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塵緣 第一卷 蕭府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臨行囑托(上)

作者 ︰ 荼靡未央

得了他的同意,子嵐自然是喜不自禁,拉起裴申的手,也盈盈笑看著她,隨即朝夕顏說道︰「還是嫂嫂的話比較管用,原知道此事這麼容易,我就早把你給請來了,也免得自己剛剛的那百般說服。」

「三小姐快別在那只顧著說話兒了,大少女乃女乃這脖上的傷得趕緊處理一下才行,免得給耽擱嚴重了。」春兒手中拿著一個小瓷瓶踏進屋來,見三人皆站立在門前,忙出聲止了他們的說笑。

子嵐這才將頓時醒然,看向夕顏脖上紅霞般的傷痕,伸手朝她脖間輕觸,口中念道︰「這個紫龍還真夠心狠手辣,分明是要要了你的命啊」

裴申也垂目朝那勒痕上瞥去,他心中自然是清楚的,這是被紫龍的獨龍鞭所傷,又看了看身旁子嵐心疼的模樣,便說道︰「我看這傷最好是先用熱毛巾敷上一遍,而後涂上冰露,上完藥後就換做冰水敷,這樣會更容易褪去留下的印記。」

听他如此頗有道理的一說,夕顏心中不解,身為躍龍堂的四大殺手,他定是知道如何快速消去這獨龍鞭造成的傷痕,而他又是為何要助自己呢?微微掃去一眼,夕顏能看到此情此景的他,似乎眼中心中全都是子嵐,恐怕之所以如此,是不想子嵐憂心吧如此的話,這個風龍確是對子嵐動了真情嗎?還是自己的錯覺?身為烏蘭國的細作,是不可以在實行任務時對身旁之人產生任何真感情的,否則只會受到這情感的牽絆而無法一心為國辦事。那如今的裴申,對子嵐又是懷著怎樣的難舍難分呢?

子嵐似乎並沒有察覺出什麼來,只推搡他道︰「好了,你快些回去吧嫂嫂得換上身暖和的衣服,都是為勸你去池林城,才一直浸在這遇水便越發冰涼的緞子里遲遲未褪。」

「好好好我走就是了,只你不要忘了方才叮囑的事情。」裴申笑意柔面,在子嵐面前,全然沒有了對待旁的女子常有的傲慢不屑。

待他離了去,夕顏才走到床榻旁,春兒連忙來把能從中間將屋子隔斷的落地粉底繡翩然彩蝶的紗簾拉上,以隔了她與她們二人。

夕顏一面解開衣衫一面朝簾外之人問道︰「他叮囑你做什麼?這樣上心。」

「怎能不上心,是叫我在給母親提及我們兩人事情時少一些執拗。」子嵐撇了撇嘴,坐到方才同裴申一起落座的凳上,端起已經涼透的白菊茶飲了起來。她心中雖是有些對母親挑剔性格的抵觸情緒,但從那語氣中可以听出,她會那樣做的,畢竟幸福的婚姻,最需要父母的真心祝福。

夕顏微微一笑︰「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將來在處事方面,你還要多听他的勸解才行。」從方才細微的觀察來看,雖還不能改變自己對裴申的滿腔忌憚,但是至少能夠知曉一點,他是不會傷害子嵐的,甚至肯為這段沒有未來的感情妥協,倘若他不是烏蘭國的細作,倘若他也不是什麼令人聞風喪膽的風龍,或許,對于他們的這段戀情,夕顏還是會送上真心祝福的,可是那個倘若正與事實相悖。

「是嗎?」不跳字。子嵐若有所思起來。

夕顏從里間走出,見子嵐依舊單手撐頭望著雕花鏤格窗外的院子,便走到她身旁,隨她一起坐下,拿起桌上的冰露倒于手心搓熱,三分干時才一寸寸往脖間按壓,以便其快些起效。

站立在一旁的春兒忙要去接過那冰露瓷瓶,夕顏朝她擺了擺手,春兒往一旁的子嵐看了一眼,便去將隔斷的簾子推回原位,收拾起木架上夕顏換下來的濕衣服,怕是她們二人再有什麼吩咐,只稍稍停了一會兒,卻見子嵐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和只默不作聲擦藥的夕顏,便抱著懷中的衣物悄悄掩上房門離了去。

「在想些什麼?方才還說的乖巧,如今不還得我自己來涂這冰露。」夕顏起身朝妝台走去,這才出聲打破沉靜。

子嵐依舊托著腦袋,有氣無力道︰「嫂嫂你說,母親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同裴大哥的事情呢?我和裴大哥到底有沒有未來?」

