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鮮妻 最新章節 第138章 大醉 [3合1,含為季落兒和粉紅120的加更]

作者 ︰ 桂仁

潘雲豹很郁悶。

不斷的看著董少泉,再看看自己,反復做著比較。

自己有他好看麼?隨手抓個酒樓伙計來問,人家左右瞄瞄,吭吭哧哧半天不敢答話。

自己有他會算帳麼?瞪大眼楮瞧著面前的幾個菜,扳了半天的手指頭才加出個所以然來。

可是媳婦啊媳婦,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拋棄我吧?不少字咱們可是拜過天地寫過婚書的夫妻,是真真正正的夫妻

小豹子總算給自己找了個理直氣壯的理由,走上前去,要跟媳婦擺事實講道理。作為一個有夫之婦,你還惦記著別的男人,成天想著改嫁,那是不對地

「走開走開」張蜻蜓一把將他甩開,紅光滿面的看著眼前的美男,「少泉,我們接著喝」

「喝我敬二嫂」美男也滿面紅光的看著眼前的美女,那酒跟不要錢的水似的往肚子里灌。

幾個紈褲反倒晾在一旁做了陪客,郎世明兩手托腮,瞧瞧左邊這位,再瞅瞅右邊那位,「得,今兒可好,咱們就看他們誰先把誰放倒吧。噯,誰有興趣來賭一把?我押二嫂。」他當真從錢袋里抓出一把金錢拍在了桌面上。

「你廢話真多」蔣孝才捅他一把,那眼光往胡浩然身上瞟瞟,又往潘雲豹身上落下。

胡浩然自己端了個酒壺,眼皮子也不抬,自斟自飲,速度雖然沒有董少泉的快,可也不慢了。潘雲豹半天跟媳婦說不上話,心情煩燥,也抓了個酒壺,酒杯也懶得用了,徑直往嘴里灌,灌一大口,瞅一眼媳婦,心中更加氣悶,再灌一氣,再瞅。惡性循環,不能消停。

郎世明看得心中煩悶,「咱們也喝」

「這就對了。」蔣孝才干干脆脆跟他踫杯,「一醉解千愁,想那麼多干嘛?」

這一屋子豪客,滿桌子菜沒吃幾口,全都拼起了酒。那店小二一壇一壇的往上抬得心驚肉跳,再這麼下去,最後有人結賬麼?

覷個空問外頭跟著的丫頭,「這也差不多了吧?不少字要不勸幾位公子夫人先回去?」

綠枝要是能勸得動,何至于蹲在門口守著?出了個主意,「你把那酒里兌點水送上來。」

跟著蔣孝才的小廝當即跳出來反對,「姐姐可千萬別干這事幾位爺都是酒池里泡大的,那舌頭可刁得很就是醉了也是分得出好壞的,拿假酒哄他,那脾氣上來了,事兒就鬧大了,別白砸了人家的店。等他們喝吧,估模著再過一會兒就差不多了。若是著急,就換點烈性的上來,就說別的沒了,快點把他們放倒就完了。只回去預備點醒酒湯,給他們灌下,讓他們吐出來,再喝碗藥養養腸胃,也就好了。」

這還是全方位服務,看來經驗很豐富啊綠枝無話可說了,「那麻煩你去幫忙弄些湯藥給我行麼?我怕家里沒有。」

那小廝現在可得了蔣守正的嚴令,要好生伺候十一少,奉承好潘家人的。綠枝一開口,連錢也不要,就自掏腰包去辦事了。綠枝忠心耿耿守在門外,不讓人看見主子們的丑態百出。

又喝了兩輪,就听嘁里鏘鎯,戲台子開演了。

今兒董少泉贏了間鋪子,出手可大方得很,來的是京城最著名的得月樓,眼下正是名聞天下的慶雲班要開始表演了。

張蜻蜓听得熱鬧,過去推開窗子,他們這雅間也是最好的位置,正對著戲台,瞧得真真切切。

頭一出戲,就是《大鬧天宮》,端的是群魔亂舞,妖孽橫行,滿場子蹦來跳去,經幡搖動,熱鬧非凡。

張大姑娘原是最喜這種熱鬧戲文之人,可是今日看著看著,想著那麼厲害的孫大聖最後還是給如來佛祖壓在了五行山下,不由得觸動心事,悲從中來。本來已有七八分的醉意,當下也不顧旁邊還有人在,怔怔的落下淚來。

