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件小事(上) 第二十章

作者 ︰ 蔡小雀

鹿鳴凝視著淒慘至極卻滿面哀求望著自己的林妲,實在一點也不想管,但是人都上門了,而且一副如果再得不到援手就要從山上跳下去,生無可戀的模樣。

自己闖禍的時候全然沒有想過後果,直到果報到來,再哭著求著喊著要人來幫忙收爛攤子,干嘛這樣找別人麻煩啊?

鹿鳴揉揉眉心,最後心不甘情不願道︰「你先進來。」

「鹿鳴,謝謝你,謝謝你……」林妲又哭又笑,瘦得可怕的臉燃起了一絲希望光芒。

進屋之後,鹿鳴給她一杯熱紅茶。

「謝、謝謝。」林妲稍稍平靜了下來,接過後再難掩羞窘內疚,小小聲道︰「鹿鳴……對不起。」

她面無表情,「我不會說沒關系,因為你做的事情確實對我造成很大的困擾,所以等這件事結束後,還是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們兩個不是朋友,我跟你也一點都不熟。」

林妲頭垂得更低了,良久後如蚊蚋道︰「……好。」

鹿鳴滿意了,這才問︰「你認識那個厲鬼嗎?」

林妲一抖,臉色又白慘慘起來。「他、他……」

就在此時,大門響起兩下輕敲,林妲嚇得連聲尖叫,連滾帶爬地顫抖縮躲到了角落。

……又是誰啊?又干嘛來了?

鹿鳴都想爆走了!

她對縮在角落的林妲威嚴地低喝了一聲,「閉上嘴,冷靜點!」

林妲噎住,倒是不敢再叫了。

因為眼前臉色難看不耐的鹿鳴,看起來比鬼還可怕。

鹿鳴打開了門,當下就有重新甩上門的沖動——面色還是有點憔悴,但依然高大英挺的周頌佇立在門口,手上住院的姓名標簽環沒拆掉,就這樣拄著行李箱低頭對她微笑。

「我回來了。」

鹿鳴又想罵人了……昨天才半死不活的被送進醫院,他今天是凌晨就吵著要出院了嗎?健保資源就是被這些混,咳,浪費掉的!

「你走錯地方了,你的帳篷在外面。」她絲毫不給好臉色。

這一個兩個都把「不請自來」這四個字執行得淋灕盡致,當她這里是7-11呢,她有說「歡迎光臨」嗎?

「她為什麼會在這里?」周頌溫柔討好的目光在瞥見角落里的女人時,驀然嚴厲冷峻了起來。「你還敢出現在小鳴面前?」

「你認識她?」鹿鳴面露狐疑。

「我、我不認識他!」最近已經被嚇破膽的林妲拼命搖頭解釋。

周頌大步上前,一把將鹿鳴護在自己身後,冷冷地盯視著角落里看起來已經很慘,但他至今想起仍厭惡不已的女人。「林、小、姐,要我提醒你在業商廣告對我家小鳴干了什麼好事嗎?」

杜特助是怎麼辦事的?怎麼還能讓這個女人晃到這里來惡心他家小鳴?

林妲聞言畏縮得更厲害了,這個男人深沉狠戾的目光幾乎比厲鬼還叫她生懼。

「您、您是頌少?」林妲腦中閃過了一個可能性,倒抽了口涼氣,眼底惶色更深了。

「喔,原來劉彥已經告訴你了,所以你是來道歉的?」周頌冷漠地看著她,「小鳴原諒你了嗎?」

「沒……沒有。」林妲心虛地抖著唇,更害怕了。

「那你還在這里干什麼?」他眼底不耐已逼近凌厲。「礙小鳴的眼嗎?」

鹿鳴被他護在高大強壯的肩背後,有一剎那的恍惚心悸,隨即回過神來,也不知是該好氣還是好笑。

雖然他的英雄救難遲到了半年,放在此刻顯得有點荒謬可笑,甚至有點瞎攪和,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里還是有點小靶動……只有一丁點。

