了,甭管信不信,听個八卦也好啊更何況,她已經多少有點兒信了。

趙琪滿意了︰「當年,女媧娶了伏羲,最開始也是恩愛夫妻。但有一回晨起,有年輕貌美的侍女給女媧娘娘梳頭,伏羲在旁見了,不由多看了幾眼,意欲調戲,卻叫女媧瞧了個正著。女媧勃然大怒,但她並不生侍女的氣,只一腳踹在了伏羲臉上,把他踹出了好幾里地遠。」

「女媧就此休了伏羲,聲稱永不再見。到現在,山西侯村媧皇廟還只有女媧,沒有伏羲呢伏羲在幾里外的廟里,臉上還掛著個黑黑的鞋印兒呢」

她說得河嬸嬸都開始神往了,那是個女人能休男人的世道?「哎,那怎麼就成了現在這樣了?」

卻听趙琪嘆了一口氣︰「女的沒打得過男的,叫男的篡了權唄」

「也是」河嬸嬸接口道︰「女人天生氣力比男的差些,等生育前後,就更虛弱了,男人要篡權,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直等一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臉倏的紅了,忙左右張望,幸好屋里沒其他人。

趙琪卻看不得她做賊的樣子︰「有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又沒說謊你瞧瞧,自漢以來,男人們為了防止女人反撲,動了多少歪腦筋,連個書都不讓女人看可不就是怕女人看出些什麼,不再信他們那些男子為天的話?真惡心」

「你真是,這話也能胡謅?竟說破了大天去」河嬸嬸從故事里出來,回過了神,听了她這樣的話,不由戳了她一指頭。

「不過,好吧,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照你這麼說,‘男子為天’這句,竟從一開始就是瞎話只是一代代的講下來,不光男人們深信不疑,連女子自己都當成理所當然了。哎,可悲可嘆」

兩人相對唏噓了一回,因為有了共同的觀點信念,彼此都親近了許多。河嬸嬸不由又回到了最初合葬的話題上。

「那你還真打算,死後孤零零一個埋坑里?你不嫌一個人去陰曹地府孤單?不怕其他男鬼欺負你?」

「說什麼呢?多少人死在亂葬崗,連個坑都沒呢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兩眼一閉,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是好是歹,死後到了陰司再做理論我會些拳腳,還不弱,那些男鬼小流氓不見得打得過我再說,我只是不和老爺他們葬在一起罷了,又不是從家族除名了,難道林家的祖上就不庇佑我了?」

「只要挨過了黃泉路,喝過孟婆湯,一投胎就又是一個輪回了,我犯得著再去和老爺先太太擠在一塊兒,惡心自己也惡心別人嗎?反正,不管前頭姐姐介不介意,我是介意的」

河嬸嬸見再無可勸處,而她也沒其他不利林家的念頭,就由她去,不再費力勸解了。只是,「你這樣大氣量,竟是不在乎不成?」

這話一出,趙棋的臉色就淡了下來,拿指頭扣著被單︰「說什麼在乎不在乎的,從何而起呢?這老爺,本就是我從前頭姐姐手里借來的。既然是借的,就總是要還的。所以,我不肯喝老爺他們一起合葬。」

「當然,萬事萬物都是有價的,老爺和這個林家,我也不是白借的,得給人家交使費我盤算好了,盡量把老爺身體照顧好了,再把姑娘好好教養大了,找戶找人家嫁了,也就是了當然,林家也得有香火,只是,這也算是我的福利了。所以,放心,我自然會好好把握的」

