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練習曲 第五章

作者 ︰ 寄秋

初日輝一听,黑眸不悅的昧起。「你是說如果我在手腕上割一刀,你就會想起我是誰??」

她笑得很假的一彈指。「有可能呢。」

「夏、語、綾……」他聲音低沉,似有發怒的跡象。

「兩位不要玩那麼大嘛,有話好好說……」陶四非見狀況不太對,趕緊出面打圓場,準備發揮他三寸不爛之舌的公關長才,彌平這兩人看似平和卻火花四濺的氣氛。

可惜他說不到兩句話,就曉得自己異想天開了,眼前兩個人把他當炮灰齊齊一吭,低沉和嬌蠻嗓音同時在他耳邊晌起,轟隆作響——

「閉嘴!這里沒你的事。」初日輝向來冷傲的黑眸正在冒火。

「你不要管,這是私人恩怨。」夏語綾也怒了。有誰規定人要惦記著一個不守承諾的人,她放下了還不成嗎?

一個叫他閉嘴,一個說是私人恩怨,這兩人是怎麼回事,其要把他當隱形人忽視嗎?

他大概明白他們之間的間題沒人能介入,眼下氛圍既緊張又撲朔迷離,他知道想留下來就要當自己不存在,因為他擔心他一離開,風華集團的辦公室會上演前所未有的斗毆戲碼。

氣勢上,身為男人的初日輝較強捍,看來佔了上風,不過神色雲淡風輕的小夏學姊也非省油的燈,瞧她墉徽地勾著眼神腕人,也是不用刀劍武器就能把人氣個半死。

看她的樣子,初日輝想她八成還在「記仇」,因此嘆了口氣,決定軟化自己的態度。

「小夏,我們有十多年未見了吧?」是記憶美化了她,還是他把她放在心里太久了,當年清雅容貌已成了今日的明艷嬌顏,卻一樣生動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顯然不夠久。」夏語綾撤撤嘴,不以為然。

「所以,你是認識我的。」他嘴角微揚,柔和了臉上剛硬的線條。

「不、認、識。」她一字一字強調,故意說著反話。

「小夏,你想逼我收回給你的特權嗎?風華集團旗下不只是銀行、飯店、汽車零件連鎖專賣店,還有百貨公司及進口美妝等,想想看,若你能簽下一年的廣告合約,「月光爭輝」能獲利多少?」他威脅加利誘,試圖逼出她的其實反應。

牙一咬,她再也忍不住地伸出蔥白食指往他胸口一戮,鋪天蓋地的滿月復怨言就這麼傾吐而出。

「是誰在我畢業隔天就消失無蹤,還說什麼不見不散,放我一個人在戲院門口傻傻地枯等?那天是台風天,你知道雨下得多大嗎?

路上半個人也沒有,就只有我像傻瓜一樣的在等人……」她氣憤不己的說。

她畢業那天,他們約定好了,不管分離多遠,彼此的感情不會變,學姊學弟的情誼也要往前邁進一步,從牽手開始,再到心的相守。

誰知,誓言猶在耳際,他卻失約了,她整整等了他一天,他始終沒出現。

失望是難免的,但更多的是擔心和焦慮,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無故缺席的,除非生病了,病得下不了床,或是出了什麼事。

她一直在等,等他打電話來解釋,可是事情都過了三天,他不僅人沒來,連打電話來知會一聲也沒有,放不下心的她只好主動去找他,看看有沒有什麼讓她幫得上忙的地方。

但是後來,她後侮走那麼一趟,親眼目睹了傷人的一幕……

之前,他們在畢業典禮上以鋼琴和小提琴合奏那首夏川里美的「淚光閃閃」,當時感動了不少師生,雖然他們琴藝不佳,那幾分鐘卻仿佛成了雋永的一刻,日後她也知道這首歌成了南陵高中畢業典禮上必唱的驪歌。

