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卷一 流年 第二十章 心事繁雜 江家來訪

作者 ︰ 織錦

「阿母……」幼蓉低聲喚了一句,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怔怔看著賈氏,半晌後忽而轉過身,提著裙子往外頭跑去。賈氏站在後頭,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半個字,眼睜睜看著小女兒的背影消失在樹蔭花叢之中,她才是回過神來,臉上一陣發白,轉頭狠狠瞪了邊上的丫鬟婆子一眼,斥罵道︰「還不快些跟上去?若是幼蓉傷著了,仔細你們的皮」

這話一說,邊上的僕婦等人也是回過神來,忙匆匆行了禮,趕緊跟著跑了出去。賈氏略有些搖晃地往後退了一步,面上的神色卻有些慌亂。李幼蘭看著如此,雖然心底仍舊是吃驚不已,可也回過神來,能夠說兩三句話了,登時便伸出手攙扶著賈氏,一面低聲耳語道︰「阿母莫要擔心。幼蓉只是一時下不得台,方才跑出去了。等會子,我過去與她說兩句話,也就好了。」

賈氏听得這話,神色略略緩和了些,但眼圈兒卻越發的紅了,一面低聲道︰「我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幼蓉素來天真率直,也不知世事,說話有些造次是有的。偏我這會子卻似壯了邪似的,沒得讓她傷心。」

「瞧您說的。您是我們的嫡親母親,哪里有兒女與母親計較這些的?您也是一時氣惱,幼蓉說得著實不甚體諒您。」幼蘭扶著賈氏往屋子里走去,眉頭緊蹙,可面上還是一派自若,輕聲道︰「您也知道她的性子的,莫要再氣惱了。她年歲也不小了,可不得要知道些事兒的?若總這麼著,也不是個事兒。」

賈氏听得幼蘭這麼說,思量半晌,也是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是。這事兒,我便交托給你了。你們姐妹素來也是好的,她必定也能听進去幾句。若是能長進些,那就好了。」

幼蘭淡淡笑著應了。

母女兩人到了屋子里,只留下兩三個心月復婆子在旁伺候,自己則說起今日李元茂的事來。到底,幼蓉在她們看來,雖然也是重要的,可母女之間哪里有什麼隔夜仇?自然也就好了。倒是李元茂今日所說所為,著實讓她們心底發緊。

「你瞧著,這事該是如何處置?」賈氏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頭,臉上露出疲倦愣怔的神色,自嘲道︰「我竟不知道,在他的眼底,我已然是那麼一個模樣了。真真是半點情面也不留,半分信任也沒有。虧得往日里,我還孜孜念念,現在看來,又是為了什麼東西呢?」

「阿母……」幼蘭也是為此覺得焦心。她從未這麼明白的知道,自己的父母的嫌隙是這樣的深了。也從未這麼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真切的十分看重盧家、盧秀芝、李馨予

只怕那個李馨予,在父親心底,能夠與阿母,自己兄弟姐妹一並加起來持平吧。想到這里,她心底就是一陣咬牙。先前她雖然對盧家仍舊忌諱頗深,卻是低著頭藐視的。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要仰視這些原本嗤之以鼻的東西了

她明白,自己所依仗的,歸根究底還是自己的父親李元茂。母親雖然看重自己,讓自己能夠再家里事事如意,可是真到了大事上面,比如自己的婚事之類的上面,還是要看父親的決定。

而自己的親生父親,卻是將那李馨予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也就是說是,他將盧家以及那個死了的女人盧秀芝看得比她們都重要這樣的事實,她原本絕對不願意承認,也能找到種種證據。而現在,它卻是變成了一種可悲的現實。

李幼蘭心底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賈氏身為受羞辱受打擊的承受者,自然心里更是沮喪。母女兩人這會都只能靜靜坐著,臉色蒼白中有些發青。邊上的嬤嬤瞧著這麼一個狀況,相互對視幾眼,才有一個資格最老的嬤嬤開口道︰「夫人,已是到了這地步,您可千萬不能再退一步了。老爺眼見著就是將那小賤種看著比天高,您若是再軟和些,豈不是要被踩到腳底下去?這府里,您才是當家主母呀」

「這事,我如何不明白!」賈氏神色冰冷,咬著牙道︰「可老爺已然是這麼說了,我若是再做什麼,依著老爺素日的性子,只怕還要將她往上面抬這般,豈不是讓她得意了」

「您忘了她的身世?」那老嬤嬤冷笑一聲,嘴角有些勾起︰「這可是府里頭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一個被人拋棄的女人,什麼樣的好東西?您將那江家請過來,她這麼些年都是在江家的,見了面,便是個下馬威」

