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 第72章 隨州不決

作者 ︰ 更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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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獻成早年率流民軍南下,強攻襄陽後,派將卒偽裝成逃敗官兵,到隨州城下騙開城門,一舉奪下隨州城;隨州城也因此而未受到戰火的推殘也由于羅獻成在隨州自封長樂王,封官賞爵,年夜建宮室,隨州城看上去要比別處繁華一些。

隱藏在繁華的宮室之下,沿街沿巷,都是衣衫襤褸的乞食者。

不想引起驚動,胡宗國與馬臻扮成商旅、簡衣入城,僅有數名隨從牽馬隨行,由羅獻成派出的內史衛彰迎接入城。

沒有儀仗,衛彰也是穿儒服簡衣,但他們入城後就給乞食者視為入城的普通商旅,剛進城門就給數十名乞丐擁過來堵住。散了一把銅錢,卻是引來更多的乞丐圍堵。後來實在沒法,衛彰才喚來城門衛卒,將乞丐驅走,呵護他們往長樂宮而去。

衛彰憂心忡忡,羅獻成的意思,還是不想有所驚動,沒想到進城就鬧出這番消息,傳到長樂王的耳朵里,會不會惹出諸多不快來。

淮東、淮西以及荊湖在隨州都有密探,這是明眼人都曉得的事情。

即使情勢成長到這一步,羅獻成依舊不想將自己在江寧那里的退路完全的堵死,與陳韓三、奢家的聯絡,依舊是遮遮掩掩,沒有攤開到光天化日之下的意思。

馬臻驅馬而行,將衛彰臉上的憂色看在眼里,與胡宗國對望了一眼,心里都藏著些許的滿意。

局勢到這一步,羅獻成依舊猶豫未定,沒有下最後的決心,依舊要遮遮掩掩、心翼翼,叫馬臻、胡宗國心里都十分的不快。

年夜熱天,也不克不及將馬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衛彰的意思,原本是要夜里悄悄進城,這樣自然能瞞過其他勢力在隨州城眼線的注意。

胡宗國則急著進城,要代表奢文莊面見羅獻成議事;馬臻便提議扮成商旅,只帶幾名隨從進城,便不會引起其他勢力眼線的注意。

衛彰沒有多想,便同意下來,哪里曉得如今能進隨州城做買賣的,無不與隨州將官有所勾連。進城的商旅幾乎都有隨州官將私自派兵護送,免受城外伏莽、城內乞丐的騷擾,像馬臻、胡宗國僅有三四名隨從相陪的進城商旅,反而顯得格外的顯眼。

衛彰也是「只緣身在此山中」,反而不如馬臻這個外人看得透,故而中計也不知,反而為胡宗國、馬臻入城行跡流露而憂心忡忡。

「衛年夜人,陳芝虎在汝陽年夜敗河中軍,隨州城中對這事可有什麼議論?」胡宗國騎馬與衛彰並行,這時候有城門衛兵護送,倒不怕給乞丐圍過來堵住,胡宗國倒能悠閑的跟衛彰事。

瘦死的駱駝比馬年夜,奢家渡江後,戎馬仍然將近八萬,是陳韓三所部七八倍之多。

胡宗國是奢文莊身邊的長史,馬臻作為陳韓三的幕僚,地位自然要比胡宗國低一年夜截。胡宗國與衛彰並行,馬臻就落在後面,听著他們議論汝陽一戰。

衛彰頷著首,淡淡一笑,道︰「隨州城消息閉塞,汝陽一戰的消息,倒也沒有怎麼傳開,衛彰也是昨天才知,不曉得他人有什麼議論。」

衛彰事前也不贊同隨州立馬起兵攻打南陽,就是擔憂梁成翼率河中戎馬退到南陽後,會極年夜的增強南陽的防御力量。

一旦隨州起兵過早,燕胡又一時拿不下南陽,很可能會叫淮東、荊湖以及池州軍集中軍力,先將隨州給掃平。

隨州城里,年夜大都人的心思,都跟衛彰一樣︰燕胡勢強,但淮東也氣貫長虹,打得奢家如喪家之犬,幾乎也佔去江南殘山剩水,兵強馬壯,精銳戰卒將近三十萬,誰能肯定這江山一定會叫燕胡得去?

奢家退到江西後,淮東集結十萬戎馬強攻上饒,以奢家的實力都沒有撐過一年;要是淮東集結十萬戎馬,從江州渡江北上來打隨州,馬彰等人都懷疑隨州能不克不及撐過半年。

但梁成翼河中戎馬在南撤途中、給陳芝虎在汝陽追上並打得年夜潰的消息傳到隨州後,隨州眾人的態度就有了微妙的轉變——只是這種轉變,衛彰不會給胡宗國听。

衛彰口風變緊,馬臻倒頗為奇怪,擔憂起此行未必能得如意的結果。

長樂宮在隨州城的東北角,實際是在隨州城里新造的一座內城。

長樂宮周六百余步,城牆高有三丈余,四角譙樓高聳入雲,外側挖有深濠,正門往內側凹陷,兩側馬面牆如堡伸出、雄踞兩翼,叫人看了有固若金湯之感。

胡宗國是初度進隨州城,抬頭看長樂宮,見羅獻成如此著意的經營隨州,便知其人偏安一隅,實無逐鹿中原的年夜志。

雖居隨州進可奪江漢,但地理位置要比雄峙漢水中游的襄樊二城差得遠,經營隨州城,年夜概最年夜的優點就是隨州東傍淮東,失利則「退藏淮山」吧?

