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翩然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245章 裂痕初現

作者 ︰ 夏文暄

後人回想起來,永嘉八年真是個多事之秋,繼寒霜那日的大事之後,大雪這日又發生了一件讓全京城的人都驚訝萬分的事︰︰一向恩愛有加的定北侯夫婦居然起了沖突

那日雖然是大雪,但卻艷陽高照,東城的集市熱熱鬧鬧的,百姓們正在挑選各種過年需要的物件,人人手中都拿著大包小包的年貨,全都是喜氣洋洋的樣子。現今天下雖然不太平靜,但在定北侯的鐵腕之下倒也平安無事,邊境沒有戰亂,朝中吏治清明,就連前段時間因為塌方而暫停的水利工程也在定北侯的一力主導下重新開工,死傷者家屬都拿到了數額可觀的撫恤金,民情得到極大安撫。一時間全國上下對定北侯贊不絕口。

然而那日東城的許多百姓都看到聶清然騎著馬在街上疾馳而過,有眼尖的甚至發現了她臉上憤怒的表情。

京城眾人都知道這位夫人一向性情溫和,雖是江湖中人,又貴為一品誥命,但從不橫行霸道,更遑論冒著撞傷人的危險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策馬疾馳。有好事者多方打听個中原因,終于得知,原來午飯時候不知是何原因,定北侯與聶清然突然爭吵起來,兩人誰都不讓步,最後聶清然奪門而出,定北侯臉色鐵青的把桌子給掀了。下人們都不敢上前,生怕被殃及池魚。老夫人出門訪友,不在京城,根本沒人敢去調解。

這事一鬧,京城中看好戲的,擔憂的,猜測的,一笑而過的,盡皆有之,但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一直夫妻和睦的兩人大吵,甚至還把妻子氣的離家出走。

但是不管怎麼說,外人終歸是外人,除了等著看事情發展以外做不了任何事,只有當事人才是真正與此事相連的。

越州的星月宮總舵里,聶清然自從回來後就一直呆在書房,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處理事務,副宮主和四大使者群都被單獨召見過。隨後,一批弟子在青冷月的帶領下掩了行蹤朝西北而去。

「清然,休息一下吧,你都三天三夜沒合眼了。」常袖舞端著參湯推門而進,看著伏案疾筆的聶清然嘆氣道。

聶清然抬起頭朝她笑笑,略顯蒼白的臉上一雙眸子卻依舊明亮,她放下手中的筆,道︰「都三天了?我專心處理事情,倒沒發覺時間過得這麼快,我不累,不用休息。」

「你這是何苦,跟他慪氣就作踐自己麼?你當你還是以前那個無病無痛的星月宮主?也不想想你現在的身體是什麼樣,還經得起這麼折騰嗎?」。常袖舞將托盤放在書桌上,滿是無奈,「兩次中蠱,受損的元氣根本補不回來。他失蹤的那段時日,你常常熬夜處理事務,要不是有股不甘心的氣支撐著你,你怕是早就病倒了。好不容易有機會調理了,怎麼又和他鬧上了?听說他在京城也跟你一樣,沒日沒夜的處理奏折,不知休息為何物。我就不明白,你們倆在鬧什麼脾氣?」

听見常袖舞提起凌灝,聶清然臉上的笑意一掃而光,語氣也冷了下來︰「鬧脾氣?是我在鬧脾氣麼?這次的事若不是他做得太過分,我豈會如此生氣?他要如何做是他的事,我沒興趣知道,也沒那心思去關心。」

「可他的眼楮還沒好呢,你放心麼?」常袖舞見她面色不善,知道她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可也不得不說。

旁觀者清,雖然這次的確是凌灝做得不對,但聶清然的氣也只是一時的,何必為了這一時之氣傷了兩人感情。再說如今凌灝眼楮不便,聶清然又生氣跑回星月宮,那個叫流霜的女人可就有機會了。她只見過流霜一次,但同為女人,她知道流霜看凌灝時眼中那特別的神情意味著什麼。

「府中那麼多丫鬟僕人,還會讓尊貴的定北侯有什麼閃失不成?」聶清然冷冷道,「袖舞你不必勸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雖不是什麼仁厚之人,但也絕不是出爾反爾的小人,既然答應了別人,就絕不會食言。他們都走了,再差一步就離開天曌了,為何他還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見她說這話,常袖舞也犯難了。她說的沒錯,星月宮雖不敢說是什麼正義之士,但也絕不是斬心狠手辣的人,更何況還是在答應別人放他們一條生路的情況下。

