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保安康 第十一章 鬼魂報信

作者 ︰ 綠光

翌日,就在梁家夫妻正打算再走一趟睿親王府時,就听下人急急忙忙來稟。

「國公爺,夫人,睿親王到訪!」

夫妻倆對看了眼,趕緊到大門前迎接貴客,這才發現易承雍竟然擺了親王儀杖,上前恭迎時,易承雍正好牽著雷持音下了馬車。

看著雷持音一身宮中御賜的流光紗對襟短衫搭八幅裙,洪氏不禁有些眼紅,心想這些本該是屬于她的女兒的,一個該死之人根本不該再回到人世間。

「見過睿親王。」

梁清柏上前施禮,洪氏也回神福了福身,然而易承雍垂眼瞅著兩人,沒開口,兩人于是只能停住動作,不能站直身。

這幾日京城里已經有入夏的味道,今兒個的日頭更是流麗光艷,兩人就站在沒有遮蔭之處,不一會臉上已經微微冒汗。

雷持音晶亮的杏眼一轉,見身旁的人還是沒有反應,她也只能看他怎麼整治人。

不到半刻鐘,梁清柏已經雙腿無力地趴伏在地,府里的下人卻無人敢上前攙扶,易承雍這才冷冽地道︰「梁清柏,可知道親王面前失儀,該當何罪?」

雷持音在旁瞧著,不禁想這個人是標準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平常瞧他冷冷淡淡的,倒也挺會整人的。但對于這種極可能是害死親兄長,謀奪爵位的家伙,她一點都不同情。

梁清柏不敢吭聲,只敢在肚里暗罵易承雍竟是上門找場子的,偏偏自己還沒本事反擊,就算他襲了爵位,卻是手無實權。

一旁的洪氏也已經面色漲紅撐不住了,干脆就放任身子一倒,不信堂堂一個親王也會跟個女眷過不去。

偏偏她錯估了易承雍的性子,他從來就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當她真的倒在地上時不禁傻眼,不敢相信易承雍竟這般冷酷無情,讓她在下人面前丟盡了顏面。

「多福,求求親王吧,你二叔都一把年紀了,哪里受得了這種折騰,即使你二叔這兩日到睿親王府求見,對睿親王有諸多不敬,那也是出自思念之情,畢竟你爹娘走後,你二叔就是與你最親近的人,他是時時刻刻將你掛在心上的。」

她轉而對雷持音使出苦肉計,還拿著手絹輕拭著眼角,可惜,雷持音也算得上是鐵石心腸的狠角色,她虛偽的眼淚對她起不了半點作用。

只是日光漸烈,雷持音才輕扯著身旁的易承雍。

「王爺,要不要進去坐坐?」

易承雍輕應了聲,握著她的手朝護國公府的廳堂走去。

洪氏見狀,趕忙要下人先將梁清柏給攙起,後頭才有嬤嬤和丫鬟將她扶起,撢了撢身上的灰塵,整了整發上的釵。

兩人心里都窩著火,偏又怠慢不了易承雍,只能灰頭土臉地跟著進了廳,見易承雍和雷持音已經坐在主位,教兩人面色更是陰沉,卻又不能發作,還要差人趕緊上茶。

「本王問你們,為什麼多福會跑到通陽找本王?」易承雍大有開堂審案的氣勢,不等兩人入座便先聲奪人。

梁清柏本是要坐下,被這問話嚇得心頭一震,僵硬的站著。

他怎會知道梁多福為什麼要跑去找他?不過就是听她的丫鬟回報說她要前往通陽,他們才會將計就計,讓人跟著她逮著機會就下手。

可誰知道這丫頭還聰穎得很,出門時還上了趟鏢局,請了鏢師護送,要不怎會等快到通陽才逮到機會動手。

「王爺,這事你不是應該要問多福,怎會是問咱們?」洪氏怕梁清柏說話露餡,便接了話,還埋怨地看著雷持音。「你倆是未婚夫妻,就算私下相會也不算出格,可誰知道她竟然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出門,連告知咱們一聲都沒有,害咱們天天心驚膽跳,就怕出了意外,要如何對得起她爹娘在天之靈?」

唉唷,說到最後倒成了她的錯了?

