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剩女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捧殺

作者 ︰ 石楠

「你說什麼?」白振海懷疑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使了,「你再說一遍」

「兒子想娶宋六小姐為妻。」白幕遠恭恭敬敬地又重復了一遍方才說的話。

白振海沒有如白幕遠想的那樣暴跳如雷,不過臉色卻有些陰沉,原本是穩穩地坐在書桌後的,現在也站了起來,負著手在書房中間這片兒不大的空地上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來回走了好幾趟,他才站定在白幕遠面前,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你是認真的?」

白幕遠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是,兒子求父親成全。」

白振海深深地吸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道︰

「你平日里所求不多,按理來說為父怎麼也該成全你,只是,幕遠哪,這事兒委實是不好辦,原先你母親給你張羅了這門親事,為父便是怕委屈了你,所以再三逼著你母親把親事給退了。」

「若是當時你寫封信把你的想法告訴為父一聲,為父又怎麼可能非得逼著你母親去退親,得罪了侯府不說,還落了你母親的埋怨。這宋元義豈是個好相與的人?退了的親事還想說回來,只怕難了。」

「還有一事,為父還未來得及告訴你,皇上已經下旨給你妹妹賜婚了,男方正是侯府的八公子,有了這門親事在前,哪怕是沒有先前退親那事兒,你的事也難了,嫁出去個女兒換回來個媳婦兒,這是換親哪。」

「換親是小戶人家才有的陋習,白家雖然門第不高,可也不是那等沒見識的小家人戶,才嫁過去一個女兒,就想著從宋家娶回來一個媳婦兒,宋元義那廝怎麼會肯?保不齊他會趁機狠狠羞辱為父一番,若是羞辱一番後他能應下這門親事倒也罷了,只怕……難,實在是難。」

白振海對這個兒子還是頗為疼惜的,一來是因為想念亡妻愛屋及烏,所以疼愛兒子,二來也是如他所言,自己這個兒子平日里真的是所求不多,從小就十分的乖巧懂事,從來不給他添麻煩。所以,盡管白幕遠所求之事無異于痴人說夢,可他還是十分有耐心地給他分析形勢,以圖說服他知難而退。

別的事情白幕遠或許就知難而退了,不過唯獨這件事情,他想爭一爭,他很少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麼事情,除了退親。

「父親,听聞宋大人十分寵愛宋六小姐,此事若是她自己願意,想來宋大人應該不會阻攔才是。」

白振海沉吟了一陣後點頭道︰「確有此事,不過你能確定宋六小姐會願意?」

白幕遠想到先前妹妹說的那些話,聯想到中元節時與宋六小姐相處的情形,其實他也感覺得到她並不恨他惱他,只是,她到底願不願意嫁給自己,這件事情他真的說不準,如今的她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讓他猜不透,看不清。

「兒子不能確定宋六小姐是不是願意,不過兒子想試試,她若不願便罷了,若是願意,兒子定然會好好待她。」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白振海听聞兒子這樣一說,怎麼會不明白他對宋六小姐是動了真心,不由得暗暗地嘆了口氣道︰「罷了,你既然有這心,為父便舍了這張老臉,去找那老匹夫說道說道,不過,這事兒你也別抱太大的指望,只怕多半是……」

白幕遠也知道父親的為難,見父親答應去說合此事,心中稍定,淡淡地一笑道︰「兒子明白的,盡人事听天命吧。」

清語並不知道一場是非正朝著她悄然地走來,此時的她正在同晦澀難懂的文言文死磕呢,饒是她自詡是個文化人,但遇到各種她從未讀過的古文,還是不得不干瞪眼。不過這倒也不是壞事,至少暗合了她曾經是草包的身份。

一上午的課業結束後,杜雅雯對清語越發的滿意起來,雖然對她只有四個字的評價,但可以明顯看出她對這個徒弟抱有很大的希望。

「孺子可教。」這就是杜雅雯結束了上午的課業後對清語說的一句話。

清語的午飯是在鎮國公府吃的,杜雅雯安排的膳食,簡單卻不粗糙,葷素搭配適宜,卻也不會過于鋪張浪費,菜式品種倒是跟現代的營養學說頗為契合。

午飯過後有半個時辰的午休時間,杜雅雯特地將流霜居正廳旁邊的一間耳房拾掇出來當成清語的休息室,房間不大,只有十幾平米左右,卻有一扇大窗戶,窗外是一叢芭蕉,透過鏤空的窗花格子望出去,入目是濃濃的翠綠,讓跟古文較勁了半天的清語心情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下午的課業安排是學習琴棋書畫,相對于古文來說,下午的課程清語倒是覺得更容易一些,畢竟她是有這方面基礎的,所以無論是古琴、圍棋還是書法,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熟悉這個時代規則的過程罷了,至于繪畫,倒是需要重頭學起,不過清語相信,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她肯下工夫學,沒有學不好的。

