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超級商業帝國 六百六十九.

作者 ︰ 皇家爬蟲

六百六十九.

端午節就要到了.這是春節過後的一個傳統大節,也是很多人送情隨禮融通感情接近領導的一個大好契機。

現在的人,什麼都喜歡趕早,連送禮也一樣,從節前十天就開始跑開始送了。在兒時的記憶里,只知道過端午節是包粽子、賽龍舟、吃芝麻糕、綠豆糕和煮雞蛋,根本感受不到端午節個中的熱鬧和隆重。在科技局上班時,至多是少數幾家冠名‘科技‘的企業送點煙酒和茶葉,而今到了交通局,送禮的應接不暇、源源不斷,他們不到你家里去,就在你上班當口,敲門而入,先匯報幾句工作,再說上幾句感謝之類的話,接著提出希望支持和關照,最後掏出信封擱你桌上。你拒絕的話,他就說是兩條煙錢,是想買煙但怕買到假煙,或者說是一杯茶錢,請您出去喝杯茶但怕耽誤您的工作,邊說邊走出了辦公室,你趕出去,又怕張揚讓旁人知道,只能違心地接受。現在送禮也轉變了觀念,再不送那塊頭大招人眼的物品,而改用信封裝上幾百元鈔票,目標小不打眼且實惠。同時現在送禮也簡化了程序,不用半夜三更偷偷模模到你家里去,而是堂而皇之地到你辦公室,以匯報工作為由頭,讓你不敢不接待。

景正中曾想過法子不待在辦公室,到工地去視察或到下屬單位去調研,但那些送禮者會打電話來,說有急事相告,問清具體地址後就會立即趕過去,和在辦公室里一樣,匯報幾句工作後就拿出一個信封塞進荷包。這種‘辦公室送禮‘和‘小車上送禮‘已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無疑是一種,也許合乎時事但絕不合乎法紀,但他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和處理。

景正中曾告誡自己︰堅決不能收但是關于領導拒收紅包引怨憤的事在寧陽已有先例,差點毀了一位領導。這位領導從省城某廳下派到寧陽掛職常委、副市長。春節前夕,鄉鎮及科局一把手給市領導及要害部門頭兒拜年‘表示表示「紀委三令五申強調領導干部不得送紅包收紅包;但寧陽的干部並不認為送500元或800元向領導‘表示‘一下是送紅包,他們認為這是對領導一年支持工作予以感謝的一份心意,也是一種企望領導對來年工作給予支持的‘敲門磚「差不多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禮儀。幾個鄉鎮和科局一把手給這位省廳掛職領導‘表示「在信封里裝有500元錢,這位領導拒辭不過收下了,第二天他就把這些錢連同送禮者的名單上報到市紀委。市紀委沒有公開批評他們,但單獨找這幾個人談了話,瞬間這件事傳遍全市。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怪罪這幾個送禮的記和局長,卻眾口一詞地指責那位掛職領導‘假馬列裝正經‘、‘高高在上月兌離群眾‘、‘與基層干部格格不入‘。自此以後,好多干部理都懶得理那位掛職領導,讓那位掛職領導開展工作舉步維艱,第二年省組考察時,掛職領導得了過70的不稱職票。

六點鐘,下班鈴響過了,但景正中卻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抽屜里裝著很多信封,里面有的裝著500元,有的裝著800元的現金,該如何處置呢?他掏出鑰匙,打開抽屜的鎖,取出那疊信封,每個信封上均寫著送禮單位及金額。他把信封數過一遍,共有33個,鄉鎮20個,下屬單位13個。他拿起筆,一一登記下來,攏共一算,共有萬元。看到這個數字,他從心里感到一陣恐慌,將近3萬元啦,按法紀規定,受賄3萬元是可以判刑的。

