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寵姨娘有點忙 第十二章 皇帝封賞

作者 ︰ 簡薰

「好孩子,你辛苦了。」仁王妃抱著小娃,臉上笑意滿滿,這孩子怎麼看她就怎麼喜歡,「真跟霽哥兒剛出生時一模一樣,連小手喜歡伸出布巾這一點也是一般,以前怕他著涼,晚上也得有嬤嬤醒著照看。」

宋萃玉笑說︰「世子小時候這樣頑皮啊?」

「你才知道,幼時要四個嬤嬤才看得住呢,上房揭瓦的,沒一刻安靜,是當了太子伴讀後,這才被太傅打乖了。」

「母妃當時不心疼嗎?」

「心疼,可是賀太傅教了那麼多學生,他說的話總不會錯的,果然,打個一、兩個月,也就學乖了,終于安靜下來,好好讀書,仁王可高興了,送了幾車禮物去賀太傅家,不過賀太便凊高,收禮後都轉賣了,用那些銀子在過年前開了善心棚,讓不少乞丐過了個像樣的年。」

「賀太傅現在還在宮里嗎?」

「在呢,一般的打太孫。」

宋萃玉一笑,突然腦子又一轉,「母妃,小虎子將來到了啟蒙,該不會也……」

小虎子就是臭寶寶的小名,因為齊太妃想要自己取名字,仁王也想要自己取名字,趙天霽又去了江南,她一個世子側妃根本搞不定那兩個大人,只能先取蚌小名,因為是虎年生的,就管孩子叫小虎子了。

「仁王肯定會求皇上把孩子送入宮里讀書,賀太傅的鞭子下出了不少人才呢,太子現在這般聰穎優秀,皇上都說是因為賀太傅打得好。」

想到小虎子將來要被打,宋萃玉覺得不忍心,但想想要是打了之後能跟趙天霽一般出色,倒也不虧啊。

「王妃,世子側妃。」一向鎮定的素嬤嬤一臉驚慌,「聖旨來了。」

仁王妃接過幾次聖旨,倒是不驚慌,只是奇怪,現在又沒什麼大事,怎麼皇上會下聖旨?

她讓下人擺香案,又命人去稟告齊太妃,把小虎子交給女乃娘後,仁王妃便回秀林院去換衣服,托聖旨的福,已經幾天不能洗澡的宋萃玉終于能痛快的把自己洗干淨,頭還是好癢,但至少身子干淨了。

她覺得自己是可以走的,但郝嬤嬤說不行,得讓良枝扶著,宋萃玉心想,這流輝院到大門口可要半小時啊,良枝那小辦臂細腿的,行嗎?自己雖然生完了,肚子上可還是一圈肉啊。

正在爭執不下,仁王妃的人來了,仁王妃在府內是有轎子的,現在是秋天,坐的是一般軟轎,還有冬天用的有帳子,從秀林院送到流輝院的就是有帳子的那頂。

郝嬤嬤大喜,「還是仁王妃想得妥當。」

于是宋萃玉梳了個如雲高髻,戴上翡翠珍珠蝴蝶形步搖,一身翠紗百合宮服,抱著小虎子,由四個轎夫抬著往大門去。

天氣已經轉涼,院子幾株珍品菊花都已經盛開,隱隱的香氣透過簾子飄進轎里,宋萃玉不禁有些感慨,人生還真是想不到,她第一次入仁王府是秋天,轉眼就出門,第二次入仁王府還是秋天,然後過著飽受古代人喜歡的日子,然後又是秋天,她不只愛上古代人,還生了個小虎。

到了前院,郝嬤嬤掀起簾子,宋萃玉抱著孩子出來。

早先一步到的齊太妃見到曾孫,端不住架子走了過來,「天氣漸涼,孩子可有穿暖?剛出生幾天的娃,可別吹了風。」

「太妃放心,穿了好幾層呢。」

齊太妃看了看錦布中睡覺的小女圭女圭,一向嚴肅的臉上露出十分慈愛的表情,「跟他爹可真像。」

只能說趙家的基因太強大了,趙天霽跟他爹一個樣,小虎子又跟他爹一個,仁王、趙天霽、小虎子三個人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祖孫三代。

