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莫小念仍舊躺在冰涼的床上,無聲無息,連她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心跳隱約還在跳動,脈搏是那麼得微弱,而她幾乎沒有了求生的**。
鄰床的項北被推了出去,床鋪擦過莫小念的身旁時,他的手臂滑了下來,擦過莫小念白暫的裙擺。像樹葉眷戀著微風一般,殘留著一絲的不舍,終究還是被推走了。
莫小念在黑暗的世界里不斷尋找光明,直到一只手在空洞的長廊上對她搖擺︰「小念,快過來!」
「小北……」莫小念痴痴地笑了,邁著大大的步子朝著他奔去,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易小北不會放下她一個人遠去的。她的白暫的裙擺在空中飛揚,伸開的手臂又細又長。
即將停止的心跳在那一刻再次跳動,項北的床已經移出了那個房間,那只滑落的手臂搖晃著帶著一絲不舍離開了。
莫小念的眼角積起一顆珍珠,逐漸凝聚,緩緩滑落。
她記得易小北說過︰莫小念,這輩子你就是再苦再累,都不要離開這個世界。因為有你的地方,才有我的家。看不見你,我怎麼尋找陽光。
那年,泛黃的日記上,易小北寫下了一句話︰Youaremysunshineforever。
莫小念恢復了一點意識,腦海里劃過了許多個人影,唯獨清晰的只有易小北,那個溫暖了她整整一個曾經的男生。
想到這些,她再次有了生的**,她不能拋棄易小北,絕對不能。這輩子他為她付出的已經夠多了,在沒有找到他之前她還不能死,就算只是為了看一眼他也好。
「醫生——醫生——」
護士尖叫著跑了出去,邊跑邊喊著︰「莫小姐有意識了!」
曾經有多少人以為這個女人要麼成為植物人,要麼就徹底長眠,但是今天,她忽然有了意識,而且是一種很強的意識。
一個女人經過手機聲響起︰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
我的夢里我的心里我的歌聲里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
我的夢里我的心里我的歌聲里
還記得我們曾經
肩並肩一起走過那段繁華巷口
盡管你我是陌生人是過路人
但彼此還是感覺到了對方的
一個眼神一個心跳
一種意想不到的快樂
好像是一場夢境命中注定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
我的夢里我的心里我的歌聲里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
……
莫小念的食指輕輕顫抖了一下,隨即,唇角也微微蠕動了。
「醫生,你快看看,她是不是有救了?」護士看著病床上的莫小念激動地問道。
醫生不慌不忙地查看了莫小念的眼楮,听了下她的心跳,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脈搏跳動也越來越清晰了。
「奇跡啊……」醫生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護士撥通了項南的手機號碼,他匆匆趕來,微微喘息著站在莫小念的床邊。淺咖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些驚訝和欣慰,按理說他是完全沒義務來這里的,但是他還是來了,因為這個女人讓人莫名地想去保護。
在他的世界里有太多驕傲、自信的女人,公主般的人物多得數不勝數,唯獨她,第一眼就讓人有種心碎般的感覺。
陌生嗎?
沒有,她溫順的眉角和鄰家女孩一樣,淡淡的唇瓣蒼白得讓人想灌輸給她一些新鮮血液。薄如紙片的身軀僵硬著,卻不肯屈從命運。
或許……在她的身上,項南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老吳,把她帶回家吧。」
淡淡一句話,透過墨鏡看出來的視線微微有些模糊。
他從來不是個會收養流浪狗的人,卻破例收了這麼個女人。想想有點可笑,但是他並沒有一絲後悔。
老吳看了項南一眼快步走了上去,將要踫到莫小念腰肢的時候,被項南的咳嗽打斷了動作。
「我來吧。」
項南上前,將那沒有幾斤的女人輕輕抱起,攬著她的腰肢跟攬著電線桿似乎沒有差別,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上有股好聞的香味。
「走吧。」
他抬起步子靜靜走出了醫院,莫小念沉沉地將頭縮在項南的懷里,微微張開的唇瓣還在呼吸。
項南走出醫院的那瞬間,迎來了外面溫暖的陽光。
視線落在莫小念蒼白的臉上,他輕聲說道︰「你——不可以死。」
莫小念似乎听見了那個聲音,像極了易小北,她忽然鼻子發酸,唇瓣輕輕顫抖著。
莫小念被帶回了項家,那個傳說中的帝王家族。
寬大的床鋪,淡紫色的落地窗,營造出女生最喜歡的浪漫。
陽光暖暖地灑在莫小念的臉上,像跳動的音符親吻著她的臉頰,從烏黑的頭發,一點點滑下,跳動到她包扎著的手指上。
項南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旁邊的桌上還放著下午要用的文件。
他倚著窗,靜靜地看著莫小念。干淨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是什麼力量讓她忽然有了生存的勇氣,是什麼人觸動了她生存的意念?
他很好奇,也許這些答案要等到她醒來才能知道。
莫小念蠕動了一下唇角,依稀喊著︰「北……」
項南沒有听清楚,反倒听成了「水。」
于是他匆匆跑了下去,倒了一大杯水來到她床邊,將她攬在懷里一點點將水倒進去。
她的肩膀已經沒有肉了,縴細得讓人不敢觸踫,生怕下一秒就化為了煙塵。
她是他見過的最脆弱的女人,脆弱到你都不敢將她捧在手心,因為她已經沒有獨自挺立的力氣了。
「好好活著。」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二句話。
項南不喜歡輕生的人,尤其不喜歡為情所困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人。但是對她,他竟然有些同情和心疼。
他看著她包扎著的手指,看到了手指上的繭子,看得出她有些藝術細胞,也是個會做家務的人。既然這樣乖順的女人,怎麼會想到去死呢?
項南輕輕放下了她的手指,倚在她床邊靜靜地閉上了眼楮,總有一天她會醒來的。不管是今天,還是明天,還是未來。
他想要救活的人,絕不會死。他將她的手心輕輕捏住,給與了無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