可教她袁愕心碎的那一幕,竟也和這首歌有關,她在他家門口看見當初在音樂教室和他一起練琴的女孩正抱著他,眼泛淚光卻笑著踮起腳尖,迎向他落下的吻。

很美的畫面,很相配的一對。

兩人揮然忘我的擁吻,背對著她的初日輝沒看見她,可是那女孩瞧見了,一臉歉意地朝她用唇語說道︰「他是我的,我愛他。」

隨即,兩人一同坐上停在門口的車子揚長而去,她看到的始終是他絕然而去的背影,不曾回頭。

那一剎那,她真的很痛,覺得被傷害了、自己的心受傷了,原來她的在乎是多余的,人家根本不希罕,她柱付真心了……

「我是有原因的……」想起過往的種種,初日輝冷峻眼眸為之一黯,說不出口的理由讓他心里更郁悶。他不是不去,而是去不了。

她揮著手,徽得再听。「算了算了,都過了這麼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別再玩什麼扮家家酒,反正再多的解釋只是借口。」

「你還在怪我。」知道她仍介意著,他心口有揮之不去的窒悶。

夏語綾不再擺出虛假的面具,直率無備的說出多年前早該說的話。

「我不能怪你嗎?當年的風雨有多大呀!鮑車停駛、本來滿街跑的計程車一輛也沒有,我一路琳著雨走回家,差點被掉落的招牌砸到頭,而且還沒看到最想看的那部電影。」

那天強烈台風登陸,電影院全面封廳不賣票,即使她想進去躲雨,拉下的鐵門也教她無法進入,謗沱大雨一直下著,她冷得嘴唇都凍紫了,最後時間過了許久都等不到他才作罷。

「我會補償你。」干澀的喉頭一緊,他吐出一句聲音。

那天他也在琳雨,只不過是在自家陽台。

「免了,都不是年少無知的小男生、小女生了,過去的事己經過去,沒必要重提舊事。我現在過得很好,你更是如魚得水,這樣就足夠了。」她不是記恨,只是遺憾,覺得當初的自己傻得可悲。

「你肯認我了?」初日輝站定在她面前微低下頭,凝視這張曾令他心湖悸動的容顏。

他確實喜歡過她,在不知思念是何滋味的學生時代,高他一屆的她,是他心目中最閃亮的星星,在無邊無際的暗黑天空中閃爍。他羨慕她的豁達、隨遇而安,也想學習她不恨不求、只有歡笑不見優愁的人生觀,在她身上,有他所沒有的溫暖與熱度。

他以為他們有機會在一起的,可是因為那一夜,他失去她了。

听見他的話,夏語綾似笑又似嘲弄的把眉一揚。「執行長耶,以你崇高的地位想必不缺朋友,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萬一不小心得罪你,到手的廣告又抽單,那我可就欲哭無淚了。」

同樣的錯不二犯,她已經學到教訓了。他這種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是她招惹不起的,能少來往就少來往。

「我不會出爾反爾,答應你的事絕不後侮。」這是他欠她的。

夏語綾不以為意的冷哼一聲。「有過不良紀錄的人很難值得信任,又不是第一回了,我听听就算了,不會往心里放。」

「小夏……」初日輝面上一凜,心抽痛難忍。

不習慣,他真的無法適應眼前平談自若的她,那個飛揚跋息、笑聲猖狂的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是語帶挪愉、笑容不冷不熱的都會女子。

從前嬉鬧打趣的親近,如今被一條跨越不了的鴻溝所阻隔。

她在保持距離,已不再會放松的對他又打又糙說︰「小初,好久不見了,我想你想到天翻地覆,你可曾想念我?」

小初、小夏,是他們當時對彼此的昵稱,也只有她才被允許喊他小初,她是唯一可以揉亂他頭發的人。

「執行長,廣告的事就此定下了,等我回去把文稿整理一下就能簽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她拉回話題到生意上,伸出手做出例行的禮貌動作,為此行做個結束。

