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幸福路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梅煉玉如海苦費心

作者 ︰ 干煸宅妹子

回了家的林爾玉,很是過了幾天清淨日子。夜深人靜或無聊煩絮之時,他也會好奇猜測一番,梅子青竟然沒上門鬧騰?唔,想來他也不是那麼不要臉面不識相的嘛。

事情是怎樣的呢?真是厚臉梅自己消停了?當然不是啦,真相是,他被堵在林家大門外了。遞帖子傳話,門子都好聲好氣答應,可就是沒個回信兒。想往里走?沒門,就算他把他姨夫他爹他爺爺都抬了出來,門子也不留情面不給通融。

通融?笑話,太太親自吩咐的,認清這個人的臉,不準放他進來。咱一個小小門子,哪兒敢不听話哦

門子听了他的來頭不小,倒是專門進里面請示過一次,可銀瓶姐姐怎麼說的來著?憑他是天皇老子的兒子,都沒用,太太仍是那個的意思,不準報到佷少爺跟前打擾佷少爺溫書,更不準放那人進門,只態度再客氣上一mimi就好。

賈敏又怎麼會這樣對待梅子青?不給新來的吳知府面子也就算了,老梅家的面子也敢不給?

那個老混頭,可最是個渾不吝滾刀肉又心眼眼兒比針尖,上回小黛玉滿月宴上,就是這老破皮嫉妒林如海只是個年輕後生卻得了修書的主持大任,才攛掇著幾個老家伙一起,狠命灌林如海酒,硬把人灌趴下的。

如此,這樣對待梅子青——那老混頭的愛孫,不怕他再紅了眼楮鬧將起來?

哼,他鬧將不鬧將,賈敏不知道,但賈敏要先找補回來梅老頭心眼兒比針尖兒,女人心眼兒卻比針尖兒還小女人是蛇蠍麼,誰動了蛇蠍守護的珍寶,她自然跟誰急賈敏就是惱恨他上回的灌醉林如海的事,才會逮著這次機會冷一冷他最愛的孫子。

所以,梅子青本該待遇更好一點點兒的,他是被親人給連累了。不光是他爺爺,還有他親親姨媽,新任揚州知府的夫人。不過麼,這個是女人更隱秘的小心眼兒了,不足道于人前,賈敏是絕不會承認她的嫉妒的。

好吧,梅子青被親人連累,但這不是主因,真正叫賈敏隔絕了他的,是顧嫂回家後的報告。顧嫂是個過來人,覺得這個公子不是正派人,一回家就趕緊對太太報告了事情的經過。賈敏也是過來人,又有女人的直覺,听了顧嫂的報告,一串聯,哪兒還不明白梅子青的那點兒花花腸子小歪心思的?

賈敏是個負責任的好伯母,堅決的隔絕了這禍害。在她看來,林爾玉是個干淨的好孩子,不能叫人玷污了。而且,人家在家里長了十多二十年,一直好好的,至今是個童男子呢結果到了自己跟前,沒幾天就變壞了學會花花了,真那樣,自己怎麼跟姑蘇交代呢?又,豈不顯得自己連那個丫鬟扶正的弟妹都不如了麼?

是以,賈敏對梅子青是嚴防死守,不光不叫人通報給林爾玉,還不叫蘭苜兩個小的再出門,就怕撞上了梅子青叫他給纏上。如果孩子們不知就里幫他遞了信兒給爾玉,可怎生是好?之前的辛苦不就白費了嗎?

賈敏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步,棋差了一著,人還是進了府。而且,還是叫林如海這個大當家大掌櫃,給親自領進門的,賈敏就是想把他打出門去都不能夠了。

話說梅子青被擋在了林家大門外,去了幾回,回回不能進,那門子倒也客氣,也給你往里報,但消息進了內府,就像泥牛入了海,再沒個回頭日。梅子青起先當門子糊弄自己,就報了家世壓人,怕不保險,又給門子塞了銀子。

初時,那門子還不肯收銀子,只乖乖給自己通報去了,回頭呢,卻說老爺少爺不在家,太太讓梅少爺下次再來。梅子青惱他刁鑽,但還是打賞了他幾個茶錢,這回,他倒是收了。此後再來,那門子,銀子回回照收不誤,可就是不給句人話。三五次後,梅子青也清楚了,恐不是門子的緣故,想必,是有大人物暗中搗鬼。

