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冑 第一卷 碧琰山莊 第493章 顛沛流離

作者 ︰ 花裙子

看宋舞霞悄無聲息地躺著,動也不動,「昏迷」,「醒不過來」等等詞匯似洶涌的海水一起涌入丁文長的腦海。他撲過去,接連喚了幾聲「霞兒」,不敢去試探她的呼吸。

被他放在一旁的小女嬰「哇哇」地哭了起來,緊接著原本睡著的小男娃似有心電感應一般,也跟著哭了起來。丁文長顧不得兩個孩子,急急抱起宋舞霞,第一滴眼淚掉在了她的臉頰上。他伸手去擦那滴眼淚,這才驚覺有溫柔的氣息輕撫他的手掌。「霞兒,醒一醒」他驚喜地大叫。兩個孩子的哭聲似在為他伴奏似的。

宋舞霞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楮,咕噥了一色「好吵」,復又合上了眼瞼。

「霞兒,醒一醒,看著我。」他以為她又要昏過去了,不斷地叫著她。

宋舞霞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累過。她一心只想睡覺,可身邊的人就是不讓她如願,她只能恨恨地說︰「吵死了,讓我睡一會。」

「睡一會?」丁文長像鸚鵡那般復述,根本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又听到兩個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聲,宋舞霞再次睜開眼楮,看到丁文長臉上居然有淚痕。「你在哭?」她莫名。

「沒有。」丁文長急忙搖頭,擦去未干的眼淚,尷尬地解釋︰「我只是太激動了。你真的沒事嗎?」。

「當然沒事。」宋舞霞搖頭。她不覺得丁文長有哭的習慣以及哭的理由,閉著眼楮嘀咕︰「就算是兩個兒子,你也不用激動成這樣。」

「不是兒子,是女兒。」

「女兒?龍鳳胎?」宋舞霞掙扎著坐起來。雙胞胎的概率很低,龍鳳胎更是少之又少。她有些不敢相信。

丁文長看她神志清醒,的確只是太累了,這才放下心來,走到一旁抱起兩人的女兒,交到她手中。

宋舞霞看著女兒小小的臉。明顯的,女兒比兒子嬌小許多,連哭聲都弱了不少。她輕手輕腳地親了親她的臉頰,胸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喜悅,激動,高興,所有的感情交織在一起。可轉念間,她有想起雁翎、雀翎,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那是宋清霜臨終的時候交托給她的,她們是胡三的心肝寶貝。

一旁的小男嬰感覺到自己被父母忽略,哭得更傷心了。丁文長見宋舞霞抱著女兒不放,只得過去抱起兒子。男嬰感覺到熟悉的味道,馬上不哭了。似乎是為了看清楚父親的模樣,他眨巴眨巴眼皮,眼楮就睜開了。

「霞兒,他在看我」丁文長激動地大叫。

「寶寶至少要過了三天才能睜開眼楮。」宋舞霞以常識判斷。

丁文長見他不信,把兒子湊過去給她。小嬰兒感覺到晃動,無意識地動了動嘴角。「他在笑。」丁文長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此時宋舞霞也看到了兒子不僅睜開了眼楮,臉上的表情確實在笑。大概是因為遺傳因子,又或者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瞬間覺得他和丁立軒長得一模一樣,眼淚馬上涌了出來。

「怎麼了?」丁文長急問。他們手上都抱著孩子,他不能像往常一樣安慰她。

宋舞霞吸了吸鼻子,低聲說︰「既然去不了南吳,不如我們往回走吧。」

丁文長馬上明白,她這是想去找丁立軒。一想到兒子的,他的情緒馬上低落了,但還是平靜地說︰「再過一段日子,等你恢復得差不多,他們稍微再大一些。暫時,我們先找偏僻的村落住下。」

帶著兩個剛出生的孩子根本無法趕路。宋舞霞沒再堅持,只是抱著女兒,默不作聲。

因為是順產,宋舞霞休息了一晚上便能走路了。山洞畢竟不安全,為了兩個提前降生的孩子,他們只能折回去,卻又不敢往人多的城鎮而去,只能沿著山路而行,希望能遇到獵戶之類的人家。

之後的幾天晚上,他們不是在山洞住宿,就是在破舊的林間小屋。幸虧兩個孩子的狀態很好,大多數時候都在兩人的懷中安靜地睡著,只不過因為是雙胞胎,宋舞霞的女乃水顯然不夠。沒到吃女乃時間,小男孩總是因為吃不飽哭得驚天動地。可荒山野嶺的,他們根本找不到嬰兒能吃的東西。