「二嫂,你這是怎麼了?」董少泉也醉得有些迷迷糊糊了,卻還能瞧見她在哭。

張蜻蜓轉頭看他,眼淚掉得更快了,「少泉,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你別再笑了。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吧」

董少泉怔了怔,臉上的笑容慢慢凝住了,忽地嘴角一扯,復又大笑起來,「二嫂,你說什麼呢?我哭什麼?我心情好得很難道你沒瞧見麼?我今兒可賺了一間鋪子呢,剛好把我們城西的鋪子給解決了我高興還來不及,我為什麼哭,為什麼要——哭?」

張蜻蜓淚眼朦朧看過去,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笑容也漸漸收了起來,最終,化為虛無。

董少泉猛地又灌了自己一大杯酒,手舉空杯往旁邊一伸,很是豪氣,「酒來」

「別再喝了。」胡浩然終于出手,抓著他的手腕,一點一點扳開他緊抓著不放的手指頭,把酒杯奪了過去。

「你憑什麼管我」董少泉驀地大吼起來,怒氣沖天,「我不過是喝杯酒,你憑什麼管我?」

胡浩然不說話,只是看著他,靜靜的看著他。

「你干嘛這樣看我?」董少泉踉蹌著腳步撲上前去,猛力把他往外推,「你走,你走我討厭你,我不想再看見你」

胡浩然是習武之人,體格本就健壯,下盤也穩,任董少泉踢打推搪,卻是動也不動。

董少泉一急,不管不顧的抓起桌上的菜盤碗碟就往他身上砸去。

「少泉」

蔣孝才和郎世明喝得少,想過去攔他。可是已經遲了,胡浩然身上很快落下一堆湯汁菜葉,弄得污七八糟。

「都別過來」胡浩然低喝一聲,站在那里如木頭樁子一般,隨他拳打腳踢,盡情發泄。

潘雲豹在那兒喝得本來有些暈暈乎乎的,此時听胡浩然這麼一喝,倒是清醒了些。猛地一抬頭,就見自家媳婦淚流滿面,心一下就縮緊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往她走去,「媳婦,媳婦兒你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你怎麼哭了?你別哭,別哭呀」

「你也別過來」似是被董少泉傳染一般,張蜻蜓突然也對他發起了火,「不許過來」

小豹子愣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張大姑娘越想越覺得難過,口不擇言的道,「反正你將來也是要休了我的,干嘛現在對我這麼好?」

董少泉听著這話,腦子里也有些糊涂了,指著胡浩然罵,「你听見沒有?別人都說了,反正你將來也是要休了我的,干嘛現在對我這麼好?你將來會娶個門當戶對的妻,會生兒育女……你現在對我好,不過是看著我這張臉罷了你現在哄我,說你的家就是我的家,說你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可是,可是再過幾年呢?等你成了家,有了兒女,我就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說得好」張蜻蜓拍了半天,都找不了自己的另一只巴掌,索性拍起了桌子,嘟嘟囔囔開始罵,「我知道我出身低微,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們這些公子哥可這樣事情也不是我願意的你放心,我會走,我自己會走」

董少泉接著她的話,「反正我也是一個人,走到哪里也不怕。這兒也沒有我的親人,沒有,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了」

