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唐 第一卷 一三二章遍尋珍寶賀生辰

作者 ︰ 霏雪如是

公元六七九年,八月十四。

經過多日的修顏,婉兒身上的傷早已痊愈,之後,她順理成章地成日伴在天後的身邊,協助天後處理後宮的大小事務。由于婉兒進退有方、遵理循道,處理起後宮的事情來,真可謂是得心應手,天後便也放心地將諸事交到婉兒的手中,自己每日的大部分的時間則陪在天皇李治的身邊。天皇整日有天後與明崇儼二人陪伴,心情自然十分地愉悅,原本一到季節交替就病痛不斷的身體,這段時間,居然慢慢地硬朗起來,朝中大臣聞之,個個心中喜悅。

再過三日,便是二聖最為寵愛的女兒太平公主十四壽辰,無論是住在皇城內各個宮殿中的貴人們,還是皇城外各司其職的文武百官,無一不在為應該給這位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公主殿下送上什麼賀禮而費些思量。

真托了太平公主的福,一連著幾日,長安城中的各大首飾、脂粉店甚至布莊全都生意興隆,再多貨品都是供不應求,那些個達官貴人們的家眷們更是走馬燈似的逛遍了長安城內大大小小的店鋪,只為了要替這位尊貴的公主找得一份可心的禮物。

朱雀大街上,人潮攢動,兩個年輕的公子從一個擠滿人的首飾店艱難地走了出來,二人已是汗流浹背,手中卻空空如也,看樣子,方才在那家店鋪中,並沒有找到合適的禮品。

這二人,便是城陽公主的次子薛紹還有長孫薛崇文。

薛家的二公子薛紹今日一身青衣,頭上梳著一個四方髻,發髻上沒有別的飾品,只用與衣裳同色的發帶將其簡單地束了起來,饒是如此簡單,卻顯出他的俊逸不凡來。

雖已是秋日,但走在長安城這樣並肩接踵的地方,人本來就多,再加上方才在那家首飾店中擁擠了好一番,此刻,薛紹的臉上已經滴下豆大的汗珠,他伸衣袖,輕輕地擦拭掉。

「二叔,我們坐一會兒吧」小佷子薛崇文今日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長袍,頭戴鎏金方冠,面若滿月,真是一個翩翩佳公子的扮相,不過,此刻這翩翩佳公子頭上的方冠卻有些歪斜,想來是方才被人給擠到了,薛崇文將嘴撅得老高,跟在薛紹的身後,一臉的埋怨,他們已經繞著這長安城走了好一陣兒,此刻,薛紹卻還沒有一絲停下來休息的意思,薛崇文已經累得不想再走,終于,他伸出手,拽著薛紹的衣袖,對著薛紹抱怨道,「都逛了大半個長安了,二叔你怎麼還沒找到可心的禮物?」

終于,薛紹轉過身來,正看到薛崇文臉頰上豆大的汗珠還有他滿臉不甘的表情,松口道,「也好,崇文,你找個茶樓,我們歇會兒吧」

听到自己二叔這般回答,薛崇文的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他踮起腳來,朝著前方看去,就在不遠處發現一面迎風招展的布幡,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于是,他轉過頭來,拉著薛紹的手,二人穿過人群,朝前方的茶樓去。

二人進入茶樓,殷勤的小二見了兩人的穿著,便將二人安排到了樓上的廂房,問清楚了二人想要喝哪一種茶,小二便匆匆地離去,不一會兒,一壺熱氣騰騰的鐵觀音就端了上來,薛紹掏出一錠銀子,交到小二的手上,小二眉開眼笑地退了出來,為他二人關好了門。

「二叔,我不明白,不過是一個小公主的十四壽辰,你為何就這般重視?」薛崇文疑惑地看著薛紹,想他薛家,雖然祖父祖母已經仙去多年,但薛家畢竟是傳統大族,自大唐建國以來,就十分受寵,經過幾代的累積,他們薛家倉庫中的奇珍異寶自是不在少數,區區一個公主的壽辰,二叔為何非要帶著自己滿長安的尋寶呢?

「崇文,你可知道這太平公主是何許人也?」薛紹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復又輕輕地放下,看著薛崇文,小聲地問道。

「太平公主是天後的ど女,最得二聖的喜愛,而且當今太子也十分寵愛這個妹妹,不過,」薛崇文對薛紹說著自己所知曉的太平公主事情,「听聞啊,這個公主啊,刁蠻得緊,脾氣特別大,後宮之中,就沒有宮人敢逆著她的意思」想到自己听聞的關于這位囂張跋扈的刁蠻公主的傳聞,薛崇文就不悅地皺起眉頭,嘴里嘟囔道,「那些個皇親貴冑,就沒有一個脾氣好的」