前邊都挺好,極有利于林家,只最好兩句有些玄機。河嬸嬸听了靜默了一下,想想沒什麼不好,就笑了,「那預祝你成功」

她們說得興致高昂,卻沒想到,外邊窗跟兒下站著小人兒——姑娘黛玉,從頭到尾,听了個全場。直到河嬸嬸出來,才兜頭撞見了她。

河嬸嬸當下一驚,「你都听到?」

小黛玉微一頜首,輕輕「嗯」了聲,不想卻捅了馬蜂窩。

河嬸嬸大急,神色驚惶,語無倫次︰「不管你听到了什麼,都趕快忘掉,統統忘掉這是我們倆胡咧咧呢,可別移了你的性情來,我給你掏耳朵」

她說著,就上來伸手去扯小黛玉的耳朵。小黛玉不由好笑,看來,繼母大人洗腦功力還是不夠啊,河嬸嬸竟全當戲文八卦仙俠奇談听了。

她邊躲閃邊道︰「嬸嬸不用忙,我不往心里記就是了」

「那也不行,快過來,掏過耳朵才行」河嬸嬸這邊半點兒不講情面。

眼見河嬸嬸已經控住了自己的腦袋,小黛玉不由嘗試著看向一直干站著的繼母大人,希望她能發揚人道主義精神,救援一二。

這位繼母大人倒是態度良好,見到小黛玉看過來,還回笑了下,特陽光燦爛,可就是半點兒不吱聲

既然繼母大人這邊也沒指望了,小黛玉只能徒然地嘆了口氣,听從河嬸嬸的指揮,任由河嬸嬸擺弄去了。

整個過程倒也快,沒費什麼事。先是河嬸嬸不知道念了幾句什麼經,又雙手合什拜了拜,然後叫小黛玉腦袋左側,左腳單腳跳三跳,然後是腦袋右側,右腳單腳跳三跳,最後河嬸嬸又謝祝了一回,就算完了。

除了河嬸嬸的兩次祝禱,其他倒像是游泳出來後,耳朵里進水了,倒耳朵的過程似的。

邊上繼母大人倒是果斷地保持了從頭到尾的安靜,只是她大概也沒見過這個,看得特仔細。

小黛玉見了,不由覺得,自己虧了,虧大了,免費演猴戲給人看

她怕河嬸嬸再出什麼ど蛾子,便先截斷她︰「嬸嬸,我是來找你的,听說你們要走了,是真的嗎?什麼時候?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我舍不得你」

大概是經過了這麼個儀式,河嬸嬸安心了,重又放緩了面目神經。「正好,我原就說要去看你呢走,我們往你那邊去」

這話正合小黛玉的意思,她當下爽快答道︰「好」

兩人就此辭別了繼母大人趙棋。

她們一回來,銀瓶就忙端上來幾盤點心,又沏了釅釅的香茶,親自端了上來。這麼個有眼色的丫頭,河嬸嬸不由多看了兩眼。

等人一退下,現場清干淨了,河嬸嬸就道︰「剛那個,服侍我們用膳的,就是銀屏了吧?果然有才有貌」

小黛玉覺得著她這話有深意,雖不解,但知道,必和爾玉哥哥有關也不知道,那個多嘴的告訴了河嬸嬸去

不管怎麼說,河嬸嬸都是不要管得好,不管的話不會怎樣,一管就要糟。于是,她忙打斷了河嬸嬸的沉思。

「嬸嬸,你不是有話要教導我麼?怎麼盯著我的丫鬟看起來了?」

「是了,瞧我糊涂的?」河嬸嬸果然被喚醒了神。「來,丫頭,到我這邊來,咱們娘倆說說知心話」

「哎」小黛玉便窩了過去,左磨蹭右磨蹭,才終于找到個舒服的位置,老實不動了。

河嬸嬸見小黛玉好了,才摟著她,徐徐道︰「丫頭啊,剛在那邊,你太太的話,你都听到了吧?」

「哪些?誰叫嬸嬸給我洗耳朵的?我給忘光光了」

「貧嘴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什麼該記,什麼該忘,你分得清楚,總之,該記的記,該忘得忘一句半句都不能錯」

「我不是故意嚇唬你,女人啊,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該糊涂的時候糊涂你太太這樣的,是聰明了,講得也有道理,听到我心窩里去了可我們能去跟男人掰扯這些?那豈不天下大亂了?」

「而且我猜著,她想必就是叫這些聰明給耽誤了,才老到了家里,這麼大年紀沒嫁人,如今只能將就你父親咳,不是說你父親不好,只是他到底年紀比較大了……」

「嬸嬸,我懂得,爹爹這樣的,確實……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河嬸嬸模了模小黛玉的頭,「你太太瞧著,也是明白的。可我總覺得,她世事明白太過,使之尖銳,也不知會怎樣哎,她家里也很有些故事,不是她能選的,卻是可憐」

「那嬸嬸覺得,我該怎麼和她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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