張蜻蜓把眼淚一抹,「你放心,走之前,我會把錢全還給你們家的你們家花了多少聘禮告訴我,我全還來,一分一文也不差你」

「還有這些年的衣食住行,我也會還給你,加倍還給你足夠你再去風風光光娶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董少泉的聲音也開始嘶啞了,瞪著胡浩然,眼前卻開始模糊,「你現在出息了,也知道上進了,以你的家世,日後建功立業肯定不在話下到時家里也有人照顧,就用不著我了。我雖然下濺,卻也不會那麼死皮賴臉賴著你的」

「我這點志氣也還是有的就算我們家也不要我,我自己也還有手有腳的,餓不死」

兩人一唱一和,共同聲討著不同的對象,听著旁人全都僵在那里,勸也不好勸,攔也不好攔。

潘雲豹的腦子,卻給媳婦的話一點一點的罵醒了。她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她是真的想走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少泉」張蜻蜓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董少泉的方向走去,「少泉,咱們都是沒人要的人,要不,你以後就跟了我吧好不好?咱倆在一起,好歹做個伴。我不想一個人那麼可憐,生病了也沒人管,有事了也沒人問一聲。咱們兩個在一起,你就是看不上我,不願意娶我,我們也可以結拜做姐弟呀以後……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了,姐為你出氣要是有人欺負我,你也要為姐姐出頭」

「好好好」董少泉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想伸手接住她,卻是身形不穩,二人手拉手一同跌坐在地。他想放聲大笑表示他很高興,但那笑聲里卻分明已然帶著嗚咽,「難得這世上還有人不嫌棄我,二嫂,那你以後……以後就是我姐了,是我親姐咱倆活著在一起,等我們死了,死了也要葬在一處。這樣,這樣咱們姐弟在陰曹地府里也可以做個伴,免得成了孤魂野鬼,受人欺負……」

張蜻蜓用力點著頭,「誰敢欺負我弟弟,管他是人是鬼,我張蜻蜓跟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來」

「姐——」董少泉再也忍不住,忍了許久的淚終于奪眶而出。

為什麼?為什麼董家的人就連僅存的一點名分也不給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要生生的將他逐出宗族?

「弟——」張蜻蜓一樣傷心。

小豹子不是她的,章府不是她的,就連張家那幾口子,現在也不是她的。天地之大,世人之多,她卻是孤零零一個人,一個人

他們二人就這麼跪坐在地上,抱頭痛哭。哭得那個撕心裂肺,忘乎所以。似是要哭盡心中種種難言的委屈、忿恨與傷心,哭得蔣孝才和郎世明只能站在原地,紅著眼圈不忍的看著他們。

