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鮮妻 最新章節 第153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1W1,含為紫心辰的加更]

作者 ︰ 桂仁

等了一盞茶的工夫,章泰寅和姐姐從那處民宅內高高興興的出來了,腳上都換上了新棉鞋,罩衣下頭也換了厚實的新棉襖和新棉褲。

沈家二老也穿著一身新衣,親自牽著他倆出來,沈大海拿著個包袱,包著他們換下來的衣裳,正好跟他們帶去潘府的行李包在一起,一點就不顯山露水了。

章泰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張蜻蜓說要找的保鏢就是沈家的人。

張蜻蜓附在他耳邊道,「一會兒人多,咱們玩咱們的,讓他們來看著那兩個,就不怕丟了。要不,你瞧我這倆丫頭,哪里擠得過人家?倒是讓她們先去得月樓佔位置的好。」

章泰安瞧瞧弟妹的小身板,深覺她說得有理。可他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張蜻蜓此舉還有關照這對龍鳳胎的意思。

可是這又關他什麼事?不過是一起出去玩玩而已,一不要他花錢,二不要他出力,何必做那個壞人得罪人?

就是回去告上一狀,娘也不能怎麼樣。現在爹正在生她的氣,干嘛沒事找事?說起來沈家也是親戚,張蜻蜓此舉並不算太過分。那就一起去唄

沈大海一家對這位三姑女乃女乃異常感激,他們要去接這對小姐弟出來玩,只怕比登天還難,可是張蜻蜓一有機會就想到了他們,而且在她明里暗里的關照下,現在這倆孩子在章府的日子好過了許多,他們一家也能放下不少心了。

「對了,三姑女乃女乃,」沈大海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到一事,「這回我負責帶新兵,潘二少爺他們幾個目前都分在我那營里了,我把他們幾個全都編一塊兒了,帶他們的也是我的好兄弟,您放心,我都打好招呼了,肯定會好好照應他們的。」

哦?那倒得謝謝人家了。可是張大姑娘轉念一想,她憑什麼對那只小豹子這麼好?哼,還敢給她弄回青梅竹馬來,看不給他點厲害的瞧

當下義正辭嚴的拒絕了,「那怎麼行?送他進軍營的時候,我家公公和大哥可說了,一定得給他點最厲害的瞧瞧否則,不就丟了我們家的臉?」

沈大海立時給臊了個大紅臉,原來還想賣個順水人情,結果你看看,人家這家風,多麼公正無私?

沈大海知錯能改,馬上道,「三姑女乃女乃,是我糊涂了,您放心,我一定讓我兄弟最嚴格的操練他們一定不讓他墮了大帥的威名」

嘖嘖,幾個弟妹不約而同打了個冷戰,同時在心底為那個倒霉姐夫送去一聲同情的安慰。

他們出去好吃好喝好玩好樂了,倒霉的小豹子在家收拾著爛攤子,唉聲嘆氣。

祝心辰和媳婦都跑了之後,盧月荷也听說這里出事了,因相公不在,也不便召小叔子過去細問,只是打發丫鬟來說了幾句話,無非也是讓潘雲豹克制著脾氣,不要吵架,有什麼誤會好好說,若是等弟妹回來了,就讓她到她那兒去一趟,再來深入了解一下的意思。

小豹子心里很是憋屈,他明明都跟那祝心辰沒什麼,為什麼媳婦就是不信自己呢?發起脾氣來,連句解釋也不听就跑了,真是比他還暴躁

今兒彩霞被張蜻蜓帶出去了,里屋當班的大丫鬟便是原本服侍潘雲豹的立夏,眼見他露出那樣表情,從小服侍他長大的立夏如何不知他心中苦惱?

