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田喜地 最新章節 第三百一十六章 芍藥說親

作者 ︰ 無名指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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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歸置東西的冬梅見荷花進來,看著她已經現出了紅腫指痕的臉頰,驚呼了一聲,剛想問是誰這麼大膽,但隨即也想到,除了自家的四姑娘,家里怕是也沒人會這樣了,頓時神情就糾結起來。荷花在這里住了一個多月,院子上上下下都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但是四姑娘畢竟是正經的主子,自己一個奴婢也不好多加置喙。

「奴婢去給您拿冰來敷一敷……」冬梅不敢多呆,轉身出去尋了冰塊,搗碎了用帕子包好,小心翼翼地給荷花敷著臉頰。

「冬梅姐,這件事就莫要說出去了。」荷花一邊冰敷著臉頰一邊說,不管是給博榮、齊錦棠還是孫建羽知道,都指不定能惹出什麼事兒來,大哥和齊錦棠倒也罷了,自己好歹能勸住些,可孫建羽那個脾氣可就不好說了,到時候再讓四姑娘說了什麼胡言亂語出來,就越發是給孫家添亂了。

冬梅先前也看到過荷花對四姑娘的態度,覺得她雖說平時和善,卻也不是個沒有脾氣任人欺負的,沒想到這次竟是想息事寧人,一時間倒是更覺得她有些不一般了,然後不等荷花開口詢問便道︰「四姑娘已經領著下人離開了,姑娘是先歇會兒還是繼續整理東西?」

荷花抬手指了指床邊的一個小包袱道︰「明後天就要回去了,在這兒叨擾了這麼久,也多虧得院子里媽媽們和姐姐們的照顧,那包袱里是幾個荷包和一點心意,請媽媽和姐姐們喝茶吃酒,留個念想兒。」荷包都是從家里走的時候帶著的,里面裝得是三分一個的小銀錁子,雖說自己以後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來孫家,但是大哥以後怕是就要跟著孫建羽了,不管怎麼說也得打理好關系。

冬梅想也不想地就開口推辭道︰「姑娘對咱們一直都很好,奴婢沒照顧好姑娘,哪里還敢要什麼賞。」

「又不是給你自個兒的,你能就這麼給推個干淨?」荷花嗔怪道,「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相處一場留個紀念罷了。我這兒用不著人伺候,你下去歇著吧」

荷花打發了冬梅,把包著冰渣的帕子丟到面盆里,雖說臉頰還有點火辣辣的,但是自個兒畢竟還來著月事,如今年紀還小,用冰的怕落下什麼毛病,一月一次的痛經她可是萬萬不想體驗的。

「荷花,在屋里嗎?」。齊錦棠在外面叩門。

荷花一驚,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臉頰,但是隨即又道︰「哦,錦棠哥,有事嗎,我昨晚沒睡好還歪著呢」

「沒什麼,我要出去買些東西,問你有沒有什麼要我幫著帶回來的。」齊錦棠本來是想叫荷花一起去,但想她既然是沒睡好,張嘴便改了說辭。

「我這里東西都買齊了,錦棠哥不跟你爹娘一起回鄉?」荷花忍不住問道。

「爹還要在京述職,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我跟你們一道回去,家里那邊也要規整拾掇一番才是。」齊錦棠跟荷花閑聊了幾句,就見冬梅拿這個小瓷盒進來,見到自己就下意識地把手里的東西往身後一藏。

齊錦棠微微皺眉,但是良好的教養讓他也不好多問,便微微頷首先行離開,待冬梅進屋之後,才有些憂心地回頭看了眼荷花的房門。

荷花以不適為由在房里躲了兩日,冬梅拿來的藥膏很是管用,才抹了幾次就已經瞧不出痕跡,孫建羽打發小廝來告知了回鄉的日子,荷花也終于安心地露出了笑容,雖說還要一個月的車馬勞頓,但是想著回去就能見到想念已久的親人,心情頓時好得像外面晴朗的天氣似的。