胡浩然走了過去,把董少泉從背後托了起來。

「你要干什麼?放手,你放手」董少泉哭得酒勁兒全上來了,腦子稀里糊涂,拼命掙扎。

張蜻蜓更暈,在下頭撕扯著他的衣襟,「你滾開,不許你踫我弟弟滾開」

胡浩然黑著臉怒吼一聲,「雲豹,看好你媳婦」

潘雲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上前拖走張蜻蜓。

「你放開我」張蜻蜓拼命掙扎著要去救她弟弟。

「姐」弟弟也拼命掙扎著要去救他姐姐。

兩人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看得旁邊二位看官是不知說什麼好。

郎世明吸溜一下鼻子,「你們……你們別這麼凶嘛」

「他們喝多了,腦子迷糊,下手輕點」蔣孝才偷偷擦擦眼角,幫著解釋。

「我才沒有喝多」姐弟二人異口同聲的大喊大叫。

「你快放開我」張蜻蜓左右掙月兌不得,一著急,低頭咬上了豹爪。

潘雲豹吃痛,差點放手。

「不許松手」胡浩然同樣遭襲,董少泉沒咬他,卻是兩只指甲深深的掐進了他的肉里。

潘雲豹越痛,但腦子卻越清醒,確實不能松手,難道松了手,讓他們繼續哭得死去活來?那也太傷身子了。

于是死死把媳婦抱住,任那殷紅的血流了一手。

嘴里嘗到奇怪的咸腥味,張蜻蜓渾渾噩噩的腦子似乎清醒了一些,疑惑的抬起頭,不明白自己干了什麼好事。

而對面,胡浩然咬牙切齒發話了,「我胡浩然,今兒當著這麼多兄弟的面,對天發誓,會讓董少泉活著,入胡家族譜;死了,入胡家祖墳如有違背,有如此物」

他單手箍著董少泉的腰,一手從桌上操起一個大碗, 當一聲,用力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這聲巨響,好歹讓董少泉的神智恢復了幾分清明。

他慢慢的,慢慢的轉過臉去,傻傻的看著胡浩然,不明所以。

胡浩然看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告訴他,「你爹已經把你許配給我了,我們是當著他老人家的面,行過禮立過契的,按著嫁夫隨夫的道理,你本來就不姓董了,你應該姓胡董家不要你,又有什麼關系?你早就是胡家人了,關他們什麼事?」

是這樣麼?董少泉腦子雖然糊涂,但還沒有完全變成白痴,所以哭得紅腫的眼楮里還是分明閃爍著懷疑。

胡浩然從脖子上把一塊玉佩摘了下來,「還認得這是什麼麼?」

董少泉湊到眼前看了看,老實的點頭,大著舌頭回話,「這是……是你們胡家的……傳家之寶,只給那個……長子嫡孫的」

胡浩然不由分說,掛在了他的脖子,「給你了。」

董少泉有點反應不過來,想了半天,搖了搖頭,「我又不是你兒子。」

胡浩然拍拍他的背,「這是給你做為我們胡家人的憑證。」

是麼?董少泉更加糊涂了,模模脖子上仍帶著體溫的玉,絞盡腦汁的想著這樣的說法到底能不能成立。

胡浩然不管他了,只看著張蜻蜓,「你既然要跟他結拜,那咱們就挑個好日子,給你們擺香案正正式式的來。日後我若是欺負他了,或是雲豹欺負你了,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幫忙說理。」

「這樣好」旁邊的蔣孝才帶頭附議,「這樣一來,你們就都有親戚了,再不要說自己孤苦伶仃的了。」

郎世明很是熱心的毛遂自薦,「要不,咱們也一起結拜吧要是以後二哥你敢欺負二嫂,老大你敢欺負少泉,咱們可都不依」

「不要你」張蜻蜓大搖其頭,給他潑了瓢冷水。

「為什麼?」小狼很憂郁。

張蜻蜓指著蔣胡等人,「你跟他們是一伙兒的,你是——奸細」

蔣孝才差點沒繃住,噗哧笑了出來,把臉憋得跟茄子似的小狼拉下,「既然說定了,那這事就交給我來辦了,咱們明兒就挑個好日子,包管辦得你們稱心如意。只是現在天也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張蜻蜓瞧著滿桌的的酒菜,「可是……可是咱們還沒喝完呢」

蔣孝才呵呵一笑,「二嫂,難道你們明兒不做生意了?」

「不行」董少泉都已經醉得連眼楮都睜不開了,卻在那頭嚷了起來,「得做生意,得賺錢沒錢怎麼過日子?家里都沒多少錢了,還得給容容買些好藥材,再添幾身新衣服新首飾過年。浩然的衣服也不能短,他要出門應酬的,不能給人笑話」

張蜻蜓在這頭點頭如啄米,「就是,不賺錢,那麼一大家子,怎麼養活?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家里花銷可少不了那頭死豹子就知道花錢,啥也不會,指望不上咱得回去,回去睡覺,養足精神,明兒還要早起」

她突然又想起之前被打斷的話題,「桌上這些吃的,好多都沒動過,全打包,帶走這都是錢哪,你們貴人嫌棄剩下的,我不嫌棄一群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的,帶到鋪子里,明兒中午又能省一些了。」