梅子青甩甩袖子,和薛二喝酒去了。兩人倒是又好上了,重新玩在了一起,只是,到底回不到從前了,只成為干淨純粹的朋友。兩人一起喝喝花酒玩玩南風,卻不再有感情上的牽扯了。

薛二早料到了這個結果,也不算不能接受。畢竟當初是薛二自己要回家娶親,傷了小梅子那顆琉璃心,如今人家還肯和自己做朋友,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但是,想到那日在金玉滿堂,梅子青看他身邊那個少年的那一眼,薛二終是不甘心。

他能接受心上人娶妻生子,更能接受他花天酒地,但就是不能接受他移了情別了戀。能大方相讓的,還是真感情嗎?是真感情的薛二,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找人廢了那少年。

可是,子青知道了怎麼辦?叫子青知道了,兩人只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他擔不起那風險,只得死死記住了那少年的模樣,暫時作罷。

薛二知道梅子青不是心硬的人,尤其是對自己這個放進心里過的人,便拐了梅子青個承諾。薛二提議,來日,叫梅子青的一個兒子娶自己的一個女兒。他說著,還拿出來一對兒雙面精雕和田白玉鶴鹿同春,要以之為憑。

一看見那白鹿佩,梅子青就吃了一驚︰「怎麼在你這兒?」

「那日我偷偷跟在你身後,看見你把它扔進池塘。你走後,我就下去撈了上來。」薛二想起那日的事,也心緒不定,痛悔交雜。

梅子青听了不由動容,那日,兩人分開,自己回到寓所,把自己身上的那塊兒白鹿丟進了小池塘,隨後就離開了傷心地。不想,他竟在自己走後親自下水打撈了上來,那可是十一月的京城啊

今次,他是從里衣拿出來的,可是一直貼身帶著?梅子青的心酸酸澀澀,想起兩人初初定情時的你儂我儂。那時,他拿了鶴鹿同春來,對自己說「子青你便如這白鶴翩翩,在天上輕靈旋舞,我就是這呆頭憨鹿,在地上滿目驚艷傻乎乎的仰望,只等著你低頭一顧」。

自己就是被他這番話打動的,由著他給自己戴了銀鹿,他帶了白鶴,說好互相守護。誰知道,最後,靈鶴停在了地上,呆鹿卻先走開了。

只是,娶妻生子傳宗接代,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自己不也要娶妻了嗎?都是一樣的。

沒了怨恨,又勾起了舊情,梅子青瞧著舊情人不能共結連理的不甘,便再次收下鹿佩,應下了薛二的兒女之約。這便是日後薛寶琴那樁婚事的由來了。

梅子青和薛二交游了幾天,玩的暢快,心中卻也沒放下林爾玉少年。越是見不著,越是心癢癢,可怎麼能見到人呢?他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想到個好主意,著了人去打听林如海林大人的行蹤。

這種事很好查,小廝很快回報說,林大人出門會友去了。梅子青听後,便收拾收拾往林家守門去了。下半晌林如海回府,梅子青果斷出聲喊住了轎子,出現在林大人面前。

「竟是梅家賢佷?」林如海一听他自報身份,就大喜過望,親攜了他進府。

林如海早听人說過梅翰林愛孫的令名,听說他自幼聰慧,素有「神童」之稱,一筆好字,寫的奔放不羈,更苦讀詩書,十二歲上就入了學。十三歲上,他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遂立志走遍天下。

他四處雲游去了,便是回家,也只呆個幾天,就又匆匆走人了。林如海多次愈見見這孩子,卻是連番錯過,叫他好生可惜。不想今日,這人自己送上門了,林如海如何不喜?

梅子青老老實實站了,叫「林世伯」考校自己的學問。可惜,他再收斂,裝的再謙良恭讓,也叫林如海瞧出了他骨子里的不馴服。幸而,林如海不討厭這個,不僅不討厭,還十分欣賞他的「風骨」,贊嘆他有唐寅遺風,端的是風流有才華

林如海如此欣賞他,自然就說起了自己佷子爾玉,要兩人見見面做個朋友,梅子青則趁機說了自己玩笑太過得罪了林爾玉的事。

「哦,你們之前竟是認識的?」林如海愈發覺得,兩個好孩子有緣分哪有緣分,更打定主意要兩人好好來往。

于是,強壓心頭不祥的林爾玉,一進了萱瑞堂,就看見了梅子青這個陰魂不散的討債鬼林爾玉按下心頭無名火,耐著性子听了一大堆「梅翰林愛孫」早早中秀才等豐功偉績,最後,被要求「多跟你梅世兄學一學」,更被反復叮囑,要和人家好好相處。于是,他只得領人告退,「好好相處」去了。

這邊人一走,賈敏就得了消息,急匆匆趕了過來。賈敏隱晦的說了梅子青打爾玉主意的事,最後勸林如海,「老爺,這人實在有些邪性,眼里也不干淨,還是讓咱們爾玉離他遠遠的吧」

林如海默,當時他就瞧出了林爾玉的不情願,原來卻還有這回事。他想了想,反問賈敏,「那你說,我們攆走這個梅子青就可以了?」

「難道不是?」賈敏覺得,老爺竟糊涂了不成?

