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身冷汗，江映如的心情莫名低落起來。
她夢見崔至善了，是一個有點憂傷的夢。
真哥前幾天見過崔至善了，盤問了好些事情之後，總算是認可崔至善當她的男朋友，並且答應一起教他數學。
可是真哥並不贊成讓崔至善每天都到家里來念書這個提議，他直言這樣子一定會影響到她讀書的心情，要她死了這條心。
根據真哥能夠排得出來的時間，一個星期里，他只能撥出周四的晚上還有周六的上午教他們兩個數學。
其實平常她在家里只要一有問題，就可以去問真哥，現在真哥訂下時間表，目的就是要她斷了帶崔至善回家一起念書的念頭。
李媽媽听說這件事之後，也透過真哥表示自己並不贊成讓她帶男朋友回家一起念書，幸好真哥說服了李媽媽，最後總算是同意讓崔至善一周兩天到家里來上數學家教。
江映如覺得有點沮喪，可是一開始就能得到允許已經夠幸運了，一下子要求太多，是會得到反效果的。
或許是最近和崔至善相處的時間真的太少太少，她在夜里經常夢見崔至善。
夢境多半都帶著憂傷的感覺，不是真哥和崔至善正在吵架，就是自己被還沒見過面的崔爸爸給罵哭……
為什麼他們的戀情這麼不被長輩們看好？
起身盥洗整裝，江映如早餐也不吃了，只是匆忙到廚房里告知李媽媽一聲，要記得替她喂養在李家院子里的兔兔後，就急著往外頭沖了出去。
她突然好想見崔至善，因為作了不好的夢，她的心情變得很糟，她渴望崔至善的擁抱與安慰……
只要听到他的聲音，只要看到他的笑臉，她就能痊愈！
她等不及到學校之後才見得到他，到街上攔了部計程車，她就往崔家出發。
到了他家樓下之後，正好看見崔至美下樓，見到她從計程車上下來，崔至美訝異地望著她，「姐姐，你怎麼來了？」
「至善出門了嗎？」江映如紅著臉，不好意思對她說自己是因為作了不太好的夢，很想要馬上得到戀人的安慰，所以就沖到他們家樓下來了。
「還沒，哥在樓上吃早餐。」崔至美不敢邀她上去，一方面自己得去趕公車了，一方面她爸爸還在家里，「姐姐，我沒時間了，你打手機給哥，叫他下來，我爸在家，你還是別上去了。」
每天早上最早出門的人都是她，最晚的是爸爸，上班族的時間總是比學生悠閑一些啊！
「好，我知道了。」江映如感激地朝她揮了揮手。
通了電話不一會兒後，崔至善就咬著吐司下樓來，訝異地望著她，「嘿！你怎麼跑到這里來？」
一見到他，江映如忍不住飛奔過去，一把抱住了他。
「喲！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江映如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見你……」
「一會兒在學校不就可以見面了嗎？」竟然特地跑到他家樓下來，真是嚇了他一大跳。
「人家想你了嘛！」
「你真的有這麼想我嗎？昨天掛我電話的時候，明明那麼冷淡……」昨晚他們倆為了讀書計劃，鬧了一點意見，他覺得她制定的讀書計劃根本就不可能實行，她則怨慰他不肯努力。
為了他們的未來，她認為他應該加倍用功念書才對，然後她有點賭氣地對他說，如果他再這樣不思上進的話，她就不理他了。
哪里曉得才隔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她又變回黏人精了。
江映如想起昨晚自己說過的話，委屈地將臉埋進他懷里，胡亂地鑽了鑽，「那是氣話嘛！我只是希望你能為了我認真一點……」
「好，我答應你。」崔至善反省了一夜，原本打算今天早上到學校之後，就去向她道歉的，沒想到她卻先來找他了。
「真的嗎？」江映如開心地抬起頭望著他。
她抬頭看著自己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崔至善忍不住親了她一下，「嗯！我一定會努力念書的，目標是跟你考進同一所大學。」
因為他也想要一直跟她在一起。
崔至善以前一直不太理解爸爸要求他考大學時說的那些話，比方說為了將來著想，比方說文憑是進入社會生活最基本的條件……這些話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但是現在交了女朋友之後，他突然間就听懂了。
萬一他考上名不見經傳的學校，江映如卻頂著國立大學的光環，這樣自己在她面前會顯得很沒有面子，這個體認讓他不得不振作起來。
