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沒有推她……」蕭未央踉蹌地從樓梯上下來,哪怕以往,她再雍容淡然,這一刻,她是驚惶,甚至是無措的。
怎麼能不驚惶無措呢?
剛剛,她走在夕雪的身後,夕雪就這樣從她眼前摔了下去,若論嫌疑,自然她最大。
眼見著,夕雪跌落下了樓,並且,在滾落到最後一層台階,月復部重重撞在台階堅硬的大理石邊沿,旋即有隱約的紅色顯出。
那隱約的紅色無疑是鮮血,哪怕,她沒有經歷過,都清楚,在這樣的時刻,滲出的血是什麼意味。
而夕雪和蕭默澶在一起,不過一個月不到,這血的由來,或許只和那一人有關——
如果那一人認為是她故意推夕雪下樓的呢?
畢竟,夕雪曾看過蕭家的家庭醫生。
雖然,家庭醫生沒有對她提起過夕雪懷了身孕,可,若他這麼以為,她又能怎樣?
思緒紛紛,她下意識轉望向皇甫奕,第一次,在皇甫奕面前,她無助的柔弱︰
「Ken,我——」
皇甫奕的目光這才從蕭默澶的背影收回,凝向她︰
「沒事的,未央。」
他寬慰地攬過她,對向身後那些人︰
「各位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那些人雖看得不透徹,但,總歸知道發生了意外,而這意外無疑是蕭家的私事,如果蕭默澶不願公開,那便是誰都不可觸及的禁區。
蕭默澶是凡人,也會有一些凡人會惹及的事,但這麼多年,他幾乎是任何不利新聞的絕緣體,說到底,無非是人為控制的因素使然。
皇甫奕和蕭未央在眾人的目光中,迅速朝門外走去,蕭默澶已把夕雪抱進會所的VIP室,會所的醫生匆匆趕到,看了一下夕雪的癥狀,立刻安排救護車送往最近的醫院。
抵達醫院,前後不過用了十五分鐘,蕭默澶一路陪同進入急救室。
蕭未央緊跟著趕到,在急救室外等待著。
她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萬一,夕雪有什麼不測,或者,孩子有什麼不測,而夕雪一口咬定是她的話,她該怎麼辦?
到那時,姑且不論孩子是誰的,單看現在蕭默澶出乎意料的緊張程度,以及皇甫奕雖沒有表露出來,卻陰郁的臉色來看,這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隨時都會和她疏遠吧?
她怕的,無非就是這。
「Ken。」她喊出這一聲,在只有她和他倆人的場合,她可以把要說的話清楚明白地說出來,「她摔落樓梯,真的和我沒有關系,真的。」
「沒有人說和你有關,別多想。」皇甫奕伸開胳膊,蕭未央投入皇甫奕的懷中,因為害怕,她的身子到現在還在顫抖著,皇甫奕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而他哪怕再如何害怕,都不能展露在臉上。
此刻,他是信蕭未央的。
夕雪的摔落樓梯,他不會以為是蕭未央做的。
哪怕,夕雪先前懷孕,蕭未央如果讓家庭醫生留意,也不是不可能提前知道,但,他不會懷疑她。
因為,對夕雪的了解,他並不是一朝一夕。
那種了解,隨著時間,慢慢刺入骨,刻進心,甚至于,比了解自己都要多。
所有的了解,可以凝結成一個字,那便是恨。
是的,他清楚地知道,她恨他。
可他呢?
在這一年中,流逝掉的,不過是時間,逐漸沉澱下來的,除了對她的了解,還有他對她的愛。
他愛上了她,所以哪怕她對他有的,只是恨,他都放不下她。
直到今天,她用他的孩子,為這道恨再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還是帶著離間的一筆,只讓他對她的愛,終是岌岌可危起來。
很快,急救室的門被打開,有護士急急出來,他迎了上去︰
「護士,她怎麼樣了?」
「你是——」
「我是病人未婚夫的妹妹。」蕭未央隨他一起走了上去,在說出這句話時,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慮。
「病人是罕見的RH陰性B型血,現在因為失血過多,急需輸血,但我們醫院的血庫里缺少這種血。」
「什麼?」蕭未央緊走上前幾步,「不管用多少錢,請一定用最短的時間幫我們調到這種血,拜托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醫院已經去調血了,但,病人現在的情況很危急,里面的先生讓我出來,請小姐先回去,這里有他照顧就行。」
「我的血應該也是RH陰性,用我的血可以嗎?」皇甫奕低緩地說出這句。
「先生,你的血型是RH陰性?」
「是。」
「那太好了,請先生跟我來做一個檢查。」護士喜出望外地道。
「Ken——」蕭未央望向皇甫奕,也在這一刻,她突然發現,她對皇甫奕的了解是不多的。
比如,她竟然不知道,他的血型是極其稀少的RH陰性。
「你听你哥的話,先回去等我們。」皇甫奕抱了下蕭未央。
「不,我要在這等你。」
她不想一個人先回去華景,似乎是怕一走開,有些什麼就會產生變數吧。
譬如,當夕雪醒來,會不會指責是她的所為。
說到底,她並不能做到永遠的大度和不計較。
「好。」皇甫奕不再堅持,而是跟護士到旁邊的醫護室去做一些快速的檢查。
很短的一段時間後,當他走進急救室時,能看到蕭默澶陪在夕雪的身邊。
空氣里彌漫著不算淡的血腥氣,在這些血腥氣中,夕雪的氣色,因著蕭默澶起身向他走來,擋住了他的視線,使他看不真切。
下一分鐘,他听從護士的安排,平躺到旁邊早準備好的病床上,這一刻,他和夕雪之間雖然離得很近,可,卻始終隔著其他什麼。
「默澶,未央在外面,她的情緒很不穩定。」說出這句話,意味分明。
「那,這里交給你了,謝謝,Ken。」蕭默澶淡淡說完,語調里听不出任何的情愫。
在他離開的剎那,皇甫奕側過臉,瞧向旁邊昏迷不醒的女子,也在這時,他才問出一句一早就想問的話︰
「輸了血,她就會沒事?」
一名護士正在旁邊準備輸血的工作,听到他問,隔著口罩,聲音仍很清晰地傳來︰
「是的,孩子保不住了,現在只希望能保住大人。」
清晰的聲音,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口,很悶,很悶。
孩子,沒了?
毋庸置疑的,這是他和她的孩子。
現在,沒了?!