雷持音可不會這樣任人潑髒水,楚楚可憐地道︰「嬸娘,這事到底怎麼一回事我也不清楚,因為我遭逢意外忘了一些事,至今腦袋還不時犯疼,就連頸項上的傷都還沒好全。」說時,她還撫了細膩如雪的頸間。

「到底發生什麼事?」洪氏滿臉擔憂地問著︰「不打緊吧,姑娘最重要的就是清白了,你要真是遇上什麼事,這……這要怎麼跟王爺交代?」

雷持音幾乎被氣笑,向來只有她剌人的分,沒想到今日她竟被剌了!說得滿嘴擔心,卻將清白擺第一,像是在提醒易承雍她已經不清白……她真的很同情梁多福,有這種親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嬸娘放心,是王爺救了我,我清不清白王爺最清楚了,是不?」話末,她刻意往易承雍身邊一斜,表現親昵不已。

洪氏不禁暗呸了聲,懷疑當初派去的人根本就沒殺了她,只是怕拿不到賞金才胡謅的,也難怪沒從她身上搜出太祖皇帝賜給睿親王的免死金牌,害他們白開心一場,如今還得面對難題。

「護國公夫人真在意多福聲譽,可本王差人查探,卻得知市井里對多福不利的流言,就是傳自護國公府的。」易承雍眸色陰冷地看向洪氏。

一進門,他就知道梁清柏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這府里作主,謀算一切的應該是洪氏。

「真有這事?我定會徹查,絕不寬貸。」

「這倒不勞護國公夫人費心了,本王已經把人逮著了。」易承雍朝廳外使了個眼色,空濟便讓人押著六名護國公府的下人進廳。

洪氏回頭一看,心都涼了大半,更心驚于他竟然能不動聲色地押住自家的下人,她一點風聲都沒听到,糟的是她不能阻止他審問,一旦她插了話就顯得她心虛,她只能以眼神示意梁清柏閉上嘴,將這一局交由她處理。

「空濟,讓他們說個清楚。」易承雍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

空濟走到第一人面前,「喏,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王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受了蕭二所托,在市集里說了些閑話而已。」這人拉著身旁的蕭二說。

蕭二連忙道︰「不是我,是廚娘喜兒跟我說的,她要我這麼做的。」

于是,就這樣一個推著一個,推到了洪氏身邊最得力的張嬤嬤身上。

張嬤嬤原本是要隨著護國公夫妻到大門恭迎睿親王的,誰知道半路上就突然被人拉到一旁,和這幾個捆在一塊,看此刻的情況,她明白自己只能一力承擔。

「全都是老奴所為,畢竟大小姐不告而別,說與人私通也不是不可能,老奴這話並沒說錯。」她垂斂著眼,從頭到尾都沒與洪氏對上眼。

「空濟,掌嘴。」易承雍整了整袖口,淡然道。

空濟二話不說,掂量著力道甩了個巴掌過去,張嬤嬤隨即往後仰倒昏厥,滿嘴的血噴了出來,怵目驚心極了。

「護國公夫人治下不嚴,本該是要連坐處置,但看在你是多福嬸娘的分上,本王可以網開一面。」

洪氏咽了咽口水,福身應是。

「往後,本王要是再听見關于多福的蜚短流長,就唯護國公府是問。」梁清柏本要說與他無關,可是在易承雍懾人的目光下,只能連連稱是。

雷持音見他暫時出了口氣了,便道︰「嬸娘,我忘了些事,您差個人送我回院落吧,我累了。」她得要抓緊時間去翻梁多福的院落,瞧瞧里頭是不是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

洪氏隨即差了一名嬤嬤帶路。

梁清柏正欲詢問易承雍是否要留下用膳,他卻徑自起身跟著雷持音一道走了,壓根沒將他當一回事。

待人都走遠了,他才光火地指著一個個跪在地上的下人,斥道︰「一個個背主的奴才,全都賣出府!」

洪氏並未阻止,昏厥的張嬤嬤也被一並拖下去,等著牙人過來收人。

「這個睿親王著實目中無人,我好歹也是個國公爺,他竟敢這樣待我!」梁清柏灌了好幾口茶,還是吞不下這口氣。

「等會兒讓幾個身手利落的人到多福的院落等著。」洪氏沉聲道。

「……你要做什麼?」梁清柏遲疑地問。雖說他想出一口氣,可易承雍身邊跟著空武衛,他是腦袋壞了才找人對付易承雍。

洪氏瞪他一眼,惱他竟一點眼色都沒有,「看睿親王護著多福的樣子,你以為他會讓她繼續住在府里?說不定明兒個就把她接回去了,到時候她要真想起什麼,你覺得咱們還能活嗎?」

