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女忐忑記 正文 三百二十三、謀殺

作者 ︰ 肥孢子

裴一眉頭一皺,顯然是不喜歡听到葉語這麼稱呼,但他最終稿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有一點印象,不……應該說差不多都忘記了。」葉語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提起她爺爺。

「你從襁褓開始,直到五歲應該都是在他身邊度過的。」裴一說道,他對她的了解大大超過她的想象。

葉語怔怔地點頭,不過那一段記憶已經極為模糊了,她也是後來听父親提及,否則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印象。

「五歲以後你便回到你父親身邊,而你父親也從兵工廠退職,遷居到現在的城市。」

葉語蹙起眉頭,她不知道裴一到底想說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麼?」

葉語竭力回憶了一下,「我爺爺去世了。」

裴一點頭,「是,他死了,所以無人照顧的你自然要回去。」

「可是,他不是自然死亡。他是死于謀殺,而這件案子到現在早就成了懸案被埋在故紙堆里了。」

葉語再次被震驚了,雙手不自禁地緊緊地抓著刀叉,眼楮瞪得極大。這一餐,她听到的消息太過刺激了,一波接連一波,都讓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一二,即便是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你怎麼知道?」她的聲音沙啞中帶著懷疑,「謀殺,怎麼可能是謀殺?」

葉語的父親從來沒有和她說過此類的話,所以她一直以為爺爺是老去的。

「這是調查的結果,這一項調查我花費了很多年。」裴一坦誠他針對她的調查,「對于你的身世我總是要一個確定答案的。」

說著他從一直放在手頭的一個檔案袋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放在葉語的面前。

「你還認得他麼?」

這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有一個五六十多歲的男子,穿著普通的短袖襯衣,站在一個小院中,對著鏡頭微微笑著。這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很普遍的一種照相手法,在照片的下端還有照相館的標志

「爺爺。」葉語當然認識,雖然記憶中沒有了這張臉,但家里的老相冊中還保留著幾張,所以她認得。少年時期,她還翻出來看過。不過這一張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她不禁細細打量起來。

「他是白家的人。準確地說他是白家的下人,真名白喜,是當初白家福祿壽喜四大管家之一。不過後來他改名葉濤,隱居于此。他沒有親人,只有一名養子,就是你的父親。」

葉語猛地抬起頭,難道他是說她父親之所以幸存,是因為這名白家下人的緣故?

「具體情節已經不可考,但我想和你猜想的不會有很大的出入。」裴一從她的眼楮中讀出了她的心緒,「這也是他惹來殺身之禍的根源。」

裴一看見葉語的眼神驟變,微微擺了擺手,讓她安靜地听他講完。

「這件事情除開我,也許不會有第三人知道原因了。當然,這是我現在推測的結論,而這件謀殺案早已經過了追訴期,而且我只是推測,並沒有什麼證據。」

「你還記得我有問過你,天花地精人寶這句話麼?」

葉語點點頭。

「白家起事于軍閥世家,百年來積攢了萬千珠寶和田產,但听說這些不過是區區之物,有一件是為傳家之寶。是一張古方,你祖母曾經和我提起過,但也僅此而已,其他一概不得而知。她說過此物只傳給白家唯一的繼承人,而且傳兒不傳女。軍長那麼多年一房又一房的小妾討下來,只不過是想求一子罷了。只是他一直不得願。」

「後來,白家覆滅,我遠赴海外,自然也就淡忘了此事。直到我看見你,又派人調查了你的來歷,看見了這個人的照片之後,我才突然明白,也許他的死亡便是那件物品的禍害。」

「白家只有你父親一個傳人活了下來,沒有理由不帶走這份傳家寶。所以如果有人早就覬覦白家的這份傳家寶,那麼不管怎樣,他一定會找到你的爺爺。因為出逃時你父親只是一個嬰兒,所以只有一個人知道寶物的準確下落,便是白喜。」

葉語有些混沌,這個故事听上去完全像是在听一個故事,一個民國的傳奇。時間的距離,讓這個故事听上去完全不可信了。什麼寶物,什麼追殺,太不靠譜了。

「什麼傳家寶能值得有人惦記快六十年了麼?太離譜了吧?」葉語搖頭,完全不信。就算真有其事,她也從未听父親談論過。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事實。」裴一不再糾纏,擺手道,「不論那是張什麼古方,是不是傳家之寶,既然是白家的東西,你就有義務取回來。」

葉語被他的決斷之聲搞得有絲苦笑和嘲諷,這勞什子東西誰知道長什麼樣?就算知道是方是扁,難道還真要在茫茫世間尋找這一片紙?再說,連她父親都不知道的東西,又怎麼能指望她能修成正果?一句話,痴人做夢。