終于確定了這個事實。
是她對他的報復吧。
而這對于他來說,無疑就是最深最重的報復,其他的,對他來說,是根本不能同日而語的。
哪怕,面對皇甫諾在董事會上的步步相逼,都不能讓他怎樣。
可,她的一言一行,卻輕而易舉將他的堅毅擊垮。
這個女子的心究竟狠到什麼地步,竟連孩子都能拿來做為打擊他,甚至挑撥的利器,他看不懂,也怕看懂。
只是,縱然孩子不在了,他還是任由護士將他的血通過一根管子,再經過一個中轉的儀器,流到她的血管內。
她,和他都是稀有的血型,因為這份稀有,注定,他和她之間的糾纏的開始,或許也注定,除非一方死去,否則,永遠沒有辦法結束。
他不再側臉看向她,沒有輸血的那只手,卻握緊成拳。
蕭未央在急救室外無措地走來走去,直到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
「未央!」
是蕭默澶,他抱住蕭未央的肩膀,讓她停下無措的腳步。
「哥,真的——」
「我知道和你無關,一切都會好起來。」蕭默澶的聲音是沉穩的。
「不會,Ken一定會認為是我做的,可,我再怎樣都不會去傷害他在意的女子。我什麼都不怕,就怕他不信我。」
「未央,沒有人說不信你,我信你,Ken也一定會信你。」
「真的?」蕭未央無助地望向蕭默澶,「哥,為什麼你要娶她?是因為她像那個人嗎?」
此時,縱然急救室的外面沒有閑雜人,蕭未央還是放低了嗓音,問出這句話。
這句以前如何,她都不願去問的話。
蕭默澶松開她的手︰
「未央,我陪你出去用點吃的,這里暫時應該沒有問題了。」
這句話明顯是避開她的問話。她先前不願去問,更多的原因亦是,哪怕問了,都如現在這樣,是得不到答案的。
哪怕蕭默澶再疼愛她,可她並不能因此改變蕭默澶。
蕭默澶不願說的話,做的事,她都很難去改變。
再回來時,急救室的燈暗了,夕雪被送去加護病房,她的神智依舊是昏迷的,而站在加護病房前的皇甫奕氣色也很蒼白,一下子輸這麼多血,超過常人的負荷,若不是他執意,醫生都不建議這樣去做。
「Ken,你還好吧?我給你帶了紅豆粥,先用點。」蕭未央提著便當盒,早上等于沒有用什麼東西,就來了這,皇甫奕獻了這麼多血,她看在眼里,不心疼是假的。
「謝謝。」皇甫奕的指尖不知是由于輸血過多,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是冰冷的。
「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輸血給小雪。」蕭默澶走了上來,望了一眼皇甫奕,復道,「未央,你和Ken先回去吧」
「嗯,Ken今天下午還有一個會要開,那我們先走了,有什麼情況給我電話。」
蕭未央已恢復素來有的平靜,她挽起皇甫奕的手。
其實,與其說是恢復,不如說是害怕,害怕夕雪醒來會當著皇甫奕的面說出什麼,那樣的話,她和皇甫奕的關系會變得更加相敬如賓吧︰
「Ken,我們走,好嗎?」
皇甫奕沒有說話,只牽起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蕭默澶轉轉望向病房,他的步子本來要朝前邁出一步,但仿似想到些什麼,生生地讓自己的步子收回,只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讓桂嫂到祥瑞醫院VIP病房301照顧夕小姐。」
吩咐完這句,他沒有在病房前停留,只朝另外一個醫院的出口處走去。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皇甫奕走進皇甫集團多功能會議廳時,頭還有些眩暈,這是逞能輸出超過負荷鮮血的代價。
但,先前他既然執意這麼去做,現在,他就不會後悔。
哪怕,這份眩暈會影響到今天他的發揮,今天的會議又並不輕松,是針對他的私人行為對業績造成影響的調查結果公布,他都不會後悔。
在他進入會議室時,皇甫諾和一眾董事早已到了,正中靠左側位置那位面色白皙,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便是皇甫諾。
外表看來十分無害,內心呢?
「今天大哥遲到了。」皇甫諾咧嘴一笑,牙齒白得發滲,「大哥氣色似乎不太好,如果實在太累了,今天的董事會可以延期再開。」
「不用了。」皇甫奕徑直走到正中的位置坐下來。
「是嗎?我只是擔心大哥的身體,會不會影響到今天的發揮。不過,既然大哥都說不用,我當然也希望董事會盡快有個決策。」皇甫諾說完這句,目光轉向旁邊的一位花白頭發的董事,「鄒董,可以開始了。」
鄒董打開面前的一疊資料,相同的資料其他在座董事的跟前也都有一份︰
「經過這幾天的調查,這里有一份財務最新提供的數據,根據數據顯示,執行總裁皇甫奕先生從去年9月開始收購遠亞集團,私下動用了20%今年東亞計劃項目的儲備資金,並且為了彌補這類資金,皇甫奕先生試圖運作資本市場進行彌補,但,投資失利,使集團蒙受更大的虧損,請問皇甫奕先生,這些是否屬實。如果屬實的話,或將影響到集團的股價。」鄒董將財務數據攤開,朝向皇甫奕。
這不啻就是皇甫諾此次回來的目的,而皇甫諾遠在外國,依舊對皇甫集團內這些最機密的事都這般清楚,可見,他的勢力也早滲入到集團各處。
而,皇甫奕素來是自負的,對于這些事他並沒有授意心月復去做財務的假賬。
可,就在他最擅長的資本運作上,他這次是敗了。
這一敗,在皇甫傲突然出事,以及皇甫諾的咄咄逼人的提及下,威脅到的,無疑就是他執行總裁的地位。
「這次的資本運作,目前只是暫時的虧損,最終結果還沒出來,怎能說是給集團造成更大的虧損呢?並且,現在皇甫集團的股價一直都保持平穩,以我在皇甫集團多年的資本運作經驗和成績,難道在座的各位不相信我的的眼光和手段?」
「大哥,這恐怕並非是相信與否的問題,而是涉及到今年集團的可分配紅利是否會因為這些事受到影響。」皇甫諾在旁悠悠啟唇。
‘紅利’二字落進在場董事的耳中,不啻是最能觸動他們的。
也因此,皇甫諾簡短的話語能贏來更多董事的附和。
「今年的紅利不會有任何影響,在除夕前,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離除夕似乎只有半個多月了,不是大家不相信大哥,如果到時候事與願違的話,大哥準備怎麼交代呢?」皇甫諾的語意是咄咄的。
「如果因為我的決策,影響到紅利的分配,我會按照董事會的規定,引咎辭職。但如若,我在限期內,能讓大家分得更多的紅利,那麼,我希望,在有父親確切的音訊之前,我能全權處理集團的一切業務。」
對皇甫傲的出事,在沒有得到確鑿的下落前,不管心里怎麼想,言辭中卻是只能這麼提的。
「好,我也很希望今年的除夕,大哥能給在座各位董事帶來更豐厚的回報。」皇甫諾繼續唇紅齒白地笑著,此時,會議室內的大鐘正安靜地移過下午兩點。
醫院的鐘同樣是沒有聲音的。
夕雪醒來的時候,能看到的,是床前牆壁上石英鐘的指針指向下午四點的位置,距離她昏迷,已經過了七個小時。
頭沉沉地,身上卻沒有一點感覺,她的手下意識地撫到自己月復部,在摔滾下樓梯,昏迷前的一秒,她能清晰覺到,月復部的疼痛大過身體其他部分的痛覺,好像有什麼墜了下來,緊跟著,她的思緒就中斷陷入一片黑暗中。
「夕小姐,您醒了。」一直守在監控台前的護士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夕雪試著挪動了一子,本來沉沉的頭愈發暈了起來。
「夕小姐,您別動,剛做完手術,又輸了血,是會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會好。」
「手術?」她重復出這兩字,聲音是虛弱的。
「是的,很遺憾,夕小姐的孩子沒有能夠保住,為了夕小姐的健康,給夕小姐做了清宮手術。」
作為VIP病房的護士,對這些事情的處理,在家屬沒有特別交代前,是不會隱瞞病人的。
當然,也只限于不隱瞞病人,至于其他的人,這無疑就是更加需要恪守的隱私。
「孩子?」夕雪本來撫在月復部的手驀地抓緊。
「夕小姐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夕小姐可能還不知道,畢竟太小了。」
對于這些事,每天醫院都會經歷很多,護士徐徐說起來,自然不會帶太多的感**彩。
可,對于夕雪呢?
