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剩女 正文 第四十章 和稀泥的皇帝

作者 ︰ 石楠

晌午時分,宋元義回來了。

他直接回了墨苑,然後便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誰也不想見,連飯也不想吃。

宋元義憋著一口氣坐在書桌旁,回想起早朝後發生的事情,不由得心中郁氣難消。

下早朝時,他為了清語的事情叫住了白振海,打算跟他理論一番,誰知那廝根本不承認退親這件事白家有什麼不對,反而還說他們白家也是受害者。宋元義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于是兩人便在金殿外頭吵了起來,于是這事兒就被耳聰目明的皇帝陛下知道了。

雖然宋元義之前威脅過白夫人,說他要告御狀,可是那畢竟只是威脅,他沒想過要把這件事情鬧得這麼大,畢竟事情鬧得越大,對清語的影響也就越是不好,甚至,還會影響到姜氏的名聲,她一向是最看重這個的。只是,眼下的情況卻由不得他做主了。

皇帝面帶微笑地看著跪在御座前頭還在互相瞪眼的兩個臣子,輕咳了一聲,以提醒他們,這是在御前。

「都起來說話吧。兩位愛卿到底因何事爭吵?宋愛卿先說,白愛卿稍等,長話短說,撿緊要的說。」皇帝見他二人終于靜了下來,笑著吩咐道。

宋元義應了聲是,然後將退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雖說在御前他不敢有所隱瞞或是歪曲事實真相,但是偏著侯府這一方卻是可以的,在他說來,白家就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草菅人命之輩,將自家閨女生生逼得尋了短見,這樣的人,即便是做官大約也是為禍一方雲雲。

皇帝笑眯眯地听著,心道,這可是私人矛盾演變成了政治攻擊了呀。

換白振海述說時,自然語氣是偏向了白家,講白家的感情是如何受到了那封信的傷害,並且在提出退親後,侯府又是如何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卻事後又翻舊賬,借機敲詐勒索自己,品德極為敗壞雲雲。

皇帝心想,這家伙可是為了撇清自己不惜向對手進行人身攻擊了。

這兩個家伙平日里沒少在朝堂上爭吵,而且兩人嗓門都不小,他們根本不知道在金殿里,唯一能將所有聲音放大一倍的地方就在階梯之上的龍椅那里,所以他們也不會知道,每次他們爭吵不休時,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陛下有多麼想喊人把他們叉出去砍了。

皇帝算是吃夠了他們的虧,心里想著,反正你兩個是冤家,索性就把你們綁到一起,讓你們天天吵得了,省得你們精神那麼好,在金殿上吵個沒完。思索片刻後,皇帝微笑道︰「你們兩家倒是各佔了各的理,若是此事一直解決不了,只怕會影響兩位愛卿之間的友情,不如,就由朕替兩位愛卿解決此事,可好?」

白振海和宋元義哪里能有什麼意見,兩人齊整整地跪下謝恩,求皇上主持公道。

「這件事情的本質,其實就是耽誤了兩位愛卿成為兒女親家,既是如此,兩位愛卿再次結為兒女親家不就解決問題了?朕記得白愛卿府里有個未出閣的千金吧?不如就把她許給宋愛卿家里那個探花郎為妻,如何?若是兩位愛卿沒有異議,朕就充一回紅娘月老,替他們二人賜婚了。」

白家的女兒自然就是白水心了,至于皇帝說的探花郎,乃是侯府的八少爺,宋元義的嫡次子,今年才滿十八歲,性情模樣和才情都像極了宋元義,所有的孩子里頭,除了清語以外,最受重視的便是這位八少爺宋玄書了,宋元義對這個兒子的寵愛程度甚至超過了嫡長子宋玄儒。

在宋元義看來,宋玄書這樣的才華和家世,配皇家公主也是足夠的,白家的那閨女,名不見經傳,如何能配得上自己年少多才的兒子?

至于白振海,他的心里也是不樂意這門親事的,倒不是看不上宋玄書這人,只是自家閨女自小體弱多病,他是想將她嫁進杜家,不是要巴結靖國公府,而是因為記掛著高僧說的白水心須得生活在她外祖家中才能健康長壽這話。

只是皇帝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來了,白振海和宋元義還能有什麼意見?敢有什麼意見?雖然心中老大個不願意,但也只能磕頭謝恩了。皇帝辦事效率也高,當下便命人筆墨伺候,一道聖旨下去,就把這事兒拍了板兒了,直讓還抱著僥幸心理的宋元義和白振海傻了眼。

從御書房里出來,白振海和宋元義都沒有再吵了,倒不是因為將要做親家了,突然就變得相親相愛了什麼的,他們是不敢再吵了,怕再吵吵指不定又得被皇帝整出些什麼事兒來。

兩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起離開了皇宮,然後各自冷哼了一聲,上了自家的馬車回了家。

莫名其妙地多了個不怎麼如意的媳婦兒,宋元義的心情本來已是十分的不好了,又在侯府門口踫到小廝四喜來回話,說是那位名叫小雪的丫鬟已經于一個多月前掉到井里溺水死了,這消息讓宋元義的心情越發地糟糕了,沒能抓著那丫頭,沒能讓她親口承認那信不是清語讓她送的,他要怎麼堵住悠悠眾口,還清語一個清白?