她認定梁多福所謂的忘了事,應該是忘了被暗殺當晚的事,要是真讓她想起那些人不只殺她,還要搜她的身找免死金牌,把這件事告訴了睿親王,死的可是護國公府上下了。

「但要是睿親王不走呢?」

「不可能,他倆尚未成親,睿親王不可能在這兒留宿,只要他走就馬上動手。」

「這樣不是太讓人起疑了?」

「替死鬼要多少有多少,你要知道梁多福不死,那就輪到咱們死了。」洪氏眸色冰冷,絕不容許她處心積慮得來的榮華富貴毀于一旦。

雷持音和易承雍跟著那名嬤嬤走在一條小徑上,半路上就踫見那天被她嚇得差點沒魂的姑娘——雷持音已經對護國公府有簡單的了解,知道她是二房的女兒梁多祈。

「小女子見過王爺。」梁多祈朝易承雍福了福身。

听她嗓音嬌嗲,臉泛桃紅,一雙妙目里只有易承雍,雷持音對她的心思是了然于心,壓根不意外,畢竟易承雍外貌沒得挑剔,又是親王,必定是許多姑娘家芳心暗許的對象,可她們都不覺得他的年紀大了些?

如果她沒記錯,他應該有二十五、六歲了吧,要是配個剛及笄的姑娘,這老夫少妻的……嗯,算了,她也沒資格跟人說這個,畢竟她死時也才十八歲,而梁多福今年也才十六歲,如果去年先護國公夫婦和世子爺沒出事,梁多福早就嫁給他了,哪里有機會客死他鄉?付著,雷持音忽然覺得一切太過巧合了。

就在梁多福要出閣前,父母兄長全都身亡,她必須守喪,自然不能嫁人,同時梁家二房又能襲爵……若害死大房的人就是要奪爵的梁家二房,何必挑這個時機?

這樣想來,事情的原由似乎不只是二房想奪爵這樣簡單,背後還有更深的用意。

可是梁多福出不出閣有這般重要嗎?

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可能的原因,實在是線索太少,能推敲的有限。

就這樣,雷持音邊走邊想,和易承雍把梁多祈給拋在腦後,氣得梁多祈直跺腳。

「梁多福,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梁多祈惱聲低罵著,本想要走,可又不甘心,腳步一轉,跟在他們身後,一雙哀怨眼神盯住易承雍。

兩年前,易承雍到護國公府下聘時梁多祈也在旁觀看,對他一見鐘情,豈料他眼里從來沒有她,而此時雷持音跟易承雍各有心思,壓根也沒管跟在身後的她。

到了梁多福的院落,立刻有兩名丫鬟從屋里走出,一見到她都激動得紅了眼眶。

「大姑娘,這位是屏柳,這位是翠枝,她們一直都是大姑娘的大丫鬟,不知道大姑娘還記不記得?」嬤嬤輕聲詢問著,護國公府里的下人眼楮都雪亮得很,知道大姑娘是未來的睿親王妃,哪里敢怠慢。

屏柳和翠枝聞言不解地問︰「小姐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不記得咱們?」

雷持音打量著兩人,撇了撇唇,「出了點事所以忘了,不過倒也無妨,我和王爺說話,你們倆在外頭待著就好。」

「小姐……」

「听話。」雷持音嗓音綿軟,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凌厲。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只覺得眼前的小姐面貌未變,可整個人好陌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雷持音隨即向那位嬤嬤擺了擺手,徑自帶著易承雍進屋。

