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的這個習俗，在漢人眼里看來似乎是野蠻人未開化的象征，可是在如今的女真卻是再正常不過了。
多爾袞此番抬頭看著小玉兒卻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化不開愁緒，心中卻是一痛︰「哈斯其其格，你想的太多了……」
小玉兒走到他跟前站定，和他眼對著眼︰「你覺得真的是我想多了嗎？」。
看到多爾袞有些不自覺的想避開她的注視，小玉兒卻是閉上眼，她擔心的事，果然是有可能發生的。
不再看多爾袞，小玉兒卻是慢慢的挪到桌子前︰「我知道你不會主動去娶，我相信你對她沒有非分之想，可是在那種時候，如果她來求你呢？」
多爾袞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是側福晉，地位尊貴，如今除了大福晉她甚至在豪格的額娘之前，有資格娶她的自然是各位旗主貝勒，你覺得到那個時候，誰娶她最合適呢？她最想嫁的人是誰呢？」
小玉兒的連著幾個問題，多爾袞卻是眉頭深鎖起來，他可以拍著胸脯說自己對大玉兒決無再有半點私情，但是若是大玉兒真的來求自己，自己能狠下心拒絕嗎？
大玉兒不像旁的女人，旁的人若是在被逼無奈下娶回家，只要娶回來供著自己不去踫她們，多爾袞倒是有把握小玉兒肯定不會對自己有什麼不滿，但是就是因為知道小玉兒的這份大度，他卻是拼了命頂住了皇太極幾次三番的指婚至今只有一個嫡福晉，可是若那個女人是大玉兒，就算他可以指天發誓自己不會再有任何旁的情愫，小玉兒卻是決計不會原諒自己。這點他比誰都清楚，這樣的事要是真的發生自己再無半點機會挽回。想清楚了厲害關系，多爾袞卻是突然長舒一口氣，上前一步把只著中衣的小玉兒抱進懷里︰「哈斯其其格，我懂你的意思了。」
小玉兒卻是沒有掙扎，只是靠在他懷里听著他的心跳。
「這些年，你和大玉兒沒有再接觸，很多事，我也不曾告訴你，所以，我想你考慮的那個情景，恐怕真的不會發生。」
小玉兒卻是錯愕的轉過身抬起頭︰「什麼？」
多爾袞卻是露出一絲苦笑︰「大玉兒早就變了，早就不是當初和你一起從科爾沁來到後金的女孩走了。」
小玉兒這會倒是真的愣住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應該說這幾年從來沒人會在她面前提大玉兒的事，除了知道她兩次都和自己同時懷孕之外，對這個人小玉兒倒是真的沒有再有更深的了解了，她的一門心思是在多爾袞兄弟，和兒子身上。可是如今這多爾袞的意思，恐怕除了多爾袞對對小玉兒傾心之外，大玉兒本身也有了巨大的變化，以至于多爾袞確信兩人之間絕無可能了一般。
「你還記得，當年大玉兒是和你齊名的才女嗎？」。
小玉兒有點愕然的點頭，說是齊名，其實卻是大玉兒名氣更大一些，自己的名多半在深宮內院，大玉兒的名卻更在這京城之中。
「大玉兒的才學其實在我看來是比不上你的，她不懂漢學，蒙文典籍和漢文典籍的數量上的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八哥是怎麼想的，自從娶了大玉兒之後，卻是教她識文斷字，還給了她御書房的使用權。你以為我把前朝的事都回來跟你講很驚世駭俗嗎？其實不然，我听到的消息，說是八哥連奏折，都會拿一部分簡單的給大玉兒看。」
小玉兒頓時張大了嘴巴，這種秘聞是不管蘭珠還是烏娜都不可能知道的，多爾袞不提，小玉兒還真的無從知曉，愣了很久，小玉兒才愣愣的說了一句︰「他就不怕再一個武則天嗎？」。
多爾袞卻是搖搖頭︰「其實所謂後宮不得干政的祖訓，一直不怎麼有用的。」說道這個多爾袞想起當初兩人冷戰的事，卻是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畢竟在我們女真，女子的地位絕不是漢人的女子可比擬的，別的不說，你想想當年我額娘的影響力，你就該知道，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從來不是只關在後宮的金絲雀。」
小玉兒抿著嘴不說話，多爾袞卻是接著說道︰「我八哥也是有絕對自信的，想做武則天前提恐怕是得先有李治，他有絕對自信制得住大玉兒，自然也就不怕大玉兒有什麼妄動。也可能是因為讓她接觸了這些東西，這些年，這位西側福晉卻是真的有些大不同了。」說道最後多爾袞卻是有些嘲諷意味了，「以前身在局中看不清，現在跳出去了倒是看的一清二楚。當初大玉兒跟我，本來也不是真的純淨的毫無雜質的青梅竹馬。若是要說不帶其他因素的感情，恐怕只有你和我們兄弟才能算。」