回到侯府後,宋元義獨自在墨苑里枯坐了很久,直到海棠在書房門外通傳,說是六小姐來了,他才起身打開了書房的門,喚了清語進去,又把小雪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然後滿臉自責地道︰「這事兒是為父處理得不妥當,眼下小雪那奴婢就這麼無緣無故的死了,沒有她的證詞,就算這事兒暫時壓下去了,只怕將來人們說起時,你少不得還是會受些委屈。」

他是怕這件事終究會影響清語的婚配,更怕她嫁人後,因為這件事情被婆家嫌棄。

小雪的死對清語來說也是頗為突然的,雖然她之前曾經想過小雪可能會被滅口,但是出于一種鴕鳥心理,她刻意地忽略了這種可能。眼下,所有的線索到這里便斷了,到底那封信是誰寫的,這事兒估計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找到解答了。

清語本來有些難過的,但是看到父親用一種愧疚自責的目光看著自己時,心里的難過便也就煙消雲散了,哪怕沒有半點證據,他也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無條件的相信自己,有這樣一個不顧一切維護自己的父親,能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清者自清,女兒不介意別人怎麼看我。再說,有父親寵著,誰敢讓女兒受委屈呢。」清語笑著安慰道。

宋元義見清語笑得一臉坦然的樣子,心情不由得也好了些,勉強笑道︰「你倒是看得開。」

清語壞壞地一笑道︰「當然要看得開了,不然怎麼辦?不吃飯?那女兒可辦不到,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父親,您就不餓嗎?」。

宋元義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道︰「你這麼一說,為父倒是真的餓了。」

「女兒已經讓海棠姑娘重新給您熱了飯菜,就擺在外頭呢。」清語走到門口打起簾子,宋元義忙起身出了書房,只見大廳里的桌子上果然擺了些熱氣騰騰的飯菜,心中不由得大感欣慰。

清語待宋元義在桌前坐下後便向他行禮告退,在離開之前又順便請示了一下明日出行的事情,宋元義不僅贊成,還讓她可以多玩一會兒,中午在外頭吃也行,只是叮囑她一定要多帶些人,這倒是讓清語心中驚喜,將小雪的死訊帶來的負面情緒抵消了多半了。

清語傍晚去安和園請安時,與清緲約好了,明日一早請過安就出發,清緲高興之余也表示,不管那丫頭死不死,她都相信那封信絕不是清語寫的,這讓清語有些感動,這位年幼的堂妹,對自己倒是真的關心,至少眼下是。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清語吩咐荷香和墨香先去二門那里等著,然後同沈嬤嬤出了芷蘭苑,去安和園給太夫人請安,中途照例去了頌蘭苑向姜氏請安,不過還是沒見著人。

太夫人雖然並不見得有多喜歡清語,但是面子上卻也還算過得去,每次見面少不了要嘮叨她幾句,卻從來沒有真正刁難過她。

清語和清緲從安和園里出來,二人上了軟轎直奔二門去了。

二門那里早就套好了一輛馬車,荷香和墨香在馬車旁的蔭涼處等著,馬車上,車夫身邊坐著個干瘦的中年男人,見到清語和清緲兩姐妹,忙從座位上跳了下來,上前朝著清語二人做了個揖道︰「奴才張友順見過兩位小姐,請小姐們上車吧。」

清緲奇道︰「咦,你不是跟二叔去任上的那位張管事麼?你要跟我們出去?」

張友順佝著身子點頭笑道︰「是,奴才奉老爺之命跟著小姐們,沿途替兩位小姐跑跑腿兒什麼的。」

清緲用胳膊肘捅了捅清語的腰眼,低聲道︰「還是六姐姐面子大,連二叔身邊的管事都驚動了,這下倒好,有張管事跟咱們一起,買東西估計都能便宜些了。」

清語根本不知道張友順是什麼身份的人,只覺得他面相看起來實誠,但是眼神中卻透著精明,如今听說他是管事,倒真覺得讓他跟著兩個小丫頭逛街是大材小用了,忙推辭道︰「我和九妹妹只是隨意逛逛,怎敢勞張管事跟著,若是耽誤了張管事的正事,倒是讓我們不安了。」

張友順臉上帶著笑,但眼中的詫異卻一閃而過,這位六小姐果真如傳聞一樣,跟從前不同了,從前的六小姐對他們這些下人從來不會有好臉色的,哪會這麼客客氣氣?「六小姐言重了,奴才伺候主子,就是比什麼事情都要緊的正事,更何況老爺吩咐了,要奴才照顧好六小姐,還請兩位小姐上車吧。」

清語見說不動他,便也就不推辭了,畢竟出行在外,有個男子隨同的話,要方便許多,比如討價還價或者應付一些突然事件,男人總比女人方便些。

「不知六小姐想要先去哪里呢?」張友順見清語扶著沈嬤嬤的手正要上馬車,忙問道。

清語想了想道︰「我想先去小雪家里看看,沈嬤嬤知道路,她會跟你說怎麼走的。」

這事兒她出來之前就跟清緲商量過了,清緲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清語的想法很簡單,雖然小雪死了,但是她的家人說不定知道些什麼,雖然希望渺茫,但是她絕不會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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