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豪華的寢宮里，海蘭珠和小玉兒都沉默著，最後卻還是海蘭珠沒了耐心。
「我時間不多了，不想和你討論關于大玉兒，說起來，這些年我們之間也算是有點交情的吧？」海蘭珠後看著小玉兒，臉上的那抹紅暈卻是有些消退的跡象了。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小玉兒的聲音並沒有什麼起伏，「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沒有沖突。」
「朋友？」海蘭珠低聲喃喃道，「原來你有把我當做朋友。」海蘭珠似乎有些自嘲的笑著。
「我只想在最後听你一句實話。」海蘭珠臉上的血色已經看不見了，只剩下病態的蒼白，「當初六阿哥的事，到底誰做的？」
小玉兒沒想到海蘭珠會問她這個問題，著實愣了一下。見小玉兒不說話，海蘭珠有些急著想要起身，結果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小玉兒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上前扶著海蘭珠，海蘭珠卻顧不上其他的，一把抓住小玉兒的衣服︰「告訴我，到底誰害我的六阿哥，我只要知道是誰。」
看著海蘭珠原本無神的雙眼迸發出來的光彩，小玉兒最終還是還是開了口︰「鄭親王。」
不過三個字，海蘭珠嚴重的光彩卻迅速的消失了，抓著小玉兒的手也似乎完全沒有了力氣，小玉兒扶著已經失神的海蘭珠躺好，還能听到海蘭珠的已經微不可聞的聲音︰「是他，是他，居然會是他。」
小玉兒幫海蘭珠蓋好被子，低頭退了出來。她知道以海蘭珠的聰明不需要她繼續去解釋為什麼，她會想明白為什麼，只是，已經晚了。
小玉兒出門的時候看到哲哲果然還在外面等著。看見小玉兒出來倒是站了起來︰「海蘭珠怎麼樣了？」
小玉兒行了禮才回道︰「睡著了，只是看上去不太好。」
「唉。」哲哲嘆了口氣，「何止看上去不太好，太醫都說了，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那皇上呢？」小玉兒知道如今松山正是緊張之時，皇太極已經去前線半個月了。
「派人總是派過去了，只是如今前線的情況，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小玉兒看到哲哲似乎準備往外走，立刻上前扶著，哲哲也沒說什麼，倒是伸手拍了拍小玉兒的手背。
「姑姑也不要太傷神了。」小玉兒說完這句又住了嘴，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生死有命，我自然知道的，我只是擔心皇上……」哲哲沒有繼續說，小玉兒也沒接話，後面的話大家都懂，兩人除了沉默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晚，宸妃病逝于關雎宮，與此同時，盛京城外，一支風塵僕僕的騎兵正向盛京方向疾馳而來。
「哥，你休息一下吧。都三天沒合眼了。」多鐸撩開簾子果然看到多爾袞還在對著地圖皺著眉計算著什麼。
結果多爾袞卻是頭也沒抬，睜著已經有些發紅的眼楮掃視著眼前的地圖︰「我還好，如今正是關鍵時刻，只要拿下這部，洪承疇的援軍就會和錦州徹底被切斷。大局才能平定。」
多鐸翻了個白眼，一把上前把多爾袞拉了起來，多爾袞一時不查加上連續不休息到底有些體力不支，被他直接從椅子上拽了起來。
「你看看你，大局大局的，你到底這麼拼命為了什麼啊？你看看皇太極，為了個女人就拋下十萬大軍回去了，他想過什麼大局嗎？他到底還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誰？」
多爾袞低咳了一下，從多鐸手上解救下自己的衣襟，終于把實現從作戰地圖上移開了，往後靠在了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說什麼氣話呢？如今我們是舉國之戰，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汗父幾十年心血就要毀于一旦，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還計較這些？」
多鐸哼哼兩聲︰「現在也就你還惦記著這是汗父幾十年心血了，他們誰還記得？就算咱們丟了盛京，當亡國之君的又不是你。」
多爾袞給了他一個白眼，卻是站了起來︰「別說這些了，我去休息還不行嗎？明天天亮還有硬仗要打，你也早點去休息了吧。」
多鐸磨磨唧唧的看著多爾袞的確是準備休息了，這才出了軍帳，多爾袞看他的樣子卻是無奈的搖搖頭。
