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冑 第一卷 碧琰山莊 第352章 思念如水

作者 ︰ 花裙子

請柬特意用信封封住了,內文只有一句話,約丁文長在茶樓相見,並無署名。雖不是懿安長公主的筆跡,但墨汁是公主府特有的金香墨。丁文長相信,請柬一定出自公主府,只是如果長公主想要見他,派人傳句話就是了,何必又是信封,又是請柬,弄得這麼復雜。

丁文長默默思量著,慢慢往前走。管家看著他的背影,跟上他的腳步,輕聲問︰「大少,您用過午膳了嗎?」不跳字。

「你看廚房還剩些什麼,送一些去書房吧。」丁文長應了一聲,心中卻是說不出的失望。連管家都會問他一句有沒有吃飯,可是他的母親卻從注意過。再想想宋舞霞,一會擔心兒子吃得太多,一會又擔心他餓著,有時還會嘮叨些他們听不懂的,比如什麼營養均衡,什麼蛋白質、膽固醇的。

「看來我有些日子不能去見她了。」丁文長喃喃自語,走入了自己的書房。

經今日這麼一鬧,太後和他的母親一定會更加「關注」他,再加上他怕自己經常去松柏居的事不小心曝光,會影響了宋舞霞的聲譽,遂決定寫封信告訴她,他暫時不能去看她了。關于翠羽與丁楚離京去徐州的事,等他找到信得過的大夫去照顧她,再讓他們出發。

寫完信,他剛放下筆,管家親自拿了三碟小菜,一碗白飯過來。可能是餓得久了,他已經沒了食欲。匆匆吃了兩口,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啟程去了茶樓。

茶樓的雅間內,駙馬背對房門而坐。丁文長雖與長公主熟識,但與駙馬並無太多的交情,看到是他,微微愣了一下,上前行禮。

駙馬溫和一笑,請丁文長坐下,親自倒了茶給他。丁文長道謝,心中感嘆︰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遠觀可能不覺得什麼,但近看,他不得不承認駙馬的笑與陸博濤如出一轍,他的神情亦是溫和中帶著淡淡的疏離。

「不知駙馬爺今日約在下前來,是為了什麼事?」丁文長客氣地問。

「其實是這樣的。」駙馬尷尬一笑,目光往旁邊的屋子瞧了一眼,繼續說道︰「這些日子,懿安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丁文長沒有接話,只是順著駙馬的目光往一旁的牆壁瞧了瞧。大多數高檔的茶樓,隔牆都是磚砌的,隔音效果很好。這間茶樓,一壺普通的龍井就賣五兩銀子,來消費的非富即貴,駙馬不該擔心隔牆有耳,除非——丁文長又往那堵牆瞧了一眼。

駙馬看到了他的動作,笑道︰「此番懿安與孝和郡主之間生出了些誤會,不知丁公子是否知曉。」

丁文長知道,宋舞霞氣惱懿安長公主在元宵燈會那日算計了她。其實宋舞霞心中十分明白,吉雅郡主的出現也是長公主安排的,嚴格說起來,長公主只是沒有與她商議而已。不過他也明白,宋舞霞亦是真心把長公主當朋友,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而長公主呢?恐怕因為心有愧疚,因此不想找宋舞霞解釋、解決此事。

「丁公子不說話,就是知道此事了?」

丁文長搖頭,推月兌道︰「在下並不知道此事,剛剛只是奇怪,孝和郡主在松柏居養病多時,卻不見長公主探望。听駙馬爺這麼說,在下這才明白緣由。」他覺得宋舞霞不會喜歡他干涉這事,遂不想應承駙馬什麼,只能假裝不知。

駙馬聞言,臉上並無詫異,只是笑著替丁文長續了些茶水。丁文長道過謝,問道︰「駙馬爺約我相見,就是為了這事?不知我有什麼可以為您做的。」他嘴上這麼問,心中盤算著,萬一駙馬讓他當說客,他就以宋舞霞人在松柏居閉門謝客,他無法見到她來推辭。

出乎丁文長的意料,駙馬什麼都沒說,只是又往隔壁看了一眼。難道隔牆真是假的?難道這間真是專門讓人偷听的屋子?難道懿安長公主正在隔壁?丁文長暗問自己,對著駙馬說道︰「長公主身體可好?在下有些時候沒听到她在京中走動的消息了。」

駙馬抬頭看了他一眼,笑意濃了幾分,答道︰「懿安偶感風寒,如今正在府內休息,已經有些時日了。我覺得她這根本就是心病,所以趁著她睡著,就約了丁公子面談,想探听一下孝和郡主那邊……」他咽了下面的話,嘆道︰「現在想來,是我病急亂投醫了。你與孝和郡主還未成親,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哪里能知道郡主的想法。」

