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
眾人愣了一下，王掌櫃已應下，「還請稍等片刻，碗筷在那邊，自己取。」今天的客人真是奇怪。以前只來過王達，現在卻又來了幾批古怪的人。王掌櫃沒有看向羅葉，只是專心地抄菜，仿佛是一件藝術品。
羅葉舉起右手，輕撫著嘴，微咳了一下，整個臉色也較蒼白。不過眨眼工夫，便有人微窘地為他取了一副干淨的碗筷遞給他。羅葉向他溫柔一笑，淺聲道謝。
「謝謝。」
為他取碗筷的人是一個中年大漢，不知怎的，被羅葉一道謝，他這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不好意思起來，撓撓頭，退到了一邊。
羅葉在旁人的指引下，為了添了飯，隨後又到了外面的那個灶台上取了一份王掌櫃剛弄好的菜。
羅葉身上泛著尊貴的氣息，普通人立刻讓出了位置，他只是向他們微微道謝，隨後坐了下來。絲毫不嫌棄大家身上的異味，緩緩地吃著，仿佛在吃最美味的食物。
小小的插曲一過，大家又開始大聲喧嘩，說著鄰里長鄰里短。離不開的話題就是那恐怖的死尸案，大家的心情都是沉甸甸的。
肖慕他們並未對羅葉多加在意，反而是無天沒有再大聲囔囔叫加菜，吃相也優雅起來。
王掌櫃依舊不斷地抄菜，燒好的菜不斷地減少。甚至來不及，有人主動幫忙洗菜、切菜，讓他沒有那麼勞累。
肖慕在短短半個小時，從王掌櫃那里取了好幾份菜。
吃飯時間一過，人流漸少了。肖慕他們在外面吃飯，就顯得有點刺目。
王掌櫃對著身前的圍裙擦拭了一下手，端著菜親自走到了肖慕面前，把菜放在禁魂石桌上。
「這個菜是我送你的。」
肖慕喊他時的親切，他卻想不起在哪個時候見過他，讓他有點慚愧，現在過來補償一下。
肖慕感嘆。
「王掌櫃，你的手藝一如十幾年前，連人也沒有什麼變化呢。」
十幾年前，第一次看到他時，就這副模樣，現在同樣如此。
王掌櫃胖乎乎的臉微抽動了一下，憨笑。
「哪里有，對了，還不知你是哪家公子，我怎麼一丁點印象也沒有了。」
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他絕對沒有見過。墨綠色頭發的少年，在他的印象中從未見過。
肖慕有點哀傷。
「王掌櫃肯定記不得了，十幾年前是王達大人無意中帶我來這，那時我還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呢。」
王達死了，死得毫不值得。
王達？王掌櫃腦海里閃過一瞬間，想起了一個畫面。
「你是那個小男孩？」
不對，那個小孩的頭發是黑色的，還有，長得較為普通。眼前的少年卻是一頭墨綠色頭發，長相極為的清俊，仿佛是出塵的仙人。
肖慕赫然，微點了一下頭。
「路過鐵城，就恰好過來看看王掌櫃，沒想到情況與以前一樣呢。」
溫馨的畫面，讓肖慕心情頗為觸動。
王掌櫃對上肖慕，看她純淨的眼神，沒有一絲陰戾，他緊張的心放松了。
「呵呵，你還來干嗎，你沒看我的菜館叫‘別再來’嗎？」不跳字。
原來是他啊，記憶中的小孩長大了，人也變多了，不是她自己說，他還真不也相信是她。
肖慕呵呵一笑。
「王掌櫃，你客氣了，憑你的廚藝，我吃上一輩子都不會厭倦呢。」
他的手藝真的很好，雖然不懂他為何一直呆在這個地方，但肯定有他的道理。
王掌櫃爽朗地笑了。
「好好好，你就代王達大人多吃點，他都有十幾年未來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可好？」
那個始終關心普通人的好人失蹤很久了。
「他在十幾年前就因公殉職了。」
聲音很低，王掌櫃听得很清楚，他身軀抖動了一下，隨後恢復正常。
「難怪，我還以為他把我給忘了。好了，不說這個事了，今天你們的飯菜全免了，我請客。」
多年未見，原來真的死了。
肖慕嗯了一下，一點都不在意白吃，反而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安逸。
「謝謝王掌櫃。」
王掌櫃呵呵一笑，轉身離去。回到店時，只剩下一個人還在，便是羅葉。羅葉吃得很慢，身子一直未動。王掌櫃進來時，他輕抬一下頭，聲音很輕，飄匆匆地傳入王掌櫃的耳里。
「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數千年未見，竟然在這個地方見到了大師兄。大師兄，小葉可是很想你呢。」