齊成鳳在一邊看得眼楮要噴火,但礙于身分,也只能過來恭喜,「真恭喜妹妹了,得了個好兒子。」

仁王府已經在十日前跟齊家下騁,當時一路吹打,轟轟烈烈,趙天霽年過二十才要娶妻,就跟她第一次出門時一樣,聘來說書人一路嚷嚷著,「仁王大子要訂親啦,新娘子是兵部掌司的嫡孫女,也是齊太妃的佷孫女」,齊成鳳雖然一年後才要過門,但身分已定,稱呼她為妹妹倒也沒什麼不妥。

宋萃玉實在是不想跟齊成鳳說話,假裝姊妹相親相愛那絕對不可能,但礙于齊太妃跟仁王妃都在,還有一堆人盯著她,戲,還是要演的,既然已經決定在這里生活,就得更加融入這個時代。

于是她裝出一副溫婉的樣子,「等姊姊過門,肯定很快會有孩子的。」宋萃玉沒說的是,她會想辦法在她過門前再度懷上孩子。

郝嬤嬤睿智,她生了小虎子後,心態真的改變很多,雖然有點對不起趙天霽,但現在小虎子在她心中才是第一位,她的想法已經從「求自己好好生存」變成「求小虎子好好生存了」。

她這個親娘一定要強大起來,保護小虎子。

話說回來,不知道趙天霽可好,他說去江南會行船,大黎江行船向快,應該已經到了,江南災民看到仁王世子到了,一定會安下心吧,趙天霽,我會好好的養小虎子,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等你回來包管嚇一跳。

管家見主子都到了,趕忙點起香,仁王帶頭在青磚地上跪拜後,內侍便宣旨。

當然,先把仁王府夸了一番,父慈子孝,忠君愛國之類的,然後說到世子終于有後,命名為趙之軒,封趙之軒為縣子,賜封地,成年前由生母宋氏代為管理。

仁王三呼萬歲,這才起身接過聖旨,管家早準備好大包銀子送上。

那內侍笑說︰「恭喜仁王,多了個縣子孫兒。」

東瑞國制,世子的兒女可為縣子或縣主,有些只是徒有虛名,出席宴會時名聲好听而已,有些卻是賜有封地,這才是實打實的好處,別的不說,有封地的進項銀兩,一輩子吃穿不用愁了。

宋萃玉也是很開心,趙天霽自請前往江南賑災,順便安撫人心,皇上這時候賜下的封地肯定不小氣,一年少說也有兩千兩,她這個側妃親娘的例銀一個月也才二十兩呢,小虎子發啦。

仁王捻著胡子,大喜過望,「沒想到這小子這樣有福氣,竟然是個有封地的縣子。」

京里縣子不少,但有封地的只怕一只手都數得出來。

齊太妃驚喜交加,一向嚴肅的臉色透出幾分和藹,「別小子小子的叫,皇上已經賜名了,叫作之軒,軒哥兒,這名字真好,一听就是會讀書的。」

她的兒子趙勛是先皇親自起名,她的孫子趙天霽是當今聖上賜名,現在她的孫子趙之軒又得了一樣的榮耀,真是太有面子了,放眼後宮,除了皇太後姑姑,哪個人過得比她更好。

當年馬嬪仗著自己生了二皇子又受寵,不把她這個貴妃放在眼中,對話屢屢不敬,還總給皇上吹枕頭風,說自己欺負她,然後皇上就會罵她,說她心胞狹窄,容不下後宮姊妹,她怎麼解釋都沒用。

現在呢,先皇駕崩後,二皇子被趕去封地,呂嬪成了馬太嬪,身分尊貴,但又怎麼樣,母子一輩子不能相見,有什麼好。

不像她,現在跟兒子住,有孫子,還有了曾孫,子嗣雖然不盛,但都是天天見得到的,最讓她擔心的霽哥兒現在也訂婚了,明年秋天就要迎娶她的佷孫女,她的家庭可是圓滿得很啊,馬太嬪你就羨慕吧,在宮廷中一輩子羨慕我吧,太妃太嬪能不能出宮讓兒子養,還不就是皇太後姊姊的一句話,不過你當年欺負我那樣狠,我當然會讓你在宮里孤獨的度過余生。