想到這里,胡宗國對游羅獻成下最後的決心也就沒有十足的掌控。

想想也是如此,恰恰是得利即安的心態,叫羅獻成在幾支流民軍里,活得最長,也活得最滋潤。

劉安兒率部挺進河淮,羅獻成慢了半拍,劉安兒在徐州身亡後,羅獻成自視逃過一劫。

奢家剛從東閩進兵兩浙,有秋風掃落葉之勢;羅獻成也一度進兵薊春,打到揚子江北岸,意圖進入江西,與奢家匯合。後見形勢不對,拋卻渡江,又退回到隨州來、經營,才有隨州今日的景象。

永興二年,陳韓三以徐州城降燕胡,淮河沿線都有解體之勢,羅獻成也捋臂張拳。奈何徐州戰事,陳韓三給淮東軍打得落花流水,最終僅得三五千殘卒逃入淮山,徐州也叫淮東奪得,羅獻成不克不及不再次埋起頭來,窩在隨州不動。

固然,岳冷秋設計誘使陳韓三叛死劉安兒一事,給流民軍將領心里留下很深的陰影。

雖後期,劉妙貞、馬蘭頭、李良、孫壯等月兌身淮泗流民軍的淮東將領,都寫書信捎給羅獻成,言招附時,但心無年夜志、偏安一隅的羅獻成始終不克不及安心叫朝廷或叫淮東收編。

長樂軍年夜將鐘嶸早在正門內等待,看到衛彰迎得胡宗國、馬臻進宮門來,即年夜步走出,接胡宗國進內殿見羅獻成。

胡宗國持久在浙閩年夜都督府任長史一職,奢文莊正室所生明日奢飛虎、奢飛熊以及東閩宿將鄧禹等人,相繼在與淮東的作戰中身亡,胡宗國現在則為浙閩軍一系,自奢文莊以下舉足輕足的一個人。

奢文莊不會親自到隨州來游,胡宗國這次過來,算是分量極重的一個人選。

羅獻成臉皮黝黑,身體肥碩,坐在高背椅上,腰間的肉都掛下來,將黃綢蟒袍撐出鼓鼓的兩團肉來。

胡宗國先代奢文莊問候羅獻成,寒暄過幾句,便直奔主題︰「梁氏二子,皆不成氣候。梁成翼雖有梁氏幼虎之稱,但汝陽一戰,根腳也就給揭開,不過如此爾。看來梁成沖經營南陽,也是了了,羅王與南陽相依,想必是深有體會?」

羅獻成將衣領子扯開一些,圖涼快一些。將入七月,隨州的天氣悶熱,羅獻成體胖,又最是怕熱,肉褶子里都浸滿了汗水,一抹一層油水下來。

胡宗國的來意自然是明白無誤,但羅獻成下意識的打了個哈哈,道︰「本王在隨州孤陋寡聞,與周圍也盡是真心友好相處;對南陽的情況,還真談不上清楚。」

「林縛在鄂東繼續用池州軍,也將其戎馬調到廬州備戰,看上去是提防南陽生變,但倘若叫梁成沖在南陽守住了,那羅王以為淮東在廬州集結的戎馬,會加在誰家的頭上?」胡宗國問道,「難道羅王以為奢家唇亡而隨州齒不寒?」

羅獻成不吭聲,卻是旁邊有個長著一部稀疏山羊胡子的瘦臉中年人在旁邊插道︰「奢家與淮東結成死仇,然而隨州投附誰不是投附?」

胡宗國看了瘦臉中年人一眼,也無人介紹這人是誰,既然能在羅獻成身邊與自己相見,想來在隨州地位不會低,針鋒相對的道︰「隨州文武將官都可降淮東而得富貴,唯羅王降不得——這其中的事理,羅王可願再听我一遍?」

見羅獻成沒有亮相,胡宗國則繼續道︰「宋浮降淮東,則宋氏交卸兵權;淮泗軍自劉妙貞以下降淮東者不知凡幾,然劉妙貞屈嫁林縛為妾才得自安——劉安兒給岳冷秋設計誘殺,然而林縛素有奇志,又焉知淮泗年夜戰之時不是林縛不克不及容劉安兒存活于世?即即是淮泗軍降淮東,其中又有幾多戎馬給淮東完全打散?敢問羅王,可願降淮東之後交卸兵權,可願任淮東宰割?」

「……」胡宗國道,「林縛此子素有野心,欲代元氏而自立,難容羅王。然而,北燕則年夜不合︰北燕族民人丁稀微,驟得天下,但難以驅族民治之,必定要行裂土分封之策以漢制漢,羅王此時助北燕年夜軍夾擊南陽,立下年夜功,他日裂土封異姓王不在話下。」

「胡年夜人這番話,想必也有人前往袁州跟黃秉蒿過。且問胡年夜人,黃秉蒿如何回答奢家?」羅獻成這兩年胖得不像樣子,但腦子還算好使。

一千、道一萬,羅獻成績是不肯強出頭,生怕隔離了在江寧這邊的退路,以致到最後一發不成收拾。

固然,羅獻成眼楮盯在袁州黃秉蒿身上也不克不及算錯——要是黃秉蒿在袁州有個風吹草動,能將淮東軍四五萬精銳都牽制在江西月復地,其效果甚至比隨州直接對南陽出兵還要有效。

黃秉蒿要是規規矩矩的降了淮東,不在江西月復地給淮東拆台,那淮東在廬州最多就能聚結七八萬精銳隨時去支援信陽、南陽。羅獻成可沒有掌控與北燕年夜軍南北夾擊南陽,就一定能將南陽拿下來。

要是北燕年夜軍見南陽久攻不下,最終暫時拋卻南陽返回黃河沿岸休整——真到這一天,羅獻成想哭都來不及、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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