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翩然 天下風雲出我輩 第1章 江州城外(1)

作者 ︰ 夏文暄

今日的江州城分外熱鬧,且不說城中居民,便是來往客商也是滿臉喜慶之色。所有的店鋪小攤全都掛出了大紅的喜慶之物。就連那城樓上都掛了一溜的大紅燈籠,寫有江州城三個字的城匾也用上好的紅色湖綢給圍了起來。

這排場只怕比皇帝大婚時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在這江州城你可以不知道皇帝名諱是什麼,卻不能不知曉慕容家家主是誰。

慕容家乃江左第一大富豪,也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第一大世家,提起江左慕容便是那些武林泰斗也不敢有絲毫怠慢之情,自先祖慕容樞以一手逐日劍法在江州城立家以來,歷經兩百年不衰,期間涌現過無數才華橫溢,俠肝義膽的蓋世豪俠。到了如今的家主慕容嘯手里,已經與武林第一大派御劍門成分庭抗禮之勢。

江州城今日的盛況也是源于慕容家,整個天曌誰不知今天是慕容府大公子慕容昊成親之日,新娘是當朝董丞相府上的二小姐董淑菁,世家公子與相府小姐真可謂是門當戶對。

慕容家在江湖上威名遠播,董丞相又是朝中元老,兩家結親自然聲勢浩大。

不過也有人在私下說慕容家這步棋走得好,當今朝廷處處打壓武林中人,就連慕容世家也被幾個不大不小的官刁難過。俗話說民不與官斗,雖然慕容世家在武林中說一不二,但在面對這些官員時卻還是賠了不少笑臉。

現如今與丞相府聯了姻不是爭取到官府的支持了麼,哪還有官員敢來刁難慕容府呢?

當然這些話也就是大家私下說說,誰也不敢冒著得罪慕容世家和丞相府的風險去亂嚼舌根。

慕容府外,光是流水席就擺了二十桌,還隨桌分發喜餅喜糖之類的小玩意,來往百姓或者外地客商皆可以隨意入席,不管是否與慕容家熟識,整條大街為之阻塞,熙熙攘攘的全是人。

長街盡頭,一身紫衣的凌灝看了這「盛況」一眼,嘴角勾出一絲莫名的微笑,他微微側頭向身後的隨從低聲吩咐了一句什麼,午後的陽光側打在他清朗俊逸的臉上,散發出神祗般的光芒。

玄色衣衫的侍從恭敬地點點頭,領著另外七個侍從策馬上前,向慕容府的大門走去,凌灝則調轉馬頭緩緩走向城外。

本來他來江州正是要去參加那婚禮,但卻在走到街口時不願前行,說不上為什麼,只是突然覺得那滿目的紅色很煩人。而且不管是慕容家還是那新郎慕容昊都不是他看得上眼的,來一趟不過是看在與董炎同朝為官的份上做點表面功夫罷了。

那場盛大的婚禮把周圍的百姓都吸引進城了,凌灝走了很久也沒看見幾個人,不過也正合他意,沒人打擾,感受清風流水,品味落英繽紛,落個清淨。

不知不覺間,他走進一片竹林。林外稍顯悶熱,林內卻涼風陣陣,吹得整個人都清爽起來。林中地下是表面是一層竹葉,竹葉下的土地濕濕軟軟,踩上去很是舒服,隱隱約約還有叮咚的水聲傳來。

凌灝也不知今天是怎麼了,一向行事謹慎的他居然未經思考就向林子深處走去。還未走幾步,就听得斷斷續續幾聲琴音傳來,聲音很遠,听不真切,不過那抑揚頓挫的音調倒像是彈琴之人心中有什麼不平事似的。他那雙如萬年深潭般的眸子里突然溢出了笑意,這琴音的主人究竟為何會有心境,他是一定要弄清楚了。

待走的近了,他才發現林中有一間小小的竹屋,一個粉衣女子正背對著他坐在竹凳上彈琴,仍是斷斷續續的聲音,似乎並不是在彈琴,只是無意識的波動琴弦而已,但听那音律分明是一首破陣子,不過不知為何本是豪邁蒼涼的古曲卻變得憋屈不已。

他看不見女子的容貌,但那頭如瀑布般的秀發卻很出彩。女子只松松的綰了一半的頭發,另一半披在肩上如上好的黑色綢緞,令人忍不住想撫模上去。

「姑娘的琴聲為何如此憋屈,我記得這破陣子可是能作沖鋒之樂的的豪邁曲子。」凌灝毫不避諱的走上前,與女子對面而坐。

直到此時他才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並非什麼傾國傾城的美女,卻是十分清秀,柳眉輕掃,明眸皓齒,小巧的鼻子恰好的點綴在小臉上。

這張臉在見慣了千嬌百媚美嬌娘的凌灝眼中實在算不得美女,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張臉叫人見之難忘,是那種清秀到極致,淡雅到極致的的風雅,是自骨子里溢出來的氣質,不是流于表面的浮躁之美。

