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嫣柔的胭脂小口輕輕抿了抿那黃田美玉般的小食，清涼細膩，溫潤通透——不過，可惜了！
只見她淺淺地一搖頭，那甄大娘的腦袋嗡得一聲就炸了。
張氏一拍桌子，沉聲道︰「來人，帶二小姐過來。」
「怎麼可能……味道怎麼會不一樣……」甄大娘也被帶了下去，只是嘴中呢喃著什麼，眾人也沒有听清。
慕嫣柔臉上閃過得逞的意氣，笑意一閃而逝，張氏還是瞧著了，暗自提醒自己，莫要被這小小庶女給拿捏住。
卻說慕顏心也沒想到禍事真的來了，來喚她的僕婦雖不至于不客氣，可也沒個好臉色給她，要知道她這二小姐已經甚少出現在眾人之前了。
張氏在上房等著她，屋里還有慕嫣柔，再沒旁的主子在，一屋丫鬟暗暗議論，對著她指指點點。
慕嫣柔非要說甄大娘做的與慕顏心送與慕正澤的點心味道不同，「妹妹，這點心哪兒得的，快別叫母親著急了，別不是被什麼心懷叵測的人送的？」慕嫣柔一張嘴，話聲倒是輕柔，可說的每個字都似要剜下顏心一塊肉來不可——別人送的？私相授受的罪名一兜上，這慕家恐要送她入家廟了此一生了！
「大姐，味兒不同麼？正巧，帶了你下午嘗過的那塊，要不你再嘗嘗？」慕顏心瞟了眼慕嫣柔，垂了眼眸，略略給上首的張氏行了一禮。
張氏小戶人家出身，能嫁入這慕家也是福氣了，只可惜，不知是自卑，還是壓根沒那自覺，反而越發刁鑽，不說平平穩穩守著膝下兒女過活，反而老來尋慕顏心兄妹晦氣，生怕別人不知曉她不過是個續弦的罷。
張氏狐疑地瞧了大女二女一眼，示意秋霞去嘗嘗。
秋霞就著筷子嘗了一小口，飛速掃了眼慕嫣柔，見大小姐一臉平淡，再看二小姐，面色雖平靜，眼神卻頗為緊張地往她這邊瞅，心中有了分寸，抬首附在張氏耳邊如此這般的一說，張氏一雙陰厲的眼神狠狠往顏心這邊刮來。
還不待張氏發落，慕嫣柔又在旁涼涼地說道︰「母親……听聞妹妹住的那處院牆低矮，院兒里有幾個丫鬟都在傳，常有人影翻牆而過……」
「慕嫣柔，你夠了，你也是女子，當知曉這名節對女子的重要性！」顏心被擠兌的發了火，雖然翻牆的事她不介意說出去，可落在如今這社會……慕嫣柔真是狠。
「好了好了，吵騰什麼。」張氏不滿地瞧了眼慕嫣柔，才不耐煩地說道︰「那院子還是我分去的，嫣柔這麼說，不是在埋怨我這做母親的麼？這髒水可不要亂潑，咱們府上未嫁的姑娘還多著呢，莫要累帶了妹妹們！」
張氏頗為不贊同地瞧了眼慕嫣柔，找茬可以，怎麼能把她與小女兒牽扯上，糊涂！心里罵著，瞟了眼秋霞，秋霞連忙上前道︰「是有丫鬟們回過話……府里的管事也去瞧過，那牆底下的樹叉子上，還勾住了塊兒衣衫下擺，瞧著那樣子，倒像是是二小姐那里才有的紅綃。」
慕顏心起先還靜靜地听著，沒想到張氏與秋霞一來一往的，居然什麼莫須有的東西都跑了出來，立起身質疑︰「什麼紅綃，我從未見過。」
張氏狠狠瞪了一眼，訓斥道︰「還不是晉王府上送來的，這府里獨獨你有，哪個還能佔了你便宜去！」
這話一說，不只顏心納悶，就是綠珠也記不起何時收到過這麼名貴的料子。
那紅綃，在這慕府她是不可能瞧見的，但是在府外，她偷跑出去玩的時候，偶然間遇過一貴婦人，街上行人都說那人的衣衫就是紅綃做的，價值不菲。
可如今……
顏心隱隱有種被推進圈套的感覺，可又不知到底哪里不對勁，只能硬著頭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確實沒有得過晉王府的紅綃，母親這麼說，叫顏心不解。」
張氏不耐，瞧著顏心一臉疑惑，不似作偽，慕嫣柔開口笑言︰「妹妹可真健忘，上月底還不是我與小環送去你那里的。」
張氏點點頭，覺得這慕顏心委實可惡，盡是些瞎話胡話。
「沒有就是沒有，我何必騙人。」
「妹妹莫怕，」慕嫣柔還是一派溫和笑意，只是瞧得顏心心里直打鼓，她與慕嫣柔明里暗里交手十余次，便宜可從未佔得過多少去。「母親，想來是妹妹在外面住久了，不適應，回府以後見那院牆低矮，便偶然出去過那麼一二次吧。妹妹現今年紀還小，母親好生教導，妹妹必然能成為大家閨秀的典範。」
「慕嫣柔，你嘴巴怎麼這麼損？我都說了那料子不是我的了，而且你從來就沒往我那院兒里送過東西，現在又說我爬牆……你有什麼證據你就胡說！」
本來三年了，顏心的「淑女」寶典練得爐火純青，但是今日又被慕嫣柔逼得原形畢露，再不辯解，張氏怕就要冤假錯案了！
「再說，若真是你說的上月底送去的，可如今才月初沒幾日，哪個裁縫這等手藝，不消幾日做得一套衣衫的？母親，還望給女兒做主，這事兒，女兒委實擔不起！」
張氏也是才想到這點，不滿意瞪了眼連謊話都說不圓的秋霞，倒是慕嫣柔反應快︰「母親，也莫要冤枉了妹妹，不如去那邊兒小院搜一搜，也叫妹妹覺得公平。」
慕顏心這次是真的惱了︰「公平？母親單听慕嫣柔幾句，就要過去搜我屋子，還來的哪里的公平。再怎麼說，我也是嫡女，你們這麼做，不是欺負原配的孩子又是什麼，母親，還請您想清楚些，莫要被那些刁鑽小人套進圈子……」
「夠了，我做何事，還要你個小丫頭片子教訓？嫡女？哼，來人那，去老夫人那處說一聲，咱們家二小姐，仗著自己是‘原配’的孩子，目無尊長，辱罵親姐，又對我這做後母的夫人極端不尊敬，今兒就去了嫡女的身份，貶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