賈氏听得這話,一時怔了半晌,才是抬起頭看向幼蘭。

幼蘭正是為這些日子不能與江文瀚通信而焦躁,听的這話,心底便是猛跳了一陣,面上卻還是強自忍著,只垂下頭去沒有說話。賈氏遲疑了半晌,便也點了點頭,道︰「罷了。給江家送一個帖子過去,明兒我請她們過來說話。也說一聲兒,那江家的大公子若是有空,不妨也過來,正好與致遠致安他們說說話。」

那婆子心里明白,也不抬頭與李幼蘭表功,自然而然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就去外頭吩咐了。賈氏轉過頭看向幼蘭,囑咐道︰「該是怎麼做,你是明白的。色色都是要比照的規矩了的。若是你錯了一分一毫,日後可就沒這樣的事了。」

心底歡喜不已的幼蘭,礙著今日之事,面上仍舊是一派安穩,只低聲應了。

賈氏看著自己女兒如此,倒是覺得她沉穩了些,心底也更覺得安定了幾分。自家的女兒,自己如何不知道的?若那江文瀚真是個好的,那到時候再說。若是有什麼不妥當,自己也不怕自己的一番手段不能讓她徹底了斷。

她這麼想著的,卻不知道,江家的人再看到這個帖子後,心情卻是決然不同。

這起頭一個是張氏,近來長子文翰總也是透著些莽撞焦躁,連連打了好幾個小廝長隨的板子,又是罰了不少丫鬟婆子,她心底也有些緊張,偏生問不出什麼事來。這麼一來,讓她心底也有些擔憂起來。好在今日有了這麼一件喜事,拿著這個過去,他必是高興的。

果然,張氏才是使人說了這件事,她的長子江文瀚便忙不迭趕了過來,一通細細詢問之後,陰沉了好些日子的臉便是放晴了,喜滋滋地回去了。至于後頭的江文柔,除卻一番搓揉惱怒,倒也沒什麼稀罕事。

反倒是張綺玉,原先她心緒難平,總有幾分怨憤之心。還是看著這些日子江文瀚面色陰沉,焦躁不已,想著可能是自己的法子有效了,她心情才是一日比一日好起來了。偏生,就在她與盤嬤嬤說笑的時候,那邊傳了這麼一個信來。

「你說什麼?」張綺玉的臉色刷得有些陰沉發黑起來,瞪著前來通報的丫鬟貴兒,神情冰冷︰「明日去李家拜訪?」

「正是呢。」貴兒有些惴惴然,看著張綺玉的神色冰冷,也是慌張起來,忙不迭將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說了個清清楚楚︰「是那李家的賈夫人特特使人送了帖子的。請夫人、綺玉小娘子、文柔小娘子並大郎一並過去的。說著與夫人投契,想著兒女也能親近親近。」

「夠了」張綺玉只覺得手指都有些發顫起來。咬著牙,垂著眼,她許久之後,才是抬起頭來微微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姑母,我必定會打點妥當,請她不必擔心。」

貴兒打了個寒顫,忙是垂頭應了。

第二日,張氏、江文瀚一派興高采烈,歡喜不盡。張綺玉與江文柔卻都沒什麼好心情,只是前者會掩飾些,面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一身素雅的妝容也不顯失禮。後者面色有些陰沉,可是想著不在李家人面前矮人一截,也是妝容得頗為華貴,相互映襯之下,倒也顯得鄭重。

張氏隨意打量兩眼,便叮囑女兒文柔兩句,就是與綺玉道︰「你素來更明白事理體統,若是文柔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得體,你可得緩和緩和。」

綺玉淡淡地應了,眸光幽深,只道︰「姑母放心,柔娘性情聰慧,只是性子直了些。那李家也有些不合適,方才讓她總有點事兒出來。今日,她必定妥妥當當的。」

文柔听得這話,面上也柔和了些,扭著腰嗔道︰「還是表姐更知道我。阿母,您也太看不起我了。可不是我蠻橫,實在是那李幼蘭對著我沒一點兒好聲色」

張氏皺了皺眉頭,對此也有些嘀咕。既然文翰與這李家的小娘子親近,為何這個幼蘭小娘子卻是與文柔相處得不好?不過,她自家人也知道自家事,明白素來文柔的性情,略有些疙瘩,但想著李家的家世,也就暫且擱下不談。

且不說後頭車轎子里的賈氏等人如何說談,這一路到了李家。賈氏卻是親自領著兩個女兒出門相迎的。張氏看著如此,心里大為歡喜,滿含笑意地緊走兩步,趕著上來道︰「夫人怎生出門相迎,我們又不是什麼牌子上的人,真真是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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