想了一想,覷個周女乃娘沒有瞧見的空子,鑽到他書房里去了,「二少爺,您心情不好麼?其實今兒這事也不怪二少女乃女乃生氣,誰知道祝小姐就這麼闖進來了?」

潘雲豹正想找個人說說心事,不免就抱怨起來,「那她不知道,我能知道麼?人家要來我有什麼法子?都說我們之間沒事了,也不听」

立夏瞧他這樣子,分明是對張蜻蜓有些意見,淺淺一笑,卻越發懂事的勸道,「二少女乃女乃進門才幾日,哪里曉得這些陳年舊事?不過祝姑娘今兒脾氣也太大了些,瞧瞧這屋子,砸得亂七八糟的,成什麼樣子?」

潘雲豹听她這麼一說,覺得這個丫頭真是又體貼又懂事,那些從前對她的憐愛心腸又回來了,「立夏,好些日子你們也沒到我跟前來了,現在換了新差使,干得還習慣麼?」

立夏听他這麼一問,卻是連眼圈都紅了,「挺好的,有什麼不好的呢?」

潘雲豹听她這麼欲蓋彌彰的說著,心下便知有些不好了,「是有什麼委屈麼?有的話就說出來,我替你們作主」

立夏卻作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嚇得立時跪下了,眼中含淚,「二爺,您就行行好,放過奴婢吧奴婢可一個字也沒說過什麼,要是給二少女乃女乃的人听見……」她叩了一個頭,語帶嗚咽,「奴婢不想象立春那樣被賣出去。」

呃……小豹子心中原本對媳婦不太旺盛的小疙瘩瞬間長大了些,「立夏,你這是什麼話?二少女乃女乃治家是嚴了些,但也不是那不通情達理的人,你要是有什麼委屈盡管說出來,我去跟她說,不會為難你的。」

立夏一听這話,就知道這位爺心里還是很顧惜著和二少女乃女乃的情份,雖有些意見,也不願說她的壞話,于是說話愈加謹慎了,「奴婢真的沒什麼委屈,若是少爺非逼著奴婢無中生有說些委屈出來,那才是真正委屈了奴婢的生死全在二少女乃女乃手上捏著呢,別說二少女乃女乃要求嚴格一些,就是再嚴格一些,也是為了奴婢們的長進,咱們只有遵從的份,哪里還敢有意見的?」

她這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沒意見,其實已經提了一肚子的意見了。

潘雲豹覺得無趣起來,既然這麼不信任自己,什麼話也不肯說,還留在這兒干什麼?當下臉就冷了一半,「既然無事,那你就出去吧」

立夏眼見要弄巧成拙了,慌忙道,「少爺生氣了麼?奴婢不是有心惹少爺生氣的,實在是見少爺心情不好,所以大著膽子過來瞧瞧您。要是反惹得少爺生氣,那奴婢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見她說得言辭懇切,潘雲豹就是有滿腔的不悅,也不好發出來了,聲音未免就放軟了下來,柔聲安撫,「行了行了,我沒生氣,只是想靜一會兒,沒事。」

立夏見他確實沒有動氣,心下安定了不少,不過她好不容易來這一趟,當然不肯無功而返。她從前就是四季丫鬟里最不愛言語的一個,卻是心機最深的一個。這些時日以來,她已經瞧明白院中的形勢了。

二少女乃女乃為人精明,她的位置那是堅不可摧的,她一個小小的丫鬟就別想著能夠斗倒張蜻蜓了,不過張蜻蜓這人心地倒還公道,只要你不做出過分之舉,她還是很好說話的。故此,立夏算計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博得潘雲豹的寵愛,以期有一日能夠抬成姨娘,這就是最好的下場了。

要說從前的潘雲豹,那當然是立夏也沒抱多大指望的,可是如今,老爺和大少爺都開始管他了,等到今年秋天,二少爺就要參加武舉了,到那個時候,有父兄的蔭庇之下,他博得個功名就是手到擒來之事,那時,作為他的屋里人,也是臉上有光的。

雖說老爺不喜歡納妾娶小,但那是老爺自己的事情,如若自己真的跟少爺有了夫妻之實,以老爺那麼耿直的性子,無非是把少爺責罰一頓,然後就讓她過了明路了。

從今往後,只要她不得罪張蜻蜓,巴結好潘雲豹,再生個一兒半女的,在這府中就可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太平日子了。

立夏既然決定了,就要開始行動了,今兒這事就是個絕好的機會。利用張蜻蜓和潘雲豹矛盾,她在其中適時的添點油,加點醋,趁著他們小夫妻分居的時候,在潘雲豹的心里劃下一道裂痕,給自己樹立一個賢惠懂事的形象,再往後,就可以一步步的來了。

