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德報德怨抱怨

作者 ︰ 凌波小同

三爺褚慎銘終究也未能入了花溪苑的大門。身為妻子的敬敏柔長公主都已讓兩個丫頭把話說得這般分明了。縱然他有硬闖的心思,也終究還是要顧念著些臉面的。

褚慎銘望了望那刻著花溪苑三個字的匾額,心底深處就涌出來一股子悲涼來。原以為這敬敏柔長公主就是如同外頭說得那般不堪,水性楊花的一枝牆頭杏罷了,還當真能給二哥哥守著是怎麼著?也不過就是借了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蓋臉遮羞罷了。

況且,表妹江氏也不止一回地同自己講過,這女子在娘家時就是個放浪的性子,即便在病中,還不忘勾搭親表哥,不過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一樣兒都不佔,所以最終也未能成事兒。那位林表哥最終還是求娶了自小身子就多病的周府八姑娘為妻,是周府的大太太一心念著自家的女兒體弱多病,怕是當不得家,生養上也怕艱難些,這才主動提出讓周府的八姑娘委屈做了那位林家表少爺的平妻。

從前江氏說這些話的時候兒,褚慎銘都是半信半疑的。同這位名聲兒不怎麼好的長公主相處過幾回,褚三爺也並非個木頭、石頭,他心里明白,瞧著那位林表哥痛不欲生的模樣,怕是根源就在于這敬敏柔長公主的樣貌太過出眾了,她的姐妹們因妒生恨故而才要借著她們的表哥造謠中傷她。

至于京里頭的那些謠言,褚三爺這一年多早就想得通透明白了。那多半兒都是自己的表姐梁王妃所為,梁王爺的風流本性,京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若說這麼一個率性機敏的女子果真勾引了梁王爺,梁王爺又肯為了她上折子要廢妃另立,那麼,她是斷然不會又幾經輾轉,最後落入了國公府中的。

「三弟?」褚三爺正盯著花溪苑那三個字兒心里頭是千回百轉之時,二爺褚慎昀自身後頭喚了他一聲兒。褚慎銘皺緊了眉頭瞧了瞧自家的二哥哥,又瞧了瞧近在咫尺的花溪苑。「怎麼,二哥哥您散步,散到了自家弟妹的門前來了?」

褚候听見弟弟這話,心里頭也頗有些為難。「三弟,是她使喚了丫頭喚我前來的。這事兒終究是哥哥欠你的,她自始至終都未曾隱瞞于你,三弟你心里頭不痛快盡管沖著哥哥來吧。」

褚慎銘盯著這個自小到大都一直最疼愛自己,最護著自己的哥哥,心里頭就像是讓馬蜂蜇了一般火燒火燎地疼痛。他努力壓抑著沖到嘴邊的怒斥,冷冷地質問了一句,「二哥她糊涂,難不成你也糊涂?如今她是御封的長公主,是你的弟媳婦,是我的正室嫡妻呀你們,你們倆做出這等丑事,難不成,你們眼里就沒有半點兒規矩禮法了麼?你們要以何臉面走出咱們府的大門,又有何顏面在京城的地面兒上做人?」

這一席話說得褚候苦笑了一下,他理了理袍袖,抬眼直盯著自己的弟弟,「三弟,二哥與妍兒陷入今日這樣的尷尬境地,全都是拜了那袁惠妃所賜。這些日子,二哥都打探清楚了。惠妃袁氏為了一己之私,重金聘了江湖上的隱玉閣偽造了衛叔叔的親筆信,說是我已身陷苗疆的埋伏。」

這還是褚三爺頭一回听見自己的哥哥同自己提起當年的這一樁事情。從前問他,他只說這事兒是一場誤會,當日並不曾被擒。那時褚三爺還只當兄長不願意輕易提及這段令人羞恥的過往,遂也就再未提起此事。今日見二哥哥娓娓道來,褚三爺心里隱隱覺著其中定然是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見弟弟的怒火已熄了大半,褚候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吧,到哥哥那兒去坐坐,當年的這些事兒,哥哥除了跟你說,實在也再難找個人一吐為快了。」

兄弟二人並肩而去,躲在花溪苑門後頭的品書丫頭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忙合上了門,疾跑著就去回稟長公主。「姑娘,候爺終于將駙馬爺請走了。」玉妍依舊忙著低頭算賬,听見品書的話,也不過就是點了點頭。

立在一旁的侍畫有些不解,「姑娘,為何方才駙馬爺要硬闖花溪苑,您卻叫鳴翠兒自後門兒出去,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將侯爺給請了來?這事兒讓侯爺跟三爺說,豈不是要更加地火上澆油麼?」

