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流 第129章 攜手合作

作者 ︰ 蕭玄武

不知不覺間,天已拂曉。

秦慕白看了一眼門外,揉了揉有些刺疼的眼楮,說道︰「現在這時辰,正是府兵集結晨練的時間,我們不便回軍屯。不如就在這里稍事休息,晚點再回去一同見吳王,說清事情原委。」

「也好……」陳妍點了點頭,默默的蹲來,靠著柱子抱著膝,怔怔的看著一方空地發呆。

秦慕白走到屋外活動了一下筋骨,不由得有些饑腸轆轆的感覺。那些百騎屬下都已經譴散開了,他只好自己動手到樹林里摘了些野果,運氣不錯還逮了一只野兔。于是回到小木屋升起火來,宰了野兔開烤。

陳妍一直默默的看著,直到秦慕白將野兔烤得半熟了才開口說道︰「你一個養尊處優的仕族子弟,居然也會做這些?」

「莫非有誰規定了,只許你們行走江湖的人會麼?」秦慕白笑了笑扔給她兩顆野果,說道,「先吃了墊墊肚,野兔很快烤好。其實我們百騎的表面風光,是經歷了百倍的折磨換來的。我們訓練的時候,那簡單就是非人一般的場景。像這等野外生存,算是小把戲了。」

「你還真是個特殊的官兒。」陳妍說道,「沒哪個當官的會自己折磨自己,給自己苦受吧?」

「祝成文何嘗不是?」秦慕白淡然一笑,「我們受的不過是皮肉之苦,他受的心痛之苦比我們更甚。」

陳妍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將下巴靠在自己膝蓋上,悠然的說道︰「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問吧。」秦慕白一邊烤著野兔一邊隨意的說道。

「你可有深愛的女子?」陳妍問道。

秦慕白微微一怔,尋思了半晌……前世今生陪伴過自己或是與自己有瓜葛的女人可是真不好,可是「深愛」二字,又從何談起呢?自己更多的時候,更像是在游戲人間。

「沒有。」

「看得出來。」陳妍輕笑了一聲,臉色前所未有的柔和了一些,她說道,「一看你就是個玩世不恭的男人,而且圍著你團團轉的女人一定不少。越是你這樣的男人,反而越多女人喜歡。」

「你仿佛很懂。」秦慕白略自笑了笑。

「其實人都挺賤的。當一個人真正深愛你時,你未必會感覺得到,也未必會珍惜。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貴。」陳妍說道。

「也許吧……」秦慕白不想繼續深談下去。女人都是感情的動物,和她們談感情的話題,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覺。顯然秦慕白現在沒有這樣的精力。

「其實我還是騙了你。」陳妍突然說道。

「是麼?」秦慕白略有點異訝的道。

「是的。」陳妍點了點頭,「其實我與祝成文,從來就不是什麼夫妻,也沒有私定終身或是許下婚約。我們自幼一起長大,他在我心目中一直就像大哥一樣。他成親那年二十二歲,我十六。那時候我才突然感覺永遠的失去了什麼,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深愛他的。情竇初開的年齡真的很瘋狂,我當時甚至想要嫁給他作妾。但祝成文是個真君子,他拒絕了。而且就連他發妻故去後,他也沒有給過我任何希望和機會,更別提承諾了。他深愛他的發妻,發誓從此不娶。我與他之間,從來都只是知己。十六歲那年之後我們再不提感情二字。但我知道,他會願意為我而死,就如同我也願意為他犧牲一切一樣。我們之間無話不談,勝似兄妹、夫妻和摯友。所以他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他對我也從來都是絕對的信任。」

秦慕白心中略微一動︰「他臨死之前真的給了你一本賬薄麼?」

「是。」陳妍說道,「不是寄,而是當面給。我在老家與他書信往來,看到他近況糟糕于是千里迢迢跑到稷山縣來看他。不料他大發雷霆,要立馬趕我走,說我根本就不該來。我不遠千里跑來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居然不超過一炷香。我當時悲痛欲絕甚至發誓再也不理他了。臨走時他給我一個包袱托我轉交給他老家的孩子。我看也沒看背起就走了。直到走到半路我才消了氣打開包袱,發現了里面這本賬薄。這時候我才知道……他已決心問死!我悔不當初居然如此愚蠢,沒有看穿他的意圖!也許我當時稍稍冷靜一下,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了!」

