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卷一 流年 第十六章 挑言通意 忽得傳聞

作者 ︰ 織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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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馨予一人,卻仍舊有幾分疑惑,但是對這秦玉惜那等笑意盈盈的模樣,也說不得旁的話,只淺笑回道︰「原是打趣的話罷了,並不做準,便是有一兩句略略好些的,也不過是心有所感罷了。哪里能日日如此呢。」說完這話,她與馮芸微微一笑,又道︰「卻是芸娘最是才華出眾的,自打我識得她以來,每每便有新詞新詩出來,都博得滿堂贊嘆呢。若是說詩文上面,卻得先問問她才是。」

馨予素來便是如此謙虛推辭的,因此眾人也無甚反應,反倒也順著她的話頭問了馮芸。馮芸听得抿著唇微微一笑,道︰「卻也思量出一首五言絕句來,不然若真真得了那梅花,豈不是要出丑了。只是尋常的詩罷了,倒也不算什麼。」她口中雖是這麼說著的,心底卻也明白,馨予從來不愛出這樣的風頭,若自己提了她,反倒不好,因此,只是看了馨予一眼,見著她也是微微搖頭,便沒再多言了。

而她既是說了這樣的話,石秋芳等人也是愛熱鬧的,自然擁簇著她去一側取來筆墨,寫下詩文來,又有言說必定不止一首絕句,催逼著要一首小詞來,如此種種,倒是十分熱鬧。馨予瞧著如此,唇角也是露出些笑意來,正是要跟著過去湊個熱鬧,右手卻忽而被人扯住了袖子。

馨予不由得一頓,轉過頭看去,只見著雙眸含水,雙眉微蹙,淚光點點微微的,不是旁人正是那秦玉惜。她此時看著馨予往自己臉上看去,竟雙頰微微一紅,垂下臉去,一面卻微微晃了晃扯住的袖子邊角,低聲道︰「馨娘姐姐,可是能稍稍等一等。我、我有幾句話想與你說……」

聲音低柔而微微帶著些顫音,似有些膽怯,又有幾分柔媚。

若是先前不曾听到沈綺說及的事,馨予也是會有幾分心軟,可現在一听這聲音,再想一想先前的事兒,她反倒有幾分雞皮疙瘩上來,當下忍不住咳嗽一聲,也是偏過臉去,口中卻是慢慢著道︰「若有什麼話,惜娘只管道來便是。如今自然是客隨主便的。」

她說得略有些僵硬,秦玉惜听得也有些許不自在,但她想到先前的那一出事,便自以為猜出這是這個李馨予怕自己遷怒的緣故,因此,她便稍微抬起頭來,與她低聲道︰「先前幼蘭小娘子與我略有些誤會,我心中到底有些不安,只是怕這會子過去,她因著事兒才過去未久,不願意與我說話……」說到這里,她微微一頓,看著馨予仍舊是不言不語的,她才是又怯生生添上一句來︰「可總歸是我先說了那樣的話,竟還是要賠罪一二才是。不然,我這心里總歸有些不安的……」

說到這里,她由不得落下幾滴淚珠來。

馨予听了這麼一會兒,倒也沒听出什麼異樣之處來,當下由不得思量一番,才是半是勸說,半是敷衍的,慢慢道︰「不過小小的誤會罷了。也是這些日子,我那妹妹心中存了事,方才遷怒到你身上,其實根底卻是與你無關的。你莫要擔心,日後見了面,她自然會客客氣氣的,說不得也得賠罪一二才是。如今你若過去了,反倒不好。她心中知道,可面上卻一時過不去,反倒惱了。」

秦玉惜听了半日的話,卻只見著馨予一意要讓事態平息下來,而非趁機挑撥鬧騰出什麼來,當下也愣了一愣,半晌沒能說出話來——依照她先前的想法,既然這同父異母的兩姐妹素來不和,這個李馨予听得自己這麼說,也該樂得讓自己過去踫一頭灰,不論是那李幼蘭失禮于眾人面前,還是自己受了欺負,與她也沒有半分干系!怎麼她還勸說起來了!

