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卷一 流年 第二章 低言細語 冷言冷語

作者 ︰ 織錦

看著兩人的神色大變,李馨予微微抿了抿唇角,也沒有在露出笑容,只靜靜凝視著李幼蘭。這會子,若是再笑著說什麼,只怕真是要徹底惹惱了這兩位,倒是這麼直直盯著一個兒,反倒更合宜。

果然,看著李馨前後神色變化,李幼蘭李幼蓉兩姐妹登時也有些遲疑含糊起來。畢竟,這樣的事,的確算不得什麼好事兒。李幼蓉是對此深為厭憎不安的,而李幼蘭,固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也明白不論時機,還是別的什麼,就算不十分張揚到外頭去,她的名聲只怕也要受損的,因此,她咬了咬牙,只鐵青著臉說不出話來。

李幼蓉看了看馨予,又是看了看姐姐幼蘭,思量再三,還是代替倔強不服輸的姐姐,低聲道︰「大姐姐,您說這話,又是……」她到底是沒有怎麼經歷過的,又是深知這件事自個姐姐真不算冤枉的,說了半句話,竟有幾分說不下去了。

邊上的丫鬟婆子在內宅里頭也不是白饒這麼些年,如何會看不出人臉色的,心底暗暗有幾分嘀咕︰難道幼蘭小娘子還真有什麼把柄落在馨予小娘子的手中?竟這麼著,也沒吐出半個字了。

馨予站在一側靜靜等了半晌,見著李幼蘭忍不住開口,卻又接不下去,也不欲為難,只淡淡著道︰「我隨口說的,二妹妹也隨意听听便是。說到底,我們是自家姐妹,倒不必這般計較的。日後,我們好好相處便是。」

「你膽敢……」李幼蘭被馨予的話噎住了半晌,到底是恨得牙癢癢,又是素來性子急躁的,听了兩句話,面上便露出氣惱的神色來,正待斥罵,卻被李幼蓉拉住了。先前幼蘭過來,她便覺得不合適,到底馨予是嫡親姐姐無疑了的,再鬧騰,也分不開血緣天性,父親又是極看重的,何必過來討沒趣呢?加上那似有若無拿著江文瀚這事兒威脅的話,她一發得不願多說了。見著此時馨予也並不是掐著腰她們服軟,只是想著安生過日子的樣子,便死死拉住了姐姐幼蘭,道︰「大姐姐,我們自家姐妹,雖是不曾見面兒,多少有些隔閡,但這血脈關系是假不得的。磨合些日子,也就是和睦相處了。二姐姐也是一時有些抹不開臉,方才如此。您莫要見怪。」

說完這話,她轉過頭湊到李幼蘭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幼蘭便是猛然一頓,也是安靜下來。馨予瞧著這麼一副樣子,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合適的弧度,輕聲細語道︰「不過幾句拌嘴兒的話,值當什麼。三妹妹倒是較真兒了。說來這邊的景致亦是極好的,不若我們姐妹也一並看看景兒說說話?」

「多謝大姐姐,只是我們還有旁的事,改日再來拜會。」李幼蓉有幾分局促,但看著馨予仿佛壓根兒也沒听到幼蘭所說的話,應酬往來似地說話兒,她心底的復雜情緒更涌了上來,口中卻還是淡淡的︰「還請您日後多多指教了。」

「當不得這般鄭重,指教也好,您也罷,總不是自家姐妹說的話。」馨予嘴里應付著,心里卻是一陣冷笑︰「兩位妹妹既是有事兒,日後我們再聚一聚也行。倒是不急著這一時半刻的。」

听得這一時半刻四個帶著些意味深長地字,幼蘭幼蓉面色更難看了三分,只還忍著沒說什麼,急匆匆而來,急匆匆而去。馨予瞧著這般情狀,眉梢微微挑了挑,看著她們的人影消失在花木樹影里頭了,才是重新回過頭來,看著欲言又止的崔嬤嬤,笑著道︰「我想著,這一路過來,瞧見了不少鳥兒,嬤嬤提的名兒,不若照著鳥名兒來,可好?」

崔嬤嬤先前幾次要開口的,卻總被李馨予反應及時地先攔了下來,兩句話之後,她也就值看著了。原就是漸漸對馨予的言談有些驚心,此時見著她三兩言語打發了不善的幼蘭幼蓉一行人,轉過頭竟然若無其事,又是提起丫鬟名兒這等小事兒,並不將先前那樁事兒放在眼底。

略略一頓,崔嬤嬤說不清心底是個什麼想法,暗地里卻是搖頭︰小娘子固然尖牙利嘴,又是佔到了禮兒的,可那兩位到底是姐妹,日後總是要相處的,哪里能日日如此,次次如此呢?唉,這可是個難辦的事兒了。只是心里這麼想著,一時半刻也不能在這里勸說的,她整肅了一番心緒,就是笑著道︰「這鳥名也是不少,您既是喜歡,便擇了這個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沒什麼妨礙。」

