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執著不悔莫梁王

作者 ︰ 凌波小同

玉妍自清芷小築內隔著窗子向外頭探了探頭,听琴在後面低聲叫了一句,「姑娘。」「哎呀,听琴你唬了我一跳。」玉妍邊埋怨著,邊拉著听琴將她推到窗跟前,又指了指窗子外頭。

听琴忙探了頭去看,「哎呦姑娘,了不得了哪里來的兩個魯男子正往咱們正房來呢」

「你可瞧真兒了?」玉妍壓低了聲音問道,听琴慌了手腳,她胡亂地點了點頭,「真,真的,姑娘,這可怎麼好?」

玉妍听見那梁王如此難纏,自己都摔了那最寶貝的汝窯青花瓷盞,他還不識趣,瞧著是要硬闖清芷小築了。玉妍握緊了听琴的手,她低頭凝神仔細思量了一番。「听琴,你就在屋子里頭,莫要出聲兒。」

她說著就要出去,听琴忙拉住姑娘,「姑娘讓听琴去」玉妍笑著推了她一把,「叫你別出聲兒」

玉妍用力拉開了清芷小築的房門,「皇族貴冑,再一再二幾次三番闖入女子閨闈,怎麼?梁王爺這是存了心要輕賤玉妍卑微到那泥土之中方才暢快不成?」

她手扶著房門,高高地昂起頭顱,挺直了脊梁。她的倩影在月華的映襯下反顯出了一兩分剛毅的味道,讓人瞧著那般清瘦羸弱卻偏又有股子怎麼也壓不彎的架勢。

梁王爺盯著玉妍的影子,倏忽一剎那,這影子就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上。「周姑娘,本王屢屢失矩,實無冒犯姑娘之意,本王不過是……」

「不過是什麼?」玉妍冷冷地噙著一朵嘲諷的笑慢悠悠的邁步出了門檻兒,「不過是您自視甚高?不過是我人微言輕?不過是您從來都是說一不二慣了的,不過是您有權有勢,能收買了人替您壞事做盡,喪卻天良?」

「你大膽」淮安騰地站起身,手指著玉妍猛地喝了一聲兒,玉妍連眼風都未動一下,她盯著梁王爺,「嘖嘖,忠心的走狗還真是不少怎麼著?喊打喊殺呀?」

「也對呀,」她像是了然了一般,點了點頭,「您梁王爺是哪個?當今聖上的胞弟,慈瑾皇太後的ど兒,個把人命罷了,算得了什麼?」

「周姑娘你今兒個也疲累了,是我這屬下冒昧擾了姑娘休息,還請周姑娘莫要怪罪他,本王定會重重罰他。這已近丑時了,姑娘還是早些歇著吧。在下就告辭了。改日再來拜會姑娘。」

梁王爺說著,對著玉妍拱了拱手,「喔?這麼彬彬有禮呀?」玉妍涼涼地開了口,「既這麼著,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周姑娘請講」梁王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驚喜的光芒,他緊盯著玉妍,面上顯出些欣喜來。

玉妍瞧著梁王,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周氏玉妍拜請梁王爺,從今以後,請您,求您離我遠著點兒,咱們橋還依舊歸了橋,路呢,也依舊歸了路可好?我鄭重地請您不要這麼沒完沒了地纏磨于我了我年歲小,心卻不小,我不做妾就算是您曾許下的有品階的妾,我一樣是敬謝不敏的」

此話一出口,梁王爺收了面上的欣喜之意,他盯著玉妍瞧了半晌,玉妍揚起面孔,一雙鳳眸亮晶晶地也盯著梁王爺。「周姑娘莫不是瞧不上我梁王府?」「不敢擅出狂妄之言。」玉妍避而不答的姿態讓梁王爺惱火起來。

「不敢?」他哼了一聲兒,「我乃先帝九皇子,當今聖上胞弟,今日姑娘可是將我貶損得連那城門口的乞丐也不如了些個?如今姑娘又跟本王說不敢?」

梁王爺搖了搖頭,他的眼楮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紅暈,盯著玉妍,他緩緩開口道,「姑娘敢情是仗著本王愛重你,這才如此拿喬作勢?可也太過了些吧?本王應了姑娘破例納你為庶妃,以姑娘的出身,當真是抬舉了你跟你們整個兒周府。」

玉妍盯著梁王並不做聲,梁王爺接著說道,「況姑娘就是自己不願,咱們大寧女兒家的婚姻事還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皇家要在個地方官員的府中甄選個王爺的庶妃,這旨意一下,還容得哪個說不?」

這後頭的一句話,梁王爺說得是霸氣十足,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不知不覺地就挺起了胸脯,端出了大寧王爺的架勢。

「怎麼?軟硬兼施呀?哎呦嚇死奴家了奴家這小心肝都要跳出腔子來了呢」玉妍刻意做出虛假的害怕情狀,她充滿著鄙夷地看了梁王一眼。

「你身份貴重,以權勢壓人,我出身怎麼了?我的爹爹為大寧朝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我們周家吃穿花用,都是我們自己家里頭的田莊鋪面,有佃農勞作,有掌櫃們經營。怎麼,我們吃你梁王的了,還是用你梁王的了?」

