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巔峰 第二十三章 希夷

作者 ︰ 楚仲

視之不見,名曰夷。*2100xs新世紀小說網听之不聞,名曰希。是故無色無聲,方能悟虛寂玄妙之境。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若執著于聲色之界,一時得失,焉能坎破至道?

物極必反,窮極無方。純粹的理智,必將衍生出另一種本質。完美的邏輯,恰恰忽略了最大的變數。

縱然是神,也有失策的時候。除了造化,又有什麼是無所不能?一個布局,多少萬年,卻抵不過,那一瞬回頭!

他走了。留下了空空如也的期盼。他留下了,心中激蕩莫名

楚翔是何時走的,何時又會回來,嬴莫完全不知。他甚至,不知道劍洗心何時離開。

呆呆的看著天空。那里,仿佛還殘留著金輝陣陣,似乎,依稀能夠听到龍吟;那里,方才有著一條五爪金龍月兌池而出,遨游九霄。

池中金鱗,仙人彈指化龍!

嬴莫不知為何,心中一酸。看著那真心為同伴雀躍的錦鯉,眼角落下兩行淚水

緊了緊拳頭,嬴莫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他的心中,某個遺失的念頭,漸漸明亮起來。

我真的、可以嗎?為何不能!

風兒吹過,拂動了那朵搖擺的百合。花粉點點灑下,滿園馨香。

棋盤上,一層石屑漫起,隨風飄零

局,已破。子,何在?

「你,就是嬴磐。」

白衣男子,攔住了正欲從偏殿邁出腳步的秦皇。

他沒有動作,只是站在一旁花圃前,欣賞著百花爭艷。皇宮里的美景,比之侯府,不可同日而語。

但他自知,果真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通往大殿的青石小徑上、空無一物,他站在旁邊,卻又擋在那里。道,空曠著。道,被截斷。

秦皇停下腳步,微微有些不悅,仍是擺著龍姿虎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朕,是嬴磐。汝,何所需?」

威嚴的聲音,高高在上的口吻。哪怕刻意放低姿態,長久養成的習慣,亦非一時就能改變。

況且,在他內心深處,並不覺得自己應該敬畏、怯懦。縱然是面對、完全無法理解的高等生命。

警惕,只是生物本能。

「何所需」

咀嚼著對方的措詞,何所需,不是何所求。兩者,有著截然不同的意思。從施舍,變成妥協。

楚翔搖頭,看到嬴磐蹙眉,隨即指了指他方才離開的那座偏殿。

搖頭,代表清楚對方定會拒絕。但他不得不,提出這個必定遭到拒絕的要求。

果然,這次輪到嬴磐搖頭,雙眉緊緊擠在一起,川字深邃。

「你要的,朕給不起,換一個吧。」

楚翔笑了笑,不予理會,看著眼前片片金燦的雛菊。

蟬兒低鳴,芳草萋萋,御園的景象,一派繁榮。

嬴磐陪著站了一會兒,半刻之後,仰望日頭,整了整衣冠。

「時辰到了,朕尚要早朝,你自便」

語落,徑自離去。

一句自便,便將一名真神晾在一邊,嬴磐不可謂不狂。

明知不能,開口就討要他人祖業根基,楚翔,豈止狂呼?

高大的背影獨自走出院落,不久後,遠處傳來山呼萬歲的聲音。楚翔斜睨著蒼穹,不屑一曬

究竟,還有多少時間呢?也許,這種本來沒有太大意義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我要走了。」

本尊如是,對身旁紫衣男子說道。

紫衣男子聞言,仿佛想要開口嘲笑。但那表情,剛剛露出苗頭,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化為平靜。