想起往事,齊太妃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來人,我要親自把聖旨拿去佛堂供起來。」

內侍看了看幾個跪接聖旨的,有一個穿著紗百合宮服,手里還抱著個小女圭女圭,于是笑著走過去,「可是世子側妃?」

「是,公公有禮。」

「不敢,不敢,這匣子里是封地的地契、管事牌子,以及去年的帳冊,還請世子側妃收好。」

「多謝公公。」

宋萃玉回到流輝院一看,發、發財了。

皇上給小虎子的是永州的朝縣、洛縣這兩個地方,翻開帳本,盛產各種瓜果米糧,去年上繳的約值四千兩。

四千兩啊,比她想的還要多一倍。

小虎子,你真是命里帶財,這才幾天大就成了個小財主,看看,這管事牌子都烏金得快冒油了,也不知道經過多少歲月。

這得讓誰去打理?

她爹?不行不行,她爹肯定會把一半中飽私囊,再騙她說農民不誠實,還是交給大堂哥吧,他不讀書之後,商路可是經營得有聲有色,母親信上說,大堂哥硬是把桑田的產量往上提了一成。

交給大堂哥管理,好歹是自己人,她也比較放心。

算算,小虎子一個月就有三百三十三兩,她這個親娘一個月也才二十兩,是說要把銀子存下來就好,還是給他買地買鋪子?她對理財不行啊,還是等孩子的爹回來再做打算。

一個月很快過去。

宋萃玉每天吃吃睡睡,感覺自己又胖了一圈,但欣慰的是軒哥兒也胖了一圈,從剛出生時皺巴巴、紅通通,身上還有點白屑屑,現在變得又白又女敕,還有一股子小嬰兒特有的女乃香,一個月大的寶寶已經慬很多了,大人跟他玩就會笑,咯咯咯的,她第一次覺得原來笑聲可以這麼好听。

趙天霽的信也來了,說江南的情況比他想的嚴重,放眼所及的田地房舍都堆上一層厚厚的泥,莊稼當然都死了,農民連想睡覺都沒地方。

百姓能力有限,只能靠官兵幫忙,他現在已經分配好,十人一組,一組清二十戶,清完的就休息,清不完就清下去。

然後感謝老天,這是在秋天發生,若是在盛夏,可能會有疫病。

最後就是對她的愧疚,她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情,他卻沒陪在身邊,而且恐怕要待到明年才可能回京城。

宋萃玉心想,不要緊啊,她的古代丈夫是做大事的人,江南莊稼關系著東瑞國明年的存糧,他必須以國家為重,她也忍不住想夸一下他,以數量規定來清理房舍真是太厲害了,清完就能休工,大家當然拼命清,如果沒有規定數量,而是整體計算,想必速度會慢上迕多,懶的勤勞的都是要清兩個月,誰會勤勞啊。

她趕緊回了信,讓他放心,說自己很好,讓他也照顧自己,要記得吃三餐,該睡的時間就得睡,回來要是瘦了,她會揍他。

她又親手畫了軒哥兒的畫像,想想,連同一個洗干淨的口水兜一起封進去,看不到兒子,就看看口水兜想人吧。

霜降,進入深秋,齊太妃下令,讓宋萃玉從小跨院搬到一進的廂房,因為一進的廂房是燒有地龍的,等天氣真的冷了,也不用怕小虎子感冒。

果真是母憑子貴。

說來,她還得感謝趙天霽用正妃之位交換來她的側妃之位,幸好她生孩子時是側妃,要不然齊太妃或者仁王妃都可以把孩子抱去養,在皇家,上了玉牒的人才有養自己孩子的資格,不然就是上頭的人說了算。

光是想象她不能親自撫養小虎子,就覺得痛苦不堪,她也因此更感謝趙天霽了,原來側妃的權限這樣大。

「世子側妃,大喜,大喜。」錦繡一路沖進來,滿臉高興,「二少爺中了,是第二十五名。」

宋萃玉一喜,「真的?」

「真的,奴婢親自去看的,還在那邊遇上了宋家的大管家,這會兒宋家肯定開始放鞭炮了。」

真是太好了。

二堂哥苦讀多年終于高中,雖然是最後一名,但好歹榜上有名啊,範進考到五十幾歲才中了個舉人呢,二堂哥才二十出頭就能考上進士,真是老天保佑。

等趙天霽回來替二堂哥安排了職位,宋家就出了個官爺了,而二堂哥要待在京城好,還是外放好,雖然最後還是要看二堂哥跟大伯父的意思,不過她覺得外放好些,男兒志在四方,趁著年輕多閱歷,總不好一輩子都困在京城里。

