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田喜地 最新章節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七月半放燈

作者 ︰ 無名指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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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院子吃過午飯,荷花家里準備回去,祝老四幫忙扶著喝高了的祝永鑫,方氏忍不住皺眉道︰「老四,你看看你二哥,如今真是越發的出息了,一喝酒就高,我可真是受不住他了。」

祝老四笑道︰「二嫂,我二哥這是高興,閨女剛定親,然後博榮也有出息,又快要做爺爺了,哪個能不歡喜?」

「歡喜就得吃這許多的酒?」方氏還是有些不樂意地說,「當初弟媳給你生了一對兒大胖兒子,我也沒瞧著你喝高了呢」

祝老四聞言就只笑笑,知道方氏不過是隨口抱怨,便也不分辯只听著,果然方氏又說了幾句見祝永鑫醉醺醺的也听不到,便干脆也閉口不提了。

博榮和小秀兩個人落在最後,博榮想伸手扶著小秀,小秀就抬手把他打回去,壓低了聲音道︰「中午還沒覺得丟人是不是,這在外頭你還這樣?我又不是自己不能走。」

博榮也輕聲道︰「這地面不平,還那麼多的石頭土塊的,你萬一沒站穩咋辦,我這不也是怕你跌跤嘛」

「這路我走了多少遍也不知道了,從來都沒跌過跤,咋就今個兒自己走不得了。」小秀就是不肯被他扶著,兩個人在後面拉拉扯扯、嘀嘀咕咕的。

荷花在前頭听到忍不住偷笑,不過還是很厚道的沒有回頭偷看,反倒是栓子時不時地用手捂著眼楮,然後從手指頭縫里往後看,然後拉著荷花的手悄悄說︰「羞羞臉」

荷花拉著他快步往前走去,然後點著他的腦門道︰「你這鬼靈精,你知道啥叫羞羞臉?」

「我前兩天跟虎子出去玩兒,在江邊看見大姑和傅先生來著,虎子哥就捂著眼楮手羞羞臉,然後拉著我就跑了。」栓子一本正經地對荷花道,「虎子哥說,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在一起就是羞羞臉。」

荷花蹲問︰「那你看二姐是女的對不對?你是男的對不對?咱倆天天在一起,是不是羞羞臉?」

栓子瞬間就被荷花說得迷糊了,撓撓頭道︰「不是……」

「所以說啊,不許到處胡說八道。」荷花捏捏他的鼻子,然後忽然反應過來問,「啥,你和虎子上江邊了?啥時候去的?」

栓子意識到自己說走嘴了,頓時掙開荷花的手,捂著嘴就跑到方氏身邊膩著去了。

荷花瞪了他一眼,心道等回家以後再好好收拾那兩個小子,她到家之後就想拿著籃子去割蘑菇,對方氏道︰「娘,我撿了一籃子的雞蛋,讓大嫂帶回城里去補身子用。」

「還回什麼城里,你大嫂如今有身子了,自然是在家咱們照顧著,回去一路上顛來顛去的不說,到城里你哥念書、鄭大夫還要開醫館,誰顧得上她啊?哪里有在咱家方便,而且你嫂子那麼瘦,得在家我好生給她做吃得補補才好。」方氏掀開籃子上的包布,把雞蛋又都擺回了櫃子里,看了看里面雞蛋的書目道,「如今天熱,雞蛋不能放太久,等你爹醒了酒,讓他套車送你大哥回城里,然後順便把雞蛋賣了,還得去鄭大夫家里給報喜,這可是大事兒,讓你爹去顯得鄭重些,若是讓你哥捎話就不太好看了。」

「行,娘說咋的就咋的,我听娘的話跟著干活就是了。」荷花笑著去給祝永鑫煮了一碗醒酒湯喂下去,又出來把這幾天的雞蛋都撿到平時拿到城里去賣雞蛋的大筐里,一層雞蛋一層干草的放好,然後把空隙處也都塞上干草,把上面用繩子捆好,足足裝了四筐,讓良子和博榮都給搬到外面準備一會兒裝車,然後又問良子道︰「良子哥,咱那蘑菇是不是也該割一次去賣了?雖說如今的季節不算缺蘑菇,可是長大了若是不割也就沒法兒吃了。」