前車之鑒,得銘心謹記,看來這些錢只能交給局紀委記紀曉君,並且不能讓其他副職知道,也不能讓機關干部知道,要不聲不毫無動靜。想到這兒,景正中立即撥通了紀曉君的電話,讓她迅趕回辦公室有要事交辦。紀曉君正下班騎車回家走到半路,听局長說有要事,表態馬上趕回局里。

約模七八分鐘功夫,紀曉君火急火燎地來到他的辦公室,忙問什麼事這麼急?景正中將信封從抽屜里取出來,說︰‘端午節有些鄉鎮和下屬單位來看我,送了萬元,我想趕快處理掉。‘

紀曉君听說是這事,松了一口氣︰‘景局,這些錢放一夜就改姓了,看把您急的。‘

‘多放一分鐘我的心就不踏實60秒,早點交出去,好睡安穩覺。‘

‘你準備怎麼處理?‘

景正中想了想,說︰‘萬元,我上交萬元給你,另外還有6000元我想匯給我資助的兩名大學生,他們今年大學畢業,即將找工作,需要錢花。你說怎麼樣?‘

紀曉君思忖片刻,說︰‘景局,其實您不交也沒誰知道也沒有誰追究。何必呢?如果您鐵了心要交,我覺得交1萬元錢就夠了。您想啊,下屬送您,從工作上考慮,您也要送您的上級呀。‘

景正中趕緊擺手說︰‘你不要為我開月兌,我送上級的都從局里開支報銷了。別說了,就按我說的辦。‘說著,他把那個裝有萬元錢的信封交給紀曉君,讓她點點數。

紀曉君接過信封,從內里抽出那摞鈔票,分成幾堆開始清點。點完後,她放進隨身攜帶的小坤包內,玩笑道︰‘景局,您是安心了,但我得守一夜小偷了。‘

這話也給景正中提了個醒,他把裝有6000元錢的信封遞給紀曉君,說︰‘好事做到頭,這6000元錢你一起拿著,明天替我給兩個大學生匯去。‘說著,他從錢夾里掏出一張紙片,用筆寫下兩個卡號交給她。

收好錢和紙片,紀曉君準備出門,景正中叮囑道︰‘這件事你知我知,不得給任何人透露,包括局機關的人和市紀委的人。我不想惹身胡哨,撩得別人說東道西。‘

紀曉君笑了笑說︰‘看來您要當無名英雄了,只是這錢日後如何處置?‘

景正中似乎早有安排,說︰‘春節前咱們局的駐點聯系村有結對幫扶的貧困對象,把這些錢拿去扶貧不會有錯。或者用這錢成立一個基金什麼的,省廳的客人經常來我們市度周末,他們來就是斗斗地主打打麻將。有的縣市在上桌之前先給客人幾千塊錢,輸了算球,贏了裝包,我們不錢給客人,但得有人陪。陪客人抹牌贏了總不好,盡量去輸,但陪過幾次後,現在局里沒人願陪了,靠自己的工資輸不起。我想能否今後陪客輸了錢就在這里面報銷。‘

‘創舉,我認為可行。‘

景正中不失時機地贊揚道︰‘沒想到你這當紀委記的還如此開明如此解放?‘

‘受您的影響唄,再說紀檢工作也要與時俱進,服務經濟大局。關系就是生產力,把同省廳的關系處理好了,就是最大的生產力。‘

‘好,好,好。‘

紀曉君突然問︰‘您前天陪省楚橋路建的黃總輸了三千多?‘

景正中笑了笑,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紀曉君嘿嘿一笑,說︰‘黃必樹幾個人比揀了金元寶還要興奮咧。要我說,就從您這兒補起。‘說著,她便開始從包里掏錢。

‘這樣做別人會有反映的。‘

‘對您這樣的干部有反映,那咱們中國到哪里去尋找廉潔奉公的好干部?‘說完,紀曉君把3000元擱在他的辦公桌上,轉身離去。

紀曉君瘦削的肩背和裊娜的腰肢,很有女人味,讓人生出一串聯想。在出門的剎那,她回眸一笑,雖然沒有百媚而生的,但絕對稱得上驚鴻一瞥的亮艷。景正中心頭一熱,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共事還是挺快樂的,起碼可以想一句說一句,無所拘謹,自由交流,而不像和局里的一些人說話,說一句藏半句,想三句說一句,累心累智累人。

