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超級商業帝國 正文 七百七十一

作者 ︰ 皇家爬蟲

半小時後,公安廳一位處長接見了她,支支吾吾,仍是不肯講實話。(神座)吳瀟瀟意識到不妙,如果只是把學生帶走,公安方面犯不著這樣。她掏出電話,就要打給省委常委、統戰部長,那位廳長才急了,半遮半掩告訴她張朝陽受了槍傷,正在搶救。

「槍傷?你們的槍竟然用來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學生?」吳瀟瀟的聲音又響起來,像是在沖張處長發火。黎江北止住步,考慮要不要返身上去?

這個晚上,黎江北最終還是沒能跟周正群他們打上照面,到樓下不久,他便接到一個重要電話,要他火速回到江大。電話里說,江大的學生正在私下串聯,想為長江大學學生聲援。

可怕的事最終並沒發生,兩天後,張朝陽在醫院蘇醒過來,從死神手中撿回一條命。另一個消息是,黎江北等人的努力下,涌動在江北大學學生中間的過激情緒也得以平息,校方宣布,江大學生目前思想穩定,秩序良好,正在積極響應校方號召,全力投入到搬遷工作中。

調研組第一次會議在金江賓館召開。會議由政協主席馮培明主持,算是把歡迎會和見面會放在了一起。黎江北發現,馮培明的臉色較兩天前差了許多,眼圈有點黑腫,一向梳得很光亮的頭發破天荒地帶給人亂的感覺。坐在他身邊的,就是調研組組長盛安仍。盛安仍表情嚴肅,這張臉留給黎江北的印象,總是那麼嚴肅。盛安仍是九三學社中央副主席,作為九三學社中央委員,黎江北對這位中央副主席印象深刻,他是一個作風嚴謹敢于較真善于較真的人,這一點,黎江北很是欽佩。不過盛安仍這次來,黎江北感覺有些奇怪,按說那天路上受阻,盛安仍就該有所行動,兩天過去了,盛安仍卻一直保持著沉默。有消息說,兩天里他見了三個人,省委彬來書記,政協主席馮培明,還有老領導夏聞天。據說三個人當中,他跟夏聞天談的時間最長,約見地點居然就在夏聞天家里。

這就越發讓人奇怪,盛安仍到江北,首先想到的竟是夏聞天這麼想著,黎江北將目光投向夏聞天。今天這個會,夏聞天來得早,會議還沒召開前,黎江北跟他在接待室簡單聊了幾句,話雖不多,黎江北卻敏銳地捕捉到一個信息,夏老心情不錯,女婿孔慶雲的事,一點沒影響到他。

一個堅強的老人。黎江北將敬仰的目光投向夏老,正好夏老也在望他。四目一對,夏老溫和地笑了笑,黎江北受到鼓舞,收起心里那些亂糟糟的想法,開始專心听起會來。

馮培明的聲音略顯低沉,暗帶著沙啞,可能是這兩天沒休息好的緣故。他先是向與會者介紹了調研組八位同志,然後又向盛安仍他們介紹了黎江北等三人,接著就講起這次調研的重要性來。黎江北留心听了幾句,發現馮培明的講話已跟上次有所不同,他沒提教育產業化這個詞,也沒特意強調閘北高教新村,只是籠統性地將江北高教事業這些年取得的成就作了概述,然後就談存在的問題。

馮培明在會上公開談問題,而且作為重點來談,實不多見。江北高層中,馮培明向來是最樂觀的一位,從當副省長起,他講話就喜歡高調,興辦閘北高教新村那些年,調子更高。黎江北印象中,馮培明是一個能把普通事件渲染得激情勃勃的人。今天,他卻一反常談,唱起了低調。

