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福會，坐落在這座集餐飲和購物于一體的綜合商務樓頂層，雖然在高樓林集的鬧市區里不算最高，卻有一樁好處，就是正對整座城市最大的中央綠肺，在喧囂之余給人帶來一抹綠色和安寧。這里經營全城最貴的自助餐，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的，對于那個大金童子的裴大少爺錢包里的滄海一粟罷了，所以雖然只有兩個人，他還是包了一個最大的包廂。
裴紹抿了一口礦泉水，看著面前堆得跟小山也差不多的餐盆，雖然在二十樓也經常看見，看如此近距離的觀看，還是讓他嘆為觀止︰這個女人難道全身都是胃，而沒有其他器官？雖然幾次接觸的時候知道她有些地方還挺有料，但基本上她還算是偏瘦一類，這些東西都消化到哪里去了？
裴紹心底好奇，可被他琢磨著的葉語可沒有什麼自覺性，她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吃飽，只有吃飽了腦子才有足夠的蛋白質，才能開動腦筋和地主老財斗智斗勇。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葉語終于停下了手里的刀叉，桌面上已經杯盤滿疊。一般的女孩如果面對著暗戀自己的人，就算那人惹她討厭，多少還是會矜持一二，可是葉語這個大條徹底的女人壓根就沒有這根弦。在美食和金錢面前，裴紹，這個男人的問題只能排到第三。
她一口喝干了手邊的飲料，扔下擦嘴的餐巾紙，才開口道︰「食不言寢不語，現在我吃飽了，該說說今天的事了。」
裴紹放下水杯，「好，給你三個問題的提問權。」
「這個還有限制？好歹我也算是當事者和被你悶在鼓里的同志吧。」
裴紹優雅地插起一塊焗油龍蝦放進嘴里，「問是你的事情，答是我的問題。」
葉語氣結，這家伙多說幾句話會死麼？竟然還說只回答三個問題。但現實又的確如他所說，她問得再多，他不說也拿他毫無辦法。
「第一個問題。」裴紹開始。
「我們放寬一點吧，五個怎麼樣？」葉語還在哪里猶自討價還價。
「不行，第一個問題。」裴紹堅持。
葉語轉轉眼珠，她不能浪費了提問的權利，最好要問得有點技巧，這樣才能知道更多的東西。
「今天全部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第一個問題。
裴紹一笑，全部？她還真是不會浪費機會。
「全部？什麼是全部？」
葉語一眨眼，「這個是你問的，不能算是我的問題哦，而且不算在三個提問中」
裴紹點頭，「可以。」
「你為什麼帶我出來又是送玉又是買衣服的還偏偏要？那個躲在角落里偏偏你又不讓我看的人是誰？更衣室里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你所謂的私家偵探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對付的人是哪一個？」
裴紹失笑，看來這個女人還真是動過一動腦子，一個大問題下面包含著這麼多小問題，似乎他吃虧了。
「這麼多衍生出來的小問題還真是多。」裴紹慢悠悠地切開銀鱈魚，「試試看，猜一下。」
「又讓我猜？」葉語不滿，「什麼都讓我猜，你這個戰壕里的同志知道什麼叫做情報交流麼？」這家伙果然麻煩。
「猜不準的我自然會告訴你，就當做餐後消遣好了。」裴紹把魚肉送進嘴里。
听到他這樣保證，葉語才安靜下來，既然這樣，不妨姑且一猜。
「你說有私家偵探在跟著我，那個牆角里的家伙難道就是他們？啊，難怪，我好像有听見照相機的聲音。」
裴紹點頭，鼓勵她繼續。
「這些人一般要麼受雇想掌握被調查人的行蹤，看看和什麼人接觸；要麼就是想掌握他們的資料。我這個人兩點一線，沒啥特殊的，那麼就是要掌握我的資料，等等，難道是我的照片？所以你讓我一直戴口罩？」葉語一擊掌，但馬上自我否認，「不對，我的照片又不是什麼保密的東西，應該隨便也能找得到吧？」
「那你就要感謝你的惰性了。」裴紹接口，「我找過關于你的所有現成的照片，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你除開身份證上的照片是最近五年的，其他的連交給集團的工作登記照都是帶著黑框眼鏡的學生照，有沒有缺錢到這個地步啊？」
葉語臉一紅，被他說中了，她還真是沒拍過什麼像樣的照片，「這個是學校免費給拍的麼，學位證上用的啊，難道不行嗎？就算那樣，不是還有身份證上的照片麼，他們一樣可以搞到的，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吧。」
裴紹慢條斯理道︰「誰都知道身份證上的照片有多丑就有多丑，而且那張已經是五年前的了，和一眼就認得出來的標準還是有差距的。」
葉語想了想，「不對，我還有那張九月皇後的照片，不是很清晰麼？」
「那張照片能比照得出你這個人的真實狀況嗎？給任何一個人也認不出這張**是你。」裴紹的舌很毒。
「什麼叫**？又不是制服，而且也沒有**。」葉語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但心里不得不同意他的說法。
「繼續。」裴紹打斷她的嘀咕。
「照你這麼說，那他就是想拍我的照片？但拍我的照片干什麼，我想不出有什麼作用。」葉語搖頭，「就算這樣，你不是更加奇怪？」
听到葉語把話題扯到他的頭上，裴紹挑眉看著她。