在護士再次確認她有了身孕的剎那,本來眩暈的頭部忽然一下子就空了。
只反復轉過一個念頭——
她有了孩子?
她怎麼竟然根本沒有察覺呢?
是她疏忽了,聯想起那些干嘔,分明只昭告著這個孩子存在的事實,可她卻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孩子沒了?因為那一摔——
腦海中關于那一摔的鏡頭清晰地映現出來,只讓她反咬住自己的唇,唯有這樣,她的眼淚才能克制住不掉落下來。
眼淚,如今對她的意味,除了演戲之外,再無其他。
而對于這樣一件,她從來不知道,知道的時候,已經逝去的事,有演戲的必要嗎?
縱然,那個孩子,是皇甫奕的。
縱然,倘若她早知道,也定會在留或者不留間糾結,可此刻,當她不用糾結,在得知便已宣告結束的此刻,只讓她流不出淚,但,心,卻似碎成一片一片,即便漫著彌天的血,也在無人的暗處。
在護士出去後,她的手上多了一本病歷,那本病歷,是在她的執意下,護士給她的。
顫抖著翻開那本病歷,上面赫然記著︰出血量︰30ML,組織物︰30克,絨毛︰有。
她的手撫過這幾個字,仿佛,撫過的,就是那個孩子一樣,她閉上眼,再睜開時,眸底看不到一絲的哀傷,僅是把病歷合上。
有時候,痛到極致的哀傷,往往不會顯現出來,因為,那樣的疼痛,一觸及,便讓人沒有辦法忍耐,所以,身體本能地會出做壓制,將那些哀傷深深地壓進心髓里。
此時,已是晚上,外面燈火璀璨,她躺在床上,連晚飯,都只用了少許,就再沒有胃口用下。
桂嫂見她食欲不佳,自然是著急的,但,也僅能端下這些飯菜,想著宵夜多做些花樣,讓她用下。
當然,今晚,蕭默澶據說有重要的客戶要陪,是不會過來看她的。
這些,是桂嫂轉告的。
醫生做了例行檢查後,只讓夕雪早些休息,身體才會康復得快。
九點的時候,當她輾轉反側,也沒有辦法入睡時,突然覺到,病房內忽然進來了一個人,那個人進來的步子是如此之輕,而護士也不知何時退到了外面。
在這個世界上,有錢有權,往往能辦很多事,一如現在,她轉過身,看到皇甫奕站在那時,不過再一次印證了這個道理。
只是,她不會知道,在護士眼中,皇甫奕是下午輸過血的家屬,才額外同意,讓他獨自進病房探望她十五分鐘的。
「夕雪,你真要那麼絕情嗎?」皇甫奕不再像那晚般激動,只問出這句話,病房內的燈光不算明亮,所以,映不出他眼底的痛楚。
她看著他,除了在唇邊浮起蒼白的笑靨,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說,哪怕她說了,他會信嗎?
而她其實也不值得他去信。
「為什麼不說話?你早準備好的話,可以說了。」他站在她跟前,雖然語調平穩,每一字的說出,卻是艱澀的。
下一秒,在她繼續保持緘默時,他走到她跟前,指尖用力捏住她的下頷,這樣的舉止,等于將她的笑靨凝固住︰
「用孩子做籌碼,不僅掃平你未來的路,也可以起到離間的作用,你不說,豈不浪費了這出戲?還是,你只準備在蕭默澶跟前說?」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過來,皇甫奕的話是什麼意思。
原來,他是這樣理解這次意外的,生生地把這場意外看成是她的別有用心。
畢竟,她懷了他的孩子,這個孩子,會是她順利嫁給蕭默澶最大的阻礙,而利用‘意外’,使孩子摔落,再說成是蕭未央推的,不僅能掃平這層阻礙,還能離間他和蕭未央吧?
至于蕭默澶,既然願意娶她,就不會在乎她以前是怎樣的女人,這在皇甫奕的眼中,或許也早歸結為她的刻意引誘。
這些算計,放在她曾經做過的那一切部署跟前,是微不足道的,也是她這樣的女人會做得出來的。
所以,他這麼說,無可厚非。
只是,他不會知道,她雖然心狠,雖然會糾結,可始終,不會用孩子的名義去行這種算計。
現在,她也不會讓他知道,遲早是要撕破臉來面對,不過是提前了一段時間罷了。
「你不僅欠我七天的時間,還欠我一個孩子,夕雪,我真想把你的心撕開看看,是什麼做的,能這樣冷血。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說完,他松開她的下巴。
「一年的契約,沒有包括孩子,所以這個孩子,我怎麼處置,你沒有權利干涉!」夕雪的聲音很輕,她的身體也不容許她說得更響。
許是她的頭腦還是眩暈著,許是她的思維仍舊沒有恢復,她沒有听出他話語背後隱含的意思,只是倔強地說出這一句話。
「好,你還記得一年的契約,那你記得,你欠我的七天,這七天我不會要任何形式的補償,你給我記下!」
這一句話,皇甫奕也是壓低著聲音說出,在他語音落下時,他已轉身走出病房。
七天,他再次提及這個數字,難道,她還會受他的挾持嗎?
是啊,她現在,名義上是蕭默澶的女人,並且很快會是蕭默澶名正言順娶進門的妻子。
這,是她要的嗎?