黎江北邊听,邊作記錄,馮培明今天的講話,等于是給他們三個定調子,如何配合全國調研組開展工作,調研中具體從哪些問題入手,如何尋求解決途徑,都要遵循今天的講話精神。記著記著,黎江北困惑地抬起了頭,馮培明表面上是在談困難,談不足,話語里,卻實實刻刻強調著一點,那就是,江北高教事業的成績是主流,有目共睹。至于存在的這些問題,是發展中不可避免的,況且他林林總總說了那麼多,黎江北記到筆記本上的,全是小問題,是全國各地共有的普遍性問題,比如資金,比如觀念,比如政策的不配套、教育資源的不均衡等等,實質性的,卻一件也沒提起。

對長江大學和江北城市學院等敏感性話題,更是只字不提。這就是說,馮培明在向調研組打招呼,不管你咋調研,一個根本不能丟,那就是強調主流,強調成績,既或硬要挑刺,那也只能挑帶有普遍性的刺,不該踫的地方,誰也別踫

黎江北把目光投向盛安仍,他相信,馮培明話後的意思,盛安仍不可能听不出來。可惜,盛安仍像是沒一點反應,仍舊端著個臉,毫無表情地坐在主席台上。

馮培明講完,輪到盛安仍作指示,會場響起一片掌聲,黎江北也鼓了掌。鼓完,他豎起耳朵,留心盛安仍怎麼開場。遺憾得很,這天盛安仍只講了幾句禮節性的話,大意就是這次下來,要在地方黨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要充分尊重地方政協的意見,虛心學習,廣泛交流,爭取把工作做細,做扎實。

黎江北心里掠過一層失望,記憶中,盛安仍很少說空話,說套話,他的講話就跟他的學術文章一樣,言簡意賅,直擊主題,怎麼?

他輕輕放下筆,朝會場掃了一眼,會場上氣氛凝重,誰的臉上都染了一層神秘。包括愛發牢騷的師大劉教授,今天看上去也特像那麼回事。

是不是我的神經繃得過緊,太急于把問題擺出來?還是會議召開之前,高層統一了調子?黎江北反省著,疑惑著,反把盛安仍後面講出的話給漏听了。

這天夏聞天沒講話,按慣例,老同志要在這種會上講上幾句,亮一亮自己的態度,替新班子美言幾句,最後再講些要求或期望什麼的。黎江北也很想听听夏聞天的講話,他想,或許能從夏聞天口中捕捉到點什麼。可惜,主持會議的馮培明沒跟夏老客氣,等省委黨校林教授做完表態發言,馮培明就很干脆地宣布︰「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黎江北的目光詫詫地在夏老臉上定格了幾秒鐘,他敢斷定,對這一聲散會,夏老也是準備不足,他都要伸手接話筒了,馮培明很干脆地就將他的手擋了回來。夏聞天目光抖了幾抖,最後灰暗地熄滅了。

好在,盛安仍很快跟夏老攀談起來,這樣才把夏老的尷尬遮掩了過去。

離開會場時,黎江北心里響出一個聲音,馮培明已經在害怕夏老了

這天黎江北剛回到家,就听到一個可怕的消息︰孔慶雲被雙規了,這是省委一小時前做出的決定

「消息可靠嗎?」他問驚魂未定的助手小蘇。

「可靠,是周副省長的秘書親口說的,十分鐘前他才離開。」小蘇說。

「楊黎來過?」黎江北不相信地問。

「楊秘書是背著周副省長來找你的,听說……」

「听說什麼?」

「省委對周副省長也采取了措施,近期周副省長怕是不能主持工作了。」

「也是雙規?」黎江北騰地站了起來。

「楊秘書沒說,從他臉色看,雙規的可能大。」小蘇平日是個不談政治的人,今天他的反應卻很靈敏。看來,不談政治的人只是沒遇到自己關心的政治,一旦遇上,敏感性比誰都強。

「這怎麼可能?」黎江北重重說了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關于孔慶雲收受賄賂的事,已在江北大學傳得沸沸揚揚,沒辦法,如今的大學早已不是學術淨地,社會上有的,大學里全有,盡管上面一再要求,不能亂議論亂評說,但又怎能擋住那麼多好事的嘴呢?黎江北每天待在辦公室,都能听到來自不同方面的小道消息,有些消息夸張得很。說孔慶雲不僅大肆斂財,還玩女人。[全文字首發]江北大學外語系有位英籍女教師,人長得不錯,按國人的審美標準,她很性感,爆乳,夸張得很。孔慶雲對這位外籍女教授印象不錯,來往也密切,這些天,關于慶雲跟這位瑪莎副教授的緋聞傳得滿校園都是,就連他的幾個助手,時不時也要議論一下。