王掌櫃拿了一壺酒，坐到了另一邊，背朝羅葉。
「吃完就走吧。」
該來的還是來了。
羅葉瞟了一眼外面，發現，就那麼一會的工夫，肖慕他們已吃好了。
「大師兄，你就不好奇我為何來此嗎？」不跳字。
西太蒼到東太蒼真是不容易，很容易死在空間亂流。他很幸運，活了下來。
王掌櫃只顧倒酒，並不看他。
「與我無關，若是你想在我眼皮底下殺人，我想，不用我動手，自有人會出手。」
鐵城，並不是一個想像中的城市，就算是他，也不敢亂來。否則，他哪里用得著在這里一呆，就是上千年。
羅葉嘆息。
「晚了。」
的確晚了，他已動手了。
肖慕他們準備離去時，看到街上的行人幾乎都消失了。抬眸望去，遠遠的一個身影傳來，還有趿鞋的聲音。
一只狗兒犬叫個不停，始終跟在一個人身後。
來人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只眼被黑罩套著，身上的衣服破爛得可以。他的手上拿著一根黑色骷髏的拐杖，一拄一拄過來。
看到來人那臘黃的臉，瘦得月兌形，肖慕非常同情他。
「大叔，我這里還有一些食物你先吃吧。」
吃好後，竟然還有剩下。無天叫囔著打包，阿呆就全收拾好了。看到這個人到來，阿呆已把食物取出，遞到了肖慕手上。
獨眼人瞥了一眼肖慕，露齒一笑，牙竟然是全黑，詭異的卻是嘴里發出一種極淡的清香。
「謝謝，你會好心有好報的。」
接過食物，他不再看肖慕，一步一步走向別再來菜館。
肖慕模了模身上，才發現一個錢也沒有，看向軒轅聖時，才注意到無天今天的反常。這個反常似乎在那個雙瞳男子出現後就變得不一樣，吃得東西秀氣不說，還舉止優雅。
「徒弟，我們走吧，我心里難受呢。」
這個破城，怎麼回事，連他都看走眼了。那個抄菜的人竟然是一個高手？這還是肖慕無意中說了一句，才讓他把注意力稍微放在了王掌櫃身上，隨後才听到了羅葉那似若輕無的聲音。
肖慕听無天說心里說不舒服，她沒有多想。
「嗯。」
軒轅聖習慣地皺了一下眉頭，這是與無天在一起時，他經常會做的動作。這個家伙，又怎麼了？
他們走了沒多久，便听到一聲爆炸聲，聲音來源便是別再來菜館的方向。
肖慕蹭地一下扭頭，看到那間存在了幾十年的別再來菜館就沒了。擔憂著王掌櫃與剛剛進去的乞丐，她迅速沖了過去。無天連拉都沒有拉住她，只好無奈帶著阿呆與軒轅聖一起回到了事故現場。
屋子倒塌，驚動了附近所有的人。
灰塵中，站著三個人。
灰塵散去，看到王掌櫃只是輕道了一句。
「下手輕點，這在鬧市區呢。」
菜館沒了，他一丁點都不心疼，他扭頭就走。
羅葉身上的氣勢變了，那紫色的眼瞳散著古怪的顏色。
「千面郎君，你就這樣走了嗎？」不跳字。
王掌櫃一丁點都不曾停頓，很快地消失在街市轉角。
肖慕愣了。
「徒弟，走吧，人家不需要你幫助。」
無天拉著肖慕的手直接往回走，管他們打得如何。
獨眼朝身後的肖慕看了一眼，露出了笑容，黑色的牙齒格**森。
「好人會有好報的，惡人嗎也也會有惡報。」
阿呆嚇得抱緊大柴刀，匆匆跟上。
「師傅，我們這樣走好嗎？」不跳字。
熱鬧都不看，真是可惜啊。她真想知道叫王掌櫃千面郎君的男子是誰，更想知道這個獨眼是誰。三個人的身上，她一丁點沒有感受到環師的力量。
「不走，難道我們還要留下看戲嗎？小心那個人的毒，若不是他對我們沒有惡意，現在我們都死了幾遍了。」
肖慕他們走遠了，別再來菜館倒塌的灰塵開始變成了黑色，散發著濃濃的香味，卻始終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並未擴散。
「師傅，我是百毒不侵。」
無天白了一眼肖慕。
「這個人的毒誰也無法防，就你那百毒不侵，只能騙騙小孩，不要提了，否則傳出去，丟我的臉。」
肖慕怒了。
軒轅聖卻回頭瞅了一眼，只看到那里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往城外的方向飛去，而別再來菜館散落的泥石，在他們離開的這片刻，全部消失了，仿佛這個街上從未出現過別再來菜館一樣。
軒轅聖的腳步加快了，這種情況太過匪夷所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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