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翩然 半緣修道半緣君 第85章 前塵往事(3)

作者 ︰ 夏文暄

每當秦放要去挑戰哪個門派時,一眾人就會聚在一起出主意,從明處替他造勢,又從暗處幫他打听刺探那個門派武功的優缺點。最後大家還少不得喬裝打扮,死拉活拽的跑去觀看比武。如此這般下來大都是秦放取得勝利,然後這群人就會湊在一起喝酒,然後私下里對被打敗的那人諸多挑刺、嘲諷。

雖然過分,但也無傷大雅,不過是年輕人好玩好鬧罷了,而且終是眾人一條心,做什麼都會覺得快樂。

易忘言好打抱不平,鋤強扶弱。這群兄弟姐妹也會傾力相助,用謝盈盈的話來說他們這群人包括了官商武,沒有擺不平的事。很多貪官污吏,江洋大盜直到栽了跟頭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算計自己。

一群年輕人關系太好,義結金蘭是自是必不可少。秦放為大哥,易忘言排老二,往下依次是慕容嘯,謝盈盈,顧雲昭,凌駿,葉瀾和趙素嫻。那時他們覺得一輩子都會如此快樂。可當慕容嘯成了家主,顧雲昭晉封為晉王後,故事的下半截就開始了。

人都是有的,尤其是地位越來越高以後,對于權利的渴望也就越來越大。顧雲昭想當皇帝,作為朋友的他們雖是惱怒他隱瞞身份,但終究還是全力幫他。凌駿開始隨軍打仗,以建功立業,光耀門楣。隨之就是趙素嫻因為沒有凌駿為借口而難以走出家門。慕容嘯被家中基業所累,不得不為家族奔波,而他一心想讓慕容世家稱霸武林的心態又與秦放的目標相沖突。謝盈盈為情所傷,回到大漠苦練武功。葉瀾和易忘言則被作為下一任掌權者而嚴加訓練。

一群朋友雖時有見面,但溝壑漸生。

導火索在顧雲昭鏟除最後一個對手,他的七弟齊王時出現。齊王的死士綁架了葉瀾,企圖迫使顧雲昭放棄皇位,並且為怕受到當時已然成名的秦放報復而要求秦放自斷一臂。

當時的秦放和顧雲昭都是喜歡葉瀾的,但兩人都有顧慮,不想輕易放棄幾已到手的名利地位。就是他們的猶豫,葉瀾成了犧牲品,雖然最終被救出來,但已不再是清白之身。

這群朋友之間的矛盾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大家相互指責,甚至性命相搏。秦放斷絕了與慕容嘯和顧雲昭的聯系,一個人遠走關外。

直到那一刻他才發現,所有的名利都比不上葉瀾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如今的葉瀾卻躲在星月宮里,誰都不見。顧雲昭登基後殺了所有知情之人,並且把齊王挫骨揚灰、凌遲處死,落了個手足相殘的惡名。

原本親密無間的兄弟姐妹成了陌路人。

那時的秦放雖然心灰意冷,但並沒有完全不信世人,直到二十年前拜火教大舉進攻御劍門。他聞訊趕去支援易忘言,不料卻得知一個大秘密,原來那場綁架是顧雲昭策劃好嫁禍給齊王,而葉瀾之所以被玷污,也是因為顧雲昭,他就是那禽獸不如的畜生!

听到這里的聶清然突然想起她見過的顧雲昭,那種眼神,他應該是真心愛師傅,只是那般手段卻太過殘忍了。

秦放這才知道,原來易忘言也是知道此事的,但卻一直沒告訴他,而且在對付拜火教時,易忘言居然把他往拜火教徒的劍尖上推。那一瞬間他才發現,世上之人都靠不住,誰都在算計,想要生存只有依賴自己!

所以那一戰之後,長白老人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與其說他是憤怒,不如說是傷心吧,傷心自己真誠以待的一群兄弟居然個個都在算計他,在陷害他!

直到他得知凌駿被陷害致死,趙素嫻與凌灝兩母子被流放西北,那份對于幼弟幼妹的疼愛之情才驅使他去邊關找尋他們母子。凌駿脾氣一向與他相投,孤身一人又在朝中為百姓謀福祉,不似別的兄弟那樣心機深沉,所以他才去照顧他們母子並收了凌灝當徒弟。但是當年的傷痛實在太大,所以他不要趙素嫻與他相認,不要有任何關系能讓他想起當年,也就是這樣凌灝才一直不知自己的師傅和母親早就相識。

秦放說完後是大段的沉默,沒有人說話,那些屬于上一輩的歡笑與眼淚似乎都化作無盡的回音回響在各人耳旁。皇位爭奪、江湖風雲,似乎一切都在重演,上一代人以落寞告終,沒有一個是贏家,全都失去了很多寶貴的東西,即使是得到皇位的那個,他的人生又是完美的麼?

在座的年輕一代都在靜靜沉思,比起上一代,他們似乎並沒有更優秀,那身陷棋局的他們結局又會是如何?是重蹈覆轍還是重新開拓一片新天地?

「其實老將軍一直在惦記兩位,他常說這輩子就三件事絕不後悔,第一件是留朝為官,為百姓請命,第二件事是娶了夫人,第三件事就是結實了一大群朋友,尤其是兩位。」莫言悔過了良久,才緩緩道。

「哈哈,還是駿小子有良心,不枉費我把一身武功都傳給他兒子了。」秦放拍腿大笑道。

「大哥,你道我把你往敵人劍尖上推,所以不辭而比,這真是冤枉我了。」易忘言將衣服解開,轉身讓秦放看他的後背,肌肉虯結的後背有個碗口大的疤,那傷口幾可見骨,猙獰無比。

「老易你這是?」秦放大驚,這麼大的傷口是什麼樣的武功才能造成?