「咳。」她拍開了他,輕描淡寫地道︰「她是來求我幫忙的。」

「小鳴,你就是太容易心軟了。」周頌對上她,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憐愛寵溺地低聲道︰「對于傷害過你的人,就該叫她有多遠滾多遠。」

「閣下豐功偉業也不少,現在還不是一樣站在這里?」她抱臂似笑非笑。「也沒見你滾多遠啊!」

周頌頓時啞口無言,原本高大威武的身子微微瑟縮,鹿鳴彷佛看見了某種大型動物萎靡可憐的地垂下耳朵的模樣……

她努力壓抑下嘴角頻頻上揚的沖動,轉而望向驚懼的林妲道︰「二樓左轉最後一個房間,不含早餐一千五,愛住不住。」

「我要住我要住!」林妲抱緊了行李袋,滿眼感激急忙點頭。「鹿鳴……真的謝謝你。」

她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等林妲上樓之後,回頭就對上了一張滿滿委屈的英俊陽剛臉龐。

「為什麼她有房間住?」周頌深邃好看的黑眸盛滿哀怨,「我還是病人,我就得住帳篷?」

「那帳篷不是你自己搬來的嗎?」她挑眉。

「小鳴,你都原諒她了,為什麼不能原諒我?」他咕噥。

眼前威猛魁梧的大男人活似二貨哈士奇附身,蠢萌得令她不忍卒睹。

「我沒原諒她。」不知不覺間,鹿鳴的語氣已經軟化一些些,但態度依然堅定。「至于你,也沒什麼好原諒不原諒的,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各自放生,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很好。」

「不好,沒有你的生活,一點也不好,以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就這麼決定了。」他不管了,就是死皮賴,死纏爛打也要巴著她大腿不放,什麼男性尊嚴,能吃嗎?能賣錢嗎?能有暖暖軟軟的女朋友抱嗎?

「你——」她一時氣結。

周頌是狠下心的不要臉來了。

他那麼大只,鹿鳴推也推不開,打也打不走,最後只能氣喘吁吁怒目而視自暴自棄地由著他在民宿一樓客廳駐扎了下來。

說駐扎還真是字面上的意思,因為他大爺就大搖大擺地把外面的頂級帳篷搬進客廳,甚至還塞不太下,直到挪開了一個櫃子才勉強擺得平。

鹿鳴氣到宣稱要一晚收他五千塊房價,不對,是客廳價,沒想到他聞言兩眼發光,喜孜孜地當場刷刷刷就簽了張兩百萬的現金即期支票塞給她。

「先付一年的房租,多的是小費,」他眉開眼笑得跟頭狼外婆沒兩樣。「你的三餐我也全包了。」

鹿鳴看著手上那張兩百萬現金支票,眼角抽搐了下……拿錢砸什麼的最討厭了,她也好想有本錢可以砸一次試試。

電視劇或小說中總會描述女主角很帥氣很有骨氣的把支票撕掉朝對方撒滿天,但鹿鳴看著客廳里大剌剌杵著的帳篷門口那同樣大剌剌杵著的高大男人——開什麼國際玩笑?干嘛不收?就算她不收,這家伙也不會滾!

「你確定要住下來?」她眼眸閃過一絲晦暗神秘的幽光,半真半假地揶揄提醒。

「對!」他對著她露出燦爛耀眼性感至極的笑容。

鹿鳴在餐桌旁的一張漂流木椅上坐了下來,蹺著二郎腿對著他也笑,卻是笑得意味悠長。

「不後悔?」

「我走了,才會後悔一輩子。」周頌眼神灼熱地牢牢盯著她。

她長長睫毛低垂,若有所思。

一直不敢讓他發現自己有陰陽眼,就是怕他知道,以後一見她就跟見到鬼似的嚇躲得遠遠的。

可既然今天都趕上一塊兒了,也是上天旨意命中注定吧?