「你要,走了嗎」

沒有營養的對白,有些東西,本來就難通過語言敘述。

青銘睜開眼,松了口氣。

「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哩。」

三種態度,三句坦然、卻又不同的話,顯示了三人截然相反的心情。

本尊牽著青銘的手,默默走到他們來時出現的地方。

紫衣男子看著本尊,眼中敵意,已然沒有最初那般濃郁。

「倘若,在外面遇到,我不會留手。」

如是說著,語氣平靜異常。

本尊漠然點了點頭。

「再見」

兩人身影在這號稱聖人孤掌的歸墟囚籠淡去,依稀仿佛,青銘朝著紫衣人扮了個鬼臉。

紫衣男子灑月兌一笑,笑容卻有些苦澀。

「我倒希望,再也不見。」

高度,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包含著廣義的相對,和狹隘的絕對。

高山仰止,吾獨不取。會當凌絕頂,能覽眾山小?

也許,一山還有一山高。當歷經千難萬險,攀上了眼前的高山,看到的,卻是絕壁斷天。那麼,這旅途,有何時才能到達終點。

當一群人,終于翻過了斷天絕壁,站在世界、最高的地方。他們,看到的又是什麼?

瑰麗天下的美景,還是朵朵朦朧白雲。

絕對高度,在每一個族群,人、神、仙、鬼中都是會產生的,也就是所謂至強。

但相對高度,這種抽象的東西,卻始終不可能有終點。便是造化,難道就一定至高無上?這才是——差距

「造化,是至高無上的,至少在吾輩看來,應如是。」

楚翔如是訴說著,他的身旁,是不知何時下朝歸來的嬴磐。

幾句蒼白的對話,一點點氣勢的共鳴,嬴磐已經認可了,對方擁有耽擱自己修行的資格。

「但朕,勢必要沖破這天地的囚籠。縱然造化,也不能阻擋我的腳步!」

字字如鐵,落地有聲。嬴磐的表情,無比嚴肅。雖然他通常總是保持著威嚴,這一刻,楚翔知道,他沒有做作,至少自認為說出了心聲。

然而,楚翔依舊,旁若無人的嘲笑起來

百花折腰,是嬴磐的氣機,讓它們俯首。花開爛漫,是楚翔的微笑,令萬物增色。

「唳!」

遠處「異獸苑」里,一只鐵翼大鵬騰上了天空,那沖天而起的姿態,是如此振奮人心。

這一刻,仿佛整個皇城都充滿了活力,因為秦皇一句話,鼓足了干勁。唯獨楚翔,超然獨立,顯得格格不入。

「此刻,宮外往北三十八里又二十一丈五尺三寸,一名乞丐,有著同樣至大無比的抱負。他覺得,命運對他並不公平,他要反抗。他覺得,只要自己有心,縱然上蒼,也不能將他阻擋。」

楚翔如是說著,他並未誑言。修為達到他這種程度,一念萬里,洞徹人心。

他這話,仿佛是在嘲笑嬴磐和乞丐一般無知,妄圖向根本無法反抗的命運挑戰。這種態度,無疑、讓那些充滿勃勃野心的人,不能接受。

嬴磐神念一掃,知道的確有著那樣一個人。念頭一動,一騎鐵騎,飛快馳出皇城。

「朕說,他有心比天高,朕甚欣賞,將賜他萬戶封侯!」

秦皇意氣風發,他無法證明,自己是對的。到了他這種高度,冥冥中已經感受到天道的偉力,遑論造化。但他,可以證明,楚翔是錯的。只要有心,人定勝天。

楚翔不語,折下了一朵山茶,震成碎屑。

淡淡的黃塵、帶著香氣落到地上,興許來年會化作肥沃的泥土。但此刻,無數盛開的花朵,終歸少了那麼一朵、並不醒目。

嬴磐沉默,剛剛馳出里許的緹騎,轉身折返。

「他的命運,皆在我一言一行,而非你、又或者他心中若何做想。我的一言一行,難道就定然代表了自己的意志,不是造化的偉力,讓我發現了他,進而如此去做。無知,則無畏。全知,未必全能。」

