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剩女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願賭服輸

作者 ︰ 石楠

「請就請,我還會誣賴她?」杜如月渾不在意地冷笑了一聲,然後便轉頭對身邊的丫鬟吩咐起來,還沒等她嘀嘀咕咕地說完,便听見閣樓里頭傳來一道清朗且渾厚的聲音,「不用請,老夫自己來湊熱鬧了。」

話音剛落,一位年約五六十歲、身材微胖、容貌生得很是喜慶、身穿淺棕色長褂子的老人從閣樓里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四個灰衣少年。

「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精神氣兒十足,折騰了半下午,還不嫌累,還有心思爭這些無謂的東西。」這位祭酒大人笑眯眯地掃了眾人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了這麼一句。

清語听了祭酒大人的話,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都二十七八歲的人了,還跟十六七歲的小丫頭較真兒,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了。

不過她的這個念頭才在腦子里一閃現,便立刻被打消了,因為,這時杜如月正指著她,一臉正義地道︰「大人,並非如月喜歡跟人爭什麼,實在是如月容不下有人這般明目張膽地舞弊,還擺出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若讓這等宵小之輩得逞,讓那些十年寒窗苦讀的士子情何以堪?請大人明鑒。」

清語並沒有立刻反駁杜如月的話,而是把目光轉向了祭酒大人。既然祭酒大人已經親自到場了,那麼是非曲直自有他公斷,想來這位主持了歷屆詩文節的國子監祭酒,必然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袒護任何人,自毀羽毛。

祭酒大人听了杜如月的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正色道︰「杜九小姐心懷天下,讓老夫好生敬佩。不過,杜九小姐指宋六小姐舞弊,可有證據?」

杜如月咬了咬嘴唇,忍住滿腔怒火道︰「暫時沒有,但是京城誰人不知,宋六小姐不過才師從安國夫人月余,她的詩作卻打敗了yin浸此道十幾年的才子才女們,不是作弊又是什麼?還望大人明斷。」

祭酒大人聞言笑了笑,不置可否,轉眼看向清語道︰「宋六小姐可有話說?」

清語朝著祭酒大人一禮道︰「清語不曾舞弊,還請祭酒大人還清語一個清白。」

祭酒大人點了點頭,轉頭對跟在他身後的灰衣少年道︰「去把宋六小姐的命題詩找出來,另外把經手那幅命題詩的人也請過來。」

其中一個灰衣少年應了聲是,轉身進了閣樓里,片刻後便捧著一個托盤,帶著另外一名灰衣少年出來。

跟出來的那名灰衣少年清語認得,正是替自己遞交命題詩的那位少年。

「小的見過大人。」

祭酒大人道︰「你把宋六小姐作命題詩時的情形詳細說一遍,當時她跟誰在一起,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仔細講一遍。」

「回大人的話,宋六小姐當時是與三位小姐在一起。」那少年指了指跟在清語身旁的白水心、薛沐紫和清緲三人,恭謹地道︰「正是這三位小姐,不過當時宋六小姐並沒有說什麼話,看過命題後便取了紙筆寫了命題詩,小的當時說,可以替小姐將詩作轉交給祭酒大人,宋六小姐便將詩作交給小的了。」

祭酒大人點了點頭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杜九小姐,你可听明白了?宋六小姐沒有任何違規逾越之處,答這命題詩皆是按部就班而來,至于其他的,待諸位看過宋六小姐的詩文再說吧。」

祭酒大人話音一落,捧著托盤的灰衣少年便將托盤里的兩卷紙小心翼翼地取出,擺放在案桌之上徐徐展開,眾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那兩幅展開的紙上。

第一張紙排頭的是一首沒有落款的命題詩︰

詠荷

八月京都初入秋,

新荷娉婷傲綠舟。

佳人遙隔層層碧,

獨坐孤冷淺淺愁。

素染鉛華朱顏冷,

香風拂亂雲鬢秋。

裊裊芳魂為誰駐,

別樣蓮池一種幽。

在場諸人先前便讀過此詩,而且大多數人也在此命題詩下題了自己的和詩,如今得知這首詩竟然是只學了一個月詩文的宋六小姐所做,心中既有幾分感慨驚嘆,也有幾分懷疑和不信。

詩不見得是頂好的詩,但詩中清冷佳人的形象卻被寥寥數語勾勒得生動而飽滿,看似是一首詠荷的詩,實則是在描寫一位如蓮花一般清冷女子的情思。

這樣的詩,出自一位人稱「繡花枕頭」的閨閣小姐之手,讓人難以置信也在情理之中。

祭酒大人對杜如月道︰「杜九小姐現在親眼見了宋六小姐的命題詩,可還有疑問?」

杜如月打死也不相信這詩會是清語寫的,她懷疑清語早就背下了許多常規的命題詩,否則哪里就能信手拈來?要讓清語原形畢露,也不是沒有法子,杜如月冷笑道︰「自然是有的,如月懷疑這詩並不是宋六小姐本人所做。」

祭酒大人臉色一沉道︰「怎麼,杜九小姐懷疑老夫事前泄題?」

杜如月忙道︰「大人誤會了,如月不敢。如月只是覺得,這詩不像是宋六小姐的水平,興許是她提前背下的,也未可知。輸在這樣的人手里,如月心中不服,如月一時口不擇言,還望大人見諒。」

