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女忐忑記 正文 二百零四、最後一天

作者 ︰ 肥孢子

葉語站在臨時避難所的欄桿上往外張望,天空中一片漆黑,說時遲那時快,籠罩著整個海面的積亂雲發出刺眼的光芒,緊跟著一陣雷鳴滾過天際。

「要下暴雨麼?」葉語皺著眉頭看著這片灰色和紫色交雜的雲層,空曠的地方更容易招致閃電的襲擊,而裴紹已經出去很久了。

中午回來的時候,裴紹看著遠處的雲層就說恐怕下午會下場暴雨,他要在暴雨來臨前把豎在小島兩頭的三角篝火搶回來,這樣的狂風暴雨之後,恐怕當時候這些東西都會蕩然無存,而再做兩個不僅費時而且更難找到材料。

「要不要緊啊?」葉語用藤蔓固定完最後一片頂棚的葉子,看著一道刺眼的閃電亂竄過天空,那種撕裂天地萬物、照亮詭譎天空的雷電,驚心動魄。海面上頓時一片白色的喧囂,巨大的海濤卷起,讓遠在島上的人都覺得一浪拍下來會覆滅掉所有的一切。風越來越大,大到連睜眼都有些困難。

突然一個電閃在遠處炸開,一個身影出現在那里,在那樣的背景下,來人似乎便是天神一般。葉語定楮一看,除開裴紹還會是誰?

雖然一直知道這個男人是個堅硬的男人,但在這樣的背景下,他竟然還能走得如此堅定,腳步沉穩,震天的雷聲仿佛充耳不聞,雙手還拖著兩個笨重的三角篝火架。看著他毫不變色的面龐,葉語嘆息,根本……沒有弱點的男人。

這個念頭在葉語腦海中一閃,但還來不及細想,一聲怒聲便在耳邊炸開,「快下來」

裴紹怒氣沖沖地看著這個爬得這麼高的女人,萬一一個不小心摔下來怎麼辦?

葉語連忙從屋頂下跳下來,來不及踩到沙灘,便落入了一個有力的懷中。

「瞎跳什麼崴了腳怎麼辦?」裴紹的聲音很是嚴厲。

葉語長嘆一聲,「不會這麼倒霉吧?我可是手腳靈活的人。」

「在等我?」裴紹把三腳架扔在棚內,拉過葉語仔細看了看,確認沒事後才說話。

這時,大雨終于砸了下來,棚頂  啪啪聲大的嚇人。

「沒事,海島上經常會下這樣的暴雨。」裴紹把葉語拉到一個不漏水的地方,那里有一個小小的火堆,正在狂風中閃爍不定。

裴紹撥了撥火,「這場雨恐怕短時間停不了,我記得以前你下雨天總是失眠,是害怕麼?」

葉語搖頭,她沒有親口跟他說過自己這個不良的習慣,但他竟然知道。

「我,只是覺得雨大在玻璃上的聲音讓人煩躁不安。」

她的父親是在一個暴雨夜中去世的,從那以後每逢下雨天她便坐立難安。

裴紹嘆口氣,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下巴抵住她的頭頂。他不是未卜先知,這些資料都清楚地呈現在她的調查報告中。當他第一次看見這份報告的時候,幾乎不可置信,她竟然是這樣度過十年的光陰。

「已經……都過去了。」他的聲音很柔軟,像棉絮一樣一層一層圍繞著那個不能踫觸的傷口。

倆人相互依偎著,外面的風雨再大,對他們來講,有這一方小小的地方棲身便已經足夠。

……

「誒,這樣糟糕的天氣,他們也不能來救我們了吧。」她輕輕地問。

「嗯……應該……不過,他們最終能發現我們失蹤的事實。」

只要熬過兩三天,哪怕瞞得再天衣無縫,他們失蹤的事情還是會被發現,所以,他們並不是毫無盼頭,只是這樣的艱難還要持續幾日罷了。

「就這樣……也不錯吧……」

「嗯。」

……

再大的暴風雨終有過去的時刻,當葉語再次站在沙灘上的時候,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了眼楮。