馨予輕笑了一聲,面上雖是若無其事,但心底卻還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還真是一個不怎麼樣的開頭啊她卻不知道,此時不只是她這麼想,另外一個人也是這麼想。

這也不是旁人,正是江家的當家主母張氏。

先前江文瀚說了李馨予之事,此後也是有事沒事兒挑兩句話。張氏眼瞅著日日都是如此,著實讓人厭煩。又思量著不論如何,去一趟探個清楚明白之後,搪塞了長子文翰,也就是了。因此,思量了兩日,她便真的使人與蕭家送了帖子。

這帖子是江文瀚執筆,又是細細叮囑過的,不可有失禮之處。那婆子先頭雖然對馨予素來不放在眼底,也怕誤了差事,後頭到了蕭家,見著屋舍儼然,庭院深深,越發得謹慎小心,倒是見了歐陽氏,又是如此這般說了一通軟話兒。

歐陽氏雖是不耐煩,可想著那江文瀚幾次三番地尋過來,今番其母又是打著幌子下帖子,竟不如直截了當說個明白清楚,也免得這一家人還真當自己是馨予的什麼恩人似的,每每過來打攪。因此,她便是神色淡淡地應了,又是道︰「罷了。瞧著這樣子,若是不見一面兒,只怕日後還真沒個完兒的。既如此,貴家夫人要過來,也使得。只是一樣,卻不能有什麼外男隨著過來。貴家的大公子,我們可是見識過了」

這一通不冷不熱的話,那婆子也不敢真真地回給張氏,只含糊其辭,略略帶過去,將意思說出幾分來,也就是了。饒是如此,張氏也是氣個倒仰,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等著第二日過去的時候,她心里還是百般想著如何找回這個場子來——她便不信,那馨娘心底一絲兒文翰的影子都沒有,這麼些年了,可不是白饒的必定是想要嫁過來的既是如此,還怕什麼

張氏氣勢洶洶而來,歐陽氏卻是神色淡淡地相待。

見著如此,張氏稍稍滯了一下,還是道︰「怎不見馨娘?夫人總不能死攔著人不放出來吧?有些事兒,攔也是攔不住的。」

听的這番陰陽怪氣的話,歐陽氏眉梢微揚,倒是有幾份啼笑皆非,又看著她一臉得意之外,透著些鄙夷輕蔑,便抿了抿唇角,輕聲道︰「夫人這話說得蹊蹺。我倒是不知道了,怎麼是我攔著了?什麼事兒,又是我攔不住的?且不說馨娘如今已是認父歸宗了,就是她真的在這里,也沒見她怎麼提起貴家的什麼事——難道她真是忘了什麼,夫人見著了,便送過來?那我可得瞧一瞧了。」

這認父歸宗四個字,就是讓張氏怔了半晌,等著回過神來,听得歐陽氏這麼一通話,她臉色一僵,只皺著眉頭,語氣也有些僵硬了起來︰「真是認父歸宗了?若是如此,她怎麼沒個信兒?」

「這話說的。」歐陽氏笑了笑,捏著帕子擦了擦唇角,意態自若,只輕聲笑著道︰「不是我說話難听,只是貴家有什麼好的?馨娘又不是個糊涂蟲,難道還念著惦著什麼?縱然有,我前番與了銀錢,俱是贖買了的。夫人,這可是有著文契的,您可莫要忘了呢。」

呸拿了銀錢,竟然還想抓著人不放這個江家,著實不是個東西

听得歐陽氏毫不客氣地提起文契與銀錢,張氏的臉色越發的僵硬,心里暗恨不已,語氣也一發得干巴巴了︰「這些,我自是記得的。您也不必這般惦在嘴上,又不是什麼好事兒。」

「是不是好事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軟,倒是沒見過這吃了喝了還不饜足,還想拎著走的。」歐陽氏毫不客氣,直接就是講話說出來︰「貴家的規矩禮數,我是看不懂了。起頭貴家的大公子每每尋來,說著要見馨娘,非親非故,一個外男,也虧的說出口來。我打發了人好聲好氣說明白了,後頭竟當街攔著我們的車馬要闖進來。」

說到這里,她略略听了听,看著張氏的臉色異常的難堪,便挑了挑眉頭︰「你瞧瞧,這麼一個樣兒的,我們做馨娘長輩的,還能有個什麼想法?今番您過來,我也與您說實話——馨娘和貴家的大公子絕無可能的還請您看著點兒,莫要再鬧騰出什麼笑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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