正要合上抽屜,驀然看到抽屜底部的那幀照片。景正中取出照片,細細端詳。這張儼如三口之家的照片是兩年前的那天在醫院的病房拍攝的。小航就是站在照片中間的那個男孩,他患有‘再障‘。望著小航那張稚氣未月兌的臉,他在心里默念道︰小航,你還好嗎?無情的病魔還在折磨你幼小的稚女敕的身體嗎?站在小航右邊的女人,是小航的媽媽。看到她有些蒼白憔悴的面容,他的心里五味雜陳︰邵友麗,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那樣絕情絕意地把你趕走。站在小航左邊的人就是自己,小航拉著自己的衣角。‘景干爸「小航清脆的童音仿佛就在耳邊回響

眼淚濕潤了眼眶,景正中收起照片,鎖上抽屜。這張照片是他今生今世唯一不能示眾的,也是他能回憶同那個小男孩和那個小女人在一起的唯一信物,更是他鞭撻自己靈魂的有力證據。他本可以撕碎這張照片,讓它不復存在,畢竟這張照片留給他的美好不多遺憾不少、欣慰不多痛苦不少;但他沒有撕毀,依然保存著,並隔三差五地拿出來看一看瞧一瞧,讓自己那顆自私的心靈接受道德和正義的審判。

六點半鐘,到了約定給余啟風打電話的時間,景正中拿起座機話筒,熟練地撥出那串熟記在心的號碼,很快,電話通了,但他的心懸得高高的,生怕對方不接。上任二十多天了,除了和廳長只有那麼一次不太成功的謀面,他還未真正接觸過廳長。景正中找余啟風出面引見,其實是想在謝廳長面前一炮打響。

余啟風曾是原常務副省長的秘,現是省政府副秘長,省交通廳也有很多事找他協調。景正中同余啟風聯系了多次,都被告之謝廳長要麼是到外邊考察,要麼是到工地視察,沒一天在省城待著。最近一段時間,景正中幾乎每天都會給余啟風打電話,有時一天打幾個,但余啟風有一半的電話未接听。他能理解,余啟風畢竟是省政府副秘長,你說他官不大,他可以代表省長出席會議並表講話;你說他官兒大,但他有時做的卻是小秘干的活兒,完全像那橡皮筋,可以從粗如筷子拉伸到細如棉線。昨天晚上,景正中再也坐不住了,給余啟風打電話下達‘命令‘︰端午節前,必須約到謝廳長。余啟風答應今天下午下班時回話。此時打電話不接,景正中的心里像貓爪抓一樣地不舒服。

鈴音還在堅持不懈地響著,像一個執迷不悟的人在胡同里鑽,更像一個耐力特強的人長跑,不達目的不罷休。景正中有些灰心了,正要撂下話筒,不想電話里傳出余啟風那熟悉的不緊不慢的男中音︰‘你好,正中。‘景正中有些喜出望外,心高興得快要蹦出來,開門見山地問︰‘約好謝廳長沒有?‘