回鄉的行李比來的時候多了許多,還好孫家那邊更是裝了十幾車的東西往北邊運送,荷花這邊的幾個箱子頓時就沒了什麼顯眼。

自從那晚把話說開了之後,荷花就一直沒有再見到孫建羽,直到準備啟程的時候,才看到他立在馬邊,似乎比之前削瘦了不少。

「建羽哥」荷花硬著頭皮上去打了個招呼,眼皮都沒敢抬地就轉身搭著冬梅的手上了馬車。

路上走得很是安穩,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倒是比冬天那時候來的舒服了許多,車廂內雖說稍稍有點悶熱,但畢竟道路平坦不會打滑,外面也沒有刺骨的寒風,車內也不用點著那個讓荷花提心吊膽的爐子。

眼見著離家越來越近,荷花的心情也越發地好了起來,卻也忍不住地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家里面去。

離著齊家村還有四五天路程的時候,孫家和齊錦棠都分別打發了人回家報信兒,齊錦棠自然也不會忘了讓家丁順便給荷花家送了個平安的口信兒,又說了大概到家的時間。

方氏得到兒子和閨女要回來的消息,歡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幾日在家折騰著拆洗被褥,曬枕頭被子,要不是祝永鑫攔著,怕是都要把屋子全都重新貼一遍牆紙。

頭一天就打發祝永鑫進城去買了菜和熟食,當天剛一蒙蒙亮,就到地里去把鮮女敕的菜苗掐了個精光,只等著孩子到家就能吃上家里的飯菜。

博寧和栓子也是從頭天晚上就興奮得睡不著覺,早晨恨不得扒著方氏想今個兒不去念書,最後每人被賞了一個爆栗,這才滿臉不情願地被打發去里學堂。

打掃院子、洗菜,切菜,方氏把所有的事兒都忙活完了,就開始心急地一遍遍往門口跑,看人怎麼還沒回來。

祝永鑫本來還坐在院子里安穩地抽煙,但是被她攪合的也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兒道︰「我去村口迎一迎。」

小秀抱著栗子,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安慰著方氏︰「娘,既然說今個兒到,就肯定沒問題的,你快別急,安安穩穩坐下等會兒吧」

方氏口里連聲應著,但是哪里坐得住炕沿兒,最後還是寶兒醒了在屋里叫女乃,這才把方氏的注意力分散了過去。

荷花幾個人是在晌午飯前到的家,博榮幫著祝永鑫把行李東西的都收拾下車,荷花就直接撲進了方氏的懷里︰「娘,我老想你了」

方氏伸手把閨女上下模了幾下,見沒瘦也沒吃苦的模樣,這才紅著眼圈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趕緊進屋洗臉洗手,咱這就炒菜開飯。」

小秀見荷花摟著方氏不想松手的樣子,便把栗子放在屋里炕上,囑咐寶兒好生看著,自己系上圍裙道︰「娘,你跟荷花進屋說話兒,我去炒菜就是了。」

博榮把荷花的東西都搬到西屋,又把自己的都搬回屋里,到井邊打水胡亂洗了手臉,這才到灶間去跟小秀說話。

小秀手里忙著炒菜,但是眼楮卻是盯著博榮上下掃了半晌,見他雖然稍稍瘦了可似乎不是操勞,不過是精壯了些,自個兒便也放心了下來,推開博榮已經搭到腰間的手,紅著臉嗔道︰「我這兒炒菜呢,你先進屋去陪娘說話,兒子和閨女都在屋里炕上呢」

博榮這才松了手,貼著她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起身兒往屋里去了。

片刻功夫,博寧和栓子風一般從外頭跑回來,滿頭大汗地就扎進里屋。

「荷花」

「二姐」

荷花一把接住撲向自己的栓子,被他撞得身子往後一仰,穩當住了上下看看︰「小子長高了啊」再抬頭看看博寧,十二歲的小屁孩兒如今已經比自己高出半個頭去了,眼楮里跳著歡喜的光芒,但卻是一臉自制的表情,似乎覺得那種撒嬌的舉動,是只屬于栓子那種小孩子似的。