他想要在她面前維持自己一貫英雄的形象啊！
「嗯！那我們說好了喔！你一定要努力，我會一直陪著你加油的。」江映如開心地親了他臉頰一下。
「喂！上次不是提醒過你了？」崔至善指著自己的唇，「要親這里才行啦！」
每次她主動吻過來，都是親在臉頰處，會害他欲求不滿的。
江映如伸出手指壓往他嘟起的唇，「下次再說，上課要遲到了啦！」
崔至善摟住她的身體，不讓她閃躲。 「不管！親完再去上學。」
江映如笑著噘起唇瓣，快速地吻了他一下。
崔至善哪願意這樣就放過她，硬是纏住她的唇，吻了好久、好久……
第一次拜訪江映如住處的那個晚上，崔至善買了一籃水果當伴手禮。
李媽媽抱著兔兔，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雖然她面帶微笑地歡迎著他，但是眼底似乎看不見笑意。
崔至善知道她的顧慮，現在江映如住進李家，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她是在無奈之下當了人家的大媽，好不容易卸下心防接納老公外遇所生的孩子，沒道理連管教孩子這種事也要插手；不過既然孩子都住進自己家了，不管教又說不過去，所以站在她的立場，處理江映如的各種事情都會帶點猶豫和兩難，沒辦法如同管教自己生的孩子那般嚴格。
自己的到來一定給江映如的家人帶來麻煩了，崔至善必恭必敬地，一點滑頭都不敢耍，在面對李旭真的時候更是這樣。
先前他們在外頭已經見過一次面，一開始真哥……他現在已經跟著映如一起喊李旭真為「真哥」了……對待他的態度很是嚴厲，因為真哥非常疼愛映如，在還不知道映如是自己親妹妹的時候，就已經把她當成是親妹妹般疼愛了，從小比鄰而居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讓真哥變成保護妹妹的大魔王。
他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最後總算是得到真哥的信任，獲得把走他寶貝妹妹的資格，也得到來他家一起接受數學家教的機會。
上課的時候，他心無旁騖，根本不敢有任何一秒鐘的不認真，就算映如偶爾想要偷偷跟他講悄悄話，他也嚴正地搖頭拒絕。
在真哥面前，他一定會維持自己乖寶寶的模樣，不然萬一失去真哥這張鐵票的話，他和映如之間的交往，根本就沒有長輩贊成了。
兩個小時的家教時間結束，李旭真另外有約會，得出門一趟，不得不暫時打住教學的進度，並且吩咐他們周六的時候再繼續。
在離開江映如房間之前，他看了崔至善一眼，然後朝江映如說道︰「映如，你接下來要復習別的功課，別讓他待在這里太久。」
「喔！」江映如應了一聲，舍不得的表情立即涌現。
「你！」李旭真喊了崔至善一聲，見他立刻站起來，滿臉戒慎恐懼的樣子，李旭真滿意地點點頭，稱贊了他一句，「上課態度很認真，繼續加油。」
「是，謝謝真哥。」如果不是怕被嫌太過做作，崔至善差點要對李旭真行立正舉手禮了。
李旭真一離開，江映如就笑倒在書桌上。
「你笑屁喔？」知道她在取笑自己，崔至善瞪了她一眼，剛剛戴了很久的乖寶寶面具瞬間神隱，不見蹤影。
「你好狗腿喔！」她從來沒看過他如此正襟危坐的模樣呢！
「為了維持在你哥面前的形象，我當然得乖一點才行。」
「嘻嘻……乖寶寶，你剛剛表現得真的很好。」江映如忍不住撲了過去，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以後要繼續加油喔！」
「喂！親這里、這里！」崔至善再三提醒著她，「下次再親錯地方，我就打你**喔！」
「不行啦！你每次親嘴的時候，都會親到不肯放開……」江映如閃躲著他的吻。
現在他們倆關在房間里面，床鋪就在旁邊，她害怕他一個控制不住，就把她拖到床上去，到時候要阻止他就困難了，倒不如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制止他對自己發情。
「親一下都不行喔？」好不容易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而已耶！
崔至善裝乖了一整個晚上，期待的就是這一刻，他已經好多天沒有跟她親熱了，現在終于逮到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住才行。