這樣也好。

鹿鳴長長吁了口氣,再抬眼時,目光一片澄澈清明。「晚上,無論听見什麼聲音都不準離開帳篷。」

「為什麼?」他一愣,濃眉蹙起,敏銳地捕捉到了話中的重點。「會有什麼聲音?」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她語氣淡然中透著一絲嚴厲,直視著他。「如果不能做到的話,你就走吧!」

「好,我能做到。」周頌慨然應允,頓了一頓,問道︰「那我晚上要上洗手間怎麼辦?」

「用橡皮筋綁住。」她沒好氣地道。

他深邃黑眸閃閃發亮,笑意滿滿。「寶貝兒,恐怕這世上沒有那麼大條的橡皮筋……」

說的也是……喂!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住宿守則再加一條——開黃腔就滾蛋!」

「不公平,是你先調戲我的。」他一臉無辜。

「這是我家。」

「……你贏了。」

——算他識相。

鹿鳴交代完就要出門,順道去把支票存一存,這種大風刮來的錢,不拿白不拿。

周頌沒有問她要去哪里,他就是身手矯健地憐起外套跟上,反倒是鹿鳴忍不住擋在大門口。「要干嘛?」

「我保護你。」他笑。

「不用了,」她皺眉,「我沒弱到需要一個剛出院的病人保護我。」

「那你保護我。」他溫柔地看著她。「我是病人。」

「你——你干嘛這麼黏踢踢的?煩不煩啊?」她火大了。

「我說過了,以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重復,眼底笑容繾綣而滿滿依戀。

鹿鳴的心有些管不住地怦怦狂跳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大步走,凶巴巴低吼警告︰「不準跟著我!」

周頌一雙修長的腿三兩下就追上了她,甚至主動打開她的中古小貨卡車門。「我來開車。」

「你回去!」她煩躁地驅趕。

「不回!」他柔聲卻堅決。

「周頌!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

他忽然別過頭去悶悶劇咳了好幾聲,早上刻意維持的舒坦松快破了功,暴露出依然混濁厚重的病態喘息。

她怔怔地看著他因為咳嗽,先是迅速漲紅而後漸漸蒼白起來的臉色,滿心的不耐煩剎那間全部熄了火。

怎麼就忘了,他昨天還高燒到四十度,不過在醫院里打了一晚的點滴,怎麼可能今天就活蹦亂跳沒事了?

「你……早上的藥吃了嗎?」她還沒發覺,話已月兌口而出。

周頌正從牛仔褲口袋里掏出一個抗菌口罩戴上,唯恐傳染到她,听見這問話不由一呆,又驚又喜地傻傻望著她。

小鳴,在關心他?

她心一突,回避他熾熱狂喜的目光,低頭徑自上了車。「我是怕你沒吃藥,到時候倒在我民宿里面,我還得再叫一次救護車。」

——可他又如何會不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其實有多麼的嘴硬心軟?

他胸腔里的這顆心霎時軟得一塌胡涂,深情眼神緊緊跟隨著她,語氣小心翼翼得彷佛唯恐稍稍大點聲就會把她嚇跑了,「我沒事,別怕。」

她不自在地望向旁處,「別自作多情了,我不是在關心你。」

「好。」他上了車,還是一個勁兒地凝視著她笑。

鹿鳴強自鎮定地發動車子,轉動方向盤,熟練地操控著小貨卡靈活開了出去。

他從來不知道她車子開得這麼好,那架式和敏捷度幾乎可以訓練去當賽車手了。

過去五年,他了解她的實在太少了。

可是周頌不會允許自己再犯蠢,犯下任何忽視她的錯誤。

在此同時,他不著痕跡地回望了民宿的方向,拿出手機迅速地對阿瑟發出了一個訊息。

不管那個女人在搞什麼鬼,都休想再利用或傷害小鳴一根寒毛!