因著事情不成,她一時沒能說出話來,馨予看著這秦玉惜竟是愣在那里,似有些驚疑不定的模樣,心中將前後因果想了一圈,暗暗覺得有些不對勁,當下目光也又深了些,只笑著道︰「如此便好,你且放心便是了。日後若是她仍舊將這件事存在心底,我與你賠罪可好?」

這一句話落地,那邊兒看著沈綺寫完詩詞,正是尋過來的沈綺听見了,當下便笑著湊過來,道︰「什麼賠罪不賠罪的?馨娘、惜娘,若是還不過去,被她們幾個抓住了,可真真要賠罪了呢!我們趕緊過去瞧一瞧才是。」說話間,她便拉了馨予離去,口中只招呼了秦玉惜兩句,便笑著往前面而去。

然而,等著到了地方,沈綺看了看左右,卻皺眉湊到馨予的耳邊道︰「莫要信了那個秦玉惜,雖說我們現在瞧著,她也不過是個嬌弱的女孩兒罷了,可是無風不起浪,總得注意一二才是。」

馨予點了點頭,笑著道︰「你放心,不過說了先前與二妹妹的事,她想著賠罪而已,倒也不算什麼。與我也沒什麼干系的,我勸著壓了兩句,她倒也沒說旁的了。」

沈綺听得也點了點頭,沒有再理會,只拉著她到了內里,去看馮芸所寫的詩文。一干人等鬧了一回,又是說小半日,才是在各自的母親等引領下,慢慢散了家去。在此之時,馨予也多有暗暗主意那秦玉惜,見著她總也是一派欲言又止的,心中更生了警惕,後面便總是與眾人一道兒說話,也與秦玉惜說談,竟在最後離去之時,都不曾讓那秦玉惜再抓住機會與自己獨自說話。

而在上了車轎後,馨予回想著後頭秦玉惜盯著自己並李幼蘭的目光,心中漸漸有幾分驚疑︰莫不是說,這個秦玉惜竟如此睚眥必報?瞧著後來她看自己的眼光,倒是與那李幼蘭並無二致了。若說存了嫉恨李幼蘭的意思,只怕自己這里也有幾分呢。

不過,到底是旁人家的女孩兒,自己以後也不是要嫁到那秦家去,她便是再怨憤,自己小心一二,也就是了,倒也不算什麼大事兒。馨予暗暗想了一回,便是將這個放下來,反倒是伸手輕輕踫了踫鬢上簪著的那一朵紅梅花,臉頰微微有些發燒——這沈維倒是真真與自己有幾分緣分的,先前在江家的那些事情且不必說,就是這一回,自己這里方才有些動搖,他便是過來簪了花,又是與自己透了信,還說了那樣的一些話……

馨予想到先前沈維說得那些話,心中一一回味過來,倒是覺得有幾分心神動搖,暗暗思量道︰哪怕日後這沈維存了旁的心思,可這會子總算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以後的事兒,誰又是能說得準呢。如今能把握住七八分來,也是盡夠了。

如此這般想了一回,她也覺得今日一趟宴席,竟沒有虛度光陰,一回思量,一回甜蜜,連著後面的兩三日,馨予俱是覺得松快,那個秦玉惜等等更是早就渾忘了去。

然而,秦玉惜這邊卻是將她們兩姐妹十分掂量著,竟幾日也不曾忘懷。倒也不是因為旁的,而是舊年有些緣故在那里。原來,這秦玉惜再家中原是**,其母只有這一個女兒,家中另外也就兩個庶子,不論父親秦岩還是母親唐氏,因著她是獨出的嫡女,又是自小兒起就是多病多災的,竟一味的嬌寵,凡是各色物品,或是丫鬟僕婦,真真是瞧著什麼好便是給什麼,瞧著什麼人不順眼就將那人踩在泥巴底下。