「盡可能別讓那兩個丫鬟靠近你。」進屋後他如是道。

「我知道。」心術不正之人眼神總會有些飄忽,尤其當她們心虛時。「好了,咱們要先往哪找呢?」

這院落不過正堂三間,實在不像是個堂堂護國公嫡女的院落,許是先護國公夫婦去世後,就把梁多福趕到這兒吧。

「書房。」

「走。」

書房位在西次間,臨窗處有張案桌,旁邊設有百寶格,兩面書牆,藏書不少,可見梁多福也是個飽讀詩書的姑娘。

雷持音大略掃過,正忖著要從哪下手,卻見易承雍拉開五斗櫃的一個個抽屜後,神情顯得有些冷肅,不由得湊過去瞧。

「有什麼不對?」

她特地回護國公府是想看梁多福離開之前是否有留下什麼文字,或者藏了什麼物品,但里頭擱的是文房四寶,一目了然,沒什麼稀奇之處。

「書牆上的書擺放得很整齊,是不。」他道。

「是啊。」

「可這五斗櫃里每個抽屜都很凌亂。」

「也許梁姑娘覺得明面上干淨就好,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可以隨意點?」

「不對,這是被翻找過的。」

「咦?」雷持音一臉疑惑,不懂他怎會這麼肯定。

「梁姑娘愛書,似乎也頗喜歡文房四寶,才收集了這麼多,你認為這樣的人會將一塊硯石弄成這樣?」

雷持音看著側擺的硯石,將之翻正之後,發現側邊竟微微裂開,底下還有碎屑,不禁驚詫抬眼,「真的是耶,可是為什麼會有人翻找她的東西?」

她真不知道他的心思細膩到這種地步,連這種小地方都注意上了。

「自然是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所以他們很可能是為了拿到她身上的某樣東西而動了殺機,可她有什麼東西教他們如此泯滅人性也要得到?」

易承雍也想不透,梁多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閨閣女子,不應該有什麼會引來殺身之禍的東西。

「不管了,先找再說。」

易承雍聞言點頭,與雷持音分頭尋找。

然而直到時近正午,兩人都沒能找出任何蛛絲馬跡,這時有嬤嬤前來詢問易承雍是否留下用膳,易承雍直接讓空武衛的人到京城最富盛名的狀元樓訂了一席菜色送進院落里。

雷持音吃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易承雍暗暗記下她喜愛的幾道菜。

待用過膳後,兩人轉移了陣地,朝梁多福的寢房而去,然而晌午才過,雨沒下,天色卻一直暗淡無光,教雷持音膽戰心驚了起來,生怕鬼差出現。

偏這當頭,宮里竟來了太監傳旨,要易承雍進宮。

易承雍下意識地就想尋個借口搪塞過去,卻被雷持音拉到一旁勸說。

「別鬧了,皇上恨不得宰了你,你別傻傻地送個好借口給他。」

「還是你先回府,明兒個再過來?」原本就預定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多繞點圈子也無所謂,她不必硬要留下。

況且,皇上突然召他進宮,他可不信有這般巧合的事,他怕她留在這里會出事。

「嗯,等我搜過一遍寢房,要是真找不到什麼,我就回府。」

「我留兩個人在暗處保護你。」

雷持音輕點個頭,目送著他和傳旨而來的太監走了,才回頭繼續搜索。

全部都搜完之後,她疑惑地皺起眉,喃喃自語道︰「好歹是個護國公嫡女,怎麼屋里連首飾銀票都沒有?」

「因為都被搜走了。」

「是喔……」雷持音輕點著頭,慢半拍地意識不對,轉頭望去,竟見到了自己,更正確來說是擁有梁多福外貌的人影,而透過這人影,她竟隱約能瞧見後方擱在架上的燭火搖曳了下,嚇得她險些放聲尖叫。

「他如果不走,我還沒法子接近你呢。」梁多福嘆道。

雷持音不自覺地往後退,心想她該要往哪跑才能躲開她?萬一她能飛天遁地,或者穿牆,甚至嗖的一聲跑到她面前怎麼辦……

可是鬼差要拘她的魂,她還可以逃得理所當然,這身子的正主兒來了,她好像沒有立場逃跑,還該把軀殼還給人家?

想到這里,雷持音有點頹喪,但隨即一個想法閃過,又讓她緊張起來。

眼前這鬼魂到底是不是梁多福本尊?她在回京路上都能遇到模仿大哥嗓音的鬼差了,天曉得他們是不是連形體都能夠模仿。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跟你做個交易。」梁多福淡聲道。

雷持音戒備地看著她,「什麼意思?」

「只要你幫我完成未完成之事,我就把我的身子讓給你。」

雷持音狐疑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你還有機會可以還陽?既然可以還陽,你為什麼要放棄?」假的吧,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是不是故意哄她開心,再把她的魂勾出來?

「因為即使我完成了我想做的事,我的家人也都已不在,這個丑陋的人世我已經不想再待下去。鬼差跟我說了,我也可以選擇放棄還陽,代替你進地府。」

雷持音的眉頭都快打結了,真的無法確定她說的是真是假,不由得仔細打量眼前的鬼影,而她一直站在原地,神色淡淡地任由她觀察。

「所以鬼差一直找我,是因為你的魂也被他給拘住了?」她試探性地問。

「不,我並沒有被拘住,我只是遠遠地觀察著,後來我覺得你或許願意絮我,才想跟你說話,可那個人的陽氣太盛,又是皇族血脈自帶龍氣,我根本靠近不了你。」

雷持音撫著額頭,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可她的說法似乎又挺合理,便決定暫且把她當成真的梁多福。