眼下覷著潘雲豹的神色緩和下來,她這才試探著開始挑撥離間,「二爺,二少女乃女乃雖是奴婢的主子,可是今兒這事,奴婢大膽冒犯一句,她確實有行得不妥的地方。」

她嘆了口氣,「祝姑娘不過是二爺從前的玩伴,來鬧了點事,二少女乃女乃就不管不顧的鬧將起來。當然,她也沒有錯,只是當著許多下人的面,讓二爺的面子往哪兒擱?再說句不該的話,她這成日里去鋪子里做買賣,雖也是為了家計,但畢竟也是要跟些男男女女打交道的,可是二爺何曾有說過半句?這待人的心胸氣度上,她可不如二爺了。」

這話可一直說到小豹子心里去了,當下就附合起來,「可不是麼?你瞧瞧她那樣兒,今兒還有幾個弟妹在呢,她說走就走一點面子不給,這要是鬧到岳父家去,成什麼樣子?沒事也弄出事來了虧我一直還以為她挺懂事的,連你一個丫頭也不如」

立夏目的已經達到,心下滿意了七分,更要賣乖,「二爺說得哪里話來?奴婢可不敢與二少女乃女乃相提並論,只是看到了,想到了,就忍不住就說幾句公道話而已。二少女乃女乃可是大家閨秀,教養分寸定是極好的,只是可能一時氣頭上,才行事有些偏差吧?不少字」

她這麼一說,倒讓小豹子想起另一樁舊事來,就是那個討厭的二姐夫他不也惦記著自己媳婦麼?他們從前會不會有什麼事故?

這個不是潘雲豹不信任張蜻蜓,而是出于一個男人本能的忌妒,自從听說這事,他一直就想弄明白,他跟張蜻蜓究竟是怎麼回事。媳婦在沒有出嫁之前,對他難道就沒有一點動心?要說起來,他可比自己的條件更好一些。

小豹子心中忽地一動,今兒媳婦也不在家,何不找個人來問問?綠枝彩霞都不在,周女乃娘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那還有誰呢?

因愛生疑的潘雲豹作出一個最錯誤的決定,「立夏,你去把蘭心叫來,記得要悄悄的,別讓周女乃娘瞧見。」

立夏一听這話,便知有些不好了。她怕潘雲豹節外生枝,反倒不美,猶豫著說了一句,「二爺,您這是有什麼事?」

「你就甭管了」潘雲豹沖她擺手,「快去把人找來」

事到如今,也不是立夏能夠掌控的了,她也不知道這位素來天馬行空的爺到底想到哪兒去了,只得出來去尋蘭心。

今兒蘭心確實當班,不過此刻卻不在,和她搭班的小丫頭不敢隱瞞,照實說道,「夫人那兒的小丫頭過來尋她,要她幫忙描幾個花樣子,她去了有一會兒了。不過她一早的活還是干完了的,姐姐不信,可以過來檢查。」

立夏沒什麼可查的,只是夫人那個是非之地,也是不方便去的,她們之間有些什麼貓膩她也不想問,只是潘雲豹還在屋里等著,不能不管,她想了一想,「那你去夫人那兒去尋尋,叫她快點回來,有事找她呢」

那小丫頭應了,到了小謝夫人的上房,卻沒能尋到蘭心。只那把蘭心叫走的小丫頭見她尋來,便扯了個謊道,「她幫我描完了花樣子,可巧遇到二門上的劉大娘了,她見了喜歡,也想要,便把她邀到二門上去了。你且回去,我去幫你喊一聲,一會兒就來。」

那丫頭听了就回去了,這邊的小丫頭才忙忙的往二門,潘雲祺的書齋趕去。

蘭心在那兒,終于實現她一直以來最大的夢想,成功爬上了某個少爺的床。

潘雲祺從她身下抽出剛被落紅沾染的手帕,調笑著道,「這可真個是海棠枝上拭新紅了」

蘭心聞言粉臉漲得通紅,淺嗔薄怒著,「爺就會欺負人家」

那初經人事,嬌羞無限的模樣倒比平日里更加嫵媚了三分,看得潘雲祺心中一動,不免又偎了上去,把她剛剛合攏的衣襟又弄松散開來,肆意輕薄。

蘭心被他撩撥得喘氣吁吁,欲罷不能,只是方才潘雲祺委實太過孟浪,弄得她仍痛,著實無法再度承歡,故此心中也還存著三分清明,趁潘雲祺柔情蜜意之時,擠下兩滴淚來,提起正事,「三爺,奴婢雖是個下濺之人,但也知道女子該當守身如玉,從一而終。現在身子既給了您,這一世就是您的人了,我們那院,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還請爺早些做主才是。」