一切都恢復了平靜,遠處的夕陽竟然迷人異常。

真不能相信這是在暴風雨之後,只可惜沒有出現彩虹,否則一切都完美了,但是就像人生一樣,正因為不完整,才更讓人有驚喜。

「雲很漂亮。」身邊有人在贊嘆。

「嗯……很漂亮。」葉語回頭揚起笑臉,「風雨越大,能見到的景色就越漂亮。」

裴紹站在她身邊,和她一起欣賞著天邊的美景。夕陽照在倆人的臉上,散發出金黃色的光澤。

葉語已經學會如何幫裴紹做一些事情,好在她獨立生活了很久,很快便得心應手起來,所以裴紹不必時刻都呆在篝火邊,能騰出手干其他更重要的活,比如照料他們的求救信號。裴紹在島嶼的兩端都架設了一個三角篝火,希望有經過的船只能發現他們。雖然在直升機落海之前,他再三發出求救信號,但誰也不能保證飛機上只有一個遮蔽器。對于不確定的時候,裴紹直接做最壞的打算。

第三天了。

葉語遙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幾天下來別說經過的船只,就是飛鳥也罕見。不知道《魯濱遜漂流記》里的那位老兄是怎麼月兌逃的,在這樣的環境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海魚不是每次都能捉到,這些野生的小東西實在是精明的緊,加上他們都不是捕魚的料,每天能抓到三四尾已經很高效了,而且還必須等到晚上,白天這些小東西壓根不會靠近小島的淺水灣。所以,饑餓是最常見的事情。還好島上還有一些掉落的椰子能略微充饑。

「給,這個是剛才才掉下來的。」半個開好的椰子遞了過來。

「啊……」葉語仰起臉來,刺眼的陽光讓她不自覺地眯起了眼楮,但是那個人的臉為什麼比太陽還要耀眼呢?

「缺少蛋白質麼?」大手又覆上了她的額頭,「誒,便成傻瓜了?」

氣呼呼的氣泡啊……這個家伙從冷面男變成挖苦男了麼?

「啊……沒砸到頭麼?」

「哈,會說我壞話了,被椰子砸到不是只有壞人麼?」

「還好,習慣了,誰讓我說你壞話的時間比說好話的時間多呢?」葉語偏過臉,故意發出哼哼的聲音。

「啊?原來是這樣,看來要讓你忘記這個壞習慣了。」大手從額頭轉移到肩膀,嘴唇上覆蓋上溫暖。

「誒……」渾身除開閉合的眼皮又僵硬地不能動了,這個男人又對她使用了催眠法……不過……感覺卻好得讓人不忍離開。

但是……為什麼好久都沒有動呢?

略感奇怪的葉語睜開了眼,卻發現他瞪大了眼楮,一臉恐懼地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發現他不對勁的葉語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結果發現那里也僵硬了。難道……野獸?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的葉語猛地一回身,但……身後是一片空曠啊?

「到底……怎麼了?」葉語不安心地拿手在裴紹面前晃了一晃,但結果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裴紹」葉語嚇得一把抱住了他,他千萬不要有什麼事情,難道……是心髒?一想到這里,葉語撲進他的懷中,側耳傾听。心跳很有力……準確的說,是有力過頭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淚水不爭氣地彌漫住了眼楮,她害怕地到處亂模,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裴紹,你不要嚇我,不要開玩笑……」葉語慌亂地呼喊著。

「沒……沒什麼……」裴紹的身體終于軟了下來,人好像支撐不住地坐倒在地上。

「發生什麼了?」葉語急切地問,「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一定是她給他的負擔太重了,逃到島上後幾乎都是他的支撐著他們兩個,恐怕到了極限了吧……他可是不干體力活的大人物啊。

看著冒著淚花的葉語,裴紹長出一口氣,伸出手環住她的肩膀,「沒事……不用擔心,真的……」突然他的身體又開始僵硬,目光中流露出巨大的恐懼。這付模樣是葉語從來沒有見過的,仿佛他在一瞬間看見了最可怕的事情。

發現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某個地方,葉語順著他的目光往後方望去。

什麼?什麼?什麼

一直披著咖啡色的硬殼的家伙不屑地捋了捋長須,掉頭爬走了。

「這個……」葉語不可置信地用手指虛空指了一指,不知名的甲蟲?就是這個?