至于大堂姊明年生完進入羅家,只要能生下一個兒子,後半輩子也就穩了吧,有個官爺哥哥,有個世子側妃堂妹,羅家哪敢拿她怎麼樣。

不過她和大堂姊的堂姊妹緣分,大抵也會漸行漸遠吧,她之前寫了不少信,大堂姊都沒回,郝嬤嬤是這麼安慰她的。

大小姐肯定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側妃,當初自己私奔,只想著自己好,就什麼也不管的把擔子扔往五房這邊,沒想到後來側妃有這番造化,可大小姐呢,堂堂一個宋家千金得以姨娘的身分進入羅家,現在比來一個天一個地,偏都是自己做的,大小姐是沒臉見側妃。

宋萃玉一直沒想到這點,原以為大堂姊只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沒回,現在想來,是她的信讓大堂姊尷尬了。

所以她沒再寫信給大堂姊了,即便感情不再,她也希望大堂姊過得自在一點。

「老奴恭喜世子側妃。」郝嬤嬤喜笑顏開,「只要二少爺官位安排妥當,側妃就不再是商戶出身,而是官家出身了,不管是進宮還是宴會,面子上都會增光許多。」

宋萃玉也覺得滿高興的,他們宋家真是做到大房幫五房,五房幫大房,「到時候軒哥兒有個當官的表舅,對他將來也會好些的。」

「是,等小少爺長大,一定需要母系的支持。」

主僕二十幾年,想講什麼都知道,也就沒必要說得太明白。

她是側妃,孩子就是嫡子,等將來趙天霽襲爵,軒哥兒這個嫡長子很有機會成為世子,不過齊成鳳一定也會替自己的兒子爭取,兒子都是趙家的,這時候就得拼娘了,看誰的娘給力。

齊成鳳的娘家太給力,一門都是官,而她只是商戶女,當然比不過,可現在不同了,二堂哥考中進土,將來會為官,她就是官家女,有個像樣的身分,再加上夫君的偏寵,她的兒子可以跟齊成鳳的兒子爭上一爭。

想想又覺得當母親真的很神奇,原本懶懶散散的,此刻卻判若兩人,如果以游戲來說,她現在戰斗力直達紅標,滿血,左手金盾,右手魔化長刀,預備跟齊成鳳來場廝殺,結果就是看誰能撿到掉落的寶物——世子之位。

唉,宋萃玉也不喜歡自己這種樣子,可是沒辦法,當很多人都想要個東西時,只能想辦法去爭。

突然間她好欽佩齊太妃,她居然可以在後宮待了二十年,沒少胳膊沒少腿的出宮,不過看她神色總是嚴肅,笑起來眉頭都還是皺著的,想必在後宮也過得辛苦,二十年後,自己會不會也變成這個樣子?因為很少笑,漸漸就忘記了該怎麼笑。

不過她突然想起來,仁王妃笑起來好像也沒有很開心,但對一個被婆婆討厭的媳婦來說,的確也開心不起來啦。

宅深,牆高,自己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可以嫉妒,但不要被嫉妒給迷惑,可以耍手段,但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她是人,別人也是。

希望自己還能保有本心。

時序入冬,京城下起漫天大雪,院子屋檐都是一片銀白,路上雪積數寸,工人每天要清掃三次,才能保持路徑暢通。

趙天霽信上說,清派已經進入尾聲,大概就這幾日的時間。

宋萃玉內心在大喊,吼,終于!

剛好,軒哥兒這幾天學會玩自己的腳趾,這個才藝獲得齊太妃、仁王、仁王妃一致的贊賞,趙天霽看到一定也會大贊可愛。

「世子側妃。」司蓮恭恭敬敬的進來,「高嬤嬤在垂花門等著,帶了一頂轎子。」

太妃的心月復!