「你這又是哪里听來的?」薛紹臉色不虞地橫了薛崇文一眼,「你見過幾個皇親貴冑,怎麼就知道他們脾氣不好了?」

自覺踫了個釘子,薛崇文訕訕地咂巴咂巴嘴,端起茶杯,一下就往嘴里倒。

薛紹還來不及阻止,只見薛崇文將水中的茶杯一甩,一口將嘴里的茶吐了出來,伸出自己的舌頭,不住地用手去扇,口齒不清地嚷道,「燙死了……燙死了……」

薛紹將自己佷兒這般狼狽的模樣,無奈地搖搖頭,從袖中扯出一張絲絹,讓薛崇文自己擦擦胸前的水跡,嘴里說道,「誰叫你這般牛飲的,品茶,要一口一口的呷」

好一會兒,薛崇文才緩過來,面帶苦相地看著薛紹,委屈地幾乎要流下淚來,「人家也是渴了嘛,誰知道這茶水這麼燙人」

「你呀,」薛紹戳戳薛崇文的腦門,提醒道,「若是還這麼大大咧咧,早晚要讓你惹出事端來」

「是,是,是,」薛崇文忙不迭地點頭,「二叔教訓得是,崇文記下了。」

薛紹瞧見他敷衍的模樣,只是無奈地嘆口氣,心中卻在感嘆︰這個孩子,要什麼時候才能長大,獨當一面呢?

「對了,二叔,」不理會薛紹的愣神,薛崇文響起方才提到的問題,于是接著問道,「你還沒有告訴崇文,為什麼要對著太平公主這般上心呢?」

「太平公主尊貴無比,我對她上心,那有什麼好奇怪的?」薛紹不想回答佷子的提問,只是隨口地敷衍了去。

「嗤——」薛崇文一聲輕笑,不住地搖頭,「我才不信呢,若要論尊貴,所有的皇子貴冑當中,現在就屬太子最尊貴了,可上次太子壽辰,二叔也不過在倉庫之中,找了一幅歐陽詢的筆墨托人送去,就連太子殿下在東宮舉辦的壽宴,二叔不也是沒有去麼?這下倒好,踫上這個太平公主的壽辰,二叔不但在錦繡閣做了一身新衣,好在幾日後的太平公主的壽宴上穿,還一連幾日都在這長安城中到處游走,就是為了要給她尋一件獨特的禮物,二叔此番作為,是否太過上心呢?」薛崇文說完,雙眼閃動著促狹的光芒,他注意到薛紹瞬間通紅的耳根,忽然,賊賊地笑了起來。

「小孩子,你懂什麼?」被自己的佷子嘲笑,薛紹全身都不自在,他虎著臉,雙目瞪著薛崇文,「才剛剛教訓了你,怎麼,馬上又要犯了?」

「二叔明明就是欲蓋彌彰」薛崇文才不吃這一套,大大咧咧地在薛紹的面前坐下,笑盈盈地看著他,「我看啊,二叔是對那個太平公主很有意思呢」

「胡說」想也不想,薛紹便和喝住薛崇文,「我連那公主長什麼模樣都沒有見過,這‘有意思’一說,從何而來?」

薛紹此刻的臉已經徹底紅了,薛崇文見狀,竊笑不已,現在,無論薛紹怎麼解釋,在薛崇文的心中,已經確定自己的二叔一定是對那個太平公主有些意思。

只是,這一次,薛崇文是徹徹底底地想錯了,他的二叔薛紹忽然對太平公主的生辰這般上心,不為別的,卻是因為他的父親——薛紹的兄長薛顗。

原來,就在一個月以前,周國公武承嗣在家中大宴賓客,幾次三番邀請薛顗前往,但薛顗卻拒不前往,宴後,武承嗣對薛顗大為光火,一月以來,總是想要尋著由頭整治薛顗一番。就在前幾日,武承嗣在凌煙閣議事時,便參了薛顗一本,說薛顗治家不嚴,縱容家奴在長安城外的烏家莊侵佔農田,霸佔良家婦女。雖然太子已經派人查明,此乃長安城外的地痞劉二賴子收了別人的錢財前來誣告薛顗,已經還了薛顗一個公道。但薛紹卻以為,自己的兄長已經惹到了武家的人,若不及時與李姓皇族站在一邊,恐怕薛家的前途堪憂于是,他便有了決定︰一定要趁著這次太平公主壽宴,與公主與太子搞好關系,有了李姓皇族的支持,薛家才不會屢屢遭受武家的打擊

所以,薛崇文以為自己二叔對太平公主‘有意思’倒也沒有不對,不過此‘意思’非彼‘意思’也

瞧見自己佷兒沒心沒肺的樣子,薛紹實在不願將薛家現在的困境告知與他,只是長長地嘆口氣,默默地喝起茶來。

薛崇文見狀,以為是二叔被自己說中了心事,二叔臉皮薄,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于是倒也安靜下來。

二人默默地休息了一陣,又起身離開茶鋪,開始在長安城中的各大店鋪轉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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