「姐姐說得很是,他們哪懂這些啊?嘁一群敗家子,成天就知道花錢,哪里知道賺錢的辛苦?」董少泉也是牢騷滿月復,比張蜻蜓還摳,「還有那酒,查查賬,付了錢沒喝完的,統統帶走」

四個不知柴米貴的敗家子給罵得顏面無光,不過心中卻不是沒有觸動的。

董少泉趴在胡浩然的背上,猶自絮絮叨叨嗦個不停,「還得和王屠夫他們寫契約,還有今兒剛收的鋪子,也得重新收拾,那些東西該賣的賣,還有好多事呢姐,你明兒也早些來啊」

「嗯。」張蜻蜓腳下虛浮,整個人都快掛人身上了,忽覺身子一輕,卻是給潘雲豹打橫抱了起來。

這樣可舒服多了,無遮無攔的打個大大的哈欠,她也覺兩眼酸澀的不行,索性閉上了,心里還惦記著一事,「對了,回去我還得找公公,管他要個能管賬的人來,噯,回去記得提醒我。」

「知道了。」小豹子是真的記下了。

張蜻蜓得了保證,心里一安,腦袋一歪,呼嚕嚕,睡著了。那頭董少泉也沒好到哪兒去,趴胡浩然背上,自言自語又嘀咕了幾句,枕著他的肩窩,也睡過去了。

蔣孝才交待郎世明,「你結賬,我先送他們下去。記得打包,明兒給二嫂鋪子里送去,千萬不要忘了。」

郎世明點頭應下,掏錢的時候才回過味兒,怎麼每回都留他結賬?這不是董少泉鬧著要請客麼?既不跟他結拜,還得替人出錢,他虧不虧呀

潘雲豹抱著媳婦兒回了家,交給周女乃娘,吩咐她細心看護,自己洗漱了一番,換了件干淨衣裳,去見潘茂廣了。

他們這一鬧,差不多從中午鬧到了晚飯時候,這時辰還不算太晚,潘茂廣也才剛剛回來。

听說二少爺來求見,倒是盤古開天頭一回,連潘茂廣都覺得稀奇。從來這個兒子只會躲著他,繞著他,沒有他的吩咐,絕對不會接近自己方圓三丈之內,今兒怎麼主動上門了?

「兒子想替媳婦求一個管賬之人,她們那兒做生意,實在是忙不過來。」潘雲豹身上雖還有些酒氣,但雙目清明,目光誠摯,一看就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潘茂廣想了想,「軍中倒是有兩個年紀較大的帳房先生,但還不到退伍的年齡。若是你媳婦急等著用人,倒是可以讓他們提前退了過來幫忙。不過他們因此而短少的撫恤金,得由你媳婦來補齊。再一個,既是我手下出來的人,脾氣都甚耿直,撥給你媳婦用了,人家這也是瞧在我的面子上,除了銀錢不能短少他們的,還得需得恭敬有加,若是讓人傳了風言風語到我的耳朵里,那我可不依你們想清楚,還要麼?」

「要」潘雲豹代媳婦答應了。

潘茂廣有些訝異,「你為什麼同意?且說個道理出來。」

潘雲豹不加思索的道,「既是爹爹用的人,必是忠誠可靠,絕不會有二心的。這做生意,經管銀錢之人最是要緊,要是象那董家人似的,坑騙主家,就太壞了」

潘茂廣眼中帶了一抹輕笑,這個最不管事的兒子,倒是也開始學著操心過日子了。听他這話中有話,自然得要盤問一番。

潘雲豹在他爹面前,可不敢有半句隱瞞,當下把今日董家商行發生之事說了一遍,甚至在他老爹的誘供之下,連媳婦的醉言醉語都如實招供了。

潘茂廣听了心下琢磨一番,先疾言厲色的批評起來,「真是胡鬧怎麼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事?既然人家該做的都做的,怎麼還把人家扔到大街上?萬一摔出個好歹怎麼辦?真是一點不動腦筋,簡直混帳傳我的話,明兒等你那幾個狐朋狗友來了,每人各綁二十斤的沙袋,繞著潘府跑上十圈,差一步,回頭我要軍法從事」