余啟風依舊不緊不慢地用他好听的男中音說︰‘約好明天晚餐見面。‘

‘定哪兒進餐呢?‘

‘謝廳這個人處事謹慎,不事張揚。他吃飯一般選擇價格適宜的小地方,他最愛去的地方是東湖農莊。‘

景正中在科技局工作時到省里開會曾在‘東湖農莊‘吃過飯,那是一處並不顯眼而且相對隱秘的‘農家樂‘。這麼大的領導不進五星飯店不進高檔酒樓去消費,偏偏揀這種便宜的偏遠的農家小店去吃飯,可見這個人很‘務實‘很‘平民化‘。現在不是流行這樣一個段子嗎︰部長吃頓飯吃輛‘長安奔奔「廳長吃頓飯吃輛‘五菱之光「縣長吃頓飯吃輛‘大運摩托「鄉長吃頓飯吃輛‘手扶拖拖‘。現在的一些官員,當他們不能貪不能將錢往自己荷包里裝時,就敞開肚皮吃,想著法兒吃,變著花樣吃,比著稀罕吃,反正吃點喝點台面上說得過去,有公款報銷,上面又不追究,是最正常的開支。想到這里,景正中似乎感到自己與謝廳之間已經有那麼一種一拍即合的默契,最後趕著問了一句︰‘謝廳有什麼特別愛好嗎?‘

‘好像對青花瓷有些喜歡和研究。‘

放下電話,座機又響了,景正中接過電話,小吳告訴他,在‘上島咖啡‘聯系好了‘藍山廳「楊齊勝副局長已在廳里恭候。

景正中急忙起身,快步下樓。一把手請副職吃飯,也算是‘恩威並重‘中的一個招數,即給下屬開一點‘小恩「既作安撫之用,更有拉攏之意,讓下屬感覺到自己在一把手心中的位置和分量。自己約請楊齊勝共進晚餐,不能讓楊等得太久。他匆匆穿過大街,來到位于局機關大樓斜對面的‘上島咖啡‘店。

楊齊勝正在看‘新聞聯播「見他進來,趕緊站起,微笑致意。

‘財務科將報銷費用8萬多打到了小劉的卡上。老楊,這件事通過黨委會集體決策比較穩妥。‘一坐進沙,景正中忙解釋道。

‘高明,實在是高明‘楊齊勝伸出拇指稱贊道,‘景局的這一招叫人出其不意,徹底打亂了倪安平的滿盤計劃。他實指望通過所謂的財經紀律制度規定來卡一卡,讓我們開支的費用不能報,把我惹火,不再去駐省廳,以此延緩轉貸事宜。誰知您用黨委會的集體決策擔起全部責任,將轉貸費用納入合理合規的報銷範疇。當時我偷看了一下,倪安平的那個臉都氣烏了。‘

‘沒有,我看老倪很高興地表態支持黨委的集體決定。‘

‘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能轉悲為喜表態支持。景局,我可提醒您,倪安平已失一計,他會急中生智再來一計,您得做好應對準備。‘楊齊勝苦勸道。

‘沒那麼嚴重?‘

‘只怕比您想象的更嚴重。近段時間,他會頻出惡招阻擾轉貸,搞得您不得安寧,達到他的險惡目的。‘‘其實我認為老倪嚴審單據規範管理財務是怕咱們局再出問題,心態應該是好的。‘景正中心里清楚,但他不能順著楊齊勝說。楊齊勝和倪安平積怨很深,兩人只要不當面,總是互相攻擊惡毒誹謗。如果此時自己由著楊齊勝說,再附和幾句,無疑是火上澆油,會讓楊齊勝越說越有勁越說越離譜越說對倪安平意見越大。作為一把手,唯一的辦法就是‘平衡「先和緩地舒展地‘攔‘他一下,還不能攔得太急太陡,讓他看出自己站在對方立場上說話。

‘哼他從來就沒安過什麼好心。‘楊齊勝怒氣沖沖地說。

‘算了,老楊,我請你吃飯,去慪第三個人的氣,太不值了。‘不能再談關于倪安平的話題,那樣楊齊勝會一直滔滔不絕憤怒聲討下去,景正中故意岔開話題,‘後天就是端午,我想請你明天早上再赴省廳,該打點的地方要一處不落地打點好,該拜訪的人要一個不漏地拜訪到。通過我們的努力,逐步消除省廳對我們的誤解。‘