但顯然就是這個家伙,因為裴紹的身體再次放軟下來。

葉語覺得嘴角有一根看不見的線拼命地往上拉扯著她,她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上島來第一次她笑得這麼開心,對了,想起來了,好像很久以前裴孜說過一個關于裴紹的秘密……是什麼來著?裴紹最怕的是蟑螂……超級怕的那種……這家伙長得還真是像呢。

原來裴紹還是那麼可愛的存在啊……真是發現寶了……

入夜,倆人並排仰面躺在沙灘上,看著漫天夜幕中的星辰,閃動著迷人的光澤,讓人迷醉。好久沒看見這樣的星空了,這麼干淨,這麼單純,沒有一絲雜質。

「看著這樣的天空,好像就想一直這樣下去呢。」葉語張開手掌,從手指地縫隙中偷窺星辰的光亮。

「……」

「裴紹也這樣想吧。」她側過臉看著他。

「……看見的是幾千光年前的東西了吧……」裴紹回答,「這些光亮的本體大概有一些早就消失了吧?」

「是麼?」听到他這樣回答,葉語不自覺心底黯淡了一下,是啊,有些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但卻一直到現在還在發生著影響。

「不過,還有不少吧……」葉語自言自語道,「總有一些還在閃亮著。」

沉默片刻,葉語繼續道︰「那幾顆是什麼星?好像特別亮。」

「獵戶星座吧。」裴紹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希臘神話中月亮女神阿耳忒彌斯和波塞冬的兒子奧瑞恩相愛,但女神的哥哥阿波羅從中作梗,最後奧瑞恩誤死在了阿耳忒彌斯的箭下。痛苦的阿耳忒彌斯向阿波羅求情,把奧瑞恩變成了天上的星辰。」

葉語第一次听到關于這個星座的故事,不過,內容卻是她不喜歡的。

「真是的,我對這個阿波羅實在是沒好感,自己情人這麼多,還阻撓別人的愛情,真是吃飽了撐的,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麼。這個月亮女神也是的,愛人都保護不了,還受人挑唆。最可惡的就是還向罪魁禍首求情,我要是那個奧瑞恩簡直就要氣死了。」

裴紹低沉的笑聲溢出,「那你會怎麼樣?」

葉語一怔,微微想了想,才說︰「雖然不太清楚,但我想……還是全部信任比較好吧?」

裴紹轉過頭來看著她。

「雖然沒有具體想過會怎麼樣,但那個人不是自己的選擇麼?既然選擇了,就不要疑惑才好吧。」葉語翻身坐起,攏起膝頭,「雖然有听過……小小的誤會是感情的調節劑什麼的,但是……我寧願要平淡一些的,不想到了失去才知道珍貴的傻*結局。」

笑容在裴紹的臉上揚起,「……像我這樣性格的人,還是走平淡感情線路比較符合吧?」

葉語的臉驀然紅了,他,這是在肯定她的想法麼?他和她的感覺是一致的麼?

突然,裴紹側耳不語。

「怎麼了?」葉語不解地看著他突然住嘴不言。

「你,听到什麼沒有?」

「?」葉語歪著腦袋,除開海浪聲還有什麼?

裴紹突然跳了起來,沖到海水中,不管海浪沒過了他的身體。

「給我火把,快點」他回身對著還在發呆的葉語喊道。

「什麼?」雖然不明白,但葉語還是快速地抽出幾根點著的干柴跑了過去。

只見裴紹接過火把,快速地揮動起來,急切的動作差點讓火焰熄滅。但他的目光卻開始熱烈起來,「是直升機的聲音,是直升機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葉語驚呆了,果然,遠處那混合在波濤中的聲音,正是直升機發出的轟鳴聲。

直到頭頂上出現那架龐然大物攪動著無數的空氣碎片,有人在上面揮動著手,裴紹大聲的回答聲充滿了耳膜,葉語才確信了一點——他們得救了。

(惡毒的孢子︰啊,啊,主角們在荒島上住得夠久了,度假就到此為止吧,上工啦上工啦再不出現在塵世,大家都快忘記我們了……

小葉子和小裴子︰這算哪門子度假啊我們身上還爬著海藻)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咸魚女忐忑記最新章節 | 咸魚女忐忑記全文閱讀 | 咸魚女忐忑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