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太太，玉兒要哥哥！玉兒的哥哥在哪兒？」小黛玉一進賈敏的院子，就大聲往里面喊。
「怎麼回事？」卻是林如海走了出來。
「爹爹？啊，爹爹回家啦？」小黛玉從戚娘懷里掙下地，沖著林如海就撲了過去。
林如海見了，連忙緊走幾步，抱起了小女兒，「玉兒，你慢著些，摔了怎麼辦？」
慈父還沒嘮叨完，就被嚴母打斷，「大聲喧嘩，成何體統？」
卻是賈敏從屋里探出頭來，嗔怪閨女沒個千金小姐的樣子。不知是要過年了，還是林如海在家的緣故，自生產後就一直病弱的賈敏，臉上也透出幾分健康的粉色。
小黛玉瞧著媽媽，嬌俏的吐吐舌頭，又轉頭對爹爹討好的笑。林如海果然沒有辜負女兒的期望。
「好了，她還小呢，等她長大些，自然而然就嫻淑文靜了。」
林如海發了話，賈敏即使不以為然，也不再辯駁，一家三口進了屋子。
「爹爹，你今天怎麼回家啦？不去衙門嗎？」。
「胡說，爹爹哪天沒回家？爹爹天天回家呢！」林如海故意逗弄女兒。
「呀，不是啦！以前爹爹回家，我都睡啦，白天爹爹都不在家的。今天不出去啦？」
「呵呵，不去啦，今天不去啦。爹爹啊，也休假了，以後就能天天陪玉兒了。」
「多久多久？爹爹休假多久？」
「一個月，從臘月二十到正月二十。玉兒明白不？」
「知道，就是從今天到下一個月的今天嘛。」
「玉兒真聰明！」
「那爹爹親玉兒一下下！」偽光明正大索吻，美其名曰，父女感情，要時時不忘培養。
林如海遲疑了一下，這樣可以？父女也是男女有別吧？
小黛玉見了，吧唧賞了他一個濕漉漉的吻，還狀似嚴肅的教他︰「就是這樣。」
林如海不能讓小女兒覺得自己是個冥頑不靈教不會的，擦擦臉上的口水，勉為其難的，笑還了小黛玉一個頰吻。
唔，玉兒還小呢，等她大了，再計較男女之別吧。將來，也不知便宜了那個臭小子去！
賈敏在旁見了，假意吃醋，埋怨女兒偏心︰「玉兒怎麼只親爹爹不親媽媽呢？」
于是，小黛玉又狗腿的獻上一吻，並得到一個大大的回吻。
擺平了賈敏，小黛玉又回頭問林如海︰「爹爹可以天天不去衙門了？」
小黛玉還真是好奇古代公務員休假制度，才有此一問。
不過，林如海卻以為是自己天天不著家，猛然說回家陪女兒，讓小女兒驚喜過度，有些將信將疑了。
林如海充滿愧疚的回答︰「嗯，爹爹保證每天都陪玉兒吃早晚飯，好不好？」
「那中飯呢？」林家和大多數南方人一樣，過的是一日三餐的日子。
「厄，爹爹還是得去衙門看看的，備著那邊有事。」林如海更愧疚了。
說是過年休假，其實只是半休，想完全擺月兌衙門里的案牘文書是沒門了，自己這個主事的得常常去溜一圈，地下的人也是，須得隨傳隨到。
倒是揚州書局那邊，那群讓人愛不得恨不得打不得罵不得的老頭子，個個包袱款款回家過年去了。書局的事一去，自己這邊，至少輕松了一半，也就可以多陪陪女兒了。
「爹爹保證，除夕和元宵，中飯也陪著玉兒吃，好不好？」
「好吧，爹爹不可以食言哦！我們拉鉤！」
在小黛玉純潔渴盼的眼神下，林如海敗下陣來，只好拋棄形象，幼稚的和小女兒拉了拉右手小指。
小黛玉滿意了，唔，過年有老爹林如海帶著，總可以出門了吧？那個該死的二門，哼。不過，得小心些別被拍花子的抱走，不然就糟了。
賈敏看著他們父女互動，也很滿意。玉兒最好再得她爹爹疼愛一點，再多一點，以後，才好有個依靠。所幸，這丫頭生來是個會撒嬌的，招人得很。如此，以後如海有了兒子，也不會把她丟在一邊吧？
賈敏才走了神，就被小黛玉喚了回來。
「爹爹，媽媽，你們給玉兒生個哥哥吧？玉兒要哥哥。」
夫妻倆好不尷尬，最好由林如海板了板臉教育她。
「玉兒是老大，玉兒會有弟弟妹妹，就是沒有哥哥。」
「怎麼會？可是玉兒想要個哥哥！」小黛玉那失望的模樣，好不可憐。
「玉兒怎麼會想到要個哥哥呢？」賈敏抱過了小黛玉。
小黛玉在賈敏懷中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重新窩好，才回答道︰「因為哥哥厲害呀，哥哥會保護玉兒，會幫玉兒打架！團子的哥哥就是這樣的。」
賈敏眼楮一掃，顧嬤嬤就上前來，細細講了姑娘遇到小丫頭團子的經過。
夫妻倆听了，一時靜默，臉色都有些不好。
小黛玉見似乎戳中了父母的痛處，小心的問︰「爹爹媽媽眼楮不笑了，玉兒不能要個哥哥嗎？」。