無奈之下,丁文長只能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去附近買了一頭母羊,一只鍋子及一些米。按照宋舞霞的習慣,羊女乃必定要煮熟了,加了杏仁粉才能吃,不然那羶味,聞著就讓人望而卻步。不過可能是小家伙餓極了,也不管是什麼味道,父母喂什麼,他就吃什麼,不要說是羊女乃,就是米湯、清水,他也照樣往下咽。

在現代時,宋舞霞看到同事朋友們的孩子,幾個月的時候吃什麼都是定制定量的,每天都像神一樣被供奉著。可是他們的孩子呢?女兒還有,至少有她的母乳喂養,可是兒子呢?喝著她都無法下咽的羊女乃,不足月就給他喂米湯。不要說什麼健康檢查,注射育苗,開智教育,他們連基本的溫飽都沒有,只能跟著他們風餐露宿,東躲西藏。更讓她內疚的,兒子只要一到她手上,馬上對著她笑。那種無邪的,純淨的笑讓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差勁的母親。

「丁文長,或者我們錯了,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該逼著你離開京城,放棄一切的。」

「怎麼突然說這話?」丁文長同樣懊惱自己讓孩子們剛出生就受這樣的苦。可為了不讓宋舞霞更難過,他只能把一切埋在心中。他知道宋舞霞又在難過了,勸道︰「現在只是暫時的,只要我們找地方住下,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再說若是我們不走,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最重要的,我是決定離開的,並不是你逼我的。」

宋舞霞凝視著兒子的笑臉,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般喃喃︰「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怎樣選擇才是對的,甚至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清苦生活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

兩人又走了幾天,終于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村落。村子很小,只有二十多戶人家,都是靠打獵為生的。眾人看到他們衣衫襤褸,牽著羊,背著鍋子,還抱著兩個孩子,心生憐憫。知他們無處可去,便幫著他們安頓了下來。幾天後,更是幫著他們建了一個小屋,各家都送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雖然屋子簡陋,兩個窗戶都沒有,但無論怎麼樣都比風餐露宿強。白天宋舞霞就在家里照顧兩個孩子,丁文長跟著村里的男人出去狩獵,晚上兩人便一起照顧孩子。

當丁文長發現村里的人家大多不同姓,每家每戶都只有孩子,沒有老人,覺得有些奇怪。但別人從不問他是誰,他也不好去打听,只能把疑惑存在心中。

轉眼間八個月過去了,又到了秋天。這八個月來,宋舞霞一直擔心孩子生病了沒有合適的醫療手段。可出乎她意料的,除了女兒小愛發過一次燒,兒子小天連咳嗽都沒一聲。平日里,女兒還會撒嬌要她抱,兒子基本就是只要他吃飽了,他馬上自己去找樂子。當然,如果你故意去逗他,他也會沖著你笑,勉勉強強陪你玩一會。唯一例外的時候便是丁文長每日回家的時候,他會「依依呀呀」吸引父親的注意力,直至他過去抱起他,才會作罷。村里的每個母親都說,從沒見過這麼好帶的孩子。

這八個月間,宋舞霞見村里的女人除非跟去打獵,否則根本沒事情做,因此與她們一起研究墾地種菜,馴養家畜。這期間,她與這些女人們熟了,她們便一致說她主意多,就是動手能力差點。宋舞霞也不否認,畢竟她所知都是現代時的道听途說,有些還是錯的,所以大家也都是在模索中學習。

盡管是模索,八個月的時候,她們已經在山腳開墾出了幾塊田地,種上了幾種蔬菜。馴養動物雖然難些,但至少能把捕捉到的野雞、野鴨活養著,在需要的時候再宰殺。至于野豬之類的,漸漸的她們也學會了做臘肉、咸肉之類的。

這一日的傍晚,丁文長剛從外面回來,小天瞥到他的聲音,習慣性地叫喚開了。丁文長忙著放下手上的東西,應著宋舞霞的問話,一時沒注意到他。小家伙看自己被忽略,清脆而響亮地叫喊︰「爸……爸……」

「你會說話了?」丁文長並未听清他說了什麼。

「爸爸」這一次,他叫得順口多了。

「你叫我什麼?」丁文長看向宋舞霞,人已經走到了兒子的簡易搖籃前。

「爸爸」小天看自己終于獲得了父親的注意力,小臉笑開了花,伸手要他抱。

宋舞霞當然听到了兒子的第一聲說話。此時此刻她真想撞牆。據她所知,小孩子都要到一周歲以後才會說話,于是,她在無人的時候就會一雙子女說「爸爸怎麼怎麼樣,媽媽怎麼怎麼樣」。她純粹只是自言自語,或者說重溫現代時的某些習慣。她哪里知道兒子居然就這樣學會說話了,還說得這般天真坦然。如今,她要怎麼對丁文長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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