潘雲豹嚇得一哆嗦,卻不敢不听。

可是隨後,潘茂廣又問起他來,「那你對今兒這事,還有你媳婦這些話,都有些什麼想法?」

潘雲豹還當真有所觸動,「我以後不能再這麼亂花錢了,媳婦賺錢挺不容易的,得省著點用。媳婦親娘也不在了,岳父雖然不錯,但是岳母太壞了,連她的嫁妝都克扣以後得對她好點。要不,她一個人太可憐了」

嫁妝?又關嫁妝什麼事?

小豹子一時說漏了嘴,不得不把他們搗鬼,用張假畫騙了林夫人五千兩銀子的事情也如實交待了。當然,關于事後的賠禮也說了明白。

潘茂廣一面听,一面甩過去好幾把眼刀,這群傻蛋,干的這叫什麼事?要是他來出馬,包管天衣無縫,得了錢還不露半點痕跡當然,潘大元帥自恃身份,是絕不會干這種自掉身份的事情。要干就干點別的去

最後問了小豹子一句,「既然知道你媳婦的不容易,知道你最該做的是什麼了嗎?」不跳字。

知道小豹子點頭,下定決心,「我要變得更強,替媳婦掙錢,要讓人以後都不敢欺負她」

還不算太傻潘茂廣給了一個尚可勉強改造的眼神,淡淡的揮一揮手,「去吧。人我過兩日帶回來,讓你媳婦別太著急。」

小豹子誠惶誠恐的走了,回頭去大哥那兒上課,潘雲龍的眼線是干什麼用的?他們前腳進門,他後腳就听說弟妹醉酒的事情了,正等著弟弟過來盤問呢。

別的倒還罷了,只听說生意好了缺人手,回頭先跟盧月荷商量,問她能不能再借幾個得力之人給張蜻蜓使喚。

盧月荷卻比他想得更周到,「我借幾個人是沒問題,可弟妹她總是還要招人的,不如讓她自己弄去。要不,咱們貿貿然的找人插了手,剛做熟了又要走,那就不是幫忙,卻是添亂了。倒不如回頭跟她說一聲,這年下兩邊過年的事情就都由我來打理了,讓她只管安心在外頭把做好生意就行。那些首飾也不用典當了,她要用錢,就從我這兒拿。她要不好意思,讓她把首飾交我,我幫她收著。若是鋪子里有些理不完的賬,晚上帶回來,我幫她弄。讓她騰出手來,倒是抓緊著,把字兒多認幾個才是要緊」

潘雲豹听後,當下先行謝過哥嫂。

潘雲龍覺得很是詫異,這個弟弟長這麼大,什麼時候這麼誠心正意的給他道過謝?

盧月荷感同身受,抿嘴一笑,「我覺得咱們二弟討了這房媳婦之後,還真是變得越來越有個大人樣兒了」

小夫妻相視一笑,俱自歡喜。

潘茂廣在書房里托著剃得青虛虛的光潔下巴,沉吟一時,忽地問身邊伺候的小廝定南,「這時節,梅花開了吧?不少字」

定南听著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有些莫名其妙,「應該是開了,這天兒也差不多了。」

潘茂廣傳了一道命令,「這臘八節就要到了,你去弄兩盆假梅花,和臘八節的禮一起,給二少女乃女乃家送去。那梅花就以我的名義,指明一盆給章大人,一盆給章夫人。記得弄漂亮點,就說是我感謝他們,把二少女乃女乃教得這麼好,還嫁到我們家來。」

定南更糊涂了,這大冬天的,要送梅花,就送真的唄,弄個假的算怎麼回事?還特別要送給他們二位,這是什麼用意?