「你在裴園說的話就比較正常了，什麼別讓我到處亂晃，可為什麼馬上帶著我到這個人多的地方來呢？豈不是自相矛盾？你應該已經知道有人在跟蹤我們了吧？」
「帶你來只不過是買了一些必須的東西，順便**一下這些家伙的神經。」
「這些奢侈品什麼時候成了必須品了？」葉語不服氣，「挑動神經又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用不上，但馬上你就能用上了。」裴紹說，「我只是趁現在你活動還不算最麻煩的時候先買了，畢竟這些東西總是要本人來試穿一下才能確定。」」這些都是夏天的衣服誒。」葉語訕笑，「還要再過半年才能用得上，總裁大人。」
裴紹一笑沒有回答反而自顧自說了下去，「你不覺得這些蒼蠅在耳邊飛來飛去很討厭麼？我只是決定暫時讓耳根子清靜幾天，讓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快點離開。」
葉語想了想，恍然，「所以你李代桃僵，讓別人冒充我。」
裴紹一笑，「臨時的想法，不過效果還不錯。」
「那些家伙」葉語張大了嘴，突然明白了原來在更衣室里調包是這麼回事情
「是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不過他們的劇本倒是有些急智，我想他們的買家一定催得很急。」裴紹點頭。
一般人對捉奸這個借口多多少少抱著一點同情心吧，而不會特別留意。所以當他們喊抓錯的時候，大家最多當是熱鬧一場而不會特別為難他們，更不會想把他們抓住帶到保安室或者報警。那麼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他們得到了她的照片，自然能回去交賬了。
「既然是臨時的想法，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準備這一招？難道你是大羅金仙，還能掐會算？」葉語懷疑道。
「這沒什麼稀奇，又不是只有一家偵探社，」裴紹平靜地解釋道，「不過是玩玩跟蹤和反跟蹤的游戲。」言下之意他也請了偵探社，只不過跟蹤的是鞏林濤雇佣的那幫子人，有任何反應自然逃月兌不了他們的視線。他們知道了，當然會隨時知會雇主裴紹。
「他們的買家是誰？」葉語順著他的思路問下去。
「這個人前幾天你還跟我提起過。」
葉語停頓了一下，再次吃驚地張大了嘴，「鞏林濤？不會……吧？」
「沒什麼是不可能的。」裴紹依舊波瀾不驚。
「可他要我的照片干什麼？」葉語徹底凌亂，在她的印象里，他只是裴敖的丈夫，除開剛進裴園的時候有過一兩天的接觸，其後便各走各的了。他怎麼會突然注意起自己來了？
「不是突然，其實他注意過你一段時間，可能是你那傻大姐的性格讓他覺得你沒什麼可擔心的吧。」裴紹解釋，但用詞卻讓葉語扁起了嘴巴。
「那他現在干嘛又突然注意我了，我又沒干什麼。」
「你的確沒干什麼，其實問題是他干了點什麼。」
「說來听听。」葉語湊過腦袋。
裴紹一笑，「他不過就是想推翻我這個當了大半年的總裁而已。」
「什麼？」葉語大驚。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很能忍，而且巧手善織的很。」就算是面對想踢他下台的對手，裴紹竟然還在夸獎他，「他最近在推動董事會同意增發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票。」
葉語對商業沒什麼概念，不過听名稱還是明白了一二，「怎麼，集團很缺錢嗎？」。
「現金流的確是有一些小問題，因為是有一部分我投到了美洲的項目上，但這個還難不倒集團的正常運作。所以，我沒有同意。但他竟然能夠聯名其他幾位董事，準備搞一個大股東單方面的特別股東大會。」
葉語不解道︰「既然還不影響集團的正常運作，他以什麼名目來舉行呢？難道這些大股東都不打算支持你這個主席了？」如果真是這樣，可不太妙。
裴紹微微搖頭，「港股那邊有點問題，明年可轉股債存在提前贖回的問題。他很善于抓住一切機會，所以，他一定要強推這個項目，雖然明面上是說集團可能存在的財務風險，但實際上是為了稀釋裴家在集團內的股份。」
原來是這樣，如果真的存在這樣預期的風險，那麼MH的財務一定雪上加霜。反過來，萬一增發成功，裴紹的股權被稀釋，那麼他在董事會里的地位將大大降低。這個位置的降低對于裴紹的傷害將遠遠高于對其他董事的傷害。
「現在我有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其中百分之十五是遺產，還有百分之六是我自己的，加上子集團還有近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如果真的如他所願，我和董事會其他成員的距離就不會那麼大了。」
「那麼高的比例還不夠做主麼？」葉語不解。
裴紹苦笑，「誰讓我把其中百分之十做了質押擔保，從銀行獲得了美洲項目的投資資金。如果不是這樣，美洲的項目不可能進行地如此快速。」
原來是這樣，這麼好的機會對鞏林濤來講，的確是天賜良機。而對這個大手筆，他是志在必得了。但如果關鍵的一步沒有奏效，似乎也達不到如今這個局面，那就是突然冒出來的提前贖回。
「是我犯了一個急躁的錯誤，讓他有了空子可鑽。」裴紹這樣解釋。
「什麼錯誤？」
「不該提前得罪了那個人。」
「誰？」
「那家伙的父親。」裴紹終于承認了自己的冒進導致了一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