博榮聞言道︰「我倒是覺得,如今林子里的蘑菇也多,你那些蘑菇拿去也賣不到好價錢,倒不如趁著天熱太陽好,都晾干了留著以後冬天賣干蘑菇呢也費不了什麼勁兒,反倒是比你現在去賣劃算。」

「大哥這主意說得好,我咋就沒想到呢」荷花一拍腦門道,「那我去割蘑菇,然後都穿起來晾上。」

芍藥聞言挑簾子從屋里出來道︰「荷花,還是我去吧,你今個兒也忙活了一上午了,再說這剛吃過飯,你是不是該出去散步了?」

荷花聞言才想起來今個兒是學里休假的日子,如今齊錦棠比以前自由了不少,每個月回村子的這麼兩三天,倒是都能出來溜達溜達,不像以前被管得那麼死了,所以沒回博榮回來,齊錦棠便總趁著下午要回城里之前叫荷花到老地方見面,總會給她帶本書或是帶些別的什麼東西。荷花以往都記得牢牢的,今個兒被小秀由身孕的事兒給歡喜的一時竟是忘了,便把手里的工具遞給芍藥道︰「良子哥,那你跟芍藥姐一起去割蘑菇吧,找大朵的割,莫要切的太深,女敕芽的話先留著,看還能不能自己長起來。然後別都穿起來,給我留幾朵長得最好的,我回來教你們咋弄那個蘑菇種子。」荷花每次說到蘑菇種子都覺得別扭極了,但是又不能跟良子和芍藥講什麼菌絲菌落的,便也只得勉強用了這麼和他們一听就明白的名字,然後在心里安慰自己,等以後叫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她剛轉身要出門,又忽然想起什麼,跑回灶間取了個干淨的小瓦罐,從井里把壇子拉出來,盛了一小罐的蜜水沙果,然後用厚手巾包住瓦罐,這才挎著籃子急忙到山上,果然齊錦棠已經在樹下等著了,七月初的天氣還是十分的炎熱,尤其是午後的太陽極烈,雖說是在山里的樹蔭下,但是齊錦棠的額頭上還是有細密的汗珠。

「錦棠哥」荷花不好意思地快步上前道,「今個兒家里有點事所以耽擱了,等了半天了吧?不少字」

「沒,家里咋了?」齊錦棠伸手接過籃子,把樹蔭讓出一塊給荷花。

「我大嫂有身孕了,把我哥歡喜的都不知道怎麼才好了,家里一直鬧騰的,我都差點兒忘記過來了。」荷花蹲子把瓦罐拿出來,又從包布里拿了勺子道,「喏,蜜水沙果,一直在我家井里吊著,這會兒還是涼沁沁的呢」

「那我回學里了可得好生地恭喜博榮兄了。」齊錦棠接過勺子,就著荷花抱著的瓦罐舀了一口吃,果然一股甜絲絲的涼意瞬間從嘴里一路滑到胃里,頓時讓人覺得一陣涼爽。

荷花又拿出一只勺子,自己也舀著吃了一口,然後鼓著腮幫子道︰「這個還是用櫻桃做才最好吃,沙果總覺得還差了點兒味道。」

「大夏天的能吃到這個已經是很不錯的享受了,你這丫頭嘴還真是刁。」齊錦棠道,「不過我也去城里的冰水店吃過冰水,還是你賣的那幾樣味道最好,別的都感覺的除了甜味什麼都嘗不出來似的。你做的那個甸棗子的,除了甜甜酸酸的,還有一股果酒的香味,十分的特殊。」

「若是都做得一樣,那我家可就沒錢賺了呢」

荷花和齊錦棠你一勺我一勺的吃光了蜜水沙果,然後齊錦棠從懷里掏出個小冊子道︰「上回給你的故事看完沒,這是後頭的。」

荷花一把奪過來道︰「這本子也不知是誰寫的,文筆當真是不錯,只不過故事的模式未免有些太單一了,都是一個妖怪和一個人想要在一起,不管是男妖怪還是女妖怪,反正左右都會遇到有人阻撓,要麼是那個人的家人,要麼是什麼術士,要麼就是什麼別的妖怪,但是不管中途有多少的困難,一人一妖最後都克服所有的困難,幸福的在一起了……」荷花越說自己都越覺得很窘,然後扭頭去問齊錦棠道,「你不是也都看過了,不覺得都是大同小異的嗎?」不跳字。