「你怕的什麼?」潘雲祺一面揉搓著她胸前的軟玉溫香,一面哄她,「爺既然要了你,你當然就是爺的人了。不過你也知道,咱們家里沒有納妾的規矩,若是貿然把你提起來了,難免遭人忌恨,等老爺回來了,也不喜歡。故此,你這些時再忍耐忍耐。」

蘭心听得面色一沉,「那……」

「听我說完」潘雲祺笑著將手撫上蘭心柔軟平坦的小月復,「等到這兒懷上爺的種了,什麼都好說了。到時縱是老爺回來了,瞧你抱著大胖孫子在他面前,說不定還要賞你呢」

蘭心心里頭蒙上一層陰影,這三少爺,到底還是哄了她

方才把她叫來,要騙著她從了他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立馬就去找小謝夫人稟明,把她收進房里的。可等著把自己清白污了,就改口要等著生兒子了。這生個孩子哪有這麼快的?要是一直沒懷上,豈不是一直還得在張蜻蜓那兒做三等丫頭的活?再說了,既然是丫頭,跟他也只能偷偷模模的來往,萬一給那要命的三姑女乃女乃發現了,豈不得活活打死?

她這麼想著,難免有些不悅,臉上露出形跡,身上也轉了過去。

「怎麼?生氣了?」潘雲祺可是有恃無恐得很,反正吃虧的不是自己,他可不怕蘭心不從,他的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盤。

其實蘭心的姿色並不是非常出色,還不足以吸引到他要將其收進房中的標準。至于選中了她,這完全是為了日後好月兌身來打算的。

潘雲祺精明得很,雖說他房中的兩個大丫鬟早就與他有染,但他可從來沒讓她們懷上孩子的打算。潘茂廣治家甚嚴,小謝夫人也不會讓自己兒子做出讓他不喜之事。所以早早的,就在那倆丫頭毫不知情的時候,給她們喝下了藏紅花,讓她們既能好好服侍自己兒子,也絕了她們這一世的生育。

而葉菀瑤也不傻,進門的時候,並沒有帶太過漂亮的丫頭,幾個陪嫁都是些忠心老實的,潘雲祺也提不起什麼興趣。

現在小謝夫人急著要抱孫子,若是從別的房里弄個丫頭來,容易是容易,但若是真的懷上了孩子,想甩開就沒那麼容易了。

反而是這個蘭心最好用,頭腦簡單,在府上又沒什麼絲毫根基,在張蜻蜓那兒又不得寵,給點小恩小惠,便一門心思的胳膊肘往外拐。

若是她乖乖听話,等她有了孩子,可以讓小謝夫人找個借口,把她從張蜻蜓那兒要過去,往外頭一送,待得十月瓜熟蒂落,到時看是男是女,再做定論。

若是她不肯听話,鬧將出來,恐怕都不用他動手,那個火爆脾氣的二嫂就會第一個將她打死。而他到時,盡可以把事情往她身上一推,就說是蘭心趁著自己酒後亂性,故意yin*的他,也沒人能為她分解。所以只要哄著蘭心上了這條賊船,就不怕她敢往下跳

潘雲祺冷笑著從她身上收了手,換了一副冰冷面孔,「真是掃興你若是不願,就回去吧」

蘭心一听可急了眼了,「三爺,您不能這麼對我」

「我怎麼對你了?」潘雲祺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情我願的事情,難不成爺還強迫你了不成?」

「可是您答應過,要娶我的」蘭心真的嚇著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這回是動真格的了。若是三少爺要了她又不認帳了,那她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潘雲祺見她怕了,復又坐下,臉色稍霽,「我是答應過啊,可是你也不能這麼拿刀子逼著我不是麼?別的不說,三少女乃女乃進門才多長時間?我要是現就把你收了回去,你想她該怎麼作踐你?可是你要是有了身孕,還有誰敢作踐你?我可是一片真心的想疼著你,護著你,你卻把我的好意當作驢肝肺,你說我生不生氣?」

蘭心明知道他這話是給自己開月兌,可是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信。如果不信,這讓她情何以堪?承認自己的失敗麼?

