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半路殺出褚二爺

作者 ︰ 凌波小同

葉太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是說動了梁王爺暫且放下玉妍,奉了皇命到河北辦差。用葉太後的話說,如今周姑娘這份出乎常人意料的孤勇堅毅,不光是震懾住了高府眾人,恐怕京里的人都是有耳聞的。

一個年僅十三歲的閨閣弱女子能徒手抓住金馬鞭已屬不易,更不用說竟然還懂得用計將執鞭的少年男子從馬上扯落,葉太後說到這個的時候兒,面上也不禁顯出了那麼半分的欽佩之色。

她搖了搖頭,「明明就是個金門繡戶里頭嬌生嬌養出來的,听說也是極柔弱的個孩子?」她原本是問阮尚宮的,梁王爺在一旁卻忍不住笑起來,他躬身回道,「母後听得不錯,妍兒非但柔弱,還有西施般的樣貌,昭君樣兒的才德,最難得的是這丫頭的風骨品格確有那麼兩分像了先敏霽太後呢。」

「喔?」太後娘娘瞄了阮尚宮一眼,「小九兒,那你今兒就給母後好生說說?母後倒是有些好奇這位周七姑娘了呢。」

梁王正笑著要開口,阮尚宮忙上前一步,「太後娘娘,也該用膳了,明兒九爺還得接了王妃一同趕路呢。」

「母後」梁王皺起了眉頭,「母後,兒臣不能帶著王妃同去」他瞪著眼盯著殿中的飛鳳彩紋,突然便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給葉太後叩了三個頭,「兒臣此番去河北辦差,還求母後保重鳳體。」

他跪直了身子,瞧著葉太後,「若是京中有人趁機欺侮妍兒,或是妍兒的傷要什麼藥材了,兒臣求母後瞧著是兒臣連累得她受了此番磨難的緣故,伸伸手幫她一把,只要妍兒平安無事,兒臣便是在河北辦一年的差也是樂意的。」

「唉痴兒呀痴兒」葉太後將手中的佛珠用力頓在了桌上,「你這里不顧眾人勸阻一意孤行,滿心滿眼里頭只得了一位周七姑娘,可人家周姑娘待你如何?人家可曾應允了你?」

葉太後見兒子被問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忍不住敲了他的額頭一下兒,「你呀好生給朝廷辦差就是至于周七姑娘,母後定會照拂她一二,但,你與她,不過就是白白折騰一回,既然她寧死不肯為妾……」

她有些哀傷地瞧著梁王爺,「先敏霽太後曾與母後說過一句話,今日母後就將這話送與你︰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娶,我若為君妾,君歡我卻苦,我苦君獨歡?君亦心難忍,生生相磨折,莫若各安然。」

「妍兒」翌日清晨,在去往河北的官道上,梁王爺騎著他那匹純黑色的大宛良駒,他猛地勒住了馬頭終究又朝著京城的方向遙遙眺望了半晌。「妍兒」梁王爺向著遠處重疊的山巒放聲嘶吼,跟隨的侍衛們紛紛退避,「妍兒」他伏在馬背上,有生以來第一次,梁王莫毓驍自心底里升起來一股無助和淒涼之感。

皇宮之內,太後與當今聖上對面而坐,「小九兒此番瞧著像是動了真格兒的了。」太後嘆了口氣,她打量著皇帝的神色,試探著說道,「昨兒,哀家一整晚也未能入睡,要說這周府中的七姑娘出身是低了些個……」

皇帝莫毓馳關切地瞧著太後,「都是兒子的不是,沒有盡心教導好九弟,如今累得母後跟著憂心。」

太後擺了擺手,「哀家既生了你們兄弟二人,自然要日夜為你們操心牽掛的。」莫毓馳低聲應了一聲兒是,「皇兒,依你瞧著,咱們共擬一道旨意,將這周七姑娘立為良妃,分位在小九兒那兩個側妃之上,比著紫芸低半個品階,良字又暗合了梁,可好?」

「母後,這……」莫毓馳心里頭沒來由地有些慌亂,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到了嘴邊兒的拒絕之言又翻轉了一圈,終究成了未盡的嘆息。

「唉哀家雖還無緣見著這周七姑娘,可這些日子來,哀家听著這個那個的回稟,這星星點點地積起來,怎麼越听著這周姑娘的性子越是有那麼幾分像了先敏霽太後?」

阮尚宮帶著人擺了幾樣兒點心上來,太後拿了一塊茯苓松子糕遞給皇帝,「紫芸的性子驕縱偏狹是個不中用的,當年若不是為著這大寧的江山,縱是有皇後的大媒,也斷不能那般草率。」

「母後」莫毓馳將那茯苓松子糕放在盤中,跪倒在地,「母後容稟。」皇帝如此鄭重,倒是把葉太後唬了一跳,「馳兒這是作甚?快快起來」

「母後恐怕母後的金命,兒子不能遵從。」莫毓馳抬頭瞧著葉太後,「兒子也是今兒一早才听見余湘北回稟的,這周七姑娘與高家庶子當街沖突的那一日,恰遇著了淑妃的二哥與三弟,還是他二人出手相救的,當時,情勢危急,慎昀他與周七姑娘……」