在心里嘟囔了幾句小屁孩兒,荷花完全忘了其實自己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但是看著全家人歡歡喜喜的樣子,她還是覺得心里跟浸了蜂蜜似的,甜甜膩膩得卻不讓人覺得厭煩。

雖說是久別重逢,但是在各自傾訴了思念之後,荷花還是忍不住本性大發地問了博寧和栓子的功課,等听說博寧今年已經考中了秀才,她才驟然睜大了眼楮,瞠目結舌地道︰「秀、秀才……不是三年一考嗎?怎麼會是今年……」

博寧難得見荷花露出這樣的神色,似乎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腰桿兒道︰「去年因為道府大人進京述職,便延後一年,今年才考的。」

「我進京之前你們怎麼都不說啊」荷花微微有些抓狂,自己居然錯過了博寧的童生試。

「若是告訴你,你肯定要婆婆媽媽地不肯進京去了。」博寧一副小大人模樣地說,「再說大姑父也說了,我考童生試完全不用擔心,隨便去考考就是了。」

荷花聞言十分無語,很懷疑地看著博寧,實在難以想象平時一本正經地大姑父,能說出什麼雖隨便考考這樣不為人師表的不負責任言語。

果然,在荷花的注視下,博寧模了模鼻尖更正道︰「最後一句是我自己理解體會的。」

「你小子」荷花上去就是一個暴栗,「考得成績如何?」

小秀端著最後一個菜進屋,听了這話嘴角噙著笑意說︰「博寧真是爭氣,考了咱們這兒的案首,家里人都很是高興,大姑父為了獎勵他,還特意送了他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等再過一個月就要到城里的書院去念書了,不過他最近也沒貪玩,還天天去學堂,跟著大姑父背書學習呢」

博榮伸手拍了拍二弟的肩頭,夸獎道︰「好小子,比大哥有本事。」

荷花卻是抬手拍拍博寧的腦袋說︰「戒驕戒躁,要知道……」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博寧從善如流地接話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嘿,你這小子……」荷花看著博寧的神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身兒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看著那小子別別扭扭地紅了臉,這才好心情地夸道,「難怪當初齊老爺說你是個有天分的,果然不一般,看來我也得好生想想,送你個什麼禮物祝賀一下才好。」

栓子急忙摟住荷花的胳膊道︰「二姐,我也有好好念書的。」

荷花伸手捏住他的小鼻子道︰「放心吧,二姐什麼時候忘了你的禮物?」

吃過飯打發了兩個小去了學堂,祝永鑫去老院子送信兒,小秀抱著兩個孩子回屋午睡,荷花這才消停下來,跟方氏母女二人躺在炕上說悄悄話。

方氏先嘮嘮叨叨地講了家里這幾個月發生的事兒,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茉莉,生孩子那回鬧得可真是天翻地覆的,把荷花也听得直咋舌,不過待到後面听說蔣世彥不顧家里反對住到了自家,最後更是逼著蔣家答應了暫時不納妾之後,荷花的眼楮骨碌碌轉了幾圈,心里暗暗想道,大姐嫁了人做了娘,如今也是越發長進了,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還有這樣的月復黑心思,不過她再怎麼有心思,也得蔣世彥寵著她順著她才能得逞,看來自己暫時是不用擔心大姐那邊的日子了。

抬頭看看方氏還有些擔憂地念叨︰「你大姐那個脾氣呦,我真是想起來就擔心,這怎麼跟婆家處得好關系呢她若是有你這樣的性情和脾氣就好了,你說你們倆都是我生的,咋就性子差得這麼多,她那臭脾氣也不知道隨的是誰……」