听見侍畫丫頭的話,玉妍微微笑了笑,她停下筆抬起頭,「你這個丫頭,倒也是個心思靈巧的。不過,姑娘我想的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兒。」玉妍接過了觀棋遞過來的面巾擦了擦手。「今日三爺這麼早早兒地就瘋了一般要闖花溪苑,又讓听琴拿那麼樣兒的幾句話給彈壓住了。我這心里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想必是侯爺要退親,三爺他捕風捉影,覺出來不對處了,今日這是想來尋我問個明白呢。」

玉妍起身推開了窗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濃郁的桂花香立刻就充斥了口鼻,玉妍靜靜地瞅著窗外頭的那棵老桂樹,「這事兒既揭開了。不如讓侯爺自己去說。他們兄弟間有什麼話早早兒地說開了也免得日後侯爺的心里頭總是亙著一個心結。我與他即將要走的這條路,可是一條背天背地背人倫的不歸路。我不想讓他心里一直背著包袱。能少背一樣兒,就少一樣兒吧。」

幾個丫頭听見姑娘說出這一番話來,心里頭也是有些戚戚然的。「都是那損人不利己的袁惠妃。好端端地竟大費周章,出盡了招數壞了姑娘您同侯爺的好姻緣。若不是她,您如今高高興興做著這國公府的二女乃女乃,又該是怎樣的一番自在景象啊」

觀棋這一番話,說得玉妍心里頭也是亦悲亦怒。這些日子,褚候循著袁惠妃這條線兒順藤模瓜,已大致都弄清楚了。這惠妃袁氏為了自己家門的榮耀,為了阻止一個卑賤的戲子入她袁府的大門,也是為了在宮里頭拉攏自己這個太後跟當今聖上的新寵,所以才想出了這麼一個陰毒迂回的法子來。

「哼」玉妍冷冷地哼了一聲兒。「說起這袁氏,本宮還真是要有一份大禮回敬給她呢。她這些年勾心斗角,步步心機,不就是為著她袁氏一門的興隆,為著她的孩兒能登上太子之位麼,不過,她愛怎麼算計,本宮自然是不管的。只不過千不該,萬不該,她實在不該將主意打到本宮的頭上來,還誤了本宮的大好時光。實在是可恨。」

「連媽媽」玉妍開口喚連媽媽入內,「連媽媽,本宮著你辦的事兒可有回音兒了?」急匆匆入內的媽媽連郝氏听見姑娘問起這事兒,笑眯眯地抬了頭兒,「姑娘盡可放心,老奴當家的都將這些事兒辦得妥妥當當地了。那位喚作小水仙的角兒已贖了出來,戶籍文書都已齊備,宅子也置辦了,官府那兒也已寫就了女立戶的備細。小水仙姑娘要招贅夫,幫著她頂門立戶過日子的信兒已放得滿京城都知曉了呢」

玉妍滿意地點了點頭,「連媽媽辛苦了。」連郝氏忙說不敢。正要退下,就听見姑娘又說了一句話,「再放出話去,就說當朝的敬敏柔長公主十分喜愛小水仙姑娘的戲,若是小水仙姑娘招婿成親,定當以大禮相賀。」

連媽媽領命退下了。玉妍盯著窗戶外頭的桂花樹喃喃地說道,「就快了,等著本宮離開京里這地界兒的時日,再給袁氏一份大禮,也算是將這些冤孽都了結了。」

不曉得褚候是怎麼同褚三爺說的,歇了午晌之後,褚候讓貼身的小廝給傳了封短信來,信上寫著,「事已畢,莫心焦。su人之事待計議。」

卻原來,玉妍這些日子緊鑼密鼓都在安排一件事兒,那就是同褚候一道尋個安靜自然的所在去過他們的新日子。自然,這話若是說白了,就是二人要私奔了。不過,玉妍縱然舍得下這京里的富貴繁華,褚候也舍得下自己的父母兄妹甚至兩個女兒,卻獨獨有一個人,玉妍是無論如何也割舍不下的。

用玉妍的話說,娘親沈氏才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自己一走了之倒是瀟灑自如,可是有句話叫做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今自己頂著個長公主的名頭兒,那公主的府邸自然能讓娘親長長久久地住著,吃穿花用也有宮里的月例賞賜,怎麼也不愁。

可是等到十月,萬事都籌謀妥當了。長公主于進香途中遭遇歹人,從此音訊全無之後,娘親的日子要怎麼過?難不成還要回到周府中受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的折辱虐待不成?

因著這一層緣故,玉妍才想讓褚候幫忙,看看能不能先將娘親安置出京,待su人沈氏出了京,自己再假托遇了劫匪。母女二人帶著金銀細軟一同就奔了北疆,過一個月兩個月,褚候再私下里勸服了雲舅舅以北疆不穩為由,自請前去鎮守,待到那時可真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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