齊錦棠聞言想了想,很認真地反問道︰「兩個彼此喜歡的人,能夠克服困難最後幸福的在一起,難道這樣不好嗎?」不跳字。

「我倒不是覺得不好,只是覺得……可能是有些太單一了吧。」荷花笑著把冊子卷起放進自己的袖子里道,「不過故事還是挺好看的,這人倒是蠻會寫打斗的,上次那個鯉魚精和河蚌妖怪打擊的地方看得真是過癮。」

「咳,那以後我多挑幾個有打斗的故事抄給你看。」齊錦棠咳嗽一聲道,「對了,我听學里的同窗說,七月十五的時候江上游那邊有個地方要做法會,到時候會放河燈,你見過放河燈不?到時候我找你一起出來看好不好?」

「好啊,我還當真沒見過放河燈呢」荷花自然是滿口應下,把齊錦棠送走之後,她到家正好趕上祝永鑫和博榮也要出發進城,忙囑咐博榮道︰「大哥,以後放假就趕緊的回來,別讓大嫂總惦記著你。」

「人小鬼大的」博榮朝荷花腦門上彈了一下,然後回頭對小秀道,「你爹那邊我會多去照應的,你在家好好養身子不用惦記著,我放假了就回來,這個月先生說是初一、十五和月底放假,這樣下個月因為有中秋節,所以也是放這三日,若以我月底能回來待兩日。」

「你都囑咐好幾遍了,趕緊去吧,不然爹回來就該貪黑了。」小秀雖然也有些舍不得,跟博榮成親之後都沒分隔過這麼長時間,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肚里的孩子,而且公爹都套好了車等著,她便催博榮快走,但是見他片腿上車,又忍不住上前兩步又囑咐道,「如今我不在城里,你只能在學里跟著吃了,若是吃得不好就自己出去買點兒,別總只顧著省錢,身子最要緊。」

「嗯,放心吧,你們都會去吧」博榮沖家里揮手道。

最後祝永鑫見方氏似乎要開口說話,趕緊一扯韁繩略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們快回屋去吧,又不是出去多久補回來,月中不就見著了嘛,真是受不了。」

博榮聞言也笑道︰「爹,咱走吧,不然你就要在城里過夜了。」

接下里的幾日里,荷花每天都給虎子和栓子布置比以前多一倍的生字和背書的任務,把兩個人累得叫苦不迭,別說出去玩兒了,恨不得連睡覺說夢話都是在背書,但是又不知道找誰去告狀,博榮回城里去了、博寧從來都是跟荷花同一陣營的,兩家的大人以及其他的姐姐們全都不怎麼識字,只會說讓他們什麼都听荷花的,絲毫起不到任何作用,兩個人只能強撐著忍著。

就這麼強撐了五天,荷花靠他倆默寫了生字又背了書之後,笑吟吟地問︰「這幾天累不累?」

栓子聞言四仰八叉地往炕上一躺道︰「累死了,二姐,你這幾天是咋了,你原來不是還教過我們啥叫揠苗助長,啥叫那個勞逸結合的,這幾天咋恨不得往死里叫我倆背書啊?每天早晨起來到睡覺前,除了吃飯和去茅廁,就只剩下背書和練字了,我都好幾天沒出去玩兒過了。」

「這樣就對了,我就是要累得你倆沒時間出去玩兒,不然一個兩個的都不听話,還敢偷偷的往江邊跑,真是借給你們兩個膽子了是不是?」荷花用手中的書在栓子和虎子腦門都輕輕地敲了一記,「如今這樣最好,都沒空出門,就不用擔心你倆闖禍出事了。」

栓子這才知道原來是前幾天自己說漏嘴惹出的禍事,趕緊一骨碌爬起來,湊上去摟著荷花的胳膊道︰「二姐,你搞錯了,不是去江邊,是江邊的樹林里,離著水老遠呢,你這回可當真是冤枉我倆了。」