‘沒問題,解決了費用問題,我一切都按您景局說的辦。‘楊齊勝馴服地表態道。

‘我跟辦公室主任講好了,把那台老本田車修好,調過去給你們用,專門到省廳去跑服務。‘

‘行啊‘楊齊勝欣喜地說,‘您安排得如此周到,我們幾個人只能堅守和死跑,才不枉您的一片苦心。‘

‘你們雖然住的時間不長,但收效顯著,起碼廳里的人已經逐步認可咱們,這可是偉大的一步呀‘作為一把手,對副手的工作該肯定時堅決肯定,並且不乏溢美之辭,好話嘛又不要用錢買,說了讓人家听著舒服,既表揚成績又鼓舞士氣,為什麼不多說幾句呢?

楊齊勝的臉上笑開了花。

服務員將兩份煲飯送上來,在他倆面前擺開,兩人低頭吃起來。

‘明天下午,您親自到東湖農莊預訂一桌,晚餐我和省政府余副秘長請謝廳吃飯。‘景正中一邊吃一邊吩咐道。

楊齊勝嘴里塞了一口飯,听說約到謝廳,高興得差點嗆著,沒顧得上咀嚼就吞下,說︰‘太好了,我一定作好安排。‘

‘老楊,轉貸是我們局目前的要工作,本該是我在省城駐守,卻拉了你的差,讓你在那兒捱霉受氣,真是不該呀。‘景正中敞開心扉,掏心掏肝地說。

‘您景局這麼信任我,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我去跑,我深感榮幸啦您放心,我會竭盡全力做好工作,絕不給您丟臉‘楊齊勝蠻有把握滿懷信心地說。

吃完飯已過八時,景正中讓小吳開車先走,自己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想一想今天的每件事都做得很圓滿,從黨委會的成功召開到萬元禮金的恰當處理,從得到余啟風約到謝廳的好消息到與楊齊勝和睦融洽地共進晚餐,每件事都辦得那麼利索那麼順溜,他的心里感到一陣成功的快意,走起路來腳步顯得矯健而快捷,像裝了彈簧一樣輕松。

走進家屬院,抬頭看一眼三樓,家里燈火通明,看來宋佳慧和蓉蓉已經回家。景正中快步爬上三樓,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只見四樓的樓道口走下來一個人,像是在那兒蹲伏很久的樣子。來人謙卑地說︰‘景局,您回來了。‘景正中回頭,看到一位身材中等和自己年齡相仿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臉上滿是笑,像是堆砌上去的,讓人一看有些做作。

‘你有事嗎?‘景正中問道。

來人手提禮品盒,一步跨到他的面前,自我介紹道︰‘我是李星海的表哥,叫孫大有,經營著四達公司,幾年來一直在交通局做工程,以後免不了您的關照。前天到南方出差順道去深圳李星海那兒,他托我給您捎帶回一件禮品,請您笑納。‘說著隨手把禮品盒擱在家門口的鞋櫃上。前幾天景正中和李星海通過電話,但李星海只字未提這檔子事,但是只要是與李星海沾上邊的人都得接待,畢竟他全力幫過自己。景正中未作多想,真誠邀請道︰‘到家里坐坐。‘孫大有說︰‘不了,月兌鞋換鞋挺麻煩。再說時候不早了,您累了一天也要休息了。‘說完,咚咚咚地奔樓下走去。景正中‘哎——‘地叫了一聲,欲讓他把禮品盒拿走,但孫大有已不見蹤影。

‘這個人七點多鐘就守在門口,敲門,我打開門,他要送禮,我死活沒收。你倒好,一回來就收了,看來你拒腐防變的能力沒我強。‘宋佳慧站在客廳,抱怨道。

‘他說是李星海的表哥,禮物又是李星海帶過來的,我怎好拒絕?前幾天我才求過星海,他可幫了我的大忙。‘

‘只有你才相信這些老板的鬼話。他們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不擇手段無孔不入,有在送煙時在煙里塞錢的,有在送皮鞋在皮鞋里塞錢的,變著法子送,你別上了當連影兒都不知道。‘宋佳慧的政治課由空洞說教轉為案例分析了。