「娘,我看大姐跟姐夫過得挺好的,你也不用這麼瞎操心了,一家有一家的過法兒,大姐也不是個沒腦子不長進的人。」荷花勸慰了幾句,巧妙地把話題引到了別處,「祖爺和爺女乃那邊都好嗎?大姑和四叔家呢?」

「你祖爺和爺女乃都好咧」方氏也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你大姑如今忙活著兩個孩子,留哥兒的身子比去年硬實了不少,今年這幾個月了都沒犯毛病,把你大姑樂得跟什麼似的,小的那個更是用不著人操心,乖巧的很。大毛和二毛都到學院開蒙了,不過可真是淘得厲害,本來就是愛動愛玩兒的時候,一個孩子倒也罷了,兩個小子湊在一起,可真是……你四嬸兒的腰都快被累斷了,結果前些天又診出身孕,那天還跟我說,菩薩保佑給她個乖巧的閨女吧,不然可是要累死了。」

方氏說著說著就又扯得遠了去,「博凱和巧然一直在城里,如今巧然又有了身孕,你女乃想接回來幫著照看,你博凱哥卻是不肯。唉,他跟你新大娘的這個結,怕是難解嘍」

「啥結?」荷花听得一頭霧水,奇怪地問,「大伯娶親的時候,博凱哥不是很贊成的嗎?當初博源還跟我說過,說博凱哥私下還勸他來著,說什麼不能讓大伯孤苦伶仃的過下半輩子,怎麼好端端的又出了事兒?新大娘對博凱哥和博源不好嗎?」。

「都是孽啊」方氏嘆了口氣才想起來,巧然的那次小產,荷花已經去了京城不在家里,便大致地說了幾句道,「博凱跟巧然回來準備給你女乃慶壽,結果巧然那孩子,自己有了身子還不知道,早晨搶著干活,一腳沒踩好摔沒了孩子,博凱開始不知情去找你大娘理論,結果差點兒跟你大伯打了起來,兩個人說得都是氣話,一來二去的就越說越重,博凱把你去世的大娘也抬出來說事兒,父子倆也鬧得很僵,雖說後來知道事情的原委,博凱也去磕頭賠罪了,但終究也是心里有疙瘩,難解開嘍」

「……」荷花听了也是一陣無語,那時候都在城里,博凱成婚之後的改變,點點滴滴荷花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巧然的確是個很好的媳婦,雖說不識字但是通情達理,對博凱以前的叛逆和不平的心理,想來也是起了很大的撫慰和引導作用的,雖說這件事的確是博凱莽撞了,但是一個男人看著自己媳婦小產,那種刺激換做個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博凱本來就是個容易往極端去考慮問題的,「唉,這也都是命啊」

嘆了口氣,母女倆都沉默了許久,方氏忽然開口道︰「對了,還有件喜事兒,你芍藥姐說親事了。」

荷花聞言一愣,對于芍藥的親事,她還真想過幾回,鄉下講究長幼有序,芍藥沒說親事就得壓著自己的說親。不過芍藥父母的事兒,村里只要是老人兒沒有不知道的,再加上芍藥是個小腳,又心氣兒不低,所以荷花一直覺得,給她說親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如今听方氏輕描淡寫地告訴自己這句話,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才問︰「不知說得是哪一家啊?」

「是城里的一戶人家,算是個殷實的商戶,就是男的年紀有點兒大了,今年已經二十四了,前一個媳婦還沒生養就沒了,如今是說填房,不過你女乃去瞧過了那家,說是個不錯的,芍藥自己也樂意,八字已經合過了,過些日子就要來下定聘禮了……」

荷花听著方氏的話,不由得心下愕然,芍藥只比自己大一歲,如今也不過十三,說了個二十四歲的男人,豈不是幾乎要大她一輪,還是個繼室,這樣的婚事芍藥竟然也點了頭,實在讓荷花有些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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