台北的unlimited極限運動公司總監辦公室里,高大精悍優雅的阿瑟正靠坐在紅木辦公桌邊,英倫紳士風的襯衫背心,袖子半卷,露出精壯手肘,越發襯托得寬肩厚胸窄腰長腿,全身肌肉結實線條迷人,充滿力與美、刀鋒與玫瑰的魅力。

可是坐在阿瑟面前,染著一頭狂野紅色長發的嬌小窈窕女人卻對他令人屏息的致命性感像是一無所覺,只顧公事公辦地報告著手上的報表。

阿瑟那雙透著銀灰的綠眸直勾勾地盯著紅發美女,盯得彷佛恨不得用目光把她全身上下剝個精光。

紅發美女停了下來,抬起嫵媚如貓的杏眼,慢條斯理地嬌聲開口,「看屁啊?」

阿瑟卻絲毫不以為忤,反而樂不可支地笑了。「不只,我看的是你的全身……每一個地方都美得勾人犯罪。」

她眨眨眼,從口袋里拿出手機,認真地按了幾個號碼,在對方接起的剎那,慢吞吞地道︰「喂,您好,我要舉報職場擾……」

阿瑟表情掠過一絲莫可奈何的好笑,眼神卻盛滿縱容的愉悅,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我承認,我有罪。」

紅發美女彎彎眉頭皺了皺,終究還是比不上上司的無恥……呃,皮,對手機那端道︰「抱歉,我搞錯了,謝謝,再見。」

——總不能老板不在,她就真的把總監弄進看守所里吧?

這個月的薪水還沒領到手呢!

「親愛的,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狠心?」阿瑟起身,宛若一頭優雅的獵豹漫游到她跟前,手插褲袋,半彎下腰對著她笑。「嗯?」

熊玉照面對俯身而來的濃烈性感男子氣息,如果在這時她心跳還能保持平靜,一點兒也不受波動影響的話,那才真叫不正常呢!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賀爾蒙費洛蒙什麼亂七八糟的,不就是這麼回事兒嗎?

但只可惜,再多的怦然或蠢動,早在一年前她上班的第一天,在公司撞見這個英俊上司從女廁出來……就全部碎光光了。

熊玉照才沒那個興致去征服公子,有那個時間拿來多學幾門外語,增進自己的競爭力不是很好嗎?

只不過這個上司好像偏偏跟她耗上了……

熊玉照開始嚴正考慮起,主動跟大老板要求到國外分公司當野地探險的領隊的可能性——不但薪水獎金超高,還能離這個毛手毛腳﹝字面意思也是﹞的風流洋人上司遠遠的。

阿瑟一點也不知道熊玉照此刻腦內的小劇場,只覺得面前這小美人逗起來……那個詞是怎麼說來著?

萌翻了。

他嘴角懶洋洋地往上勾,銀灰透綠的瞳眸笑意蕩漾更深,看在熊玉照眼里就是滿滿的不懷好意,就在她被盯得不爽到手癢想給他一個肘擊的當兒——一個特殊的訊息音響起,阿瑟線眸迅速恢復警覺深沉,直起身掏出手機立刻點開訊息,面色透著一絲若有所思。

「嗯,有點意思。」

她不自禁暗暗松了口氣,語氣沉靜輕描淡寫地問︰「總監,我還要去面試新來的一批教練,我先出去了。」

阿瑟抬眸,綠眼熠熠發光。「晚上一起共進晚餐?」

「沒空!」辦公室大門「砰」的關上。

「嘖……」阿瑟模了模下巴,難掩一抹懊惱。「追老婆好難啊,難怪頌到現在還沒搞定。」

不過吐槽老板是一回事,完美精準地完成老板的交代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亞瑟在哀嘆完兩人同樣命運多舛之後,立刻調了一組都是從各國特種部隊退役下來的菁英手下,開始任務——

上部完,請看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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