小玉兒突然覺得有些眼熱，這些話她從未听多爾袞講過，此時听著這些情話一般的低語，卻是讓她有些心潮澎湃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若是我搶不到那個位置，恐怕大玉兒真的要選，也不會選我，而若是我搶到了那個位置，安置一個大玉兒，我想不至于把我自己給賣身進去吧？」多爾袞說道最後帶著一絲自嘲的意味，卻是挑起小玉兒的下巴，讓她和自己四目相對。
小玉兒有些臉紅，她完全沒想到多爾袞居然會給她分析出這樣那樣的事來，這些事她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這會卻是有些期期艾艾的講不出話來。
多爾袞看著小玉兒單薄的衣裳，皺了下眉拉著她往床邊走去，一直到兩人重新躺好，小玉兒才悶悶的開口︰「就算真如你所說，我還是覺得大玉兒會選你。」
多爾袞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還是不信我……」
小玉兒卻是搖搖頭︰「若是大玉兒真的是你說的這種人，恐怕她才真的要選你。旁的人，她沒有那個可能讓她繼續做那個‘才女’，只有你才可能。」
多爾袞卻是沉默了︰「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到了那個地步，其實我也不會讓她繼續當‘才女’。」說完他緊了緊環著小玉兒的手臂，「咱們這府上，一個武則天就夠了……哎喲」
小玉兒錘了他一下︰「我才沒興趣當什麼武則天。」
多爾袞卻是把她小玉兒拉起來讓那她趴到自己身上，然後雙手撫著她的臉︰「好，不當武則天，你當我的長孫皇後可好？」
小玉兒翻了個白眼︰「你倒想當唐太宗呢。」
多爾袞卻是詭異的一笑︰「唐太宗別的我倒不想當，只要知道我的玄武門在哪里就行了……」
後面的話卻是越說越低最終結束在兩人又糾纏在一起的唇舌之間，小玉兒環住了多爾袞卻是低低嘆了口氣。
說實在的在和多爾袞沒說開之前完全沒想到多爾袞對大玉兒居然已經是這樣的看法。為什麼前世他卻是執迷不悟到死都沒想明白那個女人最愛的不是他呢？是因為這一世身邊有了自己，終于終于從那團團迷霧中跳開了，才有了現在的旁觀者清吧？
若是這些是多爾袞真實的想法，那這次也許倒真的是自己多想了。那場荒誕的太後下嫁大概真的就此徹底終結了吧？
前世多爾袞沒有子嗣以至于他把那個女人的兒子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來看，最後卻在那個狠心絕情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手中落到身敗名裂尸骨無存，而這一次，有了寶寶，有了現在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已經躲過了天花之劫的多鐸，那個女人用來懷柔多爾袞的手段應該不會再有效了吧？不管如何，今夜和多爾袞這般說開了去，心中那絲絲的不安和心病卻是徹底除去了。
夜涼如水，小玉兒此時已經徹底睡著了，而多爾袞單手支著腦袋接著月光看著小玉兒，心思卻是百轉千回。
哈斯其其格，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有些時候小玉兒的「高瞻遠矚」簡直會讓多爾袞以為小玉兒能預知未來一樣。天命十年第一次在她口中听到袁崇煥，第二年他就開始成為讓後金針芒在背的宿命對手；天命十一年她第一次對自己撒嬌希望自己不要去科爾沁，結果那次自己徹底錯過了繼承汗位的可能性；她一口斷定薩哈廉是皇太極的人，而一直到皇太極繼位後，旁的人才發現代善最寵愛的三子薩哈廉居然得到了皇太極無比的寵信；征明之後返程，她對多鐸預言了阿敏會栽倒在永平，只是多鐸沒來得及通知自己……太多的事，一次兩次或許還是偶然，但是其實長久以來在多爾袞心里這絲疑問卻一直沒有擺月兌過，之所以從來沒有問出口就是因為他深信著小玉兒絕對不會害自己。
只是這次小玉兒這邊激動，是否也是因為她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想起她對大玉兒的去留問題的關心，多爾袞卻是眯起了眼楮，莫非，八哥會有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