作為一個丫頭來說,在爬上主子的床之後,卻不被承認,那是被死還悲慘的事。因為身子已經不清白了,她不可能再遇到良配。就算再窮,男人唯一講究的,也就是個干淨身子了。

所以蘭心必須相信,忙忙的擦了眼淚,反而給潘雲祺賠禮道歉,「是我錯了,是我辜負了爺的好心,求爺原諒。」

這還差不多潘雲祺從鼻子里冷哼一聲,表示勉強通過了。

蘭心略一躊躇,主動伸手,將潘雲祺的手拉著放在自己懷里,柔柔的蹭著他,擠出笑來,「爺,要是以後蘭心再犯傻,您可千萬不要憐惜,盡管用力責罰,只要蘭心知道,爺是真心疼我就好了。」

潘雲祺挑眉微露笑意,卻是狠狠的在她胸上擰了一把,「這樣的責罰,夠不夠用力?」

蘭心疼得眼淚瞬間又快掉了下來,知他在發脾氣,咬著牙關強忍了下來,拉著他往自己身上俯下,嬌聲軟語,「人家還想讓爺多疼一些。」

真是賤啊潘雲祺極度鄙夷,不過既然主動送上門了,他要是不享用那豈不就可惜了?

這兩日剛好葉菀瑤在行經,給小謝夫人補得龍精虎猛的他正要找人發泄發泄,也就卻之不恭了。

正待入港,忽听有人敲門,丫頭在外頭輕聲道,「三爺,二爺屋里找蘭心回去了。」

「知道了。」接連兩次興頭都被人打斷,潘雲祺極是不悅。

蘭心忙道,「沒事的,想來也沒什麼大事,我服侍完爺再回去。」

潘雲祺斜睨著她,忽地一笑,「那你知道以後該如何行事麼?」

蘭心一臉媚笑,「知道。我都是爺的人了,當然知道該胳膊肘該往哪里拐。人家想早點要個孩子嘛,爺快點來疼疼人家」

潘雲祺嘿嘿一笑,暗地里模著袖中暗藏著的一只金釵,想想覺得沒那個必要了,又收了回去。

等了快半個時辰,蘭心才終于姍姍來遲了。

潘雲豹見著她來得這麼慢,很有些不悅,「你這到底上哪兒去了?怎麼這麼久?」

蘭心微有些羞赧,心虛的撫了撫鬢發,「對不起,奴婢見一時無事,又是過年,就跟人多聊了會兒。二少爺,到底有何事?」

潘雲豹沒有留心,可是立夏看著蘭心臉帶酡紅,暈生雙頰,細看她鬢角眉梢,仍有些散亂,與平常大不相同,暗暗稱奇,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潘雲豹便命她把門掩上,在外頭看著,拉著蘭心的手到了書房里屋。

蘭心反倒吃了一驚,一時想歪了,嚇得頓住腳步,「二姑爺,這……奴婢不敢」

「咳」潘雲豹重重的一頓足,「什麼敢不敢的?我要問你幾句話,你照實說就行了」

哦,蘭心這才將一顆心放回肚子里,「二少爺,您要問什麼?」

潘雲豹左右看看,確信無人,這才低聲道,「我想問問,就是吶個……吶個姓鄺的,也就是你們家二小姐的相公,他是怎麼回事?」

蘭心一下給問得愣住了,「什麼怎麼回事?」

見潘雲豹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她忽地明白過來,「二少爺,您是想問我們姑娘和鄺家少爺從前的事情吧?不少字」

小豹子一听這話,當時就急了,「他們從前有事?」

蘭心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故意作出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樣子。

小豹子見她這個樣子,更是急得抓心撓肝,「你快說,有什麼事我都給你擔著,絕對不會讓媳婦知道」

蘭心未曾說話,先嘆了口氣,「要說起來,我們姑娘當真命苦得很。您知道,她不是嫡女,在府中,也不太受夫人待見。我們姑娘和二小姐同歲,議親的時候本是一起的。」

潘雲豹急急追問重點,「那後來呢,姓鄺的那小子是不是先看上你們家姑娘的?」

蘭心點了點頭,添油加醋的道,「當時鄺公子見著我們姑娘,頓時就一見鐘情了,立即打發人來提親。只是後來給夫人壞了事,改成二小姐了。把我們姑娘氣得,生生的上了吊」

什麼?小豹子驚詫不已,「她……她還為了他去尋死?」那不是說,媳婦也看上那個人了?