潘茂廣微微冷笑,林夫人居然敢拿假嫁妝糊弄張蜻蜓,這表面上折的是張蜻蜓的面子,可是內里,又何嘗不是不把他們潘府放在眼里?

自己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可不能揣著明白裝糊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平白放過去張蜻蜓既做的是他家的媳婦,能由著外人來欺負麼?這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就是生身父母,也絕不容許

果然,章致知在那日下朝之後,回到家中見到這盆假梅花,當下氣得是七竅生煙,原本漸漸平息的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幾步沖到上房,指著林夫人的鼻子痛罵,「你自個兒瞧瞧,你都干了些什麼好事?這好端端的嫁女,生生給你折騰成這個樣子讓女兒面上無光不說,還把親家都給生生得罪了合著你都當人家是傻瓜麼?潘大帥可不是一般的精明人,現在朝政不穩,連皇上都得高看潘家三分,大小朝臣無不巴結奉承,可你倒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還不光是你一人的,還砸了你寶貝兒子的錦繡前程這個面子要是不給親家添回去,這個年,大家都別想好好過了」

章致知怒氣沖沖的甩袖走了,林夫人原本就憔悴的面容更加愁苦了三分。

這回為了假畫的事情,章泰寧也著實生了妹妹的氣,連帶著對她這個母親也頗多怨言。而章清雅呢?自己派人去探視,卻給女兒臭罵了回來。怪哥哥辦事不利,害她丟了面子又失了里子。現在還管母親討要自己的金銀首飾,這讓林夫人上哪兒去變出來給她?

自上回事發之後,在胡姨娘的建議之下,章致知已經讓人把府中妻妾子女的貴重首飾物品全部重新登記造了冊,按著宮中的規矩,定期查驗。要是賞了人,或是干了什麼,都得寫明白去處,再不能隨意處置。林夫人就是有心拿別人的東西來堵這個窟窿眼,現在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而府中下人,見老爺這回是動了大氣性,不比平常。胡姨娘管了這許多天的家務,也沒個讓她交出來的意思,都覺得府里的風向怕是要變了,對林夫人的奉承少了,轉而漸漸的對胡姨娘熱絡起來。

林夫人看在眼里,如何不氣?卻苦于無法相爭,在這內憂外患之下,索性裝起了病。她滿以為自己這撒手不管,大過年的府里肯定轉不開,到時章致知還得請她出山。

卻沒料想,這世上的人情世故最是現實,只要有錢有權,有什麼事不好辦的?縱是頭一回吃些虧,可是有章致知的鼎力支持,胡姨娘還是一樣辦得條理清晰,成日里忙得是風風火火。

林夫人卻在床上躺得時候長了,心里又慪著氣,這沒病倒真的添了一兩分病癥起來,人的心情一差,身子就更加吃不消,以至于真的要延醫請藥,終日湯藥不絕。

顧繡棠趁機自請了件差事,「長日無聊,不如讓四妹妹跟我做個伴,一同學習些針黹女工,我這學問雖然不佳,自認還可做得了她半個老師,也替婆婆省些心了。」

這有何不可?林夫人還真不放心把章清瑩交到胡姨娘手上,可是讓劉姨娘來教,她學問又不夠,老爺肯定不同意,既然有大媳婦自告奮勇,當然最好。日後這個庶女就算是跟自己不親,能跟自己媳婦親近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這事就這麼定了,報給章致知,自然也是沒有不同意的。顧繡棠是大家閨秀,又是長子嫡妻,小姑跟著她學習,于情于理都很說得過去。