「這你無需擔心,我會幫你。」裴一看出葉語臉上明顯的敷衍神色,「如果我選擇支持你,那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會從你手中落空。」

這一瞬間,他目光中散發出巨大的自信,那種自信中甚至帶上了一絲強悍的狂妄。

葉語有些恍惚,她覺得他的執著遠遠強烈于他表述。

「也許你才是想要的那個人吧。」葉語在心頭嘀咕了一句,但眼前正是談判的好時機,她不會觸怒于他。

「你是讓我找那張紙?」

「這是你的義務。」

「既然這樣,你說的保護可以不以不要這麼嚴密,我要是繼續這樣下去,得個什麼憂郁或者神經之類的怪病,恐怕我就沒什麼精力去找那東西了。」

裴一一笑,「我說過,你有自由,但僅僅限于我的身邊。」她是借此和他討價還價麼?

「怕有個蒙面黑衣人從哪個陰暗的角落里沖出來殺了我?」葉語有些不以為然,「我不知道爺爺是不是被謀殺的,或者說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如你所說卷入了奪寶殺人的不幸中。但都快三十年了,您覺得還有人子子孫孫無窮盡地來找這一張紙麼?而且說不定早就被別人拿走了,所以我父親才壓根不知道這件事。」

進山磕頭還要有個方向,奪寶奇兵還得有張地圖,這種無影無蹤的事情又有哪個傻瓜花上一輩子心血去做?連帶著讓自己的子孫都一塊兒和他發神經?別說沒有,就算有,葉語都覺得這方子還是落在這麼執著的人手中比較好,不就是一張藥方麼,一樣造福人類。

裴一當然能夠看出她口是心非,所以他從身上再次拿出一份東西,放在了葉語的面前。葉語好奇地眨了幾下眼,這老頭是機器貓麼,身邊怎麼又拿不完的東西?

「一張紙,什麼?」葉語低頭瞅了瞅,她是不知道連史紙還是毛邊紙的天差地別區分,只有些驚奇于現在還有人用毛筆寫字。

「介個……算是好字?」

裴一听到她提出的這個問題,不禁氣苦于她時常冒出的這些小市民的智慧。她明明看見了紙上的字,卻偏偏問出不相關的問題。不過很快他便放下了,所謂大智慧不過是小聰明的累加罷了,她明明知道自己關心什麼卻不問,想必是覺察到了這個問題是他的軟肋,所以以此想討價還價罷了。

「這個,是幾天前有人送來的。」他淡淡地自行開口。當然他沒有拿出今早才收到的那張字條,只是拿出了第一封信。

葉語「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她當然看見了上面的字,這六個字幾天前裴一正問過她。她對此保持著隱隱地警惕之感。

今天裴一告訴了她不知道的往事,真假暫且不論,葉語只覺得在微微沉澱這些事情之後,更讓她意外的,或者警惕的,是裴一的舉動。

這個人和自己相處的一個月時間,所有講得話都沒有今天一天多。事為反常幾近妖,所以她不得不暗自提防,怕她一個不留神,便摔進了他的陷阱中。

「現在你還覺得這是無稽之談麼?」裴一沒有計較葉語的小彎彎把戲,徑直說道,「我可以斷定,這個人現在又活躍起來了,恐怕當初他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換句話說,東西一定還在你這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所以,你現在並不是安全的,相反,很危險,所以你必須要待在這里。以靜制動,看看那個人到底還要干什麼。」

「這個人很神通廣大麼?竟然這里都能找到?」葉語覺得不可思議,別是裴一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吧。

「他能找到白喜,那麼就不能小看他。」裴一回答。

葉語模了模鼻子,他這樣說也看不出哪里有企圖,想了想便說︰「好吧,不過回到我最初的要求,我要自由活動。」

「可以,在這個院子里,你有充分的自由。」裴一格外干脆地回答出乎葉語的意料。

「可以打電話?」

裴一早就料到她不會死心。

「這個別墅,沒有電話。」

「老人家說謊可不太好,你書房的那部難道是擺設?」葉語的眼神很蔑視。

「昨天晚上,拆了。」

葉語氣鼓鼓地看著這個顯然是故意之舉的老人,「這樣做好玩嗎,好玩嗎?」。

听她連說兩句「好玩嗎」,裴一橘皮老臉上忽然有了笑容,「好玩總比玩命強。」

說完,他儀態優雅地用餐巾抹了抹嘴唇,起身準備離開。

「哎,等等。」葉語忽然出聲,「我要爺爺的那張照片。」

「說請。」

「好好,請把那張照片給我。」葉語有些頭痛地舉手投降。

裴一淡淡地回答,「這些本來就是留給你的。」說完,便在葉語的怒視中翩然而去。

「死老頭。」葉語在他身後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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