望著伸到面前的白哲柔黃,他握住了,卻不放。「我請你吃頓飯。」

夏語綾有些拗氣的想拍手,怎奈卻徒勞無功,美眸中多了火光。「我想我還是吃路邊一碗七十的牛肉面就好,不勞費心了。」

「風華飯店備有精致的下午茶糕點,還有軟得入口即化的戚風蛋糕,最近更進了不少新鮮草毒,甜度十足又粒粒飽滿。」他斂目自語,笑意藏在眼底。

「日輝學弟,你變陰險了。」這小子拍住她的弱點了,她最不能抗拒的東西——甜點和草毒,她的最愛。

而他居然沒忘記?!

說不上心頭是什麼滋味,酸酸甜甜的,卻又有點悵然,他的「沒忘記」又能代表什麼呢?他不過是她想要遺忘的回憶,畢竟她和他注定是兩條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只能各行其道。

「請吧,小夏學姊。無限量供應,以你的食量應該會讓我破費不少。」初日輝說道,同時暗自忍俊不己。

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敗在甜食的引誘下,這一點,她真是毫無長進。

因為她唯一的「不變」,初日輝眼底的挫敗稍微減輕了些,長年冷厲的黑眸染上些許光彩,跳躍著點點光芒。

控制不住貪嘴的夏語綾重重一哼,用力地瞪著他。「我的食量很小,是小鳥的胃。」

「是嗎?」他不予置評。

「初學弟,你對我不熟,我原諒你的無知。」水靈靈的眼珠子一轉,她笑得宛若春花綻放,一把挽起「布景」陶四非的手。「四非學弟也一起來吧,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就當是南陵高中的小型同學會。」

「我……」陶四非頓住。怎麼又扯上他?他能不能拒絕?

「他沒空。」初日輝冷瞪她那只白女敕藕臂一眼,硬生生的把它從好友臂上扯下來。

是啦,執行長英明,他真的很忙,沒時間承受執行長萬刀凌遲的視線。陶四非在心里哀嘆著。

夏語綾眉一挑。「總比你有空吧?日理萬機的執行長都能得空偷閑,放他兩小時的假不算難事,我可以跟他好好敘敘舊。」聊聊母校和學弟學妹們。

「敘舊?」他聲一沉,冷著一張臉。「他跟你有什麼舊好敘?你根本沒和他說過話,與你糾纏不清的人是我。」

她笑聲一揚,卻顯得有些飄渺。「可我全不記得,忘得干干淨淨了。」

回憶是苦,想念是澀,她不要了。

「那我就幫你找回以往的記憶,包括你的飛揚跋息。」那些獨屬于他的美好時光,他要——找回來。

到底誰飛揚跋息了?夏語綾不悅地嘟起嘴。接著,氣勢凌人的初日輝像萬人莫擋的暴君,牽起記憶中溫暖的小手,不管人家願不願意,拉著她就往外走。

很土匪的行徑,卻令人莞爾,他完全忘了現在是上班時間,自己還有一堆公文待批。

「很糟糕的行為。」一道醉厚嗓音突地揚起,是霍子旗走進陶經理的辦公室。

「是很糟糕,小夏學姊是他的死穴。」陶四非有些幸災樂禍的說。

「我指的是高潔兒,她能忍受執行長身邊出現另一個女人嗎?」她的佔有欲極強,對感情的執著度也近乎瘋狂。

陶四非「啊」了一聲,目光與霍子旗兩相對望。「對陶,我都忘了有她這號人物。」

偏執、激進,有著玉石俱焚的強烈性格,一個名聞國際的東方甜姊兒、美女鋼琴家,不算女友的異性朋友,而她深愛著初日輝。

這女人非常令人頭疼,一旦認定了就絕不放手,任誰來勸也勸不動,慘了……

說夏語綾食量大如牛還不至于,但絕對是相當驚人,面前桌上的餐碟小山十分壯觀,造成視覺上極大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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