他還想起一事,「兩個孩子也都大了,再住在一處多有不便,況且地方也太狹小了些。不如把三姑娘原先那住處收拾出來,給了三少爺。這明霞堂還是恢復原貌,給四姑娘單住吧。」

章清瑩听著,卻主動請纓,「爹,荷風軒既是三姐的閨房,不如就直接給了女兒吧。家里也省了好些事,這明霞堂地勢好,還是留給弟弟。」

章致知听她小小年紀,竟如此懂得謙讓,很是高興,「只是那荷風軒臨水,有些陰冷。你弟弟現在白鷺書院念書,也不常回來,還是把明霞給你吧。」

章清瑩搖了搖頭,「三姐姐一直待我很好,她這房子若是給了弟弟,必然要大改。可若是給了女兒,我住在那兒,一草一木卻都是個念想。要是三姐姐回來了,她也可以故地重游,豈不更好?」

胡姨娘听及此,索性做個好人,將章清瑩含蓄的沒有講完的話點明了,「四姑娘說得很是。象是大姑女乃女乃,二姑女乃女乃雖是嫁出去了,可她們的閨房倒都保留了下來,至今也沒動過。若是只動三姑女乃女乃的閨房,倒讓人有些不好想了。」

上回她主動拉攏張蜻蜓,雖然沒得到回應,可張蜻蜓也沒投向林夫人,算是做到了兩不相幫。眼見潘家漸漸勢大,在老爺心目中的分量越來越重,在可以做個順水人情的時候,她自然不會無端去做那個惡人。

章致知听得連連點頭,「倒是我糊涂了那三姑女乃女乃的閨房也不要動了,另給四姑娘再布置一間,務必要收拾得妥妥當當的。再有,多撥幾個老實可靠的人在那邊上夜。四姑娘還小呢,那個地方到底偏了一些,莫讓什麼貓啊狗的驚了她。」

他一時想起,感慨起來,「還記得上回,三丫頭做了惡夢,深更半夜的跑來看我,後來還寫了不少經書供在神前,那孩子可真是有心。」

「豈止在家?三姑娘就是出了閣不也惦記著老爺?」胡姨娘上前湊趣,「一回門就是補酒藥材的往回送,還有那犀角杯,要說值錢也不算什麼大事,只是難為她這一片孝心」

因林夫人不在,章清瑩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劉姨娘,天真無邪的說了一句,「大姐姐也很好,每次回來都帶她親手做的鞋襪,針線總是最好的,女兒一直想學呢」

劉姨娘微微一笑,投去感謝的一瞥。章致知听得心中更是舒坦,動動腳趾頭,他在家穿的可不正是章清芷親手做的鞋襪麼?大女兒婆家雖窮了些,但這些細節卻是當真做得不錯。

胡姨娘兩掌一拍,笑道,「那是老爺好福氣,養了這麼些好女兒,個個都這麼貼心,可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呢」

章致知很是高興,再想起只知索取的章清雅,心中未免更生了幾分嫌棄之意。

說回潘府。

張蜻蜓那日酒醒之後,很有些赧顏,模模糊糊只記得幾分,卻全是自己失態丟臉的情形,連問都不好意思問起。

倒是小豹子一本正經的跟她提起,蔣半仙已經擇好了良辰吉日,要給她和董少泉操辦結拜之事。

小豹子心里可著急,董少泉長得比他美,算盤也比他打得精,這樣的「情敵」要是不早些「斬草除根,」恐怕日後夜長夢多,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張蜻蜓心下有些惋惜,那樣好的小美男,怎麼就是喝醉了也拐不來做夫君?想來還是自己魅力不夠呀不過能做姐弟也是一輩子的事情了,張大姑娘做慣大姐頭,很高興的收下一個義弟。

並且在結拜之後嚴正警告胡浩然,「上回我雖醉了,可那天的話,旁人都說給我听了,你要是做不到,就算是上天下海,我也要把你揪出來,跟豬一樣剁了去」

這個威脅,還是很有幾分份量的。反正一幫子親眼見過的兄弟們听得都有些寒毛直豎,想想張大姑娘手中那把殺豬刀,誰都不敢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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