「是啊」蘭心見潘雲豹又驚又氣,更加的煽風點火,「此事闔府皆知,只是瞞著外頭,不許往外說。姑娘那一病,可養了好些時才復原。等著她身子安康了,那鄺家公子來府上做客,那時二小姐跟我們姑娘吵架,鄺公子也是護著我們姑娘的,後來還特意送了把扇子給姑娘,上面還寫了字兒,給姑娘收了起來,也沒給我們瞧見。還有那對犀牛角的杯子,也是他送給姑娘的,上頭還是刻著芙蓉鴛鴦的。」

潘雲豹氣得不輕,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雙拳緊攥,那妒忌的怒火熊熊燃燒,幾乎快要把他的理智全部燒光了原來,給他爹孝敬的犀角杯,居然還是「情敵」送來的

蘭心見狀,還特別解釋了一句,「要說他對我們姑娘一點無情,那是說不通的。只不過,二少爺您也放心,反正我蘭心是沒看到,他們做出什麼逾矩的事來的。」

可是你沒看到的時候呢?如果她的心里有他,豈不比做出什麼事來,更加要命?

蘭心見潘雲豹臉色越發難看,心下更加得意,她忽地想起一事,也給加了上去,「唉姑爺您可別生氣,誰叫我們姑娘生得好呢?招人喜歡也不奇怪,別說鄺公子了,就是……」

「還有誰?」小豹子想殺人了。

蘭心佯裝害怕,「就是……就是那沈家舅爺……」

「那個人?」潘雲豹有點印象,就是那次在山上初見張蜻蜓時,誤會是她那相公的那個男人,「就是上回,他說要給泰寅帶東西,到咱們家來過的那個男人吧?不少字」

蘭心反正也說了,索性抖落個干淨,「那回,可不是沈舅爺無緣無故來的,我分明在姑娘那兒看見一封信來著,上面就提到他了,只是姑娘藏得好,沒看仔細。」

原來是這樣潘雲豹越听越氣,「那些東西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姑娘的東西全都是周女乃娘收著呢,只怕她不會給您看的。」蘭心故意這麼激了一句。

小豹子果然上當,冷哼一聲,「我就不信,查不到了」他當下把她也拽著,「你跟我過去認認,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這下蘭心暗自叫苦,這可跑不月兌了,她忙嚷嚷著似是被逼迫的樣子,撇清自己,「二少爺,奴婢可沒有說謊,要不,您等姑娘回來,問姑娘吧」

周女乃娘就見潘雲豹忽地扯著蘭心沖進房中,很是詫異,「姑爺,您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潘雲豹正在氣頭上,語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女乃娘,你把媳婦的箱子都打開,我要找一幅扇子」

什麼扇子?周女乃娘莫名其妙,「姑爺,這大冷的天,您找扇子做什麼?」

「你到底開是不開?」潘雲豹是真的急了眼,嗆啷一聲把張蜻蜓掛在床頭闢邪的承影寶劍給拔了出來,「你若是不開,我就自己開了」

「姑爺」周女乃娘嚇得聲音都變了調,「您這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話好好說,您這動刀動劍的算怎麼回事?」

潘雲豹咬牙切齒地道,「那你把那把扇子,就是姓鄺的那小子送給媳婦的扇子拿出來他還送了什麼東西,也一並拿出來」

周女乃娘一听這話,覺得不對味兒了,氣得臉都白了,她生平雖然懦弱和順,可是卻極其護短,尤其是遇到張蜻蜓的事情,那是當仁不讓的。當下怒視了蘭心一眼,忍了半晌才哆嗦著說出話來,「姑爺,您是在哪兒听了人家的挑唆,難道就疑心姑娘麼?好,您要看,女乃娘就拿給您看不過您看了,回頭可得給我們姑娘一個交待」