宋萃玉連忙說︰「快請。」

高嬤嬤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厚襖子,雖然有撐傘,但臉上還是有薄雪,進來一面擦臉一面行禮,「老奴見過世子側妃。」

「高嬤嬤不用多禮,是不是太妃有什麼話?」

「皇上傳了口逾,讓世子側妃一起去大廳听。」

「郝嬤嬤,你幫我看著軒哥兒。」宋萃玉又低頭對軒哥兒輕笑道︰「娘去一下大廳,很快回來,你可得乖乖的。」

軒哥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冒出一個口水泡泡。

轎子里放有暖石,倒是不會太冷,只不過宋萃玉的心怦怦跳得厲害,上回聖旨來有好事,這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總有點不安。

在狂雪中約莫前進了半小時,終于到了大廳。

大廳內燒有地龍,不冷,只不過氣氛很奇怪,宋萃玉很快找到怪異源頭——那個傳話的公公。

秋天時來宣聖旨的,一直笑容滿面的等著,一看就是好事。

今天這個,一臉嚴肅,感覺不大妙。

仁王發話,「岑公公,人已經到齊,就請公公告知皇上旨意吧。」說完,他便要帶頭跪下。

「皇上有旨,免跪拜之禮。」

眾人又慌慌張張起來,宋萃玉內心更不安了,最講究皇權威儀的皇上居然免了他們的跪拜,這口喻肯定很不妙。

岑公公臉色一凜,「大黎江上游狂雨,河水暴漲,世子的船隊共翻覆三艘,包括世子乘坐的那艘。」

仁王妃的身子晃了晃,仁王連忙扶住她。

「當下開始打撈救援,共救起三百一十人,失蹤二十五人,含世子在內,以上。」岑公公頓 了頓,又道︰「皇上嫌擬聖旨太慢,所以直接下口喻,吩咐那里的船只原地打撈,皇上已經下令朱大人、吳大人一起前往該處,沒救上世子不準他們回京。」

宋萃玉只覺得有听沒有懂,她真听不懂啊,什麼叫作翻覆,什麼叫作失蹤,她壓根不明。

趙天霽在信上不是說要回來了嗎,怎麼又失蹤了?

救災那麼勞累都沒事,怎麼回程路上會有事?

他在信上一直說,還好是秋天,不會有疫情,若是高溫天氣,那真不好說,又講農民對他們的到來都很感謝,直呼皇上仁德。

失蹤?

他只見過軒哥兒幾眼就急著收拾行李去江南,一去兩個多月,軒哥兒現在會玩腳,會吐口水泡泡,他都沒見過,怎麼可以失蹤?

她還想著將來要跟齊成鳳爭寵,要為了搶他大打出手,他不在了,她要找什麼理由打齊成鳳?

她突然想起回京那天晚上,他們住在驛站,她點了三個饅頭加上炒牛肉,他也不吭聲,就站著看她吃,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然後他們在月下聊著她的那些畫,是二十一世紀的各種發明,對趙天霽這古代人來說當然飽受沖擊,一樣一樣都沒見過,不過他很虛心求教,她第一次覺得,雖然他的社會地位很高,卻不難相處,在這個人命不值錢的年代,他是跟她講道理的,她第一次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安心。

回到仁王府,一起生活,這個古代人不是馬上把她叫進房中伺候,而是給了她一陣子適應時間。

除夕那天,她在大廳布菜,人不舒服,手顫抖個不停,他在齊太妃不滿之前先說「你下去吧」,她以為只是這樣,誰知道他還讓素嬤嬤替她請了大夫,這才知道她懷了身孕。

他冒著風雪沖回來看她的樣子,她一輩子也忘不掉,他好高興好高興,整個人都在發光,她沒想過有人會這麼喜歡自己。

她懷孕後,不能同房,齊太妃賜下司花跟司薇,兩人都有著沉魚落雁之貌,可他沒要,而是找了個理由把她們退回太妃那邊。

他說,我有你就夠了。

這甜言蜜語真的很甜,她也就喜孜孜的收下了。

後來有一次她問他,怎麼會想到要帶我回京?