「哎,陰差陽錯,往往只是在毫厘之間,偏卻謬之千里。」秦慕白搖頭嘆息,問道,「那本賬薄現今何在?」

「就在祝成文墳塋附近,小樹林中的一顆大柳樹上。放心,我藏的東西沒人能找到。」陳妍說道。

「好!略作休息之後咱們先走一趟將賬薄取回,再回去見吳王!」

「行。」

半個時辰後,秦慕白走出樹林,叫來守在那里的百騎小卒,叫他們弄來兩匹馬,與陳妍各騎一匹,往祝成文的墳墓所在飛奔而去。

秋風落葉快馬疾奔,陳妍的座騎自然比不上秦慕白的火雲神駒落在了後面。她時時看著前方不遠那個衣飄揚的男人,心中不停的想道︰這個男人真是獨特,他總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他能輕易的看穿別的人心事,猜到別人的行為,卻讓人想不透看不穿他在琢磨什麼。而且他這個當官兒的跟一般官吏也不相同,沒有官腔官調,也沒有架子威風。雖然有時候會有些邪惡和霸道,但仍保有一絲正義感,讓人感覺他身上有一股子正氣在。

「我算是徹底相信他了麼?」陳妍不停的問自己,但是沒有答案。

到了祝成文的墳墓邊了。二人先是祭奠了一番,然後陳妍像一只狸貓一樣輕盈的躍上了一顆大柳樹,揭開一塊大樹皮,從中空的樹竿里取出一個竹筒,跳下樹來。

「就是這個了。」陳妍說道。

秦慕白連忙打開竹筒,只見里面有一本用油紙包裹的賬本。翻開粗略的看了幾眼,果然全是大宗大筆的錢糧進出記錄,記載得相當詳細。每筆記錄下面,祝成文還做了批注,說明這筆錢在衙門的公賬上是如何記錄,實則又用到了哪里。

其中有三頁,專門記錄了六筆錢財的走向。全是衙門以修築湖堤的名義構置的大量土木器械、聘用的大批勞動力,實則這些土木器械和勞動力,根本就是子虛烏有。這六筆錢,分別以各咱巧妙的手段,迂回曲折的送去給了江夏王李道宗!

顯然這便是張天賜的手筆了。他並沒有直接用錢去行賄李道宗,而是在一些生日賀禮、節日拜會的時候,以衙門的名義給李道宗送上的大筆賀禮。

這些事情在整體風氣十分廉潔的大唐官場上並不多見,皇帝李世民就曾「提倡」過大小官吏不要助長這種驕奢婬逸之風,但是也的確沒有律法明文規定不許官員接受賀禮。

于是張天賜等人打了一個擦邊球鑽了律法的空子,從而達到了投其所好、賄賂李道宗的目的。

如果李道宗知道這些錢的來路,那是死活也不會收的。但是他身為晉並一代的「最高長官」,屬下衙門的這種「孝敬」也並不算十分出格,雖有些傳出去不好听但不至于違反律法,于是他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李道宗後來有沒有給張天賜提供什麼方便,那就不得而知了。

「很巧妙的行賄手段。」秦慕白說道,「律法無法深究,但李道宗的確是收了不該收的錢。」

「不錯。」陳妍說道,「正因如此,祝成文才痛苦萬分。原本那筆築堤款撥下來的時候就有些不夠用,還三不五時的被抽去一部份送去孝敬江夏王……他心目中一向完美無缺的江夏王頓時轟然倒塌。但同時他也懷疑是張天賜、成松年等人在欺上瞞下,始終不太願意相信江夏王是這樣的人。可惜他一直無法親自面見江夏王澄清此事,反而在成松年等人的威脅恫嚇之下不得不妥協了。」

「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秦慕白說道,「官場之上,尤其是地方官,如果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那日子一定是苦不堪言的。在張天賜、成松年這樣一個龐大的集團面前,祝成文一個人勢單力薄根本無力與之對抗。我猜想祝成文當時也是采取了緩兵之計,表面虛與委蛇與之妥協,暗中還是在籌謀如何解決此事。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被殺了滅口了。」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陳妍面帶憂傷的搖了搖頭,「他當時很凶暴的要趕我走,就有一些不想我涉及危險的用意在。只是我當時沒有醒悟……」

「那應該就是了。」秦慕白嘆息一聲,「只可惜,祝成文的努力最後全都功敗垂成。一場突然爆發的洪災打亂了他的部署,也壞了他的性命。」

「這都是天意……」陳妍的眼圈兒紅了,眉頭輕鎖撫模著祝成文的墓碑,怔怔的呆愣。

「走吧,回軍屯見吳王!我們三人相商,一定要完美解決此事!」秦慕白說道,「也當是告慰祝成文在天之靈吧!」

「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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