她當下取出貼身鑰匙,賭氣就開了張蜻蜓放置貴重物品的箱子,「姑娘一點家私,全在這里了,姑爺您來看吧」

箱子不多,存放的全是值錢物件,最上邊的匣子里,是上回潘雲豹給媳婦騙回來的首飾。底下確實收著一把檀香扇,還有一幅字,卻是三朝回門那日,鄺玉書所作的那一闕小詞。周女乃娘不識字,見同回禮一起帶回來,便和這扇子放在一塊了。

她主動拿起扇子,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姑爺您自個兒好好看看,這哪里有半點見不得人的地方?」

潘雲豹最近頗讀了詩書,文墨比平常有些長進。再看到那闕詞,怎麼讀怎麼不是味兒。復又看這扇子,見扇面上畫了一對鴻雁,幾抹流雲,而背面用古篆提著一首詩,卻是好些都不太認得,于是便叫,「立夏,你去把我書房那本通典拿來不用了,去把墨冰或是雪硯叫來」

這倆丫頭伺候過他幾天讀書,文墨皆是極通的。

今兒雪硯不當班,墨冰卻在。一進來就覺出屋里這氣氛不對,潘雲豹先把那詞遞到面前,「你說說,這是什麼意思」

墨冰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當下展開瞧了,就見上面行雲流水般寫著一闕詞,「自古姻緣天定,不繇人力謀求。有緣千里也相投,對面無緣不偶。仙境桃花出水,宮中紅葉傳溝。三生簿上注風流,何用冰人開口?」

這意思其實不太深,她張口便能解釋,「這詞兒是說,姻緣本是天注定,非人力所能及。若是有緣,便是隔著千山萬水也能心意相通,可若是無緣,便是朝夕相對,也是一對怨偶。這仙境桃花出水講是武陵源逢仙女的故事,宮中紅葉傳溝是唐時韓夫人紅葉傳情,終于得結良緣的故事。末尾兩句說的是,月老的三生簿上對世間男女姻緣皆有安排,何須勞煩媒婆多事?說不好,反而壞了人家的好姻緣。」

潘雲豹氣得額上青筋爆起,那個姓鄺的,欺人太甚了居然當著他的面,寫這樣的詞兒來調戲自己的媳婦,自己怎麼就那麼笨?根本沒看出來?要是早知道是這麼個意思,他就當時就應該大耳光子扇他,把東西砸他身上

「那這扇子呢」

墨冰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問,拿起扇子前後瞧了瞧,就實話實說,「這畫的也是一闕古詞,是元好問的《模魚兒?雁丘詞》。」

潘雲豹臉色鐵青,「念」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一起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墨冰輕聲念完了,也不敢多說些什麼,靜默著垂首站在一旁。

小豹子拿著劍的手都直發顫,什麼叫「情為何物,生死相許?」

周女乃娘雖然听不懂,可是有那些情啊,痴的,感覺也多半不是什麼好話了。

「周女乃娘」潘雲豹沖到她的跟前,「我問你,媳婦從前,是不是為了他,尋死過?」

「沒有」周女乃娘當即否認,怎麼能承認張蜻蜓曾經為了別的男人尋死過呢?那不是生生的壞了小姐的名頭?

「那她為什麼上吊?」小豹子已經目眥欲裂了。

周女乃娘給他的樣子嚇壞了,月兌口而出,「是因為夫人把她許了你」

是……為了我?潘雲豹呆了一呆,隨即更大的羞辱與憤怒涌上心頭她就那麼不願意嫁給我麼?那她的心里不是有人了,還能有什麼解釋?

周女乃娘驚覺說錯了話,急忙改口,「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從前姑爺您的名聲不太好,所以姑娘很害怕……」周女乃娘給潘雲豹那要吃人的樣子,嚇得腦子越發糊涂,不由得抽抽噎噎的嗚咽起來,說了實話,「姑爺,您不知道,姑娘從前吃了多少的苦,自從姨娘不在了,姑娘過得又有多委屈。她打小就拼命的學習,一年四季,從早到晚,無時無刻不在彈琴寫字,刺繡讀書,就盼著有朝一日能嫁個好人家,情投意合的夫婿,能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可是那時候,那時候她才開始議親,剛有點眉目就給夫人生生的作踐下去,又許配了您……那時候,咱們也不知道怎麼打听。只听說您的名聲甚是不好,外頭傳言都說您吃喝嫖賭,打架鬧事。您這……這讓姑娘怎麼想?她也是一時想不開才會上吊自盡。可是後來救了下來,姑娘就認了命,再嫁進來,她可是本本分分,沒有一絲半點的歪心啊,姑爺」

