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健同叮叮分手了,這是他一生做的眾多錯誤決定中最正確的一個。在雅妍離開後的半年中他覺得自己成長了許多,對很多事都能抱以平和的心態,漸漸的也不開無聊的黃色玩笑,也不迷戀酒精與香水,只是在偶爾的抽上一支煙時,會回憶起已逝的美好。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大概會有一個全新的開始,一個只屬于他一個人的開始。當然他並不消沉,對于未來也會有所期待,他開始關心股市,開始規劃自己下一步的人生,這是他從前從沒做過的,他想在畢業後當一名證券經紀人,指導缺乏專業知識的人們投資股票、基金或各項理財產品。
他還想盡早獨立,帶著John去過只有一個人與一條狗的生活。
在安眠劑世界中,有一幅畫面,是暑期中梓健曾在路上遇到了叮叮,叮鐺兩人正手挽手逛商場,看樣子雙胞胎已合好如初,或許叮叮終于意識到了這世上誰才是永遠不會離開自己的人。
梓健與她們擦身而過,沒有交談,有的僅是一兩個眼神的交流。叮叮像從前一樣低著頭不聲不響的走過,而鐺鐺則帶有恨意的一路看著梓健。一直到梓健三十歲那年,結了婚有了與眾不同的廬小喻之後,他才再預見這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女孩,只不過那時,叮叮也已三十歲了。
然而此刻,都結束了。
感情這東西很奇怪,沒得到時朝思暮念,得到後那股悸動漸漸消退。在叮叮心中梓健或許仍然是那位「夢中戀人」吧,如林牧師所言,「無論如何她會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這才是最正確的作法。」
而在暑假中,梓健除了看書準備再考期貨資格證外大多數時間都是同John一起度過的。有那麼幾次他從John的眼神中看出了哀怨,它會發出梓健以前從未听過的類似狼叫的低沉濁音,這種呼聲使他覺得John是在想念雅妍。雖然雅妍從不曾喜歡過它,不過這條忠犬不會在意這些,如果它是人,腦中一定有一份大愛無疆的信念,那份信念應該是這樣的︰
——我發誓願為那些不在乎我的人,冒險賠上我的性命。
嚴吟君來邀梓健去喝酒,兩人家離得不遠,便約在龍源商場吃雞公煲,雞公煲味道不賴,其中還加了牛百葉、羊肉、油面經,兩人叫了六瓶啤酒,一人三瓶喝著。
君看上去似乎比暑假前又老了些,已然完全褪去了年輕人的活力與陽光般的青春。馬莉那件事後他是生活在怎樣一種心境中的呢?
梓健覺得自己是不夠朋友的,因為在馬莉這件事上,梓健並沒給他任何的鼓勵與幫助,只是讓他在自己懷里撕心裂肺的不停痛哭。
「上禮拜我去高中聚會了。」君說。
「你去了?你不是說再也不去了嗎?」
「溫妮叫我去的,平時我也會在網上和她聊會兒。」
「哦。」
「本來我想叫你,可溫妮好像不願叫你,是她組織的這次。」
「嗯明白,叫了我也不會去的。那還有誰去?」
「張智、柴板、小怡,口臭王、潘雲松,慢悠悠,劉子菲,還有姚琳。」
「這次人倒挺多。」
「恩,都是溫妮叫的。」
「去干什麼了?」
「玩桌游、唱歌吃飯。」
「有什麼有趣事嗎?」
「沒什麼特別的。」
梓健放下筷子點上煙,「溫妮他……還和張智在一起?」
「嗯,而且看的出來感情很好。」
「可溫妮不回美國了?」
「回去的,但也會回來找張智。」
「那她和張智不是很少見面?」
「听她說大多時候就視頻,張智現在廠里上的都是晚班,就是為回家之後可以和溫妮聊天。」
「嗯,那家伙比我痴情,我最煩網聊和視頻。」
「而且張智現在在讀英語,大概也是要去美國。」
梓健掐了煙又灌口酒,「那很好啊,兩個人不用隔著太平洋聊天了。」
「梓健你沒有後悔?」
「後悔什麼?」
「那時候和溫妮分開。」
「沒有後悔,再來一次,那時候的我還是會這麼選,我只是覺得那時候真的傷害到了她,很內疚。」
「可溫妮現在過的可比你好的多啊。」
「是啊,這很好,真的很好,我希望張智能快點過去陪她。」
「去死吧你,太假了。」
梓健笑起來,「我前段時間認識一個牧師,他說要真心的祝福自己愛過的人,這樣不光對她,對自己放下這段感情也有很大幫助。」梓健幫嚴吟君倒酒,「雞,你也可以試試。」
「是嘛,我試試看。」他說著真閉起眼來,擺出祝福某人的樣子。
「怎麼樣?」
「沒什麼用。」
「你完了,神也幫不了你。」
兩人踫杯,梓健喝的很高興,和眼前這位初中時就認識的朋友。他不禁覺得自己和嚴吟君有種特殊的緣分,不然怎麼會初中高中大學都在一起呢,一切必定是命中注定的。
「梓健我發覺個現象,說了你別生氣。」
「說,我現在對什麼事都不會生氣。」
「我發覺凡是和你分手的女人都會過的比以前幸福,溫妮也好,雅妍也好,都比和你在一起時好。」
「你想說明什麼呢?」
「你是黑洞啊!誰和你在一起就倒霉,一離開你就萬萬歲。」
「好像是哦,溫妮比以前幸福,雅妍去追自己的夢了,都很好啊,還是那句話,我真心的祝福他們。」
「少來了你,你還真信基督?」
「我不是信基督,我是覺得他里面有些東西還是讓人很有感觸的,你照著他們的思想去做真的會感覺比以前好些。」
嚴吟君似信非信,將整盤羊肉倒入煲中。
「梓健我大概不在這里考研了。」
「哎?什麼意思?不考了?」
「我爸讓我畢業了去香港,去那里的大學考。」
梓健這才想起高三那會兒,嚴吟君本就要去廣州讀大學,可後來父親去了香港發展,腳跟還沒站穩便決定讓他在這讀大學,等父親在香港站穩了再把他叫過去。
「我爸已經慢慢在安排了,等這里拿了畢業證書以後我應該就會過去。」
「那還有一年咯?」
「嗯,還有一年。」
梓健剛才還不錯的心情有些感傷起來,不過他很快就看開了,這就是人生,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好朋友為未來而去到他方,所懷有的感情,應該也只有祝福。
「那很好啊,在香港發展總比這好。」
「恩,我也是這麼想的。」
「來干杯……呀,酒沒了,再叫六瓶怎麼樣?」
「六瓶?喝的光嗎?」
「服務員麻煩再拿十瓶啤酒,要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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