這次凌灝真的踫到聶清然的底線了。

原來聶清然一直有派人跟蹤鐘岫和董淑蓮,一方面是保護他們能夠順利離開天曌,另一方面也是怕他們回來揭穿她和凌灝的計劃,畢竟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顧辰涼拿到凌灝的絲毫把柄。可是沒有想到回報的人傳來的消息是一路上都有身份不明的人追殺鐘、董二人,星月宮的人為了保護她們都折損了四五個了。聶清然當機立斷,增派人手過去接應,可殺手的來勢反而越來越凶猛,絲毫不見消停的跡象。

就在她苦苦思索,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來的勢力追殺兩人時,突然收到消息,說是那批殺手全都听命于凌灝,是凌灝下令對鐘、董二人格殺勿論。

收到密報後聶清然大驚失色,她壓根就沒有懷疑過凌灝,畢竟那兩人的逃走也算是他一手策劃的,如果要殺,何必大費周章的做一個局,好讓兩人金蟬月兌殼。可她馬上想通,凌灝想要為雷劈大樹的事找一個替罪羊,鐘岫無論是身手還是地位都是最好的選擇。他和鐘岫非親非故,鐘岫也沒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想要他當替罪羊自然是要投其所好。而董淑蓮正是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最大的弱點

鐘岫武功高強,又知道她和凌灝偷偷潛進宮的事。凌灝為人謹慎,自然不會讓這個隱患留在世界上。董炎雖然老奸巨猾,但卻對女兒疼愛有加,董淑蓮的死也會對他造成很大打擊。事實證明的確如此,董淑蓮「死」後,董炎已經半個月沒上過朝。

讓鐘岫當替罪羊,許之以董淑蓮。利用董淑蓮對鐘岫的愛慕,說動她假死私奔。如此一來,一可遣走鐘岫這個隱患,又可打擊到董炎,何樂而不為?

待到兩人遠離京城後,他再派人將兩人殺掉,那麼他的計劃便不會再有外人知道,真可謂一舉數的。

聶清然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正人君子,更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手中的人命也不是一條兩條了。但她卻絕對是個守信用的人,既然答應不殺,那絕對不會動他們一根汗毛。她認為自己是如此,凌灝即便在別的方面不會如此,至少在這件事上也會和她一樣處理,她萬萬沒想到他會派人去殺他倆。

或許是以前凌灝事事都順著她,讓她忘了他是那個一個眼神足以使整個天曌抖三抖的定北侯。面對她一句句又急又氣的逼問,凌灝也惱了,與她對吵起來,讓她管好星月宮的事就好,他要如何做事不用她管。

最終氣的聶清然奪門而出的是他那句︰「本侯是堂堂定北侯,要做事何須向你一介婦人報備,管好你自己的事便可,有這時間與本侯大呼小叫不如去學學如何當一個合格的侯府夫人」

原來,最終他還是嫌棄她是一個出身草莽的江湖女子,沒有那些深閨千金的嫻靜淑惠。

他不僅嫌棄她不夠嫻淑,還搬出了定北侯的架子,饒是聶清然脾氣再好也是受不了這種話語的,更何況是從凌灝口中親耳听到這種話。

盛怒之下的聶清然奪門而出,從馬廄牽過閃電就走,小廝家丁用盡力氣也拉不住她。

于是乎就有了東城集市上眾人看到的那一幕。

如今聶清然已經回到星月宮三天,氣卻是絲毫都沒有消下去。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她用盡全力去相信,去扶住的人會如此說她。不睡覺也不是因為不困,而是閉上眼就會想起以前他寵溺的對她笑的樣子,那些場景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凌遲著她,刀刀見血。她不停的處理宮中事物也並非因為精力旺盛,而是一閑下來就會想到以前和凌灝在一起的場景,再對比如今發生的事,心中就像破了個大洞,冰冷的寒風從中嗖嗖穿過。

一方面是心中的難過,一邊是她從小到大堅持的做人理念。這兩樣東西分站兩邊,不斷地拉扯著她敏感的神經,令她不知所措。所以她用忙碌和冷漠來掩蓋自己的無措。裝作很忙,裝作對他的無視,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看著她堅持的樣子,常袖舞不禁嘆了口氣,聶清然的確很頑強,很強大,強大到能夠守護住所有她想要守護的東西。但其實她也有不堪一擊的時候,那就是被自己人傷害。或許凌灝的做法真的踫觸到了她做人的底線,但更讓她難以釋懷的是凌灝那句話吧,突然被一向視自己如珠如寶的人說那麼一句,換成誰都受不了。

這邊廂是聶清然獨自在越州的壓抑,殊不知遠在京城的凌灝內心也受著無與倫比的煎熬,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當時明明是可以解釋清楚,慢慢安撫聶清然的,為何會和她吵起來,甚至還說了那麼一句傷人的話,致使他連派出家丁打听她現狀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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