荷花目露懷疑地看看栓子,然後又扭頭問虎子道︰「虎子,荷花姐知道你最老實,從來都不撒謊的,你說,你倆到底去沒去江邊兒?」

虎子听了這話眼神就往栓子那邊飄,荷花道︰「別看他,看著我說,去江邊兒沒有?」

「去了,但是只去哪個樹林子里了,沒到水邊去,我娘和嬸子還有你們都左右的囑咐,我倆也不敢過去。」虎子眨巴著眼楮道。

荷花怎麼看他的模樣怎麼都像自己扯謊時候的模樣,都是企圖用天真無邪的眼神分散對方的注意力,然後通過賣萌來取得信任,不過雖然她心里很是懷疑,但是這會兒還是沒有繼續再追究下去,因為這幾天的懲罰也足夠給他們兩個教訓了,所以就道︰「那我就相信你們一次好了,不過以後若是讓我知道你們兩個去江邊玩兒水了,不管是別人告訴我的還是怎麼知道的,反正只要再有一次,我可就讓你們天天都這麼背書練字,一丁點兒出去的時間都沒有,听到沒?」

栓子和虎子異口同聲地道︰「知道了,肯定不會去江邊玩水的。」

荷花看看他倆,生怕自己的威脅不夠,便又加了一句道︰「栓子你可是知道,上次大哥在山里爬樹回來被娘怎麼打的,你若是真心想試試,我可是不會給你求情的。」

栓子想起博榮那次的事兒,雖然他當時還小,但是當時嚇得哇哇大哭的記憶還是深深地印在了腦子里,頓時就渾身一哆嗦,然後狠狠地點頭道︰「二姐,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去江邊玩水的。」

把兩個小的收拾了一頓之後,荷花才又恢復了他們平時正常的練字和背書的任務強度,兩個人經歷過那幾日的磨練之後,對如今每天的任務覺得十分的滿意和輕松,也十分的珍惜這種每天還能抽出時間出去玩兒的日子,背書也越發的用心了。

荷花卻是把栓子說的看到祝大姐和傅先生的事兒記在了心里,悄悄地觀察了一下祝大姐,發現她最近笑容明顯的比以前多了起來,人出來進去也喜歡打扮了,說話做事全都透著一股喜氣兒。有一天見她在院子里和方氏一起收拾菜地,荷花便上前道︰「娘,你瞧,如今是你要當女乃女乃了,結果大姑比你還美,天天都眉開眼笑的。」

方氏聞言尋思了一下也道︰「還真是,大姐你最近心情挺好的啊」

「咋,還不許人心情好啊?」祝大姐嗔怪道,「博榮是我親佷兒,他要當爹了還不許我高興啊,你們母女倆可真是夠小氣的了。」

方氏雖然追問了好幾句,但是都被祝大姐插科打諢地岔了過去,荷花見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就也懶得再听她們張家長李家短的聊天,去蘑菇房里看了一圈,然後便去小秀房里陪著她一邊做活一邊說話。

懷孕里不許動針剪,所以小秀拿著絲線在打絛子,荷花捏著撐子繡花,兩個人正說著話,就听見外面有人叩門,荷花跳下地奇怪地說︰「這會兒能有誰來啊?肯定不是熟人,不然咋個還敲門的。」她出去拉開房門一看就有些愣住,門外站著的是香草,不過馬上就回過神來,笑著道,「今個兒是什麼風,咋把香草姐吹來了,再說來了還不直接進屋,又不是什麼外人,還敲的什麼門啊」

小秀和香草不熟,只知道是方氏好姐妹的女兒,見她進來忙要下地招呼。

香草趕緊攔住小秀道︰「嫂子,你快坐著,你如今是有身子的,可不敢亂動,荷花不是也說,我又不是什麼外人,剛才敲門也不過是怕你是不是在歇著。」

荷花對香草的突然到來有些警惕,因為她跟小秀怕是只有過一兩面的相交,不知道她今天的來意到底是什麼,一回頭見小秀有些茫然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她便忙上前介紹道︰「大嫂,這個是王嬸子家的大女兒香草,就是虎子的大姐。」