「親一下可以，但是真的只能親一下喔！」江映如紅著臉提醒他，可是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就是一副想要撲倒她的樣子，「至善，你不可以在這里對我亂來啦！萬一被發現的話就完蛋了。」
「你哥不是馬上要出門了嗎？」
「是啊！可是家里還有李媽媽在……」
「我們把房間的門鎖起來，速戰速決？」說著，他就摟著她往房門口移動，先下手為強地將房間的門鎖了起來。
「不要啦！」江映如不敢冒險，雖然那樣子听起來很刺激，但是她承受不起萬一被李媽媽發現的窘況，「至善，你稍微忍耐一下，我們親一下嘴就好，好不好？嗯？」
「我已經忍耐很多天了！」確定房門鎖好之後，崔至善滿臉懇求的表情，「映如，答應我嘛！一下下就好，我保證很快……」
江映如被他這樣一纏，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事實上，她也忍耐很久了。
每天能夠見面的時間，只有在學校里而已，放學後他送自己回家的那段時光是最快樂的，可是崔至善得趕在七點之前回去，免得挨爸爸的罵，跟之前那段能夠隨興縱欲的日子相比，現在的日子真是悶到了極點。
……
「映如，李媽媽可以進來嗎？」
江映如瞬間僵住了身子，「啊？等一下喔！」
他剛剛確實鎖上門了吧？用眼神向崔至善確認著！他也跟自己一樣嚇到了，僵住身軀，動都不敢動一下。
「我鎖上了。」崔至善面色漲紅地望著她，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快點坐到書桌前面去啊！」她催促著他。
「喔！」傻住的崔至善也趕緊起身穿好褲子，迅速坐到剛剛的位置上去。確定一切看起來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後，江映如鎮定地吞了好幾口口水，走過去將房間的鎖打了開來。
「李媽媽。」江映如站在門口，臉紅地望著門外的李媽媽。
兔兔也被抱來了，它那紅通通的雙眼，似乎在控訴著她的狠心遺忘，最近，她忙著談戀愛，連學習時間都被壓縮了，哪里還有時間顧及兔兔？
要不是李媽媽代替她疼愛兔兔的話，兔兔換到新環境之後，肯定會因為過度緊張不安而狂拉肚子。
「家教時間結束了吧？是不是該送你同學回去了？」
「喔！好。」江映如回過頭看了崔至善一眼，他正拿著筆在計算紙上胡亂地畫著，假裝自己在算數學題。
被這樣直接地下了逐客令，崔至善尷尬地站起身，朝房間外的李媽媽點頭，「李媽媽好，我收拾一下就要回去了。」
見他開始收拾東西，李媽媽朝江映如點了點頭，接著就轉身下樓去了。
再次鎖上房門之後，江映如背靠著門板，拍著自己的胸脯順著氣。
剛剛真的好險，如果不是崔至善事先鎖上房門的話，搞不好他們剛剛在一起的畫面，就被李媽媽給看見了。
崔至善隨即纏了過來，將她緊緊地抱住。
「不能繼續了嗎？」他語帶惋惜地箍緊了雙臂。
「當然不行啊！」江映如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半了，這個時間李媽媽都在客廳里看八點檔，他們要是繼續做，時間拖太長的話，李媽媽又沖上來怎麼辦？ 「走吧！我送你出去。」
「映如……」
「不行啦！」江映如紅著臉，這一次真的要狠下心來拒絕他了。
崔至善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的身子，他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今晚暫時只能這樣了。
下樓之後，崔至善在客廳恭敬地向李媽媽道別，得到了李媽媽客氣的微笑與揮手再見。
看著崔至善離開的背影，心里依依不舍的江映如只猶豫了兩、三秒，馬上就轉頭跟李媽媽報備自己要送他到公車站牌處，也不等李媽媽回應，就馬上追了出去。
崔至善見她穿過院子朝自己奔來，連忙開心地朝她伸出了手，「你可以這樣跑出來嗎？」
「我跟李媽媽說要送你到公車站牌處。」
關上李家的大門之後，兩人只並肩走了幾步路就停了下來，渾身燥熱的他們一靠在一起，馬上就擁抱著彼此，旁若無人地親吻了起來。
這里是個寧靜的住宅區，離熱鬧的大街有段距離，如果不是住戶的話，不會往里面的巷道走進來，現在剛好巷子里一個人也沒有，所以他們倆才那麼大膽地在街上擁吻。
