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顏細妝 上卷 第八十六章 不如,老死不相往來

作者 ︰ 迷你小短裙

商城,並沒有真的敢呸朵微一身,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可是朵微卻真的被嚇了一大跳。著急躲開時還踫到了桌腳,磕到生疼。朵微痛苦的捂著腰,氣沖沖的走了。

商城沒有去追她。她知道他不會。

她煩怨,哭的紫了,幽咽于衣角。在馬路這邊,彳亍。

風把鞋帶吹開,她突然覺得自己淒淒迷人。又下起小雨,在嘴上開花。

她想起自己,窮腮乞臉。自己如塵埃里開出的一朵花。找個花枝招展的理由,去接近那些看起來冠冕堂皇的一類人。到頭來還是傷累累累,身心疲憊。

望著燈火明處的季末和強顏,她心生嫉妒。有缺點的戰士始終是戰士,再完美的蒼蠅始終是蒼蠅。她,想,這個戰士真是形容的恰當。自己如在槍林彈雨之中。卻不知道自己是只人人嫌棄的蒼蠅。

她的鼻腔里哼的一聲,悶悶的,卻似打了一個打噴嚏,讓她舒暢許多。

朵微其實覺得孤單,她幾乎沒有朋友。她似貓,性格乖膩。卻是獨來獨往的多。

朵微想,前世如貓,勝似再為人。未被馴化,我行我素。和人,只當朋友,不分主僕。優雅漂亮,寂寞時才會逗人取樂。高興時就呼呼大睡。

其實,朵微也曾听同學,暗地里討論她,是孔雀開屏。走路趾高氣揚,腳步抬得很高。但是她就是認為那樣,美,高貴,不是凡夫俗子,泛泛之輩所能理解。

但是現在,她不再孔夫子上樹,她感到挫敗感。她感到卑躬屈膝。

今日,在那里,她知道桃一一的難堪,小安的窘促。寒娷背後的辛酸。她之前就說,季末,和小安不相配。但是他兩個人卻不紊不亂,羨煞旁人。自己受了鼓舞,既然男的吃了軟飯,自己更可心安理得。

尊嚴不重要,死磕到底才是王道。

她覺得憂愁聚結。郁悶。

想起一個人,就去打電話。她曾覺得,與人心有磐石和靈犀是件幸事,但是那個人是一個小時候被豬親過的人就是讓人汗顏的事了。

朵微忖度一會,還是打了。

對方很快接了,多日不聯系,聲音親切入耳。

朵微大倒了苦水,對方一直沒有插話。朵微似竹筒倒豆子。完了,對方仍沉默不語。

朵微說,「喂!」

對方才開口,「好久都沒有听過你的聲音了!」

句子含著曖昧,朵微听得出來,眼前卻似浮現出,他長的像月兌了水香菜木耳的臉。

朵微,「嗯。」

對方沉默一會說,「朵微,我找女朋友了!」

朵微愣了一下,從心底哼唧的笑出來,「呵呵,是誰看上你了?」她的意思,是像他這樣的人,也能找到女朋友,那個女的不是瞎了狗眼就是吃錯了藥。

那一頭,沉默了會,嗯了一下。

朵微的無名火躥起來,「恭喜啊!祝你們百年好合啊!拜拜!」

還沒等對方回話,就啪的先掛掉電話。

嘴角上撇,︰「滾蛋!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什麼人都有人要!」

她之所以這麼生氣,是因為感到背叛和拋棄。她一直無償和無憂的佔有他的關心與照顧,沒想到有一天,會突然屬于別人,這好比一個狠心丑惡的女巫婆把白雪公主的玩偶搶走了一個,白雪公主雖然有一大推玩偶,但是還是會覺得傷心。

朵微苦笑,畢竟她不是什麼白雪黑雪的公主。也不能把活生生的人當做玩偶。

她想起那個男孩子,便覺得心里一酸。

他長得丑,總是沉默。眼神總是帶著絳色的塵埃。

初中時,他身子虛弱,得吃很多的藥。簡直是個藥罐子。朵微曾嘲笑他是「藥人」,「活死人」,「還魂尸」。他總是欣然接受。

還很有興趣的問朵微,還魂尸是怎麼一回事。朵微對著他滔滔不絕,最後他笑的美麗可掬,「我願意當你一輩子的喚魂尸,為你做牛做馬,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不能和別的男生一起去生龍活虎,打球跳馬。整天郁郁不樂。也不愛調皮,生的正直古板。不捉弄人,不惡作劇。男孩子覺得他不爺們,不喜歡他,女孩子嫌棄他丑,又不愛說話。不待見他。

他咀嚼排擠,如那時的朵微一般孤單。

朵微在初中時,如發酵的面團,一直橫長。臉又如西紅柿一樣發光發亮,一直被人嘲笑是乳豬。

她常常自顧自憐,感到自卑。

那次,他要吃藥,卻沒有開水。問了周圍大部分同學,都吃了閉門羹。要不不搭理他,要不就搪塞,不願給他。

見班里一個漂亮女生,倒開水喝。

就上去借,女生滿臉嘲諷,「不要喝了我晚上的洗腳水。我晚上還要用了!」

朵微看到,他急劇落淚,上前幫話,「那你自己喝自己的洗腳水吧!」

但是朵微卻愛莫能助,自己確實也沒水可給他。他,最終沒有吃藥。

朵微想,當時,青蔥年紀,遇到如此冷漠之人。自己就覺得心寒。

一句話,拔刀相助的話,他一直牢記于心。第二天,就跑到朵微的座位前,說「我們做好朋友吧!」

朵微,點頭。他喜出望外。

此後,他一直貼心貼肺的照顧朵微,視為知己。

直到初中畢業,各奔他校。

朵微後來在那個暑假,奇跡般的迅速的瘦下來,來到水原一中,完全改頭換面。重獲新生。

她在學校,憑著聰明伶俐,天真可愛。學習和愛情都似乎風生水起,已把昔日好友忘到九霄雲外了。只是偶爾不順,才會打個電話倒苦水,發牢騷。他也總是認真傾听,細心勸導。陪伴著她。

她想,那時的自己是真的和他為好,待他真誠。

但是現在自己卻如此一門心思的嫌貧愛富,以貌取人。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悄悄改變,她覺得悲哀。卻不流淚。

釋懷在一瞬間,時間沒有帶走我們,卻已打磨我們,改變我們。他既然已經另有新歡,怎管她是哭是笑?不如,老死不相往來。干淨利索。

她不知道那里來的一肚子的老氣橫秋,曾經那麼在乎她感恩她的人,怎麼恍惚之間就似失去了呢!

朵微從宿舍出來,路燈明亮之處,如黑夜巨大的尸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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