如此養了十三年,後來秦玉惜漸漸立住了,又是長成的女孩兒,與外頭同輩的女子多是要接觸一二的。偏生她性子已是生成那麼一個模樣,遇到的頭幾位女子,不是那等張揚跋扈的,便是敷衍冷淡的,一來二去的,她雖然後頭漸漸地明白自己並非是世間最最珍貴的,可瞧著這樣兩類人,卻也是怎麼都不入眼。

偏生這會子,李幼蘭撞到了頭一條,馨予則是撞到了第二條。尤其是李幼蘭,這敷衍冷凍的女子,形色容貌還多多少少有些不同之處,可那等張揚明艷一類的女子,卻是多半肖似的。幼蘭正好與先前沖撞了秦玉惜,可是家世極高,秦玉惜也無可奈何的一個女子範函瑛有五六成的肖似。

這麼一來,秦玉惜如何不將那李幼蘭掛在心底!

可是先前馨予那一條道兒,她也走不通,如今雖是在心中念叨著,可也無可奈何,只得悶悶在屋子里呆著。邊上幾個大丫鬟素來知道她的性子,心中瞧著也不免生出幾分憂慮來︰瞧著小娘子現在的模樣,竟是心中不樂得很,若是這幾日還沒個什麼事讓她發泄出來,自己等人可得小心了。

由此,她們反倒是要求神拜佛似的念叨。卻也是瞧了,這一日忽而便是有信箋遞了過來,秦玉惜身邊的大丫鬟輕雲瞧著便似得了天大的喜事兒,忙就是將這信箋遞到里面來,一面笑著道︰「女郎,外面有人送了信箋過來,瞧著信箋上的意思,想來是夫人那邊的親眷呢。」

秦玉惜與其母唐氏素來十分親近,听得這話後,她便是將旁的事情放下些,取來信箋一看,只見封皮兒上落款寫得表姐,她想了一回,便知道是母親唐氏庶妹之女寄來的——先前母親也是提過兩句,說著她那姨母嫁了個舉人,後頭得了個小官,姓氏似是文家。

既是想到了這里,她雖然對于庶出兩字心中存了不樂,但到底無甚事情,便拆開來看了一回,原來卻是那文家的表妹得了信,便邀請她過去賞玩的。言辭也是十分柔婉可親,又是細細寫來,秦玉惜思量著母親唐氏不曾說這個姨母半句貶低的話,自己此時也是無甚旁的事情,思量再三,終究拿定了主意,便令人取來筆墨紙硯,親自回了一封信箋,應了這一件事情。

如此做完,她才是又令人與自己早早備下衣衫,道︰「後日便過去瞧瞧那文家的親眷,你們早些準備妥當,省得到時候又是一陣忙亂。」輕雲等人俱是知道,秦玉惜為人挑剔,若是到時候沒擇出喜歡的衣衫,自己等人只怕又要吃些棒槌的,因此也不敢怠慢,忙都是應下了話,竟分出三五個人過去準備了。

秦玉惜瞧著自己一言既出,便得了這麼樣的精心,心中也格外有幾分滿意。而後晚間,她便是與伯母池氏回了今日之事。池氏原是受了小叔子的囑托,好生照料並尋一門親事與佷女兒罷了,如今瞧著佷女兒言談舉動也算過得去,容貌又是好的,倒也不算難事,因此並不十分拘束,只笑著安排了幾個小廝長隨跟著,又道︰「既是親戚家,便過去賞玩一番也是好的,再者,你在京中也無甚認識的人,如此漸漸熟稔起來,也是一樁好事兒。只是一樣,這頭一回出門,可得多帶幾個丫鬟婆子,早去早回才好。」

秦玉惜自是滿口應下。

等著兩日後清晨,秦玉惜便是擇了衣衫,又是妝容妥當,才是上了車馬,一路慢慢行駛到了文家附近的街道上。因著周圍巷子甚多,又是好些街道縱橫,便是車夫十分知道各處的,一時也得慢慢搜尋,這車馬便是更慢了些許。不想也就是因為這個一個緣故,在漸次尋到人家後,那車夫才是與里面的婆子回了一句,前面便是那戶人家,邊上忽而來了一輛馬車,竟擦踫著過去,一時車轎搖晃,馬聲嘶啼,好半日鬧騰騰的各色人等叫喚不休。