黎江北靜上心想了一會,越想越覺危險,憑直覺,他還是不能相信孔慶雲會受賄,關于那張價值連城的字畫,他從側面打听過,盡管線索還不是太清晰,但他已有一種預感,有一只手藏在背後,伺機陷害孔慶雲。

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黎江北一時還不能給出答案,記得周正群讓他搬回學校時,曾暗示過一句︰「慶雲這人,太過粗心,你比他有經驗,你搬回學校,等于是多了一雙眼楮。」

多了一雙眼楮可惜這雙眼楮還沒發現真相,周正群就被牽連了進去。

不行,我不能坐等下去,這個時候,我應該主動做點什麼這麼想著,他抓起電話,就打給孟荷。電話剛一接通,孟荷就在那邊哭起來︰「黎教授,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孟荷你先別急,我也是剛听到。」

「他們怎麼能這樣,黎教授,我已經跟組織坦白了,這事跟正群沒關系,正群他並不知情,他是冤枉的呀……」孟荷一定是驚嚇過度,說話語無倫次,但是「坦白」兩個字,還是一下攫住了他的心。

「孟荷你說什麼,坦白,我怎麼听不明白?」

孟荷在那邊哽著嗓子說︰「教授,我……我……不會害了正群吧?」

黎江北再也坐不住了,孟荷那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周正群被隔離調查,說不定跟孟荷有關。他跟助手小蘇叮囑幾句,緊著就往孟荷家趕。

黎江北雖是一名普通的大學教授,卻跟官場有著比較密切的關系,這些關系,部分是以前就有的,部分是當政協委員後建立的。跟周正群一家,算是老關系,周正群第一任妻子楚楚,跟黎江北的妻子是同班同學,兩人要好得很,可惜楚楚紅顏薄命,過早離開了人間。周正群娶了孟荷,兩家關系雖是淡了點,但工作上反而更密了。

半小時後,黎江北趕到孟荷家,剛一開門,孟荷就抓住他的手︰「我怕,教授,我真的怕。你能告訴我,他們會把正群咋樣?」

黎江北耐心安慰道︰「孟荷你先別慌,省委只是對周副省長調查,不會有事的。」

「調查?」孟荷瞪大雙眼,「他們為什麼要限制正群的自由,正群是常委,副省長,他們不該這樣」孟荷的聲音幾近歇斯底里,這是一個經不得風雨的女人。

「孟處長,這跟周副省長當什麼官沒關系,問題是他到底有沒有……」黎江北忍了幾忍,沒把那個「罪」字說出來。

一听黎江北叫起了她的官餃,孟荷臉色一綠,頹然無力地坐回到沙發上,陌生地望住黎江北。

黎江北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在孟荷對面坐下。說不清為什麼,他對周正群第二任妻子的感覺,一直好不起來,盡管孟荷在女人當中,絕對算得上優秀,漂亮、賢淑、識得大體,對周正群,更是一片真愛。但他心里,總是系著一個疙瘩,美好的東西仿佛永遠留在楚楚身上,總也喚不回。

默坐片刻,黎江北斟酌詞句道︰「孟處長,現在不是發慌的時候,應該靜下心來想一想,我們能幫周副省長做點什麼。」

「別叫我處長好麼?」孟荷淚眼兮兮地望住黎江北,神情無助極了,這些日子,孟荷終日在惶恐中度過,家里電話一響,腦子里就會神經質地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紀檢委打來的啊?盡管她在心里一次次提醒自己,要做最壞打算,可當這個可怕的消息真的傳來時,她還是變得六神無主。現在她能依靠的,或許就一個黎江北,黎江北要是不幫她,孟荷真就無助了。