祭酒大人點了點頭道︰「不服?這也好辦,不如你自命題,請宋九小姐即興賦詩一首,若水平與先前的詩相當,你可願服?」

杜如月點頭道︰「若真是如此,如月自然願賭服輸。」

祭酒大人轉頭看向清語道︰「宋六小姐可願一試?」

清語微微欠身一禮道︰「回大人,清語願意一試,還請杜九小姐出題。」

杜如月指了指頭頂的烈日,冷笑道︰「便以這烈日為題,請宋六小姐賦詩一首,不過,還請祭酒大人定個時間,免得把客人們曬壞了。」

祭酒大人聞言臉色微微發沉,不由得想起三國時期曹丕逼迫親弟七步成詩的事來,那場景與今日何其相似?這位平日里清譽極佳的杜九小姐,器量未免也太狹窄了,出這麼刁鑽的詩題不說,還要限定時間,看來傳聞說她溫柔善良、端方大度,真的是荒謬至極。

「宋六小姐以為如何?」祭酒大人並沒有直接贊同,而是看向清語,詢問道。

清語無奈地一笑道︰「大人請。」

祭酒大人點了點頭,將案桌上的沙漏翻轉過來,將滿的一頭朝上,讓銀白色的細沙緩緩地朝著空的一端流動,然後,「開始吧。」他說。

清語咬著嘴唇,微微皺眉,搜腸刮肚地想著跟烈日有關的詩,憫農?不行啊,那個太熟了,不好下手啊,記憶里還真沒什麼跟烈日有關的詩句,思來想去,她覺得與其這般找不到合適的詩干著急,還不如硬著頭皮自己作一首算了,拿定主意後,清語反而鎮定了下來,走到案桌前,取了筆蘸了墨,在一張白紙上隨意地寫了起來。

寫好後,清語將毛筆往筆架上一放,轉眼看了看沙漏,細沙還剩下一多半呢,總算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

「請大人過目。」清語側身讓開,對祭酒大人道。

祭酒大人朝清語笑了笑,拿起那張紙看了一眼,隨後臉色微微一變,抬眼看了看清語,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朗聲念道︰

「烈日晴空似火燒,

野田阡陌百草焦。

農夫赤背炎炎下,

才子佳人把扇搖。」

這是一首描述夏日里農夫辛苦勞作的詩,不如憫農那般發人深省,簡單上口,但眾人听後,卻無不臉色微變,這「才子佳人」可不就是說的自己這一群人麼?這是在諷刺諸人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只知道搖扇談風月啊

這位宋六小姐,可真是無差別攻擊呢,一竿子打死了所有人不說,還把她自個兒也繞進去了,眾人初聞此詩時,心中隱隱不快,但仔細一想後,又覺得她說得也在理,反而覺得內心深處,似有什麼東西被這首詩深深地觸動了似的。

清語心中忐忑不安,臉上卻不露分毫,只靜靜地看著祭酒大人,等他發話定自己的死生。

祭酒大人的目光卻一直落在紙上,未曾移開,待清語等得心中越發地焦慮不安起來時,才抬眼看了看清語,將那頁紙放回案桌上,然後轉頭看向杜如月,淡淡地問道︰「杜九小姐以為此詩如何?」

杜如月此時已是悔得腸子也綠了,臉也青了,卻咬著牙死不認輸,一臉不屑地道︰「回大人的話,如月覺得這詩用詞粗俗不堪,與先前那首詠荷不可同日而語,可見兩詩並非一人所作。」

杜如月此言一出,在場諸人頓時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樣了,同情中帶著些鄙夷和惋惜。在眾人看來,打賭輸了並不可悲,說錯話做錯事也不可悲,可悲的是輸了不肯認,錯了不肯改。

杜如月哪里承受過這樣的眼光,當下就要崩潰了,卻听見祭酒大人雪上加霜似地道︰「老夫卻覺得,此詩辭藻雖無詠荷那般華麗,但是意境更甚一籌,若是杜九小姐還有異議,可另請高明前來決斷。」

杜如月哪里還敢叫其他人來決斷,這一次她是丟臉丟到家了,只無力地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如月心服。」

祭酒大人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好了,下面是答詩的時間,請各位才子佳人們準備準備吧,老夫敬候佳音。」說罷,將清語寫的烈日詩收起,帶著那四名灰衣少年,轉身回了閣樓。

待祭酒大人走後,杜如月眼眶通紅地瞪著清語,悲愴地道︰「宋清語,你真卑鄙,先是藏拙,然後和我定下這樣的賭約,你真是無恥。」

清語還沒說話,薛沐紫不干了,冷笑道︰「我只知道秦朝有個太監喜歡指鹿為馬,沒想到杜九小姐也有這個愛好,明明是你要約戰的,賭約也是你定的,怎麼倒成了是清語要和你打賭?」

杜如月本想反咬一口,讓清秀出來給她做偽證的,但是想到先前清秀的態度本就曖昧,估計這會兒自己倒霉了,她更是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了,頓時覺得心中一陣絕望,一臉無辜地道︰「你們人多,我說不過你們,罷了,我願賭服輸,宋清語,你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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