正半揚起頭看著銅鏡中自己的脖子反復按壓的夕顏,手上突然一頓,流眸輕轉,瞥了一眼正苦思不得的子嵐,柔聲道︰「你覺得依你母親的智慧與洞察,她知道了嗎?而對于你們兩人的未來,身為當事者的你都無法堅定,我一個局外人又如何替你斷定?」四嬸是十分精明的一個人,裴申與子嵐的事情,她定是已經全然知道,子嵐似乎也有些察覺,平日里對她嚴厲的母親,怎會對此絕口不提。這也正是四嬸聰明的地方,她是想讓子嵐自己處理,讓她自己去學著應對,而不是一味的依靠,否則,她永遠都無法真正成長。

子嵐驚力直起上身,道︰「這麼說母親是知道了。那可怎麼辦?」她有些躁動起來。

夕顏行到她跟前,淡淡一笑︰「既然她知道了,那就更好辦,你同她講出這個事實也只是一個流程而已。」她輕輕撫一縷子嵐的青絲于手心,注目道︰「感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的母親選擇沉默,是在尊重你自己的選擇,所以同裴申到底要不要執手一生,也只由你自己來做最後的決定。」

夕顏說得十分心酸,字字句句都讓她想到了自己逝去的愛情,倘若她也有一個這個明白事理的母親,這麼寵她任她的父親,那麼她同昭軒,或許又會是另一個結果,而不像現在一樣形同陌路,而倘若他們共同承擔起一切,她定要盡一切可能讓昭軒不再沉淪在沒有人性的躍龍堂中。

因脖上的傷痕需要一兩個時辰來恢復,未免子逸擔心,夕顏便讓下人們前去牡丹園通知他不必等著自己。而子嵐卻更是好奇,急急追問她此事的來龍去脈,卻也只被夕顏草草搪塞過去,知道太多對這個天真的丫頭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有可能因牽扯到裴申而給她引來什麼災禍,所以如今,能瞞的,夕顏都竭力掩飾,多少的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她都決定一個人來扛。

直到傍晚,天邊如同鋪上一層灰色薄紗,夕顏才在春兒忽明忽暗的風燈牽引下,緩步朝牡丹園走去。一踏進園子,卻是罕有的沉靜與昏暗,儼然沒了平日此時的喧然,恐怕是那些個下人們知道了落葵離去的消息,便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夕顏無奈地輕聲嘆氣,如今眾人皆知子宇掌管蕭家鋪子,而夕顏又早失去往日蕭老爺子的偏護,園子里的下人們,也世風日下地沒了曾經的精氣神,對主子,自然是能躲閃便躲閃地遠遠的。

「這園子里怎連個人氣兒都沒有?」見夕顏呆然地看著空大的前院,春兒按耐不住地蹙了蹙眉。

「你說好生生的,落葵姑娘怎麼會走了呢?依我看啊定是大喜之日將近,那位表面上一副賢德樣子的大少女乃女乃想了什麼法子將她給逼走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聲音從西園門內傳了來,接著便是兩個媽媽端著木盆從里面走出,因院子里暗的模糊,想必也沒有瞧見夕顏。

于是,另一個便也搭腔道︰「可不是嗎?這半個月以來雖是見她每日笑臉待人,可畢竟是女人,怎能容忍旁的女子來與自己共事一夫,想必也是早有計劃成竹在胸,才會那樣每日清閑著,只待喜事將近時來個出其不意。」

「你們這兩個婆子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呢?」春兒快人快語,向來眼中揉不得這些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嘴臉,便不顧一旁正凝目細听她們言語的夕顏,呵斥出聲來。

那兩個婆子自然是一驚,這才抬目瞧見手中拎著小小風燈的春兒與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夕顏,知道剛剛的話已經被兩人听到了耳中,頓時嚇得沒了方寸,手中的木桶直直落地,滾出一段距離,兩人撲通跪在地上,道︰「大少女乃女乃饒命啊小的也只是圖個嘴上痛快,絕對沒有對您不敬的意思」

春兒上前便要繼續責罵,卻被夕顏拉住了胳膊︰「算了吧她們也是在蕭府多年,咱這又不是管人的牢籠,哪兒能有不讓她們說些小話兒的權利。」

「大少女乃女乃小的們知道錯了,還請您不要將剛剛的話听到心里去」見夕顏開口,因听不出她話中之意,二人更是嚇得連連磕頭。

「這園子里的媽媽多,不知二位是何名姓?」夕顏的聲音不輕不重。

兩人的身子隨著這話猛然停住,相互對視一眼後才吞吞吐吐回道︰「小的姓方。」「小的姓羅。」

「二位媽媽按說咱這牡丹園中的各個下人們與主子之間,都並不是那樣生分,所以平日里也慣著你們隨意言語,但並不意味著可以學旁的長舌婦人一樣,總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亂拉扯,你們說是不是?」夕顏的臉色慢慢冷了下來,但語氣卻沒有絲毫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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