至少在很多人眼中,是她要的。
「在想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只知道,當蕭默澶低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時,她的眼角,有一顆已經干涸,卻來不及墜下的眼淚。
「沒什麼。」她有些慌亂地低下臉,這層慌亂是以往在蕭默澶跟前所不曾有過的。
除了那一次,在蕭默澶給她的哥哥選中那塊最好的陵墓,並讓她在這幾年中,第一次,祭奠了一番她哥哥時,她有過慌亂,其他的時候,她在他跟前,是和他一樣靜到看不出情緒的人。
其實,從某種角度來看,她和他有著相似的地方。
「是嗎?」他伸手掠開她垂落在臉頰的發絲,她的臉色哪怕輸過血,都很蒼白,「這幾天,你就好好調養身體,你要做的事,在除夕前,由我代你做完。」
沒有問她為何會墜落,或許,誰都以為只是她的不小心失足跌落。
是啊,她曾經是失足了。
可——
「明天麻煩給我一台筆記本。」
沒有用言辭拒絕,但,話語里的意思,分明是拒絕的。
「嗯。」蕭默澶點了下頭,「我們的婚禮的日期不變,你注意自己的身體。」
婚禮的日期,按照之前協議定的是小年夜。她不知道,這個日子對蕭默澶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她只知道,對蕭默澶做的任何決定,她不會試圖去說不,只要,他的決定沒有關系到她所要的。
哪怕,和蕭默澶在一起,是最危險的事。
除了蕭未央,任何人在蕭默澶的心中,都是可以被犧牲的。
但,在她實現報復的目標前,她都只能應允,不會多說一句話。
一如現在,他沒有提孩子的事,她也不會提。
「我走了,你用完宵夜,再休息。」他收回掠開她發絲的手,起身,朝外走去。
在蕭默澶離開後,桂嫂很快便端了宵夜進來。
這一次,夕雪還是勉強自己咽下那些宵夜。
哪怕,每一口咽下的味道,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苦澀,可,眼看著報復即將成功,她怎麼可以放棄呢?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接下來每天早上九點半到下午三點半,她都堅持在筆記本前工作。
雖然是蕭默澶提供給她的筆記本,可她沒有任何需要去防範的地方。
蕭默澶每隔一日,會在晚餐後,過來看她一下,但每次停留都不會超過五分鐘。
而至于她小產的消息,沒有見諸任何媒體,包括醫院,都不再提及這件事,顯然,又是蕭默澶的作為。
至于蕭未央,直到第四天的傍晚,才來看她。
蕭未央提著褒好的燕窩粥,緩緩走進病房,夕雪正關上筆記本,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
「這是我讓劉姐給你熬的血燕粥,最滋補血氣,趁熱用吧。」
蕭未央優雅地打開蓋子,親自舀了一碗血燕粥,遞到她的跟前。
夕雪睨了一眼血燕粥,微微一笑︰
「謝謝,只可惜再補血氣,有些東西,卻補不回來了。」
「雪兒,你想說什麼?」未央收回血燕粥,直截了當地問出這句話。
「未央,你該明白我在說什麼,那個孩子並不會成為你的障礙……」悠悠說出這句話,听似平靜,可每一字的說出,卻仿同在深埋某些情緒的心口錐出一個小口子來。
那麼地疼,那麼地刺心。
「雪兒,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可,正如這血燕粥,如果用在懷孕時,會造成小產,不能亂吃一樣,有些話,同樣是不能胡謅的。」
「是,東西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這些都是你們的準條下的規則,可這些規則卻只對你們是公平的。」
「雪兒,當時我是站在你旁邊,你如果要借此怪到我身上,只有這樣,你才會舒服的話,那就這樣說吧。」
「未央,無論什麼時候,你總是那樣大度。謝謝血燕粥,我會用完這現在可以喝的粥。」
當面對推自己下樓梯的人,還要笑著說出這番話,對于她來說,原來也並非很難。
一如,她知道,自己無論怎麼說,別人都不會信,或許還會認為是她的別有用心,所以她連說的資格都失去了。
是的,從她醒來後,見到皇甫奕那刻開始,對這個孩子為什麼掉落的真相,她都不能說了。
在蕭未央離開病房時,她唇邊的笑僵化在那,眼底,終還是流下淚來,她做不到足夠的堅強。
那些刺心的疼痛輕而易舉的,便在短短的十分鐘內摧毀她偽裝的堅強。
晶瑩剔透的眼淚濺落在被子上,不過須臾,便消逝不見……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你這個不吃,那個不好,那,不如吃這個如何?」明藍指了指跟前的招牌,滿臉燦爛的笑容,望向百里楠。
「好。」百里楠的語調透露著寵溺,只因為,明藍那雙眼楮,讓他沒有辦法不去寵溺。
那雙眼楮,和那一人的眼楮是相似的,但也有些許的不同,那些不同就在于,明藍的眼楮永遠那麼燦爛,背後不會隱著一絲淡淡的哀愁。
而那一人,哪怕在笑,她的眼底,不能忽略的,就是那抹哀愁。
其實,說起來,明藍應該更像另一人吧。
「那快進去,外面好冷。」明藍縮了下臉,打斷他的思緒,兀自走進那間小店。
沒有任何冠冕招牌的小店,但,賣的卻是正宗的生煎饅頭和牛肉粉絲湯。
大冷的天,暖暖地喝下這些,是舒服的。
「很好喝呢。」
明藍喝了一大口粉絲湯,夾了一只生煎饅頭正準備咬時,百里楠溫柔地道︰
「小心燙。」
生煎饅頭的特點是皮薄湯多,可那湯一口咬下去,如果是剛出爐的生煎饅頭,卻是極燙人的。
百里楠才叮囑出這一句,明藍已經燙到了舌尖︰
「啊,真燙。」
她燙得眼淚都快出來,微微吐出小半截舌尖,不停用手去扇著。
這個動作落進百里楠眼底,只讓他的眉心不自禁地蹙緊,下意識的轉移注意力,耳畔傳來新聞播報員的聲音,內容無非是近來傳的沸沸揚揚的,皇甫集團高層或將因為皇甫奕的投資失敗,罷免其執行總裁職務的事。
「好燙。」明藍抱怨的嘟囔聲沖進他的耳中。
他不再去注意新聞里的聲音,只召來服務員︰
「服務員,來一杯冰檸檬水。」
冰檸檬很快端來的同時,門外又進來一位男子,這一位男子縱然戴著墨鏡,但軒昂的身姿已讓門口收賬的小妹眼楮直勾勾地再移不開。
一晚上,小店里連續來了兩位帥哥,怎麼能讓她不花痴呢?
尤其,這一位帥哥,顯然是單獨前來。
而,很快,這名戴墨鏡的帥哥卻徑直走到先前那位帥哥身旁,服務員立刻迎上前去,只得來一句︰
「和他一樣。」
「阿奕,想不到,今晚會在這踫到你。」百里楠率先開口。
自婚禮那一別後,只隔了一段不算短的日子,卻是他和皇甫奕第一次見面。
婚禮皇甫奕的變臉,他能猜測到和什麼有關,可有些事,對方不提,他同樣不能提。
況且,也在那時,他看得出,夕雪和皇甫奕未必是會長久的,或許,總有自己的私心摻雜在里面吧。
如今,關于夕雪的近況,他僅能從每日的新聞中得知。
可,他並不能再多做什麼。任何他再多做的事,給夕雪帶來的,更多的,怕只是間接傷害。
「是。」皇甫奕看上去胃口不錯,在生煎饅頭上來後,很快就吃掉兩個,並且沒有像明藍吃得那樣狼狽,使得正在喝冰檸檬水的明藍有些驚訝地瞧著他。
但明藍無疑是有分寸的︰
「楠,我想去隔壁的鞋店看一雙鞋,你們慢慢用哦。」
明藍笑容燦爛地起身,起身時還不忘叼起一只生煎饅頭。
她離開後,這里雖然是小店,可,並不妨礙百里楠和皇甫奕的交談。
因為,越是這樣的地方,有時候反倒越不怕被人盯梢或者認出。
「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百里楠喝了一口牛肉粉絲湯,問。
「你認為呢?」說話的間隙,又干掉兩個小籠包。
「撇開其他不談,只要你需要,我一定會幫。」
「哈,我知道你仗義,也知道你看上去吊兒郎當,卻是靠得住的人,只是——」皇甫奕放下筷子,唇邊嚼起一抹百里楠一時都看不懂的笑意。
「沒有只是,只看你需要不需要。」
「我想問你,世上有沒有什麼事,值得你放棄一切?」
沒頭沒尾地問出這句話,百里楠只夾起一筷粉絲,然後,稍一用力,粉絲便被夾為兩段︰
「有,如果放棄一切,能夠讓有些事回到開始那樣,我會選擇放棄。就如同,假如這粉絲是我珍視的東西,我會為了讓它恢復如初的樣子,去放棄。」
「有時候未必恢復如初就是好的。」皇甫奕黯然地說出這一句。
「阿奕,到底怎麼了?」百里楠從這句話里,終能听出些什麼。
「沒什麼,難得在外面用這些食物,果然是不錯的。」皇甫奕擦了下唇,起身。
「阿奕,婚禮那天,她來,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百里楠凝定皇甫奕,還是提了這件事。
「我知道。我也知道和你沒有任何關系。那張信箋是別人的偽造,只是,氣頭上——」
是的,當時,他看到那張信箋,信箋的背景紙勾勒著淡淡的心型,抬頭寫著楠,落筆卻是一個雪字,內容是說在咖啡廳等百里楠,有些話想了許久,還是想和他說時,他是氣極的。
其實,靜下心來想,以夕雪那種個性,分明是不喜置身是非的人,又怎會在那一天,寫出那一封信,無論目的是什麼,為了百里楠,或者故意氣他,都不是她該做的。
更何況,百里楠和夕雪在後來相見時的眼神和動作,已然再次讓他確定了,不過是別人的算計。
算計的人,使這種拙劣的伎倆,只源于,不熟悉夕雪,也不熟悉百里楠。
哪怕,公眾場合,他和百里楠的關系並不見得有多深,可,他和百里楠之間自讀書開始,就是惺惺相惜。一直到,百里楠被百里彥送到國外讀書,這麼多年淡如水的相交,情誼是放在那,不會變的。
「這麼容易被人氣到,一點都不像你。夕雪對你很重要,是嗎?」問出這句話,莫名,他的語意做不到坦然。
難道,真的動了感情?