黎江北臉上閃過一絲苦澀的笑︰「好吧,孟荷,你剛才說的坦白是怎麼回事?」

孟荷像是沒听見,她腦子一直在走神,從楊黎打過電話到現在,她像是處在半空中,飄飄忽忽,無法踏實下來。黎江北又問了一聲,孟荷才倏地從怔想中回過神。

「字畫,孔慶雲送過我家正群一幅字畫,我把它……」

「慶雲送過周副省長字畫?」黎江北一愣,這事真是新鮮,慶雲什麼時候也學會這套了?

「你把它怎麼了?」黎江北緊問一句。

「我……我……我把它交給了紀檢委。」孟荷一咬牙,終于說出了事實。

「什麼?」黎江北震驚了怪不得事情會突然發生變化,怪不得省委會對周副省長采取特殊措施,原來——

「我做的不對麼?」這個時候,孟荷才意識到正群出事跟那副字畫有關,她的心陡地一冷,聲音都打著寒戰。

「慶雲什麼時候送的,你又是什麼時候交給紀檢委的?」黎江北已听出孟荷對孔慶雲稱謂的變化,但他已沒心思計較這些。

「孔校長是在競選江北大學校長前兩個月拿來的畫,說是香港一位畫家贈的,我家正群沒在意,一時疏忽就給收下了。」

黎江北詫異地盯住孟荷,他心里奇怪,六神無主的孟荷怎麼一談到孔慶雲,就變得清醒?听听她說的話,用的詞,哪像個處在惶亂中的女人?孟荷有此過人之處,以前怎麼就沒發現?

他苦笑了一聲,接著問︰「是周副省長讓你交的?」

孟荷搖頭,原又恢復到失神的狀態,將那天因字畫跟周正群鬧不愉快的事說了出來,黎江北听完,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孟荷是怕周副省長受到孔慶雲的連累,想變被動為主動。

可她變得了嗎?

「你把它交給了誰?」他的聲音忽然嚴厲起來。

「金子楊書記。」

「他?」

黎江北真是哭笑不得,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女人,就算交字畫,交給誰不好,偏偏要交到金子楊手里,難道她不知道金子楊跟周副省長……

算了,想這些沒用,事情已經很明顯,問題就出在字畫上,孔慶雲跟周副省長,都讓字畫給害了

想到這一層,黎江北心里反倒涌上一層輕松,比剛听到消息時鎮靜了許多,如果僅僅就這麼一點問題,很快就會澄清的。他相信,慶雲絕不會為了競選校長送禮,周副省長更不會因為一張字畫就把江北大學校長的位子送給孔慶雲,其中曲折,他黎江北最清楚。

剛緩過一口氣,周健行慌慌張張進來了,一進屋就沖孟荷說︰「媽,是不是你出賣了孔校長?」

「出賣?」孟荷猛從沙發上站起,沖兒子喝道︰「健行你亂說什麼?」

「我亂說?全學校都嚷翻了。媽,校長一家哪點對不起你了,為什麼你要落井下石?」

「健行」孟荷臉色頓變,興許覺得兒子當著外人的面,捅了她的痛處,這才一改往日的溫和,對周健行大聲喝斥。

黎江北目睹了這一幕,心里再次對孟荷畫了個問號。怕他們母子吵下去,起身跟周健行說︰「學校嚷什麼了,這事怎麼會傳到學校?」

周健行這才收起臉上的恨怨,客氣地跟黎江北打招呼。黎江北拉他坐下,不慌不忙問︰「說說,學校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反正同學們都知道了。」周健行畢竟是學生,說笑還帶著孩子氣。