葉太後呆坐在榻上,她盯著那牆上的梅妻鶴子圖,「皇帝是說,淑妃的兄長與周七姑娘……」莫毓馳低下頭,「只是以手相觸、相握,雖說是為著救人之故,卻……卻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哼哼,」葉氏太後直著眼楮笑起來,「人都說緣分自有天定,如今瞧著可不正是如此麼?憑著小九兒怎麼混鬧?即便是闖了人家姑娘的閨房也罷了,卻終究都是暗地里的,這慎昀就不同了,哀家倒是知曉他必是一心救人的,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高右相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了這麼個好機會?怕是右相的夫人就是上褚府去跪著求她的姐姐,也是要褚家去周府提親的。」

葉太後拈了一塊點心放入口中,「罷了罷了是我的小九兒無福消受這美人吧?這周府的七姑娘當真是美艷絕倫?」葉太後又問了皇帝莫毓馳一遍,「兒子倒是也遠遠地瞧見過一眼,瘦弱了些,到底也還是個孩子呢,樣貌倒是極細致的。」

「嗯,既這麼著,今兒皇兒就去跟皇後先提一提,怕是她們姐倆也收著了外頭的信兒了。」

「若萱?」皇帝告辭之後,葉太後疲憊地靠在床榻之上,她手中拿著冰絲素扇,慢悠悠地扇著,「你瞧著,這高府的庶子冷不丁地就縱馬行凶,可果真是少年的一時沖動之舉?他們三家兒都連著親,宮里頭皇後與淑妃從來都是跟袁惠妃敬妃等人相互制衡角力的,這一回?」

阮尚宮拿著玉捶,輕輕給太後捶著腿,「娘娘,依著奴婢看,事兒既已到了如此的地步,卻也是天意成全呢」

「怎麼說?」太後動了動身子,整個人都躺倒下來,「娘娘,這周七姑娘既明白說了寧死也不做妾,即便您賜她個良妃的號,在王妃的面前,她仍是個妾,若果真您跟皇上下了這樣的旨意,怕以這周七姑娘的烈性子,還指不定能出什麼事兒呢?」

她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如今咱們若是順水推舟,就算這事兒是皇後與淑妃的娘家人有意為之也好,無意偶然也罷,九爺雖苦痛,到底是年輕的男子,過個一年半載想是也就忘了,丟開手又尋見了個性子也好,模樣也好的,可不就雨過天晴了?」

阮尚宮說著,自己便笑起來,「到得那時候,什麼周姑娘,湯姑娘的,全都是過眼雲煙罷了。」她輕輕為太後拉上了錦被,「這褚府里的二公子,也是江氏夫人的一塊心病了,原配去了這麼多年了,褚二爺都不肯再續娶,依著奴婢猜度,怕是這個事兒,褚二爺自己未必知曉呢」

「唉」葉太後自枕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自己養的孩兒,我又怎麼不知曉?小九呀,跟先帝一樣,是個多情的種子,這一回他是真動了心了,听他說,在江北時,竟為了拆散這周七姑娘與她表哥的姻緣,咱們的九爺是費盡了心機,也做了許多令人不恥之事,周七姑娘瞧著他可恨,卻又有誰知曉,我這九兒不過就是因為陷進了這情字當中,自己也不曉得該怎麼辦罷了。」

「正是如此呢。」阮尚宮低聲附和著。「若是小九兒知曉了這個信兒,怕是又要有一番鬧騰。可又能如何?終究雙拳難敵四手,皇後的娘家,淑妃的娘家還有高右相那里,他們若是當真商量好了,在朝堂上這麼明著一挑?周七姑娘就是再好,也只能嫁入褚家了。」

太後皺緊了眉頭,閉著眼楮喃喃道,「怎麼就那般的巧?當時的情形那般亂,究竟是哪個將這麼細微之處記得分明,又傳到了皇帝的耳中?若萱,即便這事兒巧,卻也巧得太妙了些個」

阮尚宮听著太後漸漸沒了音兒,呼吸也均勻起來,這才收拾了東西準備退出去,「若萱,你替哀家吩咐下去,讓他們仔細給哀家查清楚了,若果然都是巧合的……」

她翻了個身子背對著阮尚宮,「周府里那孩子的性子哀家听著你們說,倒也是極喜歡的,只是這一向就沒能見著人兒,待她的傷好了,你替哀家記著要宣她進來說說話。」

葉太後咳嗽了一聲兒,「趁著小九兒在河北的這段時日,能定下來的就趕緊著定下來,等著他回來,瞧見木已成舟,也就沒了法子,憑他要怎麼鬧,也只管任他鬧吧。誰叫偏人家慎昀就把這事兒做在了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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