而不是憐憫,或者因為相像嗎?
他說不上來,或許,彼時他說的,他做的,真的是由心而發。
「都不重要了。」皇甫奕決絕地說完這句話,返身走出這家小店。
人世中,冥冥間,會有很多巧合,有些巧合,會對今後都產生深遠的影響。
譬如,和百里楠巧合地相遇在這家小店,寥寥數語,讓他下定一個決心。
走出小店,滬城的冬日,即便在霓虹璀璨下,仍是蕭瑟的寒冷。
在這份寒冷中,明藍怯生生地抵在電線桿上︰
「我真的沒錢,我的錢都給你們了……」
「沒錢?沒錢你怎麼不去上班啊,啊。」一群小地痞模樣的人逼近她。
「我……我……」明藍支吾地說不出話。
「別我我我,爺沒空等你,給爺現在就回去上班,走!」
小地痞才要拽住明藍的手,橫刺里,卻伸來另一只手,隔開了地痞的髒手︰
「她欠你們多少錢?」
是百里楠,他氣定神閑站在那,隔開地痞的手後,將明藍擋在身後。
「喲,怪不得不去上班,原來是釣到了凱子。」
「多少錢?」
「好說,本金五萬,利滾利,再算上欠了這麼多天,就收你一百萬吧。」
「哪有這麼多啊,昨天還說才三十萬呢。」明藍在百里楠的身後不服氣地嘟囔道。
「怎麼?昨天到今天有二十四小時呢,每個小時翻一倍,你自己算算,一百萬還算是給這位少爺面子,打了折呢。」
「哦,給我面子?那不知道我這面子是否能延到明天還錢呢?」
「什麼——」為首那名小地痞覺到不對,話語聲又大了幾度,甚至于更逼近百里楠。
「別急,今天太晚了,我的意思是即便我要給各位錢,恐怕銀行也關門了,若開發票,總沒有現金來得讓各位放心,是不是?」百里楠徐徐說來,听著倒是有幾分道理。
「再等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你萬一使詐怎麼辦?」那小地痞三角眼一翻,道。
「我萬一使詐,她,你們要找,總找得到,我又不會把她關禁起來。這樣吧,明天中午,你們還是到這,我會讓我助理把現金給你們送來,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好,就給你這個面子,道上的都叫我黃浦蛇哥,兄弟們,我們走。」小地痞招呼了一聲,立刻消失在巷子的轉角。
「謝謝你。」明藍這才從他身後走出來,「其實,我沒欠他們那麼多的,但,我以後會慢慢還給你的。」
「放心,我不會多給他們的。至于你什麼時候還我,以後再說。」
「其實,我能給你打工的,你多安排我些工作,我用打工的錢還你,這樣會更快。」明藍嘟囔著。
自從百里楠那晚帶她離開夜總會後,並沒有讓她再回去,只是在知道她家境貧寒,有一個重病在床的母親後,安排她進了另外一家企業做力所能及的質監工作。
當然,那家企業並不是恆達財團,只是和財團有著多年業務往來的一家通訊公司。
所以,今晚這一頓飯,是明藍執意要謝百里楠而請的。
「傻瓜,那家公司的待遇可比我那好多了,我送你回家。」
在送明藍回到租住地後,他才取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幫我查一下一個叫黃埔蛇哥的人,另外,我有個朋友欠了他一筆高利貸,這件事一並處理一下。」
掛下電話,他從後視鏡中望了一眼明藍,她竟然還沒有上樓,沖他繼續搖著手。
真是個性明媚的女孩,或許她的眼楮像某人,她某些細微的動作又像另一個人,但,她應該只是明藍,而不會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今天距離除夕只有五天了,街上都渲染著過年的氣氛,可,在綿園,依舊是冷清的。
夕雪只在醫院住了三天,就回到了綿園,這里有最好的私人醫生加護理,只是,有些地方,卻並非是藥物所能達到的。
只是,那些地方,並不會危急生命,僅會是不可觸及的傷痛。
現在,她專注在電腦屏幕上,今日,是最關鍵的一日,也正因此,十點的時候,蕭默澶竟出現在了綿園。
他走進房來的時候,能看到夕雪額際微微滲出汗地盯著屏幕上不停跳動的數字,室內的空調其實是怡人的,不過因為高度的緊張,才會出汗。
「看來,很快,這一切就會結束。」蕭默澶站在一旁,夕雪縴細的手指在鍵盤和鼠標中交替,也能听到她對手機說著一些指示。
是,今天一切是會結束。
這一年,她成為皇甫奕的情人的一年,迅速積攢了從無到有的資本帝國,當然,最初的原始積累,用的都是皇甫奕的錢。
只有這樣的報復,才是她要的。
除了皇甫奕每月給她的固定包養費,更多的出處是來自于她揮霍地買那些名牌,當然,她買的都是真的,最後留在家里的,則是仿貨。
真貨和仿貨之間的差別並不大,一如,小三和正室之間的差別,也不過是咫尺,天涯的距離。
咫尺的,是外觀的差別,天涯的,卻是價格的差異。
用這些錢,加上她不亞于她哥哥對股市的敏銳洞察力,利用皇甫奕不在公寓的時間,從最具挑戰的權證做起,用最短的時間成為業界最傳奇的阻擊手C,背後,是最讓富豪們趨之如騖的私募操盤手。
這些就是一年中她的蛻變。
除了自己,沒有人會知道蛻變過程的艱辛,別人看到的,只是蛻變後的風光無限。
只是,這份風光,卻始終抵不過蕭默澶輕輕地一揮手。
現在,她只需最後按下一個鍵,皇甫集團的股票就會被巨額拋單打至跌停板,然後至少會在年前被封死在跌停板,而這些錢,都是從皇甫奕投資失策中得來的。
從遠亞開始,到現在,一步步,都是她先前部署的局,她無數次想過,當這個局成功的那一天,她會有多麼開心,然後,她的人生再怎樣,都無所謂了。
可,眼看著距離成功僅有一步,她卻隱隱覺到不對勁,但為什麼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或許,是因為一切都太順利的緣故——
先利用權證挫敗皇甫奕的投資,再在皇甫奕疲于收復失地時,在表面平穩的情況下,逐步吸納皇甫集團的股票,最後做空,如此,皇甫奕根本沒有辦法向董事會交代。
那是之前的設想。
現在呢?