好半晌待雷持音鎮定下來了,才問︰「我進入你的軀殼時,你應該還在吧?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附到你身上嗎?」而且這中間相隔了兩年,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其中緣故。

「你對陽世太過牽掛執著,所以魂魄一直在黑暗中徘徊,只是你不自知罷了,後來踫巧撞進了我的身軀,就這樣佔住了……說到底,終究是緣分,因為唯有你才能與他相處得這般融洽。」在她眼里,易承雍是個可怕的人,雖說她自小就知道他是未來的夫君,但她壓根不想嫁給他。

雷持音听她那話意,彷佛易承雍是多麼難相處的人,有點想替他辯解,不過知道她對易承雍無意,倒教她心里又更踏實了些,能平心靜氣與她談交易。

「你想跟我做什麼交易?」

「幫我報仇,幫我找玉牌。」

「報仇的事不用你說,我跟易承雍一定會幫你,只是什麼玉牌?你在哪丟失的?」

「不是丟失,是我在前往通陽的路上藏起來了。」

「藏在哪?」既然是藏起來的,那就好辦多了。

「我不記得了,我、我有一大段的記憶不見了。」

雷持音閉了閉眼,無力地笑著,「這可能得費上不少時間。」

一來往通陽的路途那麼長,二來說不定藏得不好,早就被別人撿走了,是要去哪找?不過,梁多福這麼一說倒讓她想到,他們許多的疑問都可以直接問她!

「你當初為什麼要去通陽?」

「因為二叔和二嬸娘要殺我,唯一能護住我的只有他,我才會前往通陽。」

雷持音暗罵了聲,再問︰「你是怎麼發現他們想殺你的?」

「那天,睿親王要離開京城,我想去送行,感謝他在我家人離世後對我的幫助,所以我想跟二嬸娘說一聲我要出門,當時屋外並沒有半個人,所以我就直接進了屋,才走到簾外,听見他們夫妻倆說要殺我,又瞧見二叔手上拿了封信,說必須照萬都督吩咐,從我這兒搜出睿親王的免死金牌,再將我除去。」

「免死金牌?太祖皇帝賜給睿親王的免死金牌竟然在你這兒?」

「兩年前他下聘時,其中一樣聘禮就是半面玉牌,那半面玉牌就是一半的免死金牌,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沒有去睿親王府,而是帶著玉牌去找睿親王,誰知道一路逃到了通陽,明明只差幾里路,卻還是來不及見到他。」

「原來如此……」雷持音驚訝極了,沒想到她藏起來的玉牌竟是如此重要。

「所以那半面玉牌必須找回來,它和睿親王手上的半面合在一塊才是免死金牌,他們都以為免死金牌是黃金打造,殊不知是一分為二的玉牌。」

雷持音听完她所述,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她的死起因竟是免死金牌,因為想要奪走免死金牌,讓易承雍失去保命符。

這說起來就是朝堂上的斗爭,要是易承雍知曉後,會更加愧疚的吧。

她倒也想通了,選在她及笄那年動手除去先護國公夫婦和世子,為的就是要她守喪繼續留在護國公府,好讓他們能找到免死金牌。

「我會想法子去找那半面玉牌,至于報仇,你放心,仇是報定了。」

「記得,去找我說的那封信,那封信是萬都督給我二叔的信,我二叔特地留下,是為防他日若是出事的話,那封信可以當他的保命符。」

「好,我一審辦。」

「還有,我父母兄長的仇要報,他們的死不是意外,是被二叔設計的……是萬都督要我二叔這麼做的,那信上都有提到。」

見梁多福泫然欲泣,雷持音的心微微抽痛著,眼眶泛淚。

「多福,你不要怨王爺,王爺給你半面玉牌定是為了給你體面,他不是故意陷你于不義,他……」

「我知道,那半面玉牌的事,我和爹娘都沒對外說,許是二叔他們猜測,或是我身邊的丫鬟瞧見了通風報信。若有機會,代我告訴他,我一直很感謝他,我也很樂意成全你們,待事成之後,我會隨鬼差離開,你就代我而活吧。」

「謝謝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謝你。」她沒想到自己真的可以無憂地活下去,再也不怕鬼差上門。

梁多福笑了笑,正要再說什麼時,突地看向東邊的牆面,道︰「外頭有人在偷听咱們的交談,還有……有人來了,你趕緊逃吧。」

「逃?」

「他們想除去你。」

雷持音胸口一窒,不敢相信梁家二房竟泯滅人性至此,易承雍前腳才剛離開,他們就想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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