這面相讓他覺得有幾分熟悉,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聶清然秀眉微皺,不悅地看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眼前的男人生了一張十分俊朗的臉,長眉入鬢,目若星子,可那雙瞳孔卻是極深,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古潭,看不清他的內心,一身紫袍更是襯得他尊貴無比。她瞟到他的腰帶的墜飾,是上好的蟠龍玉,便知這人的來頭必然不小。

她停止了撥動琴弦,將雙手隨意擱在琴弦上。凌灝掃了一眼,骨節修長,手指白皙細女敕,算是一雙美手。

「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姑娘怎麼盯著看了這麼久。」見她不說話,凌灝笑著打破僵局。

「既然閣下說我的破陣子彈錯了,那不如閣下來彈彈,也可以讓我知道哪里錯了。」聶清然也發現了自己的失禮,收回目光望著眼前的古琴,懶懶地開口。

凌灝眉梢微挑,這女子倒是有趣︰「這可為難了,我對這古琴可是一竅不通。」看見了她眼中的諷刺,他只微微一笑,轉口道,「不過如果姑娘非要听這破陣子,我倒是可以以別的東西代替這琴為姑娘演奏一次。」

「哦?是什麼?」聶清然這下也來了興致。

「不知這里可有碗?」

「碗?有,等等我去拿。」聶清然起身向屋子走去。

凌灝又補了一句︰「煩請拿七個碗,然後拿一雙筷子過來。」

聶清然點點頭,很快從竹屋里拿了七個白瓷碗來,放在他身前的石桌上。凌灝見狀將七個碗一字排開,又將起身在一旁的小溪中取了一碗水來,分別倒在六個碗中,碗中之水自左邊向右邊依次遞減,最右邊那碗幾乎沒有水。聶清然明白了她的意圖了,隨即笑道︰「閣下一人演奏也沒意思,不如我與閣下合奏一首吧。」

「要是姑娘肯賞臉合奏自然榮幸無比,請吧。」凌灝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執著筷子演奏起來。聶清然停頓了片刻,也隨著他的節奏撥弄起琴弦來。

一首豪邁的破陣子便繞住了這竹林,本來安安靜靜的環境卻被這曲子生生帶成了兩軍廝殺的沙場,時而豪邁,時而低沉,似極了兩軍對陣時蒼涼悲壯之景。

誰料凌灝手法一變,豪邁的破陣子一下轉為了溫婉的楊柳依。聶清然微微一笑,指法隨調,跟上了她的步法,也是柔情似水的楊柳依。

如是幾次變化,聶清然總是能趕上他的節奏,兩人的合奏也越來越和諧。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聶清然突然指法急切,曲子居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首破陣子,凌灝心底詫異,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變了手法隨上她的曲調。

才不過幾個音節,凌灝突然覺得呼吸急促,好像置身水中,排山倒海般的壓力擠壓的五髒六腑都隱隱作痛。他看了看聶清然,她卻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淺淺的笑意掛在嘴角,似乎沒有感受到這壓力。

凌灝立馬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平復下呼吸,提起真氣,也以內力傾注在了曲調中,卻不壓制外界的那股真氣,只是一絲一絲的纏住那股氣息,引導著它循著他的腳步走。

聶清然訝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卻又轉瞬收起那絲訝然,只是催動內力,以圖掙月兌男子內息的糾纏。但是不論她如何加注真氣,凌灝的真氣都能悠哉悠哉的追隨上,不壓制,也不會被壓制。

她頓時來了興致,很久沒見過這麼旗鼓相當的對手,今日得遇一定要要好好過幾招。

竹林中內力激蕩,引得竹葉紛紛落下,無數翠綠的竹葉在空中飄舞,卻又沖不破兩人身邊的氣流,紛飛的綠葉圍著兩個靈秀到極致的人飛舞,配上這不怎麼應景的破陣子,雖然突兀,卻也別是一番景致。

砰的兩聲響後,兩人相視而笑,弦斷碗破,再無斗法工具。漫天的竹葉一下失了支撐,慢慢悠悠的飄落而下,夕陽被竹葉破碎成點點光斑掉落滿地。隔著落葉,凌灝突然發現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的女子也是十分美麗的,只是不外露,藏得很深,要在機緣巧合之下才能看見那種風華絕代、清秀雅致的美。

聶清然不以為意的將壞掉的琴放在一邊,抬頭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閣下要是不嫌棄便留下吃頓晚飯再走吧。」

「榮幸之至,只是怕打擾了姑娘。」凌灝勾唇一笑,但笑容里卻絲毫沒有半分歉意。

晨間的薄霧籠罩著初醒的城池,早起的小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擺弄著養家糊口的攤位,誘人的早點在蒸籠上散發著裊裊熱氣。商人打開店鋪的門,準備迎接新一天的生意。城門口,守城的士兵推開緊閉的城門,開始進行每日的例行盤查。

這個清晨,與江州城以往的清晨沒有兩樣。

突然,一聲怒吼從沉浸在大紅喜色的慕容府傳出︰「抓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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