楚翔低語,也不知是在和嬴磐對話,還是自言。

秦皇不悅,拂袖。

剛剛回到宮門的鐵騎一愣,急忙止住奔馬,莫名其妙的調轉了馬頭。騎士臉上寫著無奈,卻沒有絲毫不滿。嬴磐面色,卻無比陰沉。

楚翔轉身,踏破了虛空。

「他心比天高,興許放任,再加上一點點氣運,當真有封王做侯的一日。此時,一步登天,卻未必不是福中藏禍。他的一切得失,僅僅你的一個念頭。再大的榮寵,也只是空中樓閣。改變?呵——這就是、凡人的無知,命運的軌跡」

楚翔消失,嬴磐沉默。

他的臉色好看了一些,雙手卻握緊成拳,咯 作響。

「這,就是你想告訴朕的。莫說造化、天道,便是你,也能夠將朕玩弄在鼓掌之間?你錯了」

嬴磐回頭,大步朝著神秘偏殿走去。他的臉上恢復了往日威嚴,握緊的拳頭,業已松開。

緹騎,去而未返

命運的軌跡?

我也,想要讓它偏移。

曾經,我如同你們一般,心比天高。又豈知,比天更高的心,本就是造化安排下的玩笑。

命運,不可能違背,至少,現在還不行。

看似偏移,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既定的過程?

或然率,從來只是造化平衡脆弱的產物,而非,造化本身。

超月兌,我也想

知道的越多,越發現自己無知,越是敬畏。

站的高了,原來,真的很容易把下位者,看成螻蟻。

當視界轉變,無關心性。

久而久之,目光所見,變得習慣。久而久之,習慣,也就成了本能。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何解?視界中,盡是芻狗

莫小飛癱坐在路邊,懶洋洋的擺弄著手中的竹棒。

一只破碗倒扣在身前地上,說他是乞丐,未免太不敬業。但他,的確是一名乞丐,全職乞丐,而非什麼丐幫弟子。

莫小飛心有七竅,自小憊懶,卻能在乞丐窩中混的順風順水。他從來覺得,自己天資聰穎,必定不會在這鬼地方終老一生。他相信,命運一定會在某日眷顧自己,大鵬展翅。

莫小飛不曾看到,遠處道路盡頭,忽然走來兩名道袍羽士。其中一人,目中精芒流轉,愣愣的盯著他,仿佛發現了什麼稀世珍寶,難以置信。

而恰在此時,道路的另一端盡處,一匹戰馬馳來,風卷殘樓!

那兩名羽士,在一番簡單的對白後,齊齊面露喜色,朝著莫小飛走去。

他們的驚喜難以掩飾,以致身體都有些顫抖,穩健的步履亦加快了頻率。

幾百丈外,莫小飛抬頭,看了看天空。

他覺得今天的陽光特別明媚,興許,今晨就該是他的幸運之日。

心中盤算著該不該去賭坊試試手氣,乞丐不代表貧窮。至少那些年輕的、偶爾還能客串流氓,賺些外快。

忽然,一片陰雲將驕陽籠罩,一騎鐵騎馳過了莫小飛身旁。

那兩名羽士離那少年乞丐,僅有百丈之遙,若非他們不願在世俗之中表現的太過驚人,這短短路程,也就一步。

但是下一刻,笑容僵在了兩名羽士臉上。

飛馬馳過,刀光一閃,一顆血色的頭顱,沖天而起。

那是一顆年輕的頭顱,臉上、還殘留著思索和茫然

這,就是不可阻擋的命運

不知身在何處,楚翔莫名一笑,果真笑的莫名。

青銅大殿,火焰王座。

嬴磐看著天空,猙獰的狂笑了起來。

這一日,不知為何。

皇城里,偏殿方向,剛剛熄滅的沖天紅光。尚未等到黑夜降臨,第一次,在白日沖破了天幕!