他說,因為母妃喜歡你。

這理由很冠冕堂皇,但她不太滿意,應該是「我喜歡你」,怎麼會是「母妃喜歡你」呢,她又不是仁王妃的貴妾,有次她趁他小酌微醺,又問了一次,他笑咪咪的說,在別莊第一天晚上他去後院院散步听到她說話,覺得她很有趣,便興起帶她回來的念頭。

矮油,這算是對她一「听」鐘情吧,干麼不承認啊。

但她到底說了什麼讓他這麼喜歡,他卻不肯講了,她問郝嬤嬤跟良枝、錦繡,三人也是一臉茫然,沒人記得仁王妃入住別莊那她們到底說了什麼大方得體、幽默風趣的話,讓趙天霽一听就喜歡。

古代沒有電視,沒有電影院,也沒有餐廳,沒有手機,但也因為如此,增進了彼此的感情,他看書,她也看,在東瑞國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地方,女子書讀才多會被笑,最尊貴的公主甚至只念過《女誡》。

可是他從不笑她書讀太多,還會跟她討論詩書,書齋要是有新出的書冊,他也會買回來給她,男尊女卑?不存在的,他早早就允許她自稱「我」,稱他為「你」。

她沒想過一個商人之女也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但是他說,你可以。

為了保護她這個商人之女的將來,他還替她掙來了世子側妃的位置,讓她從奴婢變成妾身,能自己撫養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他連將來都替她打算了,等他大婚後,另外開個新院落,她帶著軒哥兒搬過去,小天地里自己當主人,不用跟正妃鎮日大眼瞪小眼。

他一直在替她著想,連以後的事情都打算好了。

趙天霽為了她做了這麼多,想了這麼多,她都還沒回報他,他怎麼可以失蹤?怎麼可以!

仁王妃倒下了,齊太妃不愧是宮中出來的女人,沒什麼能打擊得到她,就算是孫子生死未卜也一樣。

宋萃玉告訴自己不能倒,她得在這種時候好好照顧仁王妃,還有,她覺得齊太妃也只是撐著一口氣,她也得照顧齊太妃。

所以她三餐照吃,覺照睡,太妃那邊的三餐有齊成鳳照顧,她不擔心,每天風雪再大,她都會過去秀林院陪仁王妃吃飯。

仁王妃吃得很少,總是幾口湯、幾口菜,宋萃玉像照顧孩子一樣,喂一口飯,再多喂一口飯,仁王妃看著輩這樣,也不好意思不張嘴,每餐都得花上半個時辰,雖然很累,但很值得,因為幾天過去,王妃一點消瘦都沒有。

白嬤嬤對宋萃玉越來越親切,對她來說,仁王妃有這種媳婦是辱沒了,可沒想到世子出了大事,卻是這個商人之女一肩挑起照顧仁王妃的重擔。

「母妃要是瘦了,世子回來會責怪妾身不孝的。」

「他要是能回來,別說罵你,就算罵我,我也不會說他什麼。」仁王妃想起兒子,眼眶就紅了,「萃玉,你說,天氣這樣冷,掉進江水里能活多久?會不會有貴人相助?怎麼幾天過去,皇上那里還是沒消息?」

「世子懂水性的,夏天時還跟安定郡王去平安湖游了一整天,整個人都泡皺了,晚飯時母妃還說過世子,您莫不是忘了?」

「是,他水性很好。」想起兒子這麼大的人還像個小孩子,仁王妃哀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孩子很好,但總是讓我擔心,可你說他不孝嘛,又不是,這幾年開始給皇上辦事後,他總是給我爭光的,幾個王爺的孩子,廢的廢,庸的庸,只有他出色。」

宋萃玉安慰道︰「是啊,世子肯定不會讓母妃失望,他一定會回來的,也許游上岸了,只不過一時沒能跟去找的官兵會合呢。」

「真是這樣就好了,那我就一輩子吃素念佛。萃玉啊,我這些天總是在想老天是不是在懲罰我心眼小,因為我容不下別的女人有孩子,老天也容不下我有孩子,天霽這才二十歲,如果真這樣去了,我……我該怎麼辦?早知道如此,我當初應該勸勸王爺給多收幾個妾室,這仁王府的人丁也不至于凋零至此。」說完,仁王妃又哭了起來。

宋萃玉神色黯然,仁王妃肯定不知道該責問誰,只能責問起自己,但發生這種意外又不是她的錯,只是她的心太痛了,要找個責怪發泄的對象,又不能罵皇上,所以只能罵自己。都已經四天了,怎麼還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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