及至傍晚時分,清語結束了一天的課業,向杜雅雯辭行離去,待她出了流霜居,杜雅雯才對一直站在她身後的一位中年宮裝麗人道︰「承謹,你覺得清語這孩子如何?」

這位承謹姑姑跟太後身邊的承恩姑姑是親姐妹,兩人一道在宮中任職,後來同時被太後相中,一個留在宮里伺候太後,一個則被太後娘娘賞給了安國夫人。

承謹應道︰「回夫人的話,奴婢覺得這位宋六小姐與傳聞相去甚遠,只是不知是傳聞不實,還是以前的她故意藏拙。」

杜雅雯點了點頭道︰「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前幾日我見她時只覺得她聰慧且知進退,不似傳聞中的那般粗俗無禮,頑劣不堪,今日再見,才發覺她各方面天賦都不差,不,不是不差,而是很好,雖然在詩文和繪畫上的天賦不及暢兒,但是其他方面卻是比暢兒當年更強一些。一想到她從前的那些個傳聞,承謹,你不覺得奇怪嗎?」。

承謹笑了笑道︰「奇怪?回夫人的話,奴婢倒不覺得奇怪。」

「哦?說說看。」

「夫人難道忘了,這位宋六小姐乃是庶出的小姐,她的生母生下她就去了,這大宅門里頭的齷蹉事兒多了去了,死個把姨娘,誰會放在心上?但是夫人不覺得奇怪嗎?沒了生母的庶出小姐,卻能在侯府里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養成了傳聞中的那種性子,要說這中間沒有貓膩,奴婢第一個說不信。」

杜雅雯聞言一愣,隨後黯然地一笑道︰「承謹所言極是,我根本沒朝著那上面去想,只是覺得清語這孩子跟傳聞完全不同,便覺得傳言不公,想替她報不平,沒想到還會牽扯到侯府的家務事,我是獨居得太久了,忘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

她是個寡居之人,即便是想看這些爭斗,也是沒有機會的。

承謹听她的話里透著一股濃濃的孤寂,忙歉然地道︰「請夫人恕罪,是奴婢失言了。」

杜雅雯釋然地一笑,擺了擺手道︰「沒有什麼,我不過是一時感慨罷了,你再說說,你覺得這中間有什麼貓膩?」

女人天生愛八卦,這話不知道是誰說的,哪怕是尊貴如安國夫人,也不能例外。

承謹道︰「回夫人,這第一件不妥的事兒,便是那姨娘的死。侯府當時傳出來的消息,說是那位姨娘難產,產後血崩而死,夫人想來從未理會過外頭的傳言,所以沒听說過此事。不過那時奴婢還在宮里,所以對此事頗為清楚,那位替姨娘檢查身體的王太醫當時就十分不滿,跟宮中的同僚抱怨過,說那姨娘絕不會是難產死的,因為那姨娘生產之前他曾經給她檢查過,胎兒體型不大,而那位姨娘骨盆開闊,胎位又正,絕無難產的可能。」

「不過死的只是一個小妾而已,即便那王太醫對傳聞有諸多不滿,卻只是在同僚處抱怨了一番,也沒有深究此事,那王太醫的同僚時常在宮中各處來往,這話就傳出來了,依奴婢看,那位姨娘的死因只怕有蹊蹺。」

杜雅雯奇道︰「等等,既然你說這事兒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那麼想來姐姐也是知道的了,她當時就沒說管管嗎?」。

承謹笑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那時太後娘娘才剛受封皇後,在宮中地位並不十分穩當,又加上當時廢皇後李氏剛剛被滅族不久,朝局也頗為動蕩,宋二老爺的發妻乃是姜妃娘娘的親妹妹,又是先皇親自賜婚的,太後娘娘怎麼好插手此事?若是得罪了姜妃,不只于娘娘無益,只怕于朝局也無益。那事兒不是娘娘不管,而是沒法管。」

杜雅雯搖了搖頭,無奈地一笑道︰「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姨娘,也能牽扯到朝廷局勢什麼的,真是……呵,你繼續講,這才說了第一件事兒呢,還有其他的?」

承謹點頭笑道︰「自然是有的,這第二件不妥的事兒,便是那些關于宋六小姐的傳聞了。父親寵愛庶女的先例雖然不多,但好歹還是有的,所以宋二老爺寵愛六小姐倒也無可厚非,有例可循。只是,嫡母寵愛庶女,這可是沒有先例的,沒有哪個女人能大度到那種地步,待與自己爭寵的妾侍的孩子如己出,夫人想想看,傳言是怎麼說的?說宋二夫人寵愛庶女勝過親生女兒有道是反常即為妖,明眼人一看就曉得這其中有貓膩。」

杜雅雯點頭道︰「這莫非就是《風俗通》里說的捧殺?不過,這麼簡單的道理連你我都懂,沒道理宋二哥會不知道吧,他怎麼會坐視不理呢?」

「宋二老爺常年在任上,待他發現六小姐的不妥時,已經是沒法更改了,就算他知道是宋二夫人故意為之,但又能如何呢,寵妾滅妻可是大罪,他能怎麼樣?」

杜雅雯嘆了口氣道︰「只是可憐了清語這孩子,懵懵懂懂的,給人害了都不知道。」

承謹笑道︰「夫人您就別難過了,要說宋六小姐以前也許真的不知道她被人捧殺了,但是現在,她定然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一心想要學好了。」

杜雅雯笑了笑道︰「倒也是,我是關心則亂,也不知怎麼地,我對這丫頭一見便頗為投緣,大約是因為她長得肖似玉卿的緣故吧。也不知玉卿她現在何處,過得可好。」

承謹是知道玉卿流落何處的,只是她不敢跟安國夫人說罷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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