賈敏不想給女兒造成什麼心理陰影，愛憐的模模小黛玉的腦袋，告訴她︰「沒有，玉兒看錯了，爹爹媽媽一直在笑呢。」
「不過，玉兒啊，你不能有個哥哥了。讓爹爹給你個弟弟好不好？有了弟弟，也是一樣的，弟弟也會保護你的！」
林如海听了這話，看向賈敏的眼楮。只一眼，他就知道，這次，她是認真的。
「唔，這樣啊，好吧。」林黛玉勉強接受了。
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的樣子，又雀躍起來。
「啊，玉兒有哥哥的，玉兒不是有個爾玉哥哥嗎？嬤嬤們說起過的。嬤嬤們說，爾玉哥哥來看過玉兒的，他待玉兒可好了，會一直抱著玉兒，還給玉兒喂飯！我們把爾玉哥哥找來好不好？」
小黛玉眨巴眨巴眼楮，看著爹媽，頗為認真的說︰「這樣，玉兒就又有哥哥又有弟弟了！」
雖然憐惜女兒，不願違了她的意願，但人家好好一位公子，怎麼能給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賈敏正要呵斥女兒胡鬧，卻被丈夫林如海一個眼神制止了。
林如海溫聲對小黛玉道︰「你爾玉哥哥有自己的家，不能你想他來他就來的。讓爹爹媽媽商量商量，再想想辦法好不好？」
小黛玉見事情竟然能成，早興奮的找不到北了。
「嗯嗯，玉兒等著，爹爹媽媽答應了，就一定會給玉兒一個哥哥的！」
得，都這樣興奮了，言語間還不忘給爹媽下套。
賈敏看了女兒狡黠的小樣子，點點她腦袋；「你呀！」
轉頭，賈敏問︰「老爺是認真的？」
林如海答了句不相關的︰「明日得閑，咱們房的家譜，還是再晾一晾吧，而且，玉兒一直沒記進去呢。」
賈敏就不說話了。
林黛玉听了，打定主意要去湊熱鬧。
第二天，林如海果然沐浴更衣了一番，讓人燃了一掛長鞭，自己又親自上了三炷香，禱告一番，之後，才上前請出了祖龕上的家譜。
男女僕從都在外邊，只賈敏抱著林黛玉，在屋里陪著。賈敏林如海兩人，都是一臉肅穆。
小黛玉看了，那是個紫檀木匣子。老爹林如海林如海珍而重之的打開，雙手捧出一本16K大小的絳紅色硬皮本，掀開，是上好的宣紙，頁面泛黃，該是有些年頭了。
林如海右手五指並攏，以手掌一頁一頁翻過書頁，小黛玉一看，明白了，這個，應該是不能像自己平時看書那樣，兩根手指一撮，就翻過了一頁。自此，小黛玉才開始有了點敬畏之心。
再看下去，前邊的字體瞧著是出自一人之手，繁體字認不大全，小黛玉只好數數人家有幾種字體。結果一數，好麼，五種字體六種字號，這誰謄寫的啊，這麼有才？
等翻到了後頭幾頁，明顯多是林如海的筆跡了。林如海提筆在自己名下寫了「嫡長女母賈氏」六個字，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主要任務。
寫畢，林如海恭恭敬敬的捧著，等它晾干，最後裝進匣子，送回祖龕上。賈敏抱著小黛玉，一家三口，又拜了幾拜，才倒退著出了屋子。
從頭到尾，只有家主林如海模了模，賈敏和小黛玉，只有拜的份，踫都沒踫到神聖的家譜。當然，外邊那些僕從，屋子都不能擅進，就更沒他們什麼事兒了。
晚間，躺在床上，想著白天丈夫模索著家譜的樣子，賈敏失眠了。
怎麼會一直沒消息呢？三個能生育的女人，半年了，一個有消息的都沒有！
雖然自己打了些主意，但天地良心，自己半點沒出手呢。如今這樣，自己到哪兒分辨去？隨肯信自己是清白的？哪個不說是自己心毒？連母親，都在隨年禮送來的信中勸自己，別那麼獨，養下一個兒子來，之後，那女人怎麼料理都可以。
自己有苦難言，卻也小小的期盼過，會不會是丈夫不能生了？若是這樣，也不錯，從族里抱養個，總好過別的女人生，來膈應自己。
可是，玉兒才出生不久呢，縱是艱難，也不會是老爺不能生。
賈敏就一直這麼患得患失，消極的過了半年。今天，丈夫失落的樣子，又刺激了她一遍。
這個男人，與自己結發二十年的男人，真能眼瞧著他無子麼？罷罷罷，且賢惠一回吧。
半年沒消息，許是他在外巡事累得狠了，才不利生養。如今回了家，這一個月，多替他養一養，也，多安排下那三個吧。
省得玉兒總來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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