‘行了,行了,我會自己把握的。‘景正中雖然有些煩听嘮叨,但畢竟宋佳慧的警鐘敲得是對的,不得不放緩語氣,轉身問道,‘蓉蓉呢?‘

‘關在房里做作業。要不要給你放水洗澡?‘

‘等會兒,我還有事要處理。‘景正中說著,拿起禮品盒走進房。

拆開包裝精美的外盒,出現一做工精細的白色木盒,打開木盒,一張銷售票放在面上,一看數額︰1988元。景正中松了一口氣,小心地展開那層天鵝絨包裝,眼前立現一尊類似酒瓶大小的青花瓷——‘玉壺春‘。

他的眼楮霎時亮了。真美呀,無與倫比他在心里感嘆。他將‘玉壺春瓶‘慢慢拿起放在燈光之下,只見胎質細潤,釉色亮白如玉,青花濃翠,顧盼生輝,好一個‘雨過天晴雲破第一次,這般預色做將來「極品啊

這麼一件精美絕倫的瓷器只值1988元嗎?他拿著票仔細再看一遍,的的確確是1988元。他從櫃子里拿出放大鏡,慢慢地品味起來。

從早上八點走進辦公室,倪安平就感覺不太好,上午八點半,景正中又要召開黨委會,他不知道會議將要研究什麼議題,但他預感不妙。楊齊勝為轉貸之事在省城住了半個多月,開支8萬多元錢,用餐票作報銷憑證,自己以進餐費用支等理由拒簽報賬,楊齊勝氣得不行,肯定要找景正中告狀,按道理景正中應該找自己商議該如何處理,然而景正中卻魚不動水不跳,好像根本沒生任何事一樣。景正中對轉貸之事看得特重,心里不會不焦急,也不可能找別的地方去開支報銷這筆錢,一定會來找自己的。他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等著景正中找自己商議怎麼處理,自己就拿出幾條幾款予以辯駁,反正就是讓那筆費用報不了賬。只要報不出賬,楊齊勝就會鬧情緒就不可能再赴省城,那麼轉貸之事就會無限期地拖延下去那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然而,景正中為什麼不找自己商議呢?景正中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呢?越想越覺得景正中這個人深藏不露深不可測,倪安平心里就越感到煩躁不安。

八點五十分,倪安平走進五樓黨委會議室,徑直坐進那坐過無數次的位置之上。幾名黨委成員興高采烈有說有笑的,唯有他心事重重一言未。

景正中準點走進會議室,理直氣壯地坐進那個‘寶座‘。望著景正中志得意滿的樣子,倪安平的心里恨恨的,越覺得那個‘寶座‘是自己的,卻被景正中竊走了。是呀,坐在一把手‘寶座‘上,可以居高臨下,可以指手畫腳,可以號施令,可以支配權力,威儀和尊嚴應運而生,有決策權、有拍板權、有大額資金開支權、有人事任免簽權,不僅權力無邊,且在局內至高無上。而當個副職等于就是附屬,就是為人作嫁衣裳,就得像小媳婦一樣低眉順眼去服從,也要像車工一樣依葫蘆畫瓢地去落實正職交辦的工作,還要在取得成績時違心地說是一把手正確領導的結果,在出現紕漏時攬過說是自己工作失誤。就連稱呼上,一把手不論年齡多女敕,下屬尊稱‘您‘;而副職不論年紀多老,平稱為‘你‘。一就是一,正就是正,二就是二,副就是副,‘一‘和‘二‘看似挨得很近,像親兄弟平起平坐,但權力卻有天壤之別,‘正‘和‘副‘都是兩個漢字,而待遇明顯卻有高下之分。