周女乃娘越說越替自家姑娘委屈,末了忍不住號啕大哭。

潘雲豹手中的劍當啷地一聲落在地上,整個人呆若木雞,原來……原來媳婦嫁給他,是因為認了命是沒有了辦法,她不得不才選了自己

她從前拼命的那麼上進,一定是想嫁個好人家吧?不少字可是卻給林夫人硬塞給了自己,她那麼個好強的人,心里一定很不服氣。

所以她會上吊,然後在上吊之後,忘了從前的種種。徹底忘了,甚至連字都不認得了。只因為她若還是從前的自己,就肯定無法嫁給自己

潘雲豹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有點酸,有點苦,有點澀,就是沒有甜,一點都沒有,半分都沒有

「你們滾全都給我滾」

眾人就見二少爺忽然發起狂來,把所有人全都趕出房外,閂了門,把這份難言的痛苦、無奈、煎熬與折磨盡數留給自己。

問世間,情為何物?情為何物

立夏沒想到事情居然鬧到如此地步,現下也不知最後如何收場,心驚膽戰的暫且回避了。而周女乃娘是心碎于自家姑娘的坎坷命運還有姑爺的不諒解,難過得回避了。只有蘭心,她是真正得意的。現在鬧成這樣了,二少爺再怎麼也不會待見姑娘了,也算是替她自己出了口氣

若是當初張蜻蜓好端端的把她收了房有多好?她肯定一心一意的幫著她過日子,可是現在,什麼都不一樣的了。你既然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她的心里懷揣著報復的快感,本來想去給潘雲祺報個喜,可是卻實在疼痛難忍,撕扯到的地方在走動之間更有難言的不適。

她一步一步挪回了屋子,只想好好睡一覺,可是搭班的小丫頭指著盆髒衣裳道,「這是你的,我的已經做完了,你可別忘了。」

蘭心實在是一根手指頭也不想動了,賠笑求情,「好妹妹,我今兒實在不舒服,肚子有些疼,能拜托你幫著做下麼?」

小丫頭輕輕一笑,「姐姐這話可有趣了,咱們做女孩兒的,哪個沒有肚子痛的時候?難道大伙兒都能不干活的麼?你若是難受,可以找廚房要點紅糖,煮些姜茶來喝,再多燒些熱水來洗也就罷了。可不是妹妹不幫你,若是我今兒替了你,明兒別人又要我替可怎麼辦呢?倒還是各人事各人管罷」

她一摔門簾,轉身出去了。

蘭心身上又疼,心里又氣,卻偏偏無計可施,再想起潘雲祺的薄情,兩行清淚終于悄然落下。

可是能怎麼辦呢?

悄悄把染血的褻褲換下,喝了杯熱茶,蘭心強打起精神,開始洗衣裳。

她現在已經無路可退了,已經付出了最大的代價,所以她必須相信潘雲祺,必須去全心全意的求那個哪怕渺茫得猶如天上星星的結果。

可是,那個願望真的能實現麼?蘭心偷偷哭了,眼淚掉進了洗衣盆里,一滴一滴,如淋灕不盡的雨。

當張蜻蜓帶著弟弟妹妹終于痛痛快快逛了一日,吃飽喝足,過足戲癮,哼著小曲,心情大好的回家之時,就見到一片陰雲密布。

丫鬟們都躲著她,不敢上前,而自己的屋里黑著,連盞燈也沒點。

「這是怎麼了?當班的人呢」張蜻蜓有點火了,難道這些丫頭們趁著過年就放鴨子不成?

立夏小心翼翼的出來回話,「姑爺在里面呢」

呃?張蜻蜓走到房門前,正待敲門,門從里面開了。

不過半日未見,小豹子憔悴得嚇人,活象曬蔫了的青菜似的,苦大仇深的沒有半分精氣神兒。

一把將她大力拉進房來,反門把門閂上,潘雲豹只求她一事,「媳婦,我們圓房好不好?」

啥啥?張大姑娘驚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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