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戶生暉 正文 第一二九章 縮頭烏龜

作者 ︰ 桃金娘

姜氏見二妞買了一堆藥材回來,不明所以,還以為是她哪里不大舒服,問了後才知道是為大妞準備的。

「你大姐好好的,無病無災吃的什麼藥。」

這要怎麼解釋,難道說她覺得大姐的女性特征不夠傲人,要借外物幫著催發一下,這話那是她個小丫頭能說的,她自己還處于一馬平川的時代,只是一時興頭上就把藥給撿了,還真沒想出好借口哩。

唔,「娘,這是補身子用的,我大姐太瘦了,明年嫁出去,咱們想照顧也照顧不到,趁著現在給她補補。」

她也沒說謊,大妞確實看著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只不過應該是來自上一輩的遺傳,這藥的確也是補身子的還專管長肉,只不過長的部位比較集中有不大好言明而已。

「你倒是會心疼你大姐」,既然如此,她欣慰都不及,還能再說什麼呢。

二妞咧開嘴笑,這回沒再順桿子往自己臉上貼金,環抱住姜氏的胳膊道搖了搖,嘟囔著道「娘,今天走得可乏了。」

「知道了,娘這就去給你打熱水,你先回屋去吧」,姜氏拍怕小丫頭的腦袋,拎著那一大串的藥包進廚房去了,這東西若放在屋里,時間一長,滿屋子都會是藥味。

如今這廚房挺大,也做儲物間來用,姜氏把藥材擱置好後,先端了盆溫水放在院子的盆架上,這是給鄭大虎擦臉用的,將布巾也浸在水里後才又回到廚房,提著半桶的熱水上姐妹倆住的屋里去了。

二妞進被窩前是一定要把臉和腳洗干淨的,即使是打個小盹。

她已經很久沒讓姜氏給自己擦過臉洗過腳了,可她今天就是很想很想。

等一切收拾妥當,才是鑽進姜氏給她攤好的被褥里,額頭在姜氏的手心里揉搓兩下後,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今天確實是困乏得厲害,眨眼的功夫就進入到夢鄉。

約模睡了半個時辰,二妞迷迷瞪瞪的醒來,眼眯開一條縫,見著的是房頂上有些歪扭的橫梁,向右側轉過頭,見大妞端坐在炕桌旁,正專心致志的繡著婚帳,這邊流行陪嫁婚床,有了床自然就還得有紗帳。

自家蘭質蕙心的大姐,就快要是別家的人了,好生不舍呢。

再過幾個月,她就得一個人睡在這黑呼呼的屋子里,再沒人會在半夜給她掖被,也每人會半夜給口渴的她倒水,更沒人會與她在炕上笑鬧成一團。

二妞想著想著,帶出點憤憤的意思來。

倒也不是她對閔書生有什麼不滿,其實對這樁良緣,她還是挺看好的,只是今日即使換做是別人,她也會有這樣的情緒,當時對孫家也曾有過,純屬是小孩子氣,不甘願心愛之物被別人佔了去,何況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再投胎轉世幾回,可能也踫不上比大妞還好的姐姐了。

大妞的親事塵埃落定,二妞心里就很是復雜,六分歡喜兩分不舍還有兩分惶恐。

一想著再過幾年,她也要像大姐一般離開鄭家,便有些驚慌失措的味道。

她不知道大姐是本著怎樣的心境去面對這些的,只是她很排斥,想都不願意去想,可是又不由自主的糾結。

這些年,她貪婪的汲取家人給予她的所有關懷和呵護,頂著稚女敕的外殼恬不知恥的享受著嬌嬌女的一切待遇。

掐指一算,這樣的生活她只能享有十年,怎能不讓她驚慌,怎能不讓她失措。

她跟大妞不一樣,她經歷過初戀的懵懂,品味過愛情的甜蜜,更體會過感情破滅的絞痛,何況她失戀不止一回,對愛情心灰意冷,對于婚姻,好像也是生不起憧憬之意,反之,在失去過又重獲後,她親情無比的在乎,珍惜的也唯有自己的親人。

在她眼里,男女情愛只是一剎那間荷爾蒙過剩的產物,不會長久,有血緣羈絆的親情才能永永遠遠。

她清楚自己的個性,對感情永遠學不會虛情假意,要不就不在乎,一旦在乎了,就死心塌地,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的愛情游戲,她不會玩也玩不起,所以每一回,她都傷得那麼透徹。

有人說愛情升華冷卻,凝結出來的是親情,她極度懷疑自己在等不到凝結的那一天,就飛灰湮滅了,哀莫大于心死,再也不想重溫那種行尸走肉般的滋味。

以前的爸爸算是很愛媽媽了吧,兩人大學里開始談戀愛,最終還修成正果,蜜月也是度了一次又一次,爸爸亦不像那些叔叔伯伯一樣,有點錢就在外邊包二女乃養小三,再生個私生子出來威脅她作為獨生女的低位,可爸爸同樣會犯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她曾躲在門後,望著媽媽伏在姨媽懷里失聲痛哭,姨媽當時勸解媽媽的話,讓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姨媽听了媽媽的哭訴,並沒有與她同仇敵愾,反而是說她不知足,被爸爸保護得太好,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男人在外邊打拼,當然有些避免不了的應酬,人人都這樣,他特立獨行還能在人里混嗎,有什麼大驚小怪,值得她要死要活的。