玉妍說著話,那兩道柳眉便豎了起來,她向前邁了一步,更抬高了頭,緊盯著梁王,「是什麼讓您如此地理直氣壯?還要到聖上跟前請旨?納一個你梁王爺自己都瞧不上她出身的庶妃回去,您也有這個臉面請旨?」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梁王一番,「還當真就是個繡花枕頭呢,外表瞧著光鮮,內里就是草包您自己說的您不如那些乞丐吧?還真是讓您說著了,乞丐也還肯舍了為人的尊嚴二字想方設法謀生呢?您呢?您這個樣兒,與強搶民女的膏粱紈有什麼區別?」

玉妍說罷了這話,猛地拍了拍腦袋,「喔,對了,京里的人本就知曉您是個紈褲之人,是我大驚小怪了。」

「大膽」梁王爺終于是忍無可忍,他一聲斷喝,眼中瞬間充血,紅得有些人。玉妍心里頭咯 了一下,她更加昂起了頭,挺直了腰板兒,「有理不在聲高我周玉妍生不為妾,死亦不為妾」

玉妍甩出了這句話,一時沖動之間,沒控制住火候,對著梁王爺就啐了一口。「你你刁蠻粗魯你枉為大家閨秀本王看錯了你」

「對了,你就是看錯了我這個才是我呢想要溫柔地解語花呀?有呀出了這個門兒,西大街左轉再右轉,過了兩條街,右轉再左轉,翠屏里胡同兒呀那兒多得是解語花兒,不是听聞您是那里的常客麼?」

玉妍這一回笑意盈盈,隱隱還有些個殷勤的意思,「梁王爺請,慢走不送了啊」說著話,她還自袖中伸出女敕白的小手兒沖著梁王揮了揮。

這一番唇槍舌戰下來,梁王爺的臉上是青一陣紫一陣,他攥緊了拳頭,緊咬著牙。「大膽周氏女」淮安見王爺如此,心里頭又急又氣,忍不住呼喝了玉妍一句,玉妍直接當淮安是空氣,她根本連個眼神兒都欠奉。

「梁王爺莫要氣著了,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誰還沒有個走眼的時候兒,您呀,不要多慮,我周玉妍不是粘糕糖,雖則您招惹我在先,壞了我的好姻緣,我也斷不會就巴著您不放的。」

「夠了」梁王爺猛地一揮拳,正打在淮安身上,「唔」淮安捂住胸口登登登後退了兩三步,玉妍這一回很鎮定,很同情地瞧了淮安一眼,「當狗有什麼好?」

她輕嘆了一聲兒,又看了看怒發沖冠的梁王。姻緣被毀的那股子錐心之痛此時才算是稍稍覺著舒緩了許多。

玉妍斂衽,莊重地對著梁王爺行了一禮,「周氏玉妍多有冒犯之處,還請王爺您見諒。為了一個我這樣兒的女子,讓您紆尊降貴幾次三番地做那梁上君子,實在是委屈了您。」她嘆了口氣,「玉妍也是無奈呀嫡母日日盯著,裝樣子也要裝得可憐不是?這個王爺您,是不懂的。」

她強忍著哈哈大笑的沖動,行罷了禮,迅疾轉了身兒,小跑著就要進清芷小築。卻讓一只鐵鉗般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周姑娘是本王太過唐突了逼得姑娘如今這般,都是本王的不是。姑娘,本王,本王心里頭確實愛重姑娘。」

梁王爺盯著玉妍盛滿了震驚的雙眸,他的聲音中飽含著一種被壓抑的痛苦,一字一頓地說出了一番讓玉妍想要抱頭撞柱的深情表白。

玉妍蹙緊了眉頭,「梁王爺,您壞我姻緣在先,您當我是什麼?我是花草?任人隨意攀折踐踏?我還是木頭?無知無覺,沒心沒肺?」

玉妍收了那副潑賴的模樣,「我什麼也不是,我只是一個弱小的女子,我原本有如意的情郎,我原本此時都可以歡喜待嫁,在府中繡我的錦繡華裳了,可是,就是拜您所賜,」玉妍眯起了眼,她覺得鼻子里頭有些酸脹,眼楮也有些濕。

「如今,我斷了情緣,碎了芳心,我在這兒,京城周府里頭的清芷園,我不敢哭,我也不敢看表哥的信,我不敢跟人提這個事兒,我在別人的眼前,還要笑,我還要讓你的妻妾們隨意折辱構陷。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那一次在我自己府上的錦瀾園中偶遇了您?或者,也不是偶遇,老天爺見不得我太過有福氣吧?我那嫡母費盡了心思巧安排,」

玉妍認真地看了梁王一眼。「我也不怕跟您實說,那一日我左右拖延,原本是錯開了您游園的時候,誰想到,天意弄人啊。」

她看了看梁王爺,「不是您不好,是我心有所屬了。即便,不能做林家婦,我也斷不會做什麼王府庶妾。有品階的也不成。還請王爺您放過玉妍這一生輩子吧。」

說罷了話兒,玉妍趁著梁王爺愣神兒的空兒,用力掙月兌開來,快步進了清芷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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