「都知道什麼?」

「我爸跟孔校長都被雙規了。」

「健行,你是學生會主席,遇事要有分辨力,這話你不能信。」

「我是不信,可事實呢?」周健行說著,目光再次對住孟荷,孟荷扭過頭,避開了兒子的目光。

「我就不明白,你做這事對自己有什麼好。」周健行還在怪罪母親,黎江北攬過他的肩,道︰「健行,不許這樣跟母親說話,你母親做得對,既然問題出在字畫上,就應該查清楚。」

「查什麼查,明明是一件普通的禮物,憑什麼要說是受賄?」

話說這份上,黎江北也不想再多言,是黑是白,組織最終有個說法,相信黑的染不紅,紅的變不黑。別人行賄受賄他信,孔慶雲跟周副省長,犯不著

他安慰了幾句周健行,鼓勵他拿出勇氣來,面對這難以面對的問題。起身告辭時,周健行忽然說︰「黎教授,我懷疑江大有人動機不純,故意制造事端。」

「從何談起?」

「就在今天下午,夏可可跟孔校長的關系,在學校傳開了。」

黎江北再次愕然,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淡淡一笑︰「這有什麼新鮮,他們本來就是父女,沒必要隱瞞。」說完,他听到自己的心響了一聲。

周健行錯以為黎江北真的不在乎,舒了一口氣,眉頭一松,如釋重負般地說︰「謝謝教授,我也是這麼想的,剛才回來的路上,我還勸她呢。」

一直沉默著的孟荷突然插言︰「你還跟她來往?」

4

情況比黎江北預想的還要糟糕,省紀委關于對孔慶雲實行雙規的消息剛一公布,江北大學便炸開了鍋。幾乎同時,江北大學的網站開通,熱盼了許久的學子們紛紛在網上發表自己的意見,等黎江北打開電腦時,網站的熱議已達到火爆程度,帖子像雪花一樣飄滿網絡,持不同觀點的學子們在網上大打口水戰,爭來嚷去,口水幾乎要將網站淹沒。

幾個論壇的情況更是火爆,校方雖然沒在網上公開表明什麼立場,但從同學們的態度看,多數同學顯然是站在孔慶雲這邊的。不過,等黎江北登錄到「可可西立」論壇,他就傻眼了,這個論壇上一大半聲音是圍繞一個話題︰「西拉里」到底是不是「少帥」的女兒

黎江北靜心瀏覽一會,就發現,話題還是由那個網名叫「路透社」的引起的,「路透社」在該論壇最先發出一個帖子,很醒目︰父親雙規女兒奔走,江大上演父女戲

又是他

黎江北閉上眼,感覺有個影子在腦海里晃來晃去,總也攆不掉。「路透社」,他反復琢磨這個網名,越琢磨越覺跟某個人有關。是他嗎,難道真的是他?

「小蘇。」黎江北猛地叫了一聲,叫完,才記起助手小蘇不在,去了新校區。按搬遷方案,第一批搬往新校區的,是江大一至四年級本科生,研究生院暫且留在老校區,等二期工程完工後再搬。黎江北本可以不搬,誰知校方硬是在新校區也給他按排了辦公室,意思很明確,校方不願意他留在老校區,盡管校方說法很客氣,讓他在兩邊都有休息的地方。黎江北去孟荷家後,小蘇急著趕往新校區,他要緊著將黎江北的辦公室收拾好。

這是助手份內的工作。

電腦前悶坐了一會,黎江北起身,對這個「路透社」,他已心中有數,盡管他還想不通,這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做這些對他一點好處也沒啊,而且從道義上講,這人也不應該這樣。然而世上的事就是這樣,越是不可能,它卻偏偏就越有可能

他決計靜觀其變,看看江大掀起的這場軒然大*,到底能吹來什麼?