現在,加上皇甫傲的意外出事,皇甫集團的流通股在她的手上,她更多了一項選擇——可以將這部分流通股做空的時候,再聯合董事會的任何一名股東,譬如皇甫諾,這樣,皇甫奕在整個皇甫集團的勢力就會土崩瓦解。
讓一個在商場素來所向披靡的男子,遭受到這樣大的打擊,哪怕不致命,也足夠讓他消沉。
而這一切,原本最大的阻礙——蕭默澶卻意外地和她達成同盟,同樣意外的是,蕭未央似乎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找過蕭默澶。
這些,都讓她覺到不安。
可再不安,此時,蕭默澶的手卻輕柔地覆上她的,接著,覆住她的手,按下那個確定鍵。
這一鍵按下去,她掌握的皇甫集團的流通股份就會被她手下,分批拋出,股價會隨之大跌。
或許,還會有人趁機吸入。
手,不知為什麼,在此刻,瑟瑟發抖的厲害。
哪怕,人流後的那幾日,身體再虛弱,她運籌帷幄股場時,都不會這麼發抖。
蕭默澶的掌心稍稍用力,確認鍵終是按了下去。
隨著那個數字極速的減少,她控制的整個私募組織,都在朝外拋售皇甫集團的股份。
她要的報復,在今天,終于成功了。
但,心里並沒有紓開的感覺,反是有什麼重重地壓在那,讓她透不過氣來。
「你成功了。」蕭默澶松開她的手,淡淡說出這句。
「或者該說,是你成功了。」夕雪坐在那,臉色有些發白。事實上,自她小產以後,氣色一直沒有好過。
所謂的成功,無非是有人在吸入這筆拋售的股份。
從股價的起伏就能看出在這種吸入。
蕭默澶不置可否,僅是望向窗外︰
「我們去試婚紗。」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哪怕她先前奉行不多問的原則,可在這一刻,她仍舊忍不住問出這一句。
「等你能真的看懂男人心的時候,自然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蕭默澶走進她,打橫把她從床上抱起。
這是第二次他抱她,前一次,是她從樓梯摔落昏迷。
突如其來的抱起,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哪怕她身上披著睡袍,都局促起來。
她的手甚至緊張的蜷縮在胸前,而不是去勾住他。
以前皇甫奕抱她時,即便是演戲,她都會極其自然地勾住皇甫奕的肩膀,這一次,她沒有辦法做到。
「別緊張,我目前並不想傷害你。」
目前?那以後呢?
她越來越覺到,和蕭默澶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是最可怕的事。
而現在她完成了所要做的報復,這樣可怕的相處也並不會持續很久。
她試著讓自己僵硬的身子放松下來,但,還沒有完全放松,他已經抱著她來到二樓另一間臥室。
那間臥室十分明亮寬敞,應該是主臥室,此刻,在臥室里恭候著三名制服打扮的女子,其中一名年紀看起來稍長的女子站出來,甜甜笑著道︰
「蕭先生好,您選中的婚紗,今日運到了國內,只是不知道夕小姐是否合身,所以試穿一下,不合適的地方,我們會在三天內改完。」
蕭默澶將夕雪放到軟椅上︰
「小雪身體不是很好,盡快試完。」
這樣體貼的動作,溫柔的話語,出現在蕭默澶這樣冷漠的人身上,無疑是讓人羨慕的。
這些羨慕,從那三位素來見慣這種場面的制服女子眼中能清晰地看到。
可,今天的她,竟然連配合得讓唇邊浮起一抹笑意都不能夠。
「好,我們會盡快的。蕭先生,也請您試一下禮服。」
選在這間臥室試衣的另一個原因,應該是這間臥室卻有兩間相鄰的更衣間。
加上四周除了落地窗,便是明亮的鏡子,無疑是最適合的。
其中兩名女子扶著夕雪走到其中一間更衣室,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蕭默澶選的婚紗。
一字肩的款式,肩上用透明的絹紗制成曼妙的木棉花,錯落有致地點綴在那,水晶勾勒出的胸線一直從肩膀蔓延到腰際,腰線十分修身,幾乎熨帖著她縴細的腰際一徑往下,是魚尾的蓬紗。
「夕小姐,真的很適合您呢。」
望著鏡中的自己,這身婚紗究竟是適合她,還是她適合這身婚紗呢?
又是木棉花,還有,他每次看著她,仿似在看著另一個人的表情,只讓夕雪覺到不舒服起來。
或許不舒服的僅是,淋灕的黑血。
哪怕,私家醫生的醫術再精湛,那次創傷帶來的後遺癥,始終是在的。
「夕小姐,蕭先生提供的尺寸也很合身呢,除了這里再收一點,幾乎不用怎麼改,您覺得呢?」女子用手比劃了一下夕雪的腰際,那次意外住院後,她又瘦了許多,現在的腰身是略略顯大的。
「你都這麼說了,我沒有任何意見。」
隨口說出這句話,怎樣改,都無所謂。
同樣,對于蕭默澶這麼熟諳她的身材,她也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畢竟,她的身材和大多數瘦削的女子一樣,其他地方都瘦得均勻,屬于標準的36碼身材。
「夕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女子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惹夕雪不開心,忙緊張地道。
「我沒其他意思,挺好的。」夕雪努力讓自己綻出一個笑容,不想看女子緊張的樣子。
「那,夕小姐,我們出去讓蕭先生看一下?」
夕雪點頭,女子才推開房門,蕭默澶早換好了禮服站在窗前。
那是一件深藍的絲絨燕尾服,配上蕭默澶頎長的身姿,高雅,又不失風度翩翩。
隨著夕雪走出更衣間,蕭默澶已朝她走來,這樣的場景,在很多歌里唱過,在很多電視劇里也演過。
只是,這些,注定帶著作秀的味道。
而她對這些作秀,已經厭倦。
此刻,連再綻一次笑容都那麼難。
「很美。」直到他擁住她,贊賞地說出這句話,她的唇角才往上勾了一勾,成全他眼底,那淺笑盈盈的樣子。
「謝謝。」她讓笑容綻得更加嫵媚,她懂怎樣的笑弧是最美的,于是這份美落在他的眼底,只讓他擁得她更緊。
她卻在下一秒欠身,因為不喜歡這種緊擁。
「蕭先生,夕小姐是我見過最美的準新娘了,您提供的尺寸很精準,
「我安排了攝影師,如果你今天還能撐一會,我們把相片拍了?」
「好。」
即便身體不舒服,但,再難的處境她都撐得過來,何況現在呢?
她點頭,蕭默澶已吩咐那三名女子將拍攝用的禮服拿了上來。
哪怕地點只局限在綿園,可,一應的化妝、道具、燈光、選景都是臻善臻美的。
並且每一張完成的照片,都得到攝影師或恭維或真誠的贊美。
其實,她和蕭默澶本來就屬于上照的那種,加上一流的化妝師和攝影師,自然是好的。
只是,這邊在拍攝唯美的婚紗,一派歡喜的場景,那邊呢?
皇甫集團里,皇甫奕該不會好過吧。
她要的,不就是笑著看他沮喪,看他崩潰嗎?