倪安平沒有想到黨委會專門討論轉貸的費用報銷問題,這是他始料不及的。景正中開門見山地說道︰‘轉貸工作是我們局的頭等大事,也是我們的當務之急,為了順利完成轉貸工作,必將生一些開支和費用,並且不是三兩個錢就可以弄好的,也許幾十萬,也許過百萬,都曉得是送禮用的,報銷票據不一定正規,光靠倪局長一個人承擔這個責任有些為難他。我們今天召開黨委會,就要集體通過一個決定︰為轉貸生的費用都是合理合規的費用,應該予以報銷。大家如果沒什麼意見,咱們就舉手表決。‘

楊齊勝第一個舉手,接著紀曉君、黃光紅、劉新宇以及杜治紅相繼舉起了手,倪安平看看周圍,也舉起了手。景正中看到大家都舉了手,說︰‘全票通過。為轉貸生的所有費用請楊局長過簽,最後請倪局長簽字報銷。老倪,你有什麼意見嗎?‘

景正中把自己逼到牆角了,大勢已去,只能順竿爬了,倪安平說道︰‘沒意見,按黨委集體通過的決定辦。‘

倪安平悶悶不樂地回到辦公室,感覺到景正中的強大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回想起這些天和他的暗斗,自己完全沒佔到半點便宜,還處處落于下風。汽運公司職工上訪,倪安平想當頭一棒,給景正中一個下馬威,讓黃必樹唆使張銅生、王麻子一伙直接闖到他的家里,沒想到他用幾箱方便面就降服了那班人,還討得個‘親民愛民‘的好名聲。在汽運公司的改革走向上,本想趁他情況不熟向他建言獻策,汽運公司走破產程序,讓汽運公司的事拖著延著,讓他不能分身去轉貸,不曾想到他把問題看得深、看得遠,當面回擊粉碎了自己的夢想。交通局下屬路政公司在環城公路1號標段修了個豆腐渣工程,那天在他組織全體機關干部現場踏看之時,倪安平讓黃必樹偷著通知記者,目的是想讓記者曝光這條路,向全市人民爆出交通局的這些‘猛料「讓他下不了台,誰知他和周雨菲好像心有靈犀似的,你問我答,一唱一和,不僅沒出洋相,還讓他景正中在電視上出盡風頭大火一把。這次楊齊勝帶人駐守省城,費用開支不少,本想以違反財經紀律為由拒簽不予報銷,來延緩轉貸進程,未料到他居然召開黨委會,通過集體決策來承擔責任,讓你無話可說。看來景正中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呆子,更不是別人傳講的‘儒官「他有自己的謀略,他有自己的特長,他有自己的主見。最最讓人可怕的是,他景正中可能已經隱約地感到自己在阻撓在暗中使絆,但他好像沒事一樣,裝得一本正經,和你親切交談儼如弟兄。父親說︰當副職要想出頭,做好‘三招‘︰善于攪局、學會造謠、找準機會下陰口。按照家父教給自己的套路,倪安平用了第一招‘攪局「但全盤皆輸。沒辦法了,只能動用父親教的第二招,並為第三招打基礎做準備了。

上帝眷顧智者。倪安平抬手模了模後腦勺,只有稀稀疏疏的幾根頭。他把手放在前額頂上,光光的滑滑的,自己從三十歲開始禿頂,這些年來,他被人譽為‘聰明絕頂之人「素有‘小諸葛‘之稱,凡是和別人玩心計斗心智的,無不戰無不勝。自己逢過五任局長,哪一位局長不是被自己玩捏于股掌之中,他們雖然是一把手,但在很多事情上都要看自己的眼色行事,決策之先都要征詢自己的意見。而今踫到景正中,使出的小計謀和小花招怎麼沒一招見效,招招敗北呢?還有一句話,蒼天垂憐弱者,公平公正的蒼天的第三只眼為什麼不照看我這個處于弱勢地位的人呢?為什麼要讓強者更強、勇者更勇呢?看來上帝亦好老天亦好,他們更看重的是做大事的人,根本看不上自己的這種小打小鬧和小招小式。想到這里,倪安平的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笑。