第二天,盛安仍主持召開調研組第一次會議。會議在盛安仍下榻的金江賓館舉行,參加者只限于調研組十一個人。黎江北因為晚上沒休息好,感覺有些疲累,開會前五分鐘,他吃了兩片藥。自從妻子出國後,黎江北就患上了失眠癥,近來癥狀有所增加,半年前他開始偷偷服用這種進口藥,借以提神。

盛安仍今天情緒很好,臉上破例有了笑,大約是沒有地方領導參加,會議開得相對輕松。盛安仍先是講了一番這次下來的目的,其實這些不用講,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不過盛安仍談到一點,讓與會者感到意外。他說︰「從原則上講,調研組應該接受地方黨委的領導,在地方政協的支持下開展工作,但領導與支持,並不是要捆住我們的手腳,而是要我們更大膽地放手工作。這次調研不同于往常,這次是找問題,找不足,挑毛病,有針對性地拿出解決辦法,為即將召開的全國**提供充足的一手資料。希望委員們能把這次調研跟平日的工作結合起來,有側重點地開展工作,力求事半功倍。」

這話雖然委婉,但卻透露出一層意思,就是馮培明昨天在會上定的調子,對調研組只起參考作用。調研組應該堅持調研組的方向。

盛安仍講完,請大家暢所欲言,醞釀一下工作到底該如何開展,特別想听听江北省三位委員的意見。師大劉教授第一個發言,他談到一個問題,變革時期教師的道德情操還有敬業精神。這是劉教授最近研究的一個方向,結合師大教師隊伍思想狀況的變化,他無不痛心地說︰「處于社會大轉型大巨變中的高校,還能不能堅守住靈魂的最後一道防線?師道在滑落,校園在受污染,拜物教拜金主義等思潮的泛濫,已嚴重傷害到我們教育的根本,這股風氣不抵制,高等院校就有可能成為現代文明的一個祭壇。」

「沒那麼嚴重吧?」一看劉教授如此激動,盛安仍笑著問。

「比這怕更嚴重」劉教授大約也是昨晚沒睡,就這個話題準備了厚厚一沓資料,黎江北擔心他講個沒完,劉教授有這個毛病,只要一逮著講話的機會,就恨不得一個人把時間用完。還好,今天的劉教授沒展開,只是點了幾個要點,請求調研組能把高校教師隊伍的師道精神作為一個課題,加強調研。

盛安仍點頭說是。

接下來是黨校林教授,相比劉教授跟黎江北,林教授的政策水平要高,講話原則性也強。他簡單談了…,第一,調研要充分尊重江北高教事業的客觀背景,江北地處改革前沿地帶,經濟發展相對活躍,高教事業的步伐也比其它省份要快,步子一快,就有踩不實的地方,不能把它籠統地歸結到問題中去。第二,既然是為**做準備,就要多看正面,多總結正面的東西,正面的東西總是能鼓勵人。第三,要把個案跟普遍事實區分開來,不能以點代面,犯是悲觀主義的錯誤。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別有意味地掃了黎江北一眼,這一眼掃的,黎江北臉上火辣辣的。

盛安仍客氣地說︰「談得好,林委員談的這…,值得我們注意。」說完,目光伸向黎江北,等待他發言。

黎江北原本打算要在會上談一談民辦高教,听林教授剛才這麼一說,他轉了話題︰「我同意林委員的觀點,江北高教這些年走過的路,雖說艱難曲折,但也取得了豐碩成果。閘北高教新村,就是江北高教事業走向新時代的一個里程碑,我建議,調研組應該把閘北高教新村作為重點,深入下去,認真總結經驗,讓它對全國高教事業,都能起到一面鏡子的作用。」

黎江北特意用了鏡子這個詞,他發現講出這個詞時,一直豎著耳朵听的林委員臉色動了一下,泛出一道綠光。

「好,這個建議好。」盛安仍馬上肯定。

接下來是上面來的七位委員輪流發言,交換看法。這個工夫,黎江北就想,這次調研,林教授會起什麼作用?會不會還跟以前一樣,專跟自己唱對台戲?