但,為什麼,她一點都笑不出來,和先前無數次的設想,完全不一樣呢?
似乎,從那個孩子失去,有一些什麼就再不容她的回避。
「蕭先生,我們會在明天完成照片得制作,到時候是蕭先生親自遴選做MV的相片,還是——」結束拍攝,攝影師在整理好器材後,請示地問道。
「明天下午三點我有時間,你到公司直接找大衛,他會帶你上來。」
「是的,蕭先生。」
攝影師等一干人很快由劉姐帶著離開綿園。
「今晚想用什麼?」一直以來,蕭默澶不會在綿園用晚餐,今天,他似乎興致很好,在外面天還沒完全暗前,問出這句。
「都可以,隨你。」
「好。」蕭默澶很快吩咐廚房準備了精致的餐點。
但,這頓晚餐沒有開始用,蕭未央的電話急急地沖了進來。
蕭默澶離開時的神色有些緊張,夕雪只慢慢用下一筷銀魚炖蛋,雖然不會再有干嘔的反應,可,卻是用不下更多的。
望向窗外的夜空,連一顆星星都已看不到……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哥,Ken被董事會罷免了!」蕭未央的神情是焦灼的,皇甫奕剛抵達景華,她就奔了出來。
「罷免?」
「是,之前我問過Ken,需不需要幫助,可他說不用,能應付得來,這些天,每天他都很晚回來,我想問,又擔心影響他休息,就一直沒有問,但,今天,我們台的同事提前得到了消息,準備去采訪,我才知道,皇甫集團臨時召開緊急董事會議,罷免了Ken。」
「他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我打他手機已經關機,我趕到皇甫集團,但他的助理說,他在董事會結束後,就已經離開了。」
「放心,不會有事,我讓大衛帶幾個人去他常去的地方找找看。」蕭默澶寬慰地道。
「哥,你能不能想辦法讓Ken度過這次關口?我真的很擔心他。」蕭未央反抓住蕭默澶的手,「其實我早該和你說的,可他什麼都不告訴我,還說沒事,結果——」
「未央,Ken是個有擔當的男子,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現在,他該是需要一段獨處的時間去平復下自己的情緒,這樣對你也是好的。」
「嗯。」蕭未央反抓住蕭默澶的手漸漸無力,「只是,失去皇甫集團執行總裁的位置,我想對Ken來說,不止需要時間的平復吧。」
「他唯一正確的選擇是娶了我妹妹,對此,我不會坐視不理。未央,難道,連哥哥你都信不過嗎?」
「我怎麼會不信哥哥呢。」蕭未央咬了下嘴唇,隨蕭默澶回到華景。
而,此刻,在綿園,夕雪坐在梳妝鏡前,對著鏡中的自己,她仔仔細細梳好麻花辮,緊跟著,換下蕭默澶給她準備的衣裙,只換上最簡單的布裙,這是今晚,她讓劉姐給她出去買的。
因為蕭未央的電話,使得蕭默澶今晚該不會再回來。
也因為蕭未央的電話,她打開新聞,听到了皇甫奕因投資失利,導致皇甫集團股票一度下滑,幸得皇甫諾借用個人信用,貸得一大筆資金挽救,才使得皇甫集團的股票沒有因股民對皇甫集團失去信心,拋售打至跌停板,但,皇甫奕經由這一事,被臨時召開的董事會,罷免了皇甫集團執行總裁的位置。
听到這則新聞時,她沒有意料中的喜悅。
只是,下定了一早該下的決心。
走進洗手間,沒有她的吩咐,劉姐不會進來,所以,現在,她不擔心再被人打擾。
打開水龍頭,將浴缸放滿水,雖然,醫生說,一個月內,她不適宜盆浴,可現在她還是跨進了浴缸中。
而在那之前,她的手上拿著一把小剪刀,是廚房里拿的,當然,是偷偷地拿。
將剪刀的刀刃朝下,從肌膚劃開的感覺,即便會疼,但浸在溫水里應該就不會了。
然後,所有的一切也將結束。
其實,最早報復成功後,她沒有想到過自殺,她也一直以為,她堅強得很。
可,當一步步走到今天,當那個本來就不受歡迎的孩子莫名失去後,當要遵照協定,嫁給蕭默澶時,她發現,她再做不到。
其實,這條命,多活了這麼些年,已經夠了。
留在這世上,沒有親人,很孤獨,也很寂寞。
更何況,從她心里浸滿仇恨那一天開始,她就不再喜歡這樣的自己。
可,她能怎麼辦?
在哥哥、父親相繼去世後,她還能怎麼回到過去的無憂無慮呢?
現在,連她孩子失去後的疼痛,都必須隱藏,都沒有人相信,活著,好累。
閉上眼楮,剪刀用力地割下。
但,沒有預期的疼痛,卻能覺到一股堅硬的阻力,她驚愕的睜開眼楮,竟然是蕭默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跟前。
「忘記了我們的協議?」
他悠悠說出這句話,將她的剪刀從她手中用力拿開,她下意識抓緊,但,她的力氣根本比不過他的,他只用力拿開,擲扔到一旁,剛才那堅硬的阻力一起掉落在地上,是他的打火機。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不顧君子風度地進來,可她如果知道,她在綿園的一舉一動,都會落進他的監控範圍,那麼,就不足為奇了。
只是現在,沒有等她開口前,他只冷冷再甩出一句話︰
「不要以為,我僅能查到你的身份,關于你哥哥的事,恐怕我查到的比你知道的更多。」
哥哥的事,還有她不知道的?
「你哥哥有一個私生女,一直寄養在HK的一家孤兒院,如果你忘記我們的協議,那麼——」
「我為什麼要相信這一點,你想要怎樣?」
這句話說得是無力的,她知道哥哥的感情,只是她不知道,哥哥和那女子竟會有私生女。
那女子自然是不會要這個女兒的。
她對哥哥的感情,說穿了,只是當時為達成目的,實施的一步棋子。
哥哥瞞著她,應該也是彼時的她,根本不會給他分憂,只會成為他頭疼的一部分。
而這一切,蕭默澶竟然都知道。
這個男人究竟還知道些什麼,是她所不知的呢?