「呵呵」林如海輕笑兩聲,「你攆走了一個梅子青,還會有數不盡的蘭子青胡子青,乃至張王李趙子青,你能一一替他攆了?」

「爾玉漸漸長成,這麼個性情模樣,不招人是不可能的,招來的這些人,也不是你能防得住攆得光的。」

「可是我們做人長輩的……」

賈敏一听就不同意,立時反駁了回去,卻叫林如海截斷了。

「還是那句話,你不能護他一輩子」

見了賈敏臉上的忿忿不平,林如海好笑的說︰「怕什麼,爾玉又不是女孩兒,能吃什麼虧?」

「他也大了,要過怎樣的生活,由他自己決定。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他不樂意玩一玩呢?」

「老爺糊涂了吧,爾玉這孩子,是二老太爺親自調.教出來的,人品最端方不過,如何肯去‘玩’這個?」賈敏沒好氣的說完,氣哼哼坐在一邊,越發覺得老爺糊涂了,「又怎麼有你這樣希望孩子不學好的長輩?」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反是希望,他能去放縱玩鬧一二啊他的性子,叫他爺爺養的太正了」

「照你這麼說,方正反倒不好了?林老爺真是高論,實在嚇煞世人也」

「林老爺,怎得我父親就不是這樣教導我哥哥們的呢?而林老爺,您自己個兒,又是怎樣的?竟不是個方正人麼?」

林如海見了賈敏的陰陽怪氣,苦笑了一下,「你這個樣子做什麼?我又沒說我自己要去干點兒什麼不是?」

「哦?我還當林老爺要言行合一,也去分顆桃斷個袖,‘胡鬧’一番呢」賈敏狠狠剜了林如海一眼。

「哪兒敢呢?」林如海越發只能苦笑了,自己可真沒這個心思啊。而且,自己口味沒這麼重好不好

好生哄了一回媳婦,哄她晴了臉,安了內宅,林如海才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發問道︰「夫人說岳父大人生前教導舅兄要方正做人,那夫人覺得,舅兄們做得怎樣?」

「我大哥吧,雖才智不高,但為人尚算中正平和,終是與酒色上稍有虧欠,但也只是內宅家事,並不曾在外胡鬧。」

娘家大哥賈赦,再美化,他沒少去青樓捧場。這個鐵一樣的事實在那兒擺著,是以,說起他,賈敏就有些底氣不足。不過,二哥賈政,總算是個長臉的吧

「我二哥,最喜舞文弄墨,教的珠兒小小年紀就進了學。這個,總稱得上‘人品端方’四個字了吧?」

賈敏說完,多少有些得意,翹著下巴睨向林如海。

林如海真不忍心打擊她,「哦?夫人是這樣認為的?」

「難道不是嗎?」。賈敏不以為意。

「大舅兄的事,是那樣沒錯。不過,二舅兄,敏兒真以為他沒過年少輕狂麼?」

「什麼?怎麼會?」賈敏嚇了一跳。

賈敏懷疑的看向林如海,希望他只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她怎麼都不相信,二哥也干過這種事。那麼,那麼正經的人?

可惜,林如海眼里,戲謔是有,卻就是沒有玩笑的意思。賈敏知道林如海沒必要騙自己,也就慢慢接受了現實,賈政賈政,自己二哥,竟曾經是個「假正經」?