他跟林教授的對台戲,從兩人同時當選政協委員時就開始,唱了五年,還在唱。有這麼一個對手也好啊,至少,他能讓你時時想到對方在做什麼,打算做什麼。這個世界,就是由不同的對手組成的,對手之戲,就是世界之戲,就是是非之戲,更是公理之戲

想到公理這個詞,黎江北的心嘩就重了。

他渴望著,彌漫在江北高教事業上空的這團烏雲,能借助調研組的手,將它徹底撥開。

有烏雲嗎?黎江北忽然問自己,然後他听到一個聲音,來自遠處,也來自自己的心底︰有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孔慶雲,一個值得他尊敬值得他愛戴的兄弟,一個敢為高教事業說真話動真格的人。一個楞是把江北大學二期工程投資從四個億砍到一個億的務實派人物。

會議最後作了分工,按調研組既定的工作目標,盛安仍將現有人員分成三個組,分別由江北省三位委員任副組長。出乎意料的是,盛安仍將林委員分在了第一組,具體負責閘北高教新村的調研。黎江北分在第二組,調研內容是民辦高教的發展。劉教授的分工在常理之內,他擔任第三組副組長,負責調研全省高校教師隊伍的思想狀況與生活狀況。能否建立一支強有力的高教隊伍,事關高教事業的未來,也關乎到我們的下一代。劉教授對此分工甚為滿意。

會後,盛安仍將黎江北留下來,想跟他單獨談談。黎江北心揣不安,猜不透盛安仍葫蘆里到底藏著什麼藥。

等走進盛安仍房間,面對面坐下時,黎江北的心,就越發忐忑。

細想起來,他跟盛安仍認識,也有六年多光景。那時他還不是政協委員,只是江大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師。有天快下班時,舒伯楊打來電話,說夏老請他吃飯。夏聞天那時是江北省政協主席,能跟夏老一起吃飯,當然是件幸事,黎江北愉快地答應了。等到了香格里拉,才發現夏老不是請他,而是讓他當陪客。那天夏老宴請的,就是盛安仍。

盛安仍當時還未當選全國政協副秘書長,不過在教育界,他的威望很高,九三學社跟中國教育界的關系,一直很密切,為了推動高教事業的發展,更快更好地培養出建設型人才,九三學社充分發揮自身優勢,甘當橋梁,甘當路基,真正做到了同舟共濟,肝膽相照。做為九三學社的一員,黎江北深感自豪,但也深知責任重大。夏老特意介紹他跟盛安仍認識,黎江北深感榮幸。那天的飯吃得很愉快,盛安仍話不多,但講得實在,特別是講到政協委員在經濟社會中的作用,在民主建設中越來越突出的地位,這位作風嚴謹的中央領導激動了,後來他語重心長地跟黎江北說︰「不能只做一個學術上的尖子,還要在政治生活中發揮作用。優秀的知識分子應該是既能在書房做學問,更能在社會這個大課堂做出學問。教育要振興,民族要強盛,知識分子責無旁貸。」

不久之後,黎江北當選省政協委員,跟盛安仍接觸的機會慢慢多起來,有次九三學社中央會議上,盛安仍點名讓他發言,話題就是江北高教現狀。那時擴招剛剛開始,一向禁閉的高校大門似乎一夜間暢開,到處是辦學的聲音,到處是招生的聲音,黎江北覺得不正常,在會上大膽發出了自己的疑問。他提出了三個問題,第一,擴招會不會打亂高校正常發展的步子?第二,中國的教育資源特別是高教資源到底是稀缺還是剩余?第三,盲目擴招會不會引發更深層次的社會問題?這三個問題,後來成了九三學社重點調研課題,也成為全國政協重點研究解決的問題。可惜,擴招還是在中國大地上熱了起來,隨著擴招熱興起的,是高校壯大規模,超常規快速度謀求發展。特別是教育投資的過大,基建規模的無節制擴張,讓高校背負了沉重的債務。為緩解債務壓力,維系跟銀行的關系,高校不得不動歪腦子,讓學生還債在高校已不算什麼秘密,以土地抵債拿土地跟開發商搞聯營等違法違紀行為也在變相操作著。更可怕的,就是在如此巨大的債務壓力下,有人還在拼命吆喝,要對閘北高教新村進行二期擴建,要打造全國一流的高教城。這些,已給江北高教事業埋下了巨大隱患。

黎江北心情沉重,面對盛安仍,突然不知該不該把這些問題全反映出來?