易忘言穿上衣服,呵呵笑道︰「當時你正與拜火教的大護法和二護法纏斗,他們的一個堂主卻躲在一旁欲施暗算,不是一般的暗器,是霹靂彈。我看見時已無法阻攔,只好把你往前一推,以護體真氣硬接下那玩意,根本沒注意大護法的劍就在你眼前。誰想這火藥做的玩意如此厲害,害我三個月臥床不起,無法尋找你的下落。結果就讓你誤以為我想殺你滅口,其實那時我與顧雲昭已無聯系,不想讓你知道是怕你貿然前去找他報仇,皇宮可是個龍潭虎穴啊!」

「好兄弟,我這做哥哥的居然誤會你這麼多年。昨日得知阿瀾的話,還想著原諒你,原來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原諒,是我一直想錯了,是我的錯啊!」秦放搭在易忘言肩上,雙手顫抖,一雙鷹目中淚光閃閃。

「大哥,阿瀾生前最後幾年與我通過幾次信。她說當初的確恨過你,但隨著時光的流逝,她誰也不恨了,包括顧雲昭,因為有些事會讓人變得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情況下所做之事並非本意,更何況相互之間又是如此親密的朋友兄弟。她說她最看重的還是我們這群朋友,至少我們結拜時都是真心誠意的,只是權力讓慕容嘯和顧雲昭變了,他們本不是如此的。她還說她想見你,可根本找不到你。」易忘言轉身從書架上的一個小木盒中拿出一疊信,交道秦放手里,「這些都是阿瀾的信,幾乎每封信中都提到你。你拿去吧,聊作紀念。」

秦放顫顫巍巍地接過那疊信,看著信封上久違的字體,輾轉在眼眶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了破眶而出。他哽咽著說不出半個字,只一遍遍輕柔地撫模信封上的落款「妹瀾」,似乎那就是愛人嬌女敕的臉龐。

聶清然突然覺得萬分難受,一次錯過,相愛的人就只能各自天涯,至死難見麼?心里的壓抑伴隨著這件事一並爆發,她不敢去看秦放與易忘言的臉,江湖朝堂的局勢又一並涌現。累,她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字。

她轉身走出房子,來到井邊,毫不猶豫的拿起水瓢舀滿水,從頭頂淋下。冰涼的井水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似乎沒那麼累了。

看著自己濕淋淋的衣服和頭發,聶清然自嘲一笑,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為何總覺得腦子塞滿東西,是該好好清理下了。

「把自己淋成落湯雞很好玩麼?」凌灝看著眼前濕淋淋的聶清然哭笑不得,他剛見她走出來以為有事發生,不想她居然用涼水潑自己。

「還不錯,要不你也試試?」聶清然把水瓢丟給他,揚眉笑道。

凌灝眉毛一挑,接過水瓢依樣畫葫蘆地也把自己澆得滿身濕漉漉,涼水順著領口流下,冰涼的感覺從頭頂傾瀉而下,好像全身都輕了許多,腦子也更為冷靜。

剛才听到師傅講述父親的是讓凌灝突然很懷念父親,當然他沒有想到父親與師傅是結拜兄弟,而他一向端莊慈愛的母親也有過那麼瘋狂的青春,他們年輕時可比他輕松多了。

先皇與父母也義結金蘭過,可他卻為了所謂的權勢而下旨斬了父親,流放他和母親,結拜之情不過如此。究竟是父親真的功高震主,讓他感到不安了?還是他只要看到父親就會想起他年輕時的骯髒事,他受不了良心的折磨所以才會如此?

想到父親的冤死,想到自己和母親在西北過的豬狗不如的日子,凌灝的心里就騰起滔天的怒火,順手又一瓢涼水澆下。難怪母親一向對師傅很尊敬,原來兩人早就認識,只是當年的事影響實在太大,所以這麼多年都沒有相認吧!

顧雲昭,你欠我的,欠我師傅的就讓你兒子加倍償還吧!

「夠了,你再淋下去就會受涼生病了。」聶清然見他又欲舀水,忙伸手搶過水瓢。

「你自己不也渾身濕透了麼?」凌灝從自己的思緒中出來,看著一旁略帶責備的聶清然,「你就不會受涼?」

「所以現在想辦法把衣服弄干是大事。」聶清然向後躍幾步,「過幾招如何?」

「奉陪到底。」凌灝笑笑,身形一晃,幾乎已到聶清然眼前……

聶清然幾個轉身,又已把凌灝甩開一段距離。凌灝幾次攻至她眼前,都被她以飛星逐月步躲開。凌灝干脆停住腳步︰「你如此這般左躲右閃,如何交手。飛星逐月步足可媲美逍遙游,我怎趕得上?」

「我內力沒你深厚,招式沒你精妙,近身跟你打不是自討苦吃麼?」聶清然莞爾一笑。

「你這般可不似英雄所為。」凌灝的為字還未落音,身形就以閃電般襲向聶清然。聶清然驀地鳳點頭從凌灝手臂下鑽過,隨即向後一躍,靈巧程度實在是精妙異常,步法更似極易忘言施展的那招莊周亦蝶。

她的身形剛穩,鼓掌聲便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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