「命運!朕就是命運!」

青天白日之下,是誰人,如此猖狂,無法無天?

「不,你不是。」

青天白日之下,又是誰人,順應了天道?

那看似囂張霸道的,始終落在命運的軌跡中,時間長河的最深處,被排空的濁浪淘盡。

那看似順應天命的,又會怎樣

順天之命呼?逆天之旅途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吾將

蜀門,東南方向,八百里外。

蜀郡崇山之間,林木萬千,勢成通天。

一顆老樹下,幾株藤灌旁,洛克忽然僵直住,停下了腳步。

身旁楊過,原本背著重劍,嘻嘻哈哈。即便洛克不怎麼愛搭理他,顯得頗為淡漠,但一個人亦是自得其樂。

莫看少年楊過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實際上在那天性樂觀的外表下,藏著鬼精古靈的本質。

洛克剛一表現出異常,楊過立馬收斂起了笑容。

「洛克大哥?怎麼了?」

惴惴不安的問道,警惕的駐足、看了看四周。「嗡」的一聲,重劍呼嘯。千鈞鐵板從背後拔出,單手提住,沖著周圍露出獠牙。

要說獨孤求敗也當真是人杰,旁的暫且不提,玄鐵重劍出手,光那嗡嗡的風聲就夠駭人。無怪乎說,重劍無鋒,原來卻能扇風!

身旁野草被楊過勃發的氣勢壓的一彎,連日死斗,加上洛克指導,他的修為又是小有突破。

不怪他森嚴戒備,實在是最近被人給圍剿怕了。

楊過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近日、總有許多陌生人,充滿仇恨、偏偏滿臉貪婪的看著他。斷定這些人並不是找洛克麻煩之後,他自然不好時常勞駕「義兄」護航,只能親自出戰。一次次屠殺,也讓他一點點蛻變,變得更加沉穩、警惕。

而今連洛克都色變的存在,楊過完全無法想象,究竟多麼可怕!

沙、沙、沙

是清風在拂動樹葉,還是小獸嬉戲著玩鬧。

楊過耳朵動了動,眼楮眯起。

他並沒有發現,從方才自己拔劍開始,洛克的表情就僵硬著。

那種麻木,不是對于生靈、生命的淡漠,而是徹底的木然——失去意識的呆滯。

雙眼無神,洛克默默盯著聲音來處。他並未動作,他只是盯著那里,猶如石化

他在看,無比認真的觀察,目光卻沒有焦距

「父親」

那是一個少年,笑意盈盈。載滿了陽光、充滿了溫情。

他是那樣的溫柔、和藹,以致哪怕最凶殘的暴徒,也無法對他狠下殺手。

楊過從未想過,世界上會有這樣完美的——人。縱然是洛克妖孽的帥氣,也未讓他過于驚訝,而眼前這個少年、剛剛從大樹背後走出,卻讓他為之顫栗——可恥的自卑。

少年背後,還有著一個女子、女孩,同樣的完美無瑕,就像洛克般,代表著天地間最完美的造物。

這時,卻因為有著少年的存在,完美的女子,黯然失色。

楊過是人杰,從來都是,他本人亦是難得一見的俊彥,堪比傳說中的潘安。

洛克和女子,絕對已經超出了凡人關于美好的定義,然尚在楊過接受範圍之內。丑小鴨,也有仰望天鵝的權利,甚至未必不存飛上天空的野心。

但是,當某一天,一只火鳳自天空掠過。丑小鴨卻只能鑽入水中,小心翼翼躲藏起來。這不單單是自卑——若不躲,唯有被烤熟,淪為盤中之餐

一種發自心靈的震撼,甚至讓他,連對方言語中透漏出的爆炸新聞都忽視。生物本能的恐懼,充斥著楊過堪堪成熟的心靈。莫說他,怕是獨孤求敗復生,也只能在這人面前顫抖

完美!完美無瑕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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