「DNA檢查,很方便。你和她是有血脈關系的,不是嗎?我想要怎樣,或者該說,你最害怕我怎樣?」
蕭默澶眯起眼楮,凝住夕雪︰
「好好履行你對我的承諾,我不會對她怎樣。」
「你要的,就是一個替身,哪怕這個替身不是她,你都在商場必爭的手段外,費盡了心思。」她沒有避開他的目光,在對視間,她說出這一句。
「是。我是要一個像她的替身,而你長得確實很像她,我不會踫你,我要的,只是一個像她的女子陪在我身邊,哪怕我不愛你,你都必須待在我想看見就能看見的地方。你听明白了沒有?我失去了她,我不會讓自己連她的替身都把握不住。」
蕭默澶薄薄的嘴唇說出最冷漠的話語,一手將夕雪從浴缸中拽了起來︰
「我警告你,不要再試探我的底限。五日後的婚禮,我要你乖乖地配合,而你素未謀面的佷女也會出席那場婚禮。」
她渾身濕淋淋地站在他的跟前,和昔日那名女子是相似的,不止是外貌,還有此時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終讓他松開拽住她的手,拿過一旁的干巾,包裹住她的身體︰
「去換件干的衣服。」
「你又一次找到我的軟肋,蕭默澶,用這樣的方式綁住一個替身,也等于綁住你自己,永遠沉淪在過去不能得到解月兌。」
「一輩子本來就很短,我寧願這樣沉淪。」蕭默澶的唇角微微揚起一個淺弧,決絕地說出這句話。
當一個人明知道過去不能挽回,明知道那份感情無法忘卻,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沉淪。
而對夕雪來說,活著並不是最困難的事,難就難在,當死意味的是解月兌,活,無疑變成了煎熬。
縱然是煎熬,四日轉眼即過。
她和蕭默澶的婚禮在這四日間,佔據了城內媒體的各類頭條。
這樣隆重的媒體宣傳,是讓整座滬城為之側目的,也讓夕雪成了少女們羨慕的對象。
她和蕭默澶巨大的婚紗照,佔據了市區最有影響力的投影屏,分分秒秒昭告這一場世紀婚禮的甜蜜。
也在這四天中,皇甫集團新的執行總裁皇甫諾走馬上任,皇甫奕則沒有任何音訊留下,只在第二日午夜時分,通過聲訊台發了一條留言給蕭未央,說他一切都很好,但,需要一段時間的安靜。
于是,蕭未央即便再忐忑,終究能做的只是等待。
除夕前一天,當這座城市籠罩了節日氣氛,蕭默澶在滬城最豪華的準六星酒店,帝朝酒店迎娶夕雪。
婚禮是繁瑣的,出于江浙一帶的習俗,蕭默澶會在中午到夕雪所在的綿園迎親,畢竟,夕雪沒有娘家,綿園成了她僅能選擇的出嫁地點。
伴娘是陳盈自告奮勇的來擔當,撇開其他不談,陳盈也是極適合的人選。
原本未央的伴娘就要找陳盈,只是當時,因為一些個人的原因,最終臨時換成了夕雪。
10點的時候,夕雪在化妝師,發型師的張羅下,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鏡中的她,美到極致,也淡到了極致。
「夕小姐,再過兩個小時,蕭先生就會來了呢。現在,您看下,是否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的?」
化妝師溫柔可人地征詢夕雪的意見。
夕雪只是搖了搖頭,陳盈從後面款款走上前來,她的手放到夕雪的肩膀上︰
「夕小姐,別太緊張,放松一下。或者,我們先出去,不在這看著你,讓你覺得更緊張。」
夕雪沒有表示反對,只是坐在那,眼底縈著的是旁人沒有辦法看懂的紛擾。
二樓的房間,初升的冬日暖陽是舒服的,可,她卻覺不到一絲的溫暖,從蕭默澶對她坦白地說出那番,制止她看似愚蠢的死後,溫暖似乎就離得她很遠。
但,也在這一刻,忽然,房門再次被推開,她還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就被一只手從後面捂住唇。
在鏡子中,她看到的,竟然是皇甫奕。
這幾日,對皇甫奕的消息,她是知道些許的,也知道,他被免去執行總裁的職務後,由皇甫諾接任了執行總裁的位置。只是,對于他後來的情況,她刻意不去知道,但,總歸明白,是不會好的。
現在,當皇甫奕出現在鏡後時,她看得清楚,他的臉上浮起的是悲涼的神色。
下一秒,她的人已被他帶起,然後,他拉著她的手,不管不顧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一次堂而皇之地走出去,顯然驚到了婚禮的工作人員。而他只決絕地從她們中間走過,拉著夕雪匆匆從樓梯下去。
「皇甫先生,你不可以這樣——」
這樣無力的話語對阻撓皇甫奕明顯是無用的。
走到一樓大廳,一部越野車竟就停在了門口。
「陳盈,人,我先帶走。如果有必要,我會送她去婚禮現場。」
陳盈只跟著她們走到門口,卻沒有多說一句攔阻的話,也沒有多做一個不該有的動作,她優雅地站在那,只盈盈淺笑︰
「我不知道,皇甫先生和夕小姐是否有什麼事要談,但,默澶會在十二點到這來接新娘,如果因為皇甫先生的緣故,使得這場儀式不能按常完成,我很難和默澶交代。畢竟,是我讓皇甫先生進了門。」
是的,當皇甫奕開著越野車徑直闖入綿園,是她放他進了門,到二樓去找夕雪。
縱然,這樣的舉止很失儀,可那時,面對慍意明顯的皇甫奕,哪怕她不放,誰能阻止得了呢?
「陳盈,沒有什麼是你不能交代的,只看你願不願意去做交代。」
看透她般說出這句話,皇甫奕只將夕雪塞進越野車的副駕駛座,並徑直將保險帶加了鎖。
其實,不用他這麼做,夕雪從被他拖出房門,沒有做任何的反抗。
當越野車很快駛出綿園時,那飛馳的速度,讓冬日的木棉樹分明都震顫了。
他的速度開得很快,筆直開去的目的地。不是其他地方,正是一年內,他包養她的公寓。
此時,當他拖著她進公寓時,整座公寓內早空無一人。
只有那白布蒙在公寓的家具上,落滿了淡淡的灰塵。
不過才兩個月,竟是蓄積起了灰塵。
誰的心里,其實早就這樣灰霾一片了吧。
她的手下意識地放到門旁的那花架上,昔日,她養的那些花,如今大部分都是枯萎了,她的手甫踫到花葉,皇甫奕回轉身來,這是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正視他,他的樣子憔悴,不復昔日的傲然冷厲,凝定她,下一個瞬間,他一伸手,只將她死死地扣進懷里,扣得那麼緊,緊到夕雪根本沒有辦法呼吸︰
「雪,夠了沒有……」
他從齒間說出這四個字,每一個字都砸進她的心底。
眼底是酸澀的,可,現在流淚,無疑是矯情的裝飾。
而此時,在綿園,在中午十二點前,蕭默澶的車隊就已抵達。
十台白色的邁巴赫組成的車隊,隆重又張揚,但這份張揚,換來的,是新娘不見了。
「默澶,皇甫先生帶走了她,說會親自送她婚宴,倘若有必要的話。」
陳盈如實地說出這句話,這句明顯會造成很大沖擊的話。
蕭默澶僅是淡淡地站在那,一身深藍的絲絨燕尾服將他襯托得貴氣無比,也讓他唇部的線條愈漸冷峻。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媒體知道,你明白該怎麼處理,對嗎?」同樣淡淡的話語,緊跟著,卻是蕭默澶驟然轉身,坐進主婚車內。
要找到夕雪並不難,就像現在,他打開定位儀,很清楚,就能看到,夕雪的所在,不是他卑鄙,是有些事,只有提前防範了,臨到突發的問題,才不會無措,一如,為了確保婚禮的正常進行,在夕雪的首飾里,他放置了定位儀……
作者題外話︰那個,家屬直供血我請教了一位醫生,告訴我,必須通過血站,不可以直接供血,我問那麼私人醫院呢?對方還是不松口。但為了情節發展的需要,為了烘托我們偉大的皇甫奕,我決定,還是采用直接供血的方法,畢竟事出突然嘛,加上小說,一切值得允許。咳咳
這一節里,基本對這一年內,夕雪做了什麼部署手段寫得很清楚了,至于皇甫奕的想法,應該也不難看出來,比較難看明白的是百里楠,但很快,關于他和蕭默澶的過往就會寫清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