江映如滿臉漲紅地望著他。
「不行、不行，至善，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在這里啦！」江映如推著他的胸膛，不停低聲拒絕著。
「那怎麼辦？你家不行，我家也不行，我真的好想做啊！」他們已經停機很多天，他都快要爆炸了，好不容易等到今晚，原本以為有機會的，沒想到卻在緊要關頭被壞了好事。
他這樣難耐地一吼，江映如突然想到了有一個地方應該是安全的。
「我家……應該可以。」 「去我家。」
「嗯？」崔至善望著她，猛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家？可以嗎？」
江映如紅著臉點了點頭，「我爸因為工作的關系又到大陸去了，現在家里應該沒有人。」
她媽媽也到大陸去了，因為她在汽車旅館里一直等不到李叔叔，所以就追到大陸去了。
她並不清楚爸爸是不是因為這樣的關系，也跑去大陸，但他在離開之前有留話給李媽媽，說他因為工作的關系要到對岸去一趟。
有著復雜關系的那三個人全跑到對岸去了，虧得李媽媽耐性極佳，沒有也跟著追過去。
不過，大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到底會怎麼樣演變，她已經沒有心思去管了，因為她自己都有好多好多煩惱等著要解決……
拉著崔至善的手，江映如來到自家門口，這里才是她住了十八年的家啊！
最外面大門的門鎖可以用鑰匙開啟，也可以用密碼打開，但是里頭的大門就得使用鑰匙了。她沒有隨身攜帶家里的鑰匙，但是也不用專程回去李家拿，因為她媽媽有藏一把備用鑰匙在院子的某個盆栽里。
就算不小心弄丟鑰匙，只要進得了外面那扇門就行，這樣子就不用怕弄丟鑰匙時會回不了家。
多虧了媽媽的未雨綢繆，現在她變成狡兔兩窟，可以帶著戀人到不受任何人打擾的「她的房間」。
開門進入屋內之後，崔至善看著隔局裝潢和隔壁李家差不了多少的江家，再三確認地問道︰「真的沒有人在家嗎？」
「嗯！」江映如責怪著自己，之前為什麼一直沒想到這里可以當成他們的秘密基地，害他們強忍了那麼多天的時間不能親熱。
不過她爸爸是前幾天突然離台的，她也是之後才從李媽媽那里听說這個消息。
「映如，那我們現在這樣闖進來，萬一被你爸爸知道了，會不會有問題？像是擅闖民宅那一類的……」
「不會吧？這里是我家啊！」擅闖民宅？虧他想得出來，這個罪名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
「可是……你不是說你爸爸把你趕出家門了？」
「啊？」硬要這麼說的話，她的確是被趕出家門了，可是，上次她借宿在他家的隔天早上回來家里拿課本、換制服的時候，爸爸並沒有阻止她進門。
而且，爸爸在離台之前，有留下訊息給李媽媽，她覺得那應該是要留給她的訊息才對，她猜爸爸一定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才沒有直接告訴她。
就像他以前每次跟媽媽吵架之後，都是透過她當傳聲筒跟媽媽講這個、講那個的，最後尷尬就自然而然地化解了。
她好希望爸爸依然是以前的那個爸爸，時間慢慢過去之後，他們一家人能夠再次相聚，恢復以往的感情。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崔至善暗罵自己一聲豬頭，他們倆現在都在興頭上，他怎麼盡挑這種話題來破壞氣氛呢？
為了扭轉氣氛，他再次不由分說地吻住了她的唇。
纏綿地吮著她的小舌嬉戲了好一陣子，他這才氣喘吁吁地朝她低吼，「映如，你房間在哪兒啊？」
被吻得迷迷糊糊之際，突然間听到他這番話，江映如又羞又窘地指著樓梯間的方向。
「從那里上去。」
是啊！她現在哪里還有精神去想自己被爸爸趕出家門的事，好不容易終于有一個地方可以不受打擾地與戀人相擁，就算是犯罪，她也不在乎了。
崔至善再也等不及了，拉著她就往樓梯間跑。
「快點！」江映如也是同樣的心思。
今天晚上，他們真的過得太煎熬了，總算是能夠盡興地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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