快下班時,交通局下屬路政公司經理秦東橋推門而入,進屋後隨手把門帶上,走到倪安平的身邊,諂媚地說︰‘倪局長,端午到了,看看老領導。‘說著,掏出一個信封,塞到他辦公桌的抽屜里。

‘你別搞這些鬼名堂。‘倪安平心里很滿意,但話說得不好听。

‘您倪局給了我們公司多少好處,公司上上下下都記著呢。‘秦東橋繼續恭維道。

‘只怕今後我想關照也鞭長莫及了,按新局長的觀點,你們公司要拿到工程項目必須進入市場參與競爭。‘倪安平說。

‘我們公司吃大鍋飯吃慣了的,從上至下都是一班老爺做派,參與市場競爭,恐怕連西北風都喝不上嘴。‘秦東橋自我作踐道。

‘素質低下,管理混亂,設備落後,鋪修的路面全是劣質工程,景局長提出斷女乃,我看你們真的沒好日子過了。‘

‘局里動員大會後,我們也在琢磨怎麼改革,只是這斷女乃不能來得太陡太急,得給我們一個回旋余地。這次環城二期,還得靠您關心關心。‘

‘我怎麼不關心你們了?你們還要我怎麼關心你們?‘倪安平像在說繞口令,官腔十足。

秦經理厚臉皮地一笑,說道︰‘老領導,嘿嘿,您多多少少,把個底數透點給我們。我們會記得您的好的。‘

‘我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環城二期工程有多少雙眼楮盯著。你要找直接去找景局長,找我等于白找。‘倪安平鐵面無私地說。

秦東橋的笑容凝固了。

‘你先去,有啥事咱們回頭再說。‘倪安平沖秦東橋努努嘴,說。

秦東橋像耷尾巴公雞怏怏地走了。

秦東橋剛走黃必樹的電話打了進來,告之倪安平四達公司經理孫大有在‘天寧大酒店‘宴請,讓他務必參

走進‘天寧大酒店‘的‘聚義廳‘包房,黃必樹和四達公司老總孫大有正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麼,見他進來,兩人立刻起身讓座。

聊了一會兒閑話,三人入席,鮑魚、龍蝦等菜肴依次端上。

服務員開了一瓶五糧液,孫大有接過酒瓶,為倪安平和自己各滿上一小杯,敬道︰‘倪局,能認識您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前些天一算命的說我有貴人相助,我還在尋思是誰呢,我怎麼這麼糊涂,這不就是您倪大局長?‘雖然話說得有些肉麻,但倪安平感覺很受用,端起酒杯仰脖喝干。

‘老孫呀,我的心可是向著你公司的。你們私營公司,既講感情,還講信譽和質量,不像咱們局下屬的交通路橋公司,專門制造豆腐渣工程。今天秦東橋來辦公室找我,要我透露信息給他,被我踫了一鼻子灰。‘倪安平說。

孫大有接上話,不屑地說︰‘那都是貴局精心培養出來的一班酒囊飯袋,他們能干出什麼事來?去年他們做的康莊路工程,我听說只賺了百把萬,還把工程做砸了。不是吹牛,這個工程給我做,我至少可賺500萬,還能整出個優質工程。這就是差別呀‘

黃必樹很反感他牛皮哄哄的高傲勁,冷靜地提醒道︰‘你也不要咋咋呼呼的,多花點氣力做好這次投標的標。‘

‘黃科長,我會的。來,我敬你一杯。‘孫大有為黃必樹斟了一杯酒,兩人踫杯後干了。

‘今日不同往日呀。‘倪安平喝了一口鮑汁湯,說,‘在投標問題上,景正中把得很嚴,並且是集體討論。景正中這個人可不好對付。他好比是一個糯米團,讓你找不出一點縫隙,連水都難滲透進去。這就要看你孫大有的能耐和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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