好吧,她不知道,賈政至今都還是個假正經呢林如海麼,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不好繼續打擊自家媳婦了

一經想通,賈敏很快接受了這個現實,畢竟,就算是自己哥哥,那也是別人的男人嘛不過,由別人想到自己,賈敏不免又對林如海耳提面命了一番,再三告誡他不準學壞。之後,賈敏把話題又轉了回來。

「可是,老爺,我們不是在說爾玉的事嗎?老爺拐到我哥哥身上來做什麼?難不成,老爺是故意糗我的?」

「我不是說了嗎?爾玉叫他爺爺養的太正了。」一說這個,林如海又一本正經起來,面上還帶了點兒憂色。

「他畢竟是要走仕途的人,這樣,與他並不是好事。所謂過剛易折,過正易歪,他的性子,若不改改,將來,卻要連累他白白吃上許多苦頭。」

「原來,上回老爺訓孩子們要外圓內方,並不是憑空說的啊」賈敏听後,不免嘆了一句,見林如海看過來,忙笑笑,「好,我不打岔了,林大人,您接著說,小的洗耳恭听」

勞累了一年,難得有這樣夫妻輕松玩笑的時候,林如海也覺舒心。

「爾玉既然不夠圓滑,我做人伯父的,自然要教他一教,好鋪平他的前路,免去無謂的波折,不叫他跌跌撞撞,憑白耽誤掉十多年功夫。」

「不然,雖說是金子到哪兒都能發光,他埋沒不了,吃夠苦後,終能混出頭來,但他注定就失去了封閣拜相的可能。」

「而且,就算不為這份可能,我身為長輩,能眼睜睜送他去吃苦嗎?」。

林如海看人還是很準的,按照原定的軌跡,林爾玉確實冷板凳一坐十五年,才升了順天知府,之後一路穩穩高升。但是,等林家終于有權有勢能和賈家抗衡時,賈家早抄了家,林黛玉也早已香消玉損了。

命運再次發生了改變,身處其中的林如海賈敏卻並不知道。林如海捻捻胡須,自得一笑,一派運籌帷幄的自信。

「這個梅子青,就是我選來磨練他性子的。」

賈敏听了這話,面露疑惑,卻果真沒再打岔。

「當時,我就瞧出了他的不樂意,但就是因為他不情願,我才越要他們相處。爾玉日後做了官,打交道的人各色各樣,怎麼會都是自己喜歡的自己樂意見的?」

「就像這個梅子青,不說他本身的才華能力,單憑梅家老爺子的地位與影響力,爾玉縱是有萬般不願,也還是和他交好的好;就算實在性情不和不能交好,也不該得罪了去的。」

「然而,爾玉當時,卻是大刺刺露出了不滿,那怎麼行呢?爾玉啊,還是圓滑圓滑的好」

「本來,選這個梅子青,我還有點兒顧慮,畢竟不知道他所求的是什麼。如今你這麼一提,我反而選定了他,也安下心來。」

「梅子青呢,才華好,配做爾玉的朋友,又是這麼個活泛的妙人兒,引發引發爾玉的活潑勁兒,不正好嗎?」。

「這兩個人,玩玩也沒什麼不好,若能成為知己,也是一樁佳話。不能成,也要他自己把人搞定。而不管成不成,都是對爾玉入世的歷練。」

「這塊兒璞玉,好生雕琢,方能成為舉世無雙的和氏璧啊」

林如海這邊感嘆著要把自家孩子打磨成和氏璧,賈敏卻想到別處去了。這世道,真是,叫人說什麼好呢?

女人出個門子都不行,男人呢,和女人亂來,那叫風流倜儻。和男人呢?那更高雅了若是那兩個男人地位相當,不存在什麼攀附情勢,不涉及利益往來,那就更是純粹的友情升華了,是人人(臭讀書人)稱道吹捧的高尚了

當然,前提是他們沒忘了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可是,這不更苦了女人嗎?這算個什麼事兒呢?

爾玉那個孩子,也會這麼「無恥」嗎?

賈敏東想西想,卻只是個女人,不能對林如海反駁這些,還得慶幸自家丈夫沒那個「高雅」情趣

于是,賈敏只詞不達意的回了林如海一句,「哼,說什麼內圓外方,還不是要叫他學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想想到底不甘心,又問他︰「那萬一,爾玉不願意,這個梅子青卻……,咳咳」

「咳」林如海自然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白了她一眼,「所以,才要歷練他啊這麼點兒小事,都處理不了?」

「而且,到底是在揚州,我眼皮子底下,還能真叫自家佷子吃了虧去?」

兩個當人長輩的,談論晚輩這種事情,實在尷尬古怪,于是,接下來,兩人都沒再說什麼了。

賈敏呢,心里不大舒坦,打算走人,決定一時半刻的,再不見任何一個雄性物種了。誰知?

「嗷」

石破天驚一聲嚎,驚了賈敏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順著聲音看過去……

「哈哈爹爹媽媽,哈哈」小黛玉尷尬的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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