他自然知道如今很多人私下對皇太極這番作為很不以為然，但是他覺得自己卻還是能體會一二的。當初在灤州的時候，自己似乎也有過這樣的沖動，想拋下一切，只是想回去看她一眼，只是那時自己沒有行動，險些就成了一生的遺憾。
希望八哥能趕上吧。多爾袞嘆了一聲，和衣躺了下來，倦極了的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而此時的盛京皇宮里，卻是一片混亂。
「太醫，皇上到底怎麼樣了？」哲哲看到太醫出來連忙迎了上去。剛給皇太極診脈的兩個太醫互看了一眼才道︰「皇上日夜兼程的趕回京城身體太過疲憊，加上氣急攻心，上次的病還沒好利索，所以……」
「哎呀說重點，到底怎麼樣？」哲哲沒工夫听他們斟酌用詞，急忙的打斷他們。
「情況不是很好，得靜養，而且不能再受刺激了。」還是相比而言年長一些的太醫有眼力勁，立刻一躬到底。
哲哲哼了一聲甩了帕子往里走。屋子里兩個宮女剛給皇太極換了額頭上的帕子。曾經偉岸的身影就這麼靜靜的躺在了那里緊閉著眼楮，看上去憔悴無比。
海蘭珠啊海蘭珠，你可知道你給咱們大清國帶來了怎麼樣的動蕩。哲哲心中想著卻是坐在了皇太極身邊。
本來誰也沒想到皇太極會在這麼快趕回來，本來守在關雎宮的哲哲意外的看著皇太極一身風塵的沖進來，結果皇太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海蘭珠的尸身，哲哲目瞪口呆的看著皇太極跌跌撞撞的沖到海蘭珠跟前，確認她已經斷氣後就這麼呆呆的坐在那邊不聲不響。哲哲有些擔心剛說了皇上兩個字，皇太極居然直接吐了一口血然後就昏厥。
海蘭珠尸身還停在關雎宮，皇太極自然不能睡在那里，哲哲連忙指揮著眾人把皇太極抬回清寧宮，然後又去叫太醫，還要準備海蘭珠的後事。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才算安穩下來，可是哲哲知道，這事恐怕還沒完。
「姑姑，已經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看到哲哲從里屋出來，得到消息趕過來的大玉兒連忙迎了上去，看到哲哲滿心疲憊的樣子，大玉兒忍不住勸道。
哲哲緩緩的搖搖頭︰「這個樣子，我哪里還休息的下去。皇上本來就是抱病親征，听一起回來的侍衛說，皇上一路上除了吃飯時間根本一刻鐘都沒有停過，可是就這麼緊趕慢趕的，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等他醒過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大玉兒扶著哲哲坐好，過了許久才忍不住問道︰「沒趕上嗎？」。
哲哲搖搖頭︰「就差一點，看著海蘭珠痛苦的樣子，勸她堅持的話，我就一直沒忍心說出口，誰知道和皇上就差了那麼一時半會呢。」
「姑姑也別太難過了，姐姐月兌了一年多，她這樣也算是解月兌了。」大玉兒低聲勸著，哲哲卻是苦笑︰「她是解月兌了，皇上呢？昨天送回的邸報上還寫著戰事吃緊呢，可是皇上還不是趕回了？我擔心皇上醒來以後，恐怕還得再折騰一次。」
大玉兒低著頭，給哲哲錘著肩，卻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前線戰事吃緊，皇太極才會抱病帶著大軍前往支援，可是這剛到前線，他就因為海蘭珠這麼拋下大軍趕了回來，誰能想到呢？
「誰也想不到，皇上會這麼快趕回來。」達哲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我們家貝勒爺現在怎麼樣了。」
小玉兒手上拿著一冊書，可是盯著這一頁卻已經足足一炷香時間都沒有翻動過了，听到達哲的嘆息，小玉兒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上的書︰「沒事，皇上帶去的大軍還在呢，他在不在前線其實並不重要，我相信多爾袞和多鐸能處理好的。」
「嫂嫂，我不是什麼都不懂，本來是皇上親征，他突然孤身返回，還為了一個妃子。底下的人，不知道要說什麼呢。」
小玉兒卻是扯了下嘴角，結果發現自己笑不出來︰「皇太極集權已久，他敢這樣孤身返回盛京，一定是和在前線的各位王爺貝勒打過招呼了，怎麼約束下面肯定是各位王爺的事，沒有做好的話，等皇上緩過勁來，恐怕會秋後算賬。王爺們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至于多爾袞和多鐸，他們都不是不顧大局的人，所以前線其實有沒有皇上，都不重要。」
達哲眨了眨眼︰「嫂嫂覺得，宸妃這事，皇上能緩過勁來？」
小玉兒失笑︰「人死不能復生，再說了，就連我們這種人也斷不會因為失去了誰就無法活下去，更何況是皇上這樣的人物？就算……」小玉兒頓了下，「就算偶爾有些出格的事，也不會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