她有段時間覺得自己該恨爸爸的,可媽媽轉眼間又跟爸爸如漆似膠濃情蜜意了,她又當如何,何況爸爸是真把自己疼在骨子里的。

在那個有法律約束的一夫一妻制的現代,都已經是這樣了,何況在這里,小三是必備的,小四是應當的,小五是合理的,小六小七是衡量男人能力的。

她無法想象自己愛的人同時也在理所當然的愛別人,那太恐怖了。

也許會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可以像她如今娘一樣,遇上一心一意對自己的人。

可她這個人是沒有偏財命的,大學四年天天買彩票,沒中過一毛錢,所以她不喜歡賭博,也從來不參與賭博,買彩票也只是當做做公益活動。

大妞定下閔家的這門親後,姜氏開始教她一些在大宅門里生活的為人處世的道理,許是覺得二妞也不小了,說這些的時候從不避諱她。

二妞還不知道姜氏的具體出身,據說她離家的時候也才十二三歲,竟然知道那麼多統御通房小妾的手段,她自己的丈夫可是只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的,她卻不是教育自己的女兒如何獨霸她的丈夫,而是教她如何才能防止妾室坐大,如何維護自己正妻的低位。

而她大姐呢,在父親只有母親一人,父親也從不出入花街柳巷的環境里長大,听了這麼些話,也僅是初時有些難色,並沒有抗拒之意,反而認真仔細的牢牢記著母親的每一句話,

二妞听著很是抵觸,可也說不出對錯來,更不敢與大妞講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話,怕她心里有了希望,最後得回的卻是絕望,齊院長這樣狂放不羈不拘一格的人,家中不也是賢妻美妾,盡享齊人之福嗎?

這個世界真的很瘋狂,二妞卻很彷徨,她有些找不準自己的位置了。

初始的那幾年,活下去是個艱難的事情,她最是個生性懶散之人,為了能讓鄭家一個不少的活著,她處心積慮的收集一切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哪怕是放下自尊和臉面,像乞丐一般的討生活。

可惜她沒有點石成金的能力,唯一能讓她有所發揮的地方,也因為她年幼體質又差,不能付諸于行,只能每每對著大山望而生嘆。

後來時來運轉,窮困潦倒的生活因為野兔有了起色,再後來,爹回來了,家里有了主心骨,她如願以償的從火線撤回後方,每天繡繡花,養養肚子里的饞蟲,然後用腦子里僅有的慧根,在大千世界中為家里兩樣能賺取銀兩的東東,至于怎麼運作,那是家里大人需要思考的問題,她只是個孩子不是,還是個嬌滴滴的姑娘。

她譜寫不出商海傳奇來,也就是用後世累積的知道,采取作弊的手段,讓自家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虧得她運氣好,得了老天的厚愛,發現不少好東西。

這里沒有知識產權也無專利之說,想要獨霸,說實話,她因為沒那能力所以也就沒那野心,鄭家更沒有這樣的人才和權勢。

她給自己的定位,就是躲在父母兄長的羽翼下,簡單快樂的活著,然後利用自己的一點點優勢,讓庇護她的羽翼就會更加豐滿,她活得也就更加滋潤,事實亦是如此。

可這份平靜因為大妞的婚事被打破了,以前也思索過嫁人的問題,可是那時候總覺得還是件遙遠的事,不帶任何情感的想得很理性。

這次她卻突然發現自己原來危機四伏,馬上就有被遺棄的危險,是的,她覺得嫁人就是種遺棄,她再也不能享受現在的幸福,所以委屈,所以彷徨,她現在的生活越滋潤,就越是驚恐,她該去看心理醫生,可是這里沒有這個職業。

種種情感積壓在心里,一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今天出去死撐了一頓,又因為那些街頭藝人然後自己憶苦思甜,最後還有個滿足口月復之欲的新發現體會到了生活無處不是了去,突然間就開了竅,這段時間是她太勤快了,總想那些未知的事情。

解決不能解決的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解決了,做縮頭烏龜也不是很可恥的事,沒準哪一天老天又抽風,把她給穿回去了,眼前擁有的一切也就沒有了,不如過好現在的每一天。

嫁人的事順其自然就好,她守著自己的心不交付給任何人,誰也傷不到她,至于夫妻那檔子事,又不是沒做過,女人也是有生理需求的不是,誰嫖了誰,說的清嗎?

在集市上走一圈,二妞內心的浮躁撫平了許多,逛街果然是女人居家旅行的必備良藥。

不過按自己現在的身體年齡,想如此深層次的人體奧秘,是不是忒邪惡了點,還是面對著純潔無暇的她家大姐。

二妞嘿嘿笑出兩聲掩飾自己的赧然,把大妞驚了好大一跳,她可一直沒發現二妞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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