「哦,我見是見過幾回,不過卻是人和名字對不上,只記得是娘好姐妹的女兒,生得怪好看的,一直就不知道叫啥,這回可算是記住了。」

「嫂子太客氣了,是我平時都很少出來走動,所以才跟大家都很是生疏的。」香草在炕上坐定道,「其實今個兒來也沒啥大事兒,就是拿來幾件兒我自己做的針線,我也知道嫂子如今有身子不能針剪,所以若是嫂子不嫌棄我的活計,就留著用用。」

香草說罷從拎著的籃子里拿出一雙繡鞋道︰「這雙鞋子是做得稍微大些的,當初我娘懷著虎子的時候,腳就經常有些腫脹,當時請郎中去看來著,說是有身子的到最後幾個月都有這樣的,那時候我娘平時穿的鞋子都穿不進了,還特意去買的大鞋子,所以我尋思著,先給嫂子預備著,以後說不定能用得上。這兒還有幾件小孩子的肚兜,還望嫂子不要嫌棄我的手藝不好。」

「呦,瞧著針線做得,針腳這麼細密,這樣的都要嫌棄的話,那我自己以後就也不要動針線了,我自己的那些可更是沒法看了。」小秀接過來一個個攤開看了,每個肚兜上的花樣兒還都不一樣,也能瞧得出有男女圭女圭的也有女女圭女圭的,便拉著香草的手道,「真是讓我心里慚愧,我都叫不出妹子你的名字,可你偏生還這麼惦記著我,特意做了東西給我。」

「嫂子這話就說得太外道了,我娘自己一個人拉扯我們姐倆,就靠著一點家底兒和平時做繡活賺錢,若不是嬸子時常的幫著我們,我家早就不知道是啥樣了,如今虎子還在這兒跟荷花學念書,我們全家都特感激你們,我也沒有什麼別的本事,就是從小學針線,如今這針黹還算能拿得出手,不值得什麼錢,只是為了表示點兒心意,只要嫂子不嫌上不得台面,那我就心滿意足了。」香草平時在外頭都極少說話,今個兒說了這麼一大套的話,幾乎都要把臉憋紅了,眼圈也跟著紅了起來。

荷花見狀忙勸道︰「香草姐,瞧你今個兒這是咋了,就算沒有咱們兩家的這份兒交情,鄉里鄉親的幫個忙也都是應當應份的,更何況咱們兩家的交情可是從我娘和王嬸子小時候就開始的,大家都知道你針線好,你有心給我嫂子做東西,我們自然也都歡歡喜喜的收下,也不會跟你客氣,可你說這什麼感激不感激的話,可就是格外的生分了,若是讓我娘听見,看她不得訓你的」

香草扯著帕子擦擦眼淚道︰「是,荷花說得是,我平時很少說這麼多話,今個兒覺得跟嫂子投緣似的,一下子說的多了反倒是說錯了話。」

小秀拉著香草的手道︰「快別這麼說,不過香草妹子,你這麼總悶在家里也不是啥好事,總得有個啥小姐妹的,一起做個活兒、說說話兒的才好。」

「我娘嫁過來之後,我很小的時候姥爺、姥娘就都去了,後來虎子生下來之後,我爹又走了,村里人都說我娘是掃把星,說我是小掃把星,如今我爺女乃那邊跟我們都沒有聯系,若不是還有虎子這個弟弟在,爺女乃還算顧念著我爹的香火,怕是早把我們娘倆攆出去了,我上哪兒去找人一起說話做活兒呢」香草說著又擦擦眼淚道,「也就只有嬸子和茉莉、荷花她們不嫌棄我,但是她倆還都沒出門子,我怕跟我走的近了被人說閑話,也就不常過來坐。」

「瞧你這話說得,讓我這心里頭都跟著難受。」小秀听得也有些感傷起來,拍拍香草的手道,「以後悶了就來我這兒,左右我是嫁了人的,也不怕別人說什麼話,你博榮哥總是不在家,家里的人也都各有各的事兒忙,你過來跟我也是個伴兒,還能照看著虎子,豈不是一舉兩得。」