丁文長被他說得羞愧,不知如何回應。他尷尬地笑笑,卻見駙馬再次拿起了茶壺。自上次駙馬為他添茶,他還未飲過,怎麼又要添茶?丁文長覺得奇怪,仔細觀察,看到駙馬拿著茶壺的動作怪怪的,似乎十分刻意。

駙馬見丁文長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半途放下了茶壺,說道︰「時辰不早了,懿安也該醒了。以後若丁公子見到孝和郡主,麻煩轉述一句︰公主一直視郡主為手帕之交,唯一的朋友。希望她們都能早日康復,冰釋前嫌。」

丁文長應諾,起身送駙馬及他的隨從出了門口。回到座位上,他把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似十分口渴般,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不出他的意料,壺身上帶著淡淡的水漬,水漬組成了一個字——「囚」。

難道懿安長公主與駙馬被軟禁與監視了?

丁文長心中訝然。但想到駙馬幾次投射去隔壁的目光,我又執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悄悄擦去了壺上的水漬,默默假設著各種可能性。

駙馬一向只談詩畫,不問世事,這次居然主動約了他相見,用一張裝模作樣的請帖。

難道是懿安長公主不願與霞兒修好,再次利用她,所以被太後軟禁,駙馬不得不冒險暗示我?

想到這個可能性,丁文長急忙出了茶樓,命人去打探公主府的情形。傍晚時分,他得到了回復。

原來,幾天前,長公主對外宣稱偶感風寒,取消了與駙馬回鄉祭祖的計劃,閉門養病。時至今日,公主府依然大門緊閉。

丁文長很確定長公主並沒生病,因為不久之前,他才發現長公主派人找替他接生的穩婆問話。當時,長公主此舉讓他懷疑自己不是母親親生的,不過穩婆信誓旦旦的回答,老一輩的僕役們言之灼灼的證詞,不得不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鋪子里與管事們吃過晚飯,丁文長獨自回了家。看著滿院的寂靜,他忽然覺得若有所失。以往的一個月,這個時間,他們三個已然在松柏居用過晚飯了。此刻肯定是兒子纏著宋舞霞,讓她講故事,而他試圖把兒子趕去書房溫書。

其實倒不是他真的想把兒子趕走,而是他很喜歡看兒子絞盡腦汁與自己斗智斗勇的樣子。有時候他很好奇,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如此花樣百出呢?更讓他覺得幸福的,每當這時,宋舞霞總是笑得很溫柔。她嘴上一直說,她絕不偏幫任何一個,可是她最見不得兒子露出失望的表情……

「大少,您回來了」守門的婆子終于發現了立在院子門口的丁文長。

丁文長點點頭,往書房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把院子里的燈籠都點上,往書房送兩盆炭火。」她喜歡陽光,喜歡明亮的屋子,更喜歡溫暖的房間。之前他總是忍不住抱怨她把屋子烘得太熱,可如今,他卻開始想念那份暖洋洋的慵懶。

僕役們雖然奇怪丁文長為何突然間一反常態,但還是按照他的吩咐送上了炭盆。

「在這里和那里加幾個燭台。」丁文長再次吩咐。只要有她在房間,每個角落都必須是明亮的。

很快,僕人們退了下去,房間變得又暖和又明亮,與松柏居的書房一樣。可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屋子冷冷清清的,安靜得可怕。

她此時在干什麼?

丁文長走到窗口,推開了窗戶。冷冽的寒風迎面撲來,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之前的一個月,每當兒子不情不願地去寫功課了,他們便會單獨說一會兒話,有時是商議事情,有時只是漫無目的地閑聊。她總是時不時冒出一些奇怪的話,然後拼命解釋。如果他故意擺出一副不信的表情,她就會惱羞成怒,試圖把他趕走。這個時候,如果運氣好,他或許能偷得一個香吻,運氣不好,只能模模鼻子,一個人回房。

想到他們母子二人此刻或許正笑鬧成一團,壓根不知他的孤寂,他嘆了一口氣,關上了窗戶,走到書桌前坐下。

不經意間,他在書桌上放了一本《三字經》。「應該是軒兒之前拉下的吧」他喃喃自語。

每天晚上,兒子做完先生交代的功課就會來找他,為彌補之前的針鋒相對,他總是討巧賣乖,裝憨扮傻。他知道,就像兒子說的那樣,他喜歡姨媽,也喜歡父親。有時候,看著兒子討好自己,他忍不住心酸與自責。旁人或許以為只是他們父子感情好,兒子很粘他,但是他知道,雖然他已經盡力彌補,但以前的傷痕依然在兒子心中。他很害怕被他們遺棄、忽略。

「還有兩個多月,七十多天,到時就能光明正大地和他們在一起了。」他自言自語,把《三字經》放入了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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