盛安仍為他捧上一杯茶︰「听說你前段時間去了基層,又有什麼新發現?」

黎江北接過茶,跟盛安仍說了聲謝,禮貌地回答道︰「還是老問題,擴招。」

盛安仍懷疑地望住他︰「不會吧,你黎委員會為一個老問題三番五次下基層?」

黎江北暗自一驚,盛安仍到底想說什麼?他局促地動了動身子,捧起茶杯,想借以掩飾自己的慌亂,不料雙手不爭氣,差點將杯子掉下來。盛安仍見狀,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岔開話題道︰「江北啊,今天特意將你留下,沒別的事,一來想跟你敘敘舊,二來呢,也想听听你的工作。據他們反映,這一年多,你可沒閑著。」

黎江北越發不安,盛安仍敘舊是假,想跟他套實話是真。他緊急思忖,如果盛安仍再次追問,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方便說,我也就不問了。」盛安仍客氣地笑了笑,起身,從櫃子里拿出一樣東西。黎江北一看,竟是一件小陶器

他的臉猛地紅了,結巴道︰「主席,這陶器……」

「這東西是有人送給我的,想請你看看,到底是不是在江北出土的?」

「這……」黎江北起身,盡管他對陶器懂得很少,但這件陶器,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數年前,春江一帶曾出土過這種陶,因為年代久遠,加之做工特別,在國內考古界引起一場旋風。後來經專家考證,這種陶只有江北春江市有,距今大約有上萬年歷史,比仰韶文化時期的陶還要早兩三千年。不僅是時間較早,關鍵是這種陶的工藝十分考究,比仰韶文化時期的彩陶還要精細,這些陶器有的帶著性崇拜,有的帶著動物崇拜,對中國彩陶文化的研究,有著十分重要的價值。只是這批彩陶數量極少,影響了對江北彩陶文化的進一步考證。

盛安仍手里怎麼會有陶呢,難道真是別人送的?黎江北很快否定了這一想法,看來盛安仍今天留他,目的就在陶上。

「是不是覺得眼熟?」盛安仍小心翼翼將陶放回去,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是有點眼熟。」黎江北機械地答了一聲,腦子里閃出一幕。是在上次去春江市找張興旺的途中,外號「萬事通」的春江中醫黃南起找到他,神神秘秘跟他說了一件事。黃南起聲稱,他知道那批彩陶的下落,還知道春江彩陶事件的幕後主使。黎江北覺得這事跟他太遙遠,他一個教書的,管不了那麼多,再說道听途說的事,還是少听為妙。誰知黃南起跟後說出的一件事,就讓他目瞪口呆了

「他兒子在香港,專門搗鼓文物,萬氏兄妹就是靠著文物跟他搭上關系的。這些年,他們從春江搗鼓出去的文物,數目駭人啊。」

「你這是瞎說吧,有這種事?」黎江北的心猛地提到嗓眼上,這個消息,可不是一般的馬路消息啊。

「我瞎說?我黃南起這輩子,還沒瞎說過一句話。黎委員,你不是不信,你是不敢信。」黃南起有點激他。這個一輩子都在標新立異的男人,對錯綜迷離的世事,似乎永遠睜著一雙清醒的眼楮。

「我是不敢信,這太可怕了。」黎江北驚魂未定地說,黃南起這番話,簡直就是一個重磅炸彈,他感覺一口氣停在胸中,半天喘不過來。

「還有比這更可怕的。」黃南起習慣性地點上他的大煙嘴,抽了一口道。

「還有?」黎江北的頭發根都豎了起來。x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重生之超級商業帝國最新章節 | 重生之超級商業帝國全文閱讀 | 重生之超級商業帝國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