「這……」香草听了這話還是有些猶豫地說,「這樣好麼?」

「有啥不好的,就這麼說定了,沒啥事兒的時候就多過來,總在家里悶著,好端端的人都得悶出病來。」小秀拉著香草道,「你若是不嫌棄我這兒,就得常來,听見沒?」

荷花見狀看向香草,總覺得她今個兒這麼一反常態的積極就很是讓人生疑,但是若說她有什麼企圖,連荷花自己都覺得不可能,認識香草這麼幾年,她簡直就是個比芍藥還要安分的人,芍藥的安分是表面的,其實心里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也喜歡學新東西,但是香草的安分是從內到外的,是那種完全的隨波逐流,听從著別人的安排過自己的生活的人,若是說她接近小秀是有什麼目的,荷花還真是不敢相信。

這會兒見小秀和香草聊得熱絡,荷花自然是不好多說什麼,不過心里卻是惦記著,以後應該多過來瞧瞧,莫要真出了什麼事情自己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一連幾日,香草都來家里陪著小秀說話,一般都是小秀打絛子,她在一旁做針線,而做的也基本都是給小秀肚子里孩子的東西,小衣服小鞋子之類,沒用上兩天,兩個人就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方氏見到王寡婦還忍不住地夸道︰「你家香草可真是個好閨女,過來照顧我家小秀可是幫我省心了不少,不過你也跟她說,你家平時靠她做針線也好歹算是一份進項,別總顧著給小秀的孩子做東西,也得顧著家里不是。」

王寡婦自然跟方氏一樣,覺得女兒是為了感激方氏的恩情才去陪著小秀,幫小秀做針線,見方氏這麼說忙道︰「這是她自己的一些心意,可不是我教她做的,由著她去吧,孩子大了不由娘,管不得那麼多的。」

所有人都皆大歡喜的,只有荷花一天天過得總有些疑神疑鬼,經常拿著撐子過去陪著一起做活,或者找香草請教針線,一時間把方氏歡喜的不行,在她眼里荷花什麼都好,唯一就是不喜歡學針線讓她頭疼的不行,如今瞧著因為香草到家里來做活,連帶著荷花都跟著對針線上心起來,更加覺得香草這孩子是越發看著喜歡了。

就這樣,很快就到了七月半的鬼節,全家人吃過晚飯,祭拜了祖先,然後把供品、酒水、香燭、長明燈等都在供桌上擺好,全家人就都各自散了回家,祝老爺子和老祝頭、楊氏也都回屋躺下了,因為根據民間的傳說,半夜的時候是先人回來享受供品的時候,若是這時候有人出去,活人的陽氣會沖撞了先人的陰氣,這樣不是冒犯了先人,就是活人會因為受不了陰氣而生病,所以都早早的關門閉戶回家去了。

荷花惦記著跟齊錦棠的約定,跟博榮悄悄打了個招呼,便自己半路溜走了,兩個人在約好的地方踫頭之後,就沿著江邊一路往上游走,最後選了一處背後是樹林,淺灘比較寬,上游的河道比較直的地方,兩個人坐在石頭上等著上游放燈。

荷花見時候還早,仰頭看著天上又圓又大的月亮道︰「錦棠哥,人都說今晚是鬼門大開的日子,你不怕晚上遇見鬼嗎?」不跳字。

「你信這世上有鬼嗎?」不跳字。齊錦棠偏頭問荷花道。

「我自然是……」荷花剛想說自己不信,但是又突然間猶豫起來,她連自己是如何來到這里的都不知道,又怎麼還能繼續堅持做一個無神論者,停頓了片刻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也許當真會有許多咱們看不到的魂魄,跟咱們一樣也存在于世間呢」

「若這世上當真有鬼,我倒是很願意見上一見。」齊錦棠笑笑說,「不過不管怎麼說,鬼神之說還是有一定的好處的,讓人相信有生死輪回,有因果報應,至少會讓人在行善還是作惡有所猶豫和抉擇,會讓惡人少一些,好人多一些。」

荷花扭頭剛要說話,忽然就看見上游忽然多了許多亮光,星星點點如無數螢火蟲一樣,向著自己蜿蜒流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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