秦玉惜坐在車轎里頭,一時也是被撞得倒在邊上的丫鬟輕雲身上,口中不免驚慌叫喊出來,邊上的輕雲等也俱是如此。外面的婆子小廝更是一團亂粥,或是上前廝打扯住對方的車馬的,或是護著自家的車馬,或是趕緊散開來生怕車轎倒了壓在自己神傷的,不一而足。

好在亂了一陣子,到底只是略有些磕踫而已,車馬搖晃一陣子後,便自個好生定了下來。眾人見著都是松了一口氣,秦玉惜一面散了發髻,一面又是為自己驚呼出聲而羞愧,竟是臉頰通紅一片,也不曾多想,就是怒聲道︰「究竟是個什麼緣故,竟是要翻了車不成!」

她含怒出聲,倒是讓外面一靜,半晌才是有個清朗的男子聲音傳來︰「小娘子,今日原是某家不對,竟沖撞了您,還請見諒。」這聲音清朗高昂,雖是賠禮的話,卻也說得十分鎮定。那秦玉惜听在耳中,想著如此聲音的男子,必定也有幾分容貌,因此,她心中一軟,倒是將聲音也放和緩了些,又道︰「罷了,不過一件小事,到底無人傷著了,還請公子日後路上仔細些。」

秦玉惜倒是生的一把好嗓子,柔婉嬌媚,色色不缺的,此時放緩了聲音,更是顯得十分嬌柔。外頭听得的人,包括沖撞了的人江文瀚俱是心中一動,江文瀚更是少不得又行了一禮,道︰「多謝小娘子見諒,某家姓江,名文翰,字士榮,家宅便在前面不遠,若是貴家有什麼人傷著了,還請過去略略敷上藥,也是我一片致歉之心。」

听得這話,秦玉惜心中一動,卻也婉言謝絕,道︰「多謝公子好心,只是前面便是我表親文家,倒也不必煩勞了。」江文瀚听得這話,心里也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歡喜,當即忙就是道︰「文家?那原是某家隔壁街坊,如此倒也是巧合了。」

秦玉惜听得也覺得有幾分緣分,但她是大家女子,自然不會在這麼一個街道上面,當著眾人的面,與一個外面的男子說這麼多話,當即便拿話當了那江文瀚的意思,告辭而去,一面又是令車夫仔細小心。

只是,兩人這麼說了幾句,到底是不曾見面,可是心中卻都存了些許感應。等著秦玉惜到了文家,又是與姨母唐氏說了幾句話,略略盡了一些親戚的情分,她便是將話頭轉到隔壁的江家身上去。自然,這起頭的便是先前的那一場磕踫,後頭才是笑著問道︰「听得那幾句話,這江家的小郎君卻有幾分奇怪,倒似極樂意與人說話似的,就是在那街道上,也是一句話接著一句話的。」

唐氏與文珂蘭听得這話,相互對視一眼,唐氏便咳嗽了一聲,道︰「這若是旁人,再也不知道的,我們家與這江家卻是隔壁,多少听過幾句的,那江家子可不是糊涂,而是有心人呢。若非如此,怎麼能與那李大人家的小娘子攀上親事去!」

「母親!」文珂蘭比之母親唐氏更多了些心機,此時听得她這麼說,忙是攔下話來,又道︰「這話怎麼好與表姐說。」不想,說者無心听者有意,秦玉惜不知道怎麼的,忽而就是想起了李幼蘭,心中微微一動,忙就是探問道︰「李家的小娘子?可是那李幼蘭?」

這兩句話,登時就讓唐氏母女為之一怔,文珂蘭訝然之下,也沒能攔住唐氏張口吐出的一句︰「外甥女怎麼曉得這個!正是那李家的李幼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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