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娥想不通，五娘卻想得通，她一邊模著芳姐兒的臉蛋，一邊不在意的提示︰「瞧這樣子，瓊姨娘對風柔倒是越來越相信了。之前那個清圓還在的時候，她不是瞧哪個都不對鼻子不對眼的麼。」
是呢，杜月娥想起當日自己跪在她窗外的時候，她對風柔那叫一個凶啊。怎麼如今就這般好起來。
「昨兒個她跟風柔過來，兩個人一唱一和的，說的話都氣人，實在讓人惱火。莫說我當時因為芳姐兒有些糊涂，便是如今清醒的時候，也真能給氣糊涂了。這才失去理智去推了瓊姨娘。不過我仔細想想，她倒好像只是隨著風柔說話了。這丫頭，不簡單。」
風柔不簡單？
杜月娥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卻一時也想不明白。
五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瞧我，這什麼時候了，和你說這些個閑話。我找你來，是想讓芳姐兒今兒個在你那里呆會兒，我這八成就得收拾東西了，太亂。想著園子里你是個最會偷懶的——你屋子里也清淨，便要麻煩你了。」
她話才說完，芳姐兒就直往她懷里扭，同時看向杜月娥的目光就有些凶狠起來，都是敵意。
五娘便往外推她，和杜月娥說︰「這孩子脾氣倔，人又傻，我真是不放心啊。」
杜月娥開始琢磨出點味道來了，想起剛剛馬紅袖看芳姐兒的眼神，好似也不大友善。雖然跟著嫡母的話，以後出路也好。可是馬紅袖實在不像個寬宏的，五娘大概不放心。
難道要托付給自己？
她想到這里，真是吃了一驚，眼神里便流露出來詫異神色。
五娘一直看得仔細，見她模樣，便又開口︰「本來老爺子倒是喜歡芳姐兒，但是他那里又不適合帶著——到底只是我養的，其他園子里難免議論。我現今兒還沒想好，若是六爺同意，放到楓園，讓萍姨娘幫著帶也好，就是怕三女乃女乃那里說不過去。真是愁人。」
她拿話慢慢試探杜月娥，杜月娥雖然听出來了卻沒有任何反應。確實是沒想過會這樣，自己在這里並沒地位，五娘怎麼放心托付給自己？又一個，到底是禍是福也不好說，別到時候芳姐兒沒照顧好，自己也給打發出去了。
見她沉默，五娘也有些尷尬似的，訕訕的笑了兩聲，說道︰「我真是老了，和你說這些。瞧著時候不早了，我得趕快收拾東西，今兒個下午，就得麻煩你了。你看……」
若只是下午的話，自然不能拒絕。
杜月娥連忙點頭，起身答道︰「難得姐姐信我，我怎麼好推辭。」
又朝芳姐兒笑︰「芳姐兒，跟著姨娘走好不好？」
芳姐兒依舊面色木然，咬著唇抬頭瞪著杜月娥，不答話，也沒有要跟著走的意思。
真是太失敗了……
杜月娥干笑兩聲，只能去看五娘，就這樣子，她還放心托付給自己嗎？
五娘並不在意，直接把芳姐兒的手塞在杜月娥手里，背上一推，就把芳姐兒推了過來。
小女孩踉蹌兩步，杜月娥連忙摟住防止她摔倒。芳姐兒站穩了之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往開推杜月娥，同時手使勁兒往外掙月兌。
杜月娥勁兒大的很，雖然沒防備，但是她一個三歲的孩子哪里敵得過，一點用都沒有。
五娘便起身送客︰「那好，你就先回去吧。我收拾妥了，免不了再去和你道別。」
杜月娥只得往外走，拉著芳姐兒，她卻腳蹭在地上不動，身子往後撤去。
五娘笑嘻嘻的只不說話，杜月娥便只好使勁兒往外拖去，芳姐兒被她扯著走，雖然不情願，竟然一聲不吭。
這孩子真的好奇怪。
就這麼拖出來，梅香見了臉色立刻就變了，先是埋怨，大概怨杜月娥不听她的話終于領了這麼個麻煩過來。很快就變成詫異和尷尬，這表情奇怪啊，杜月娥順著她目光往自己身後瞧，就看見了芳姐兒看向梅香的眼神——一個小孩子，怎麼會這麼凶呢！
回到屋子里，杜月娥把芳姐兒安頓在圓凳上坐了，自己被她瞧得實在難受，便扔給梅香看著，說親自給她弄些糖來吃。
等她透了半天氣回來，梅香正在屋子里急得團團轉，見了杜月娥便說︰「她說要喝水，我去倒，她又嫌不甜，我只好出去找些蜂蜜。回來就不見了……」
杜月娥心里嘆氣，尋思大概回去找五娘了吧，看樣子芳姐兒就是不想離開她嘛。她心想這樣也好，自己去五娘那里交代一聲，實在管不住這孩子，推月兌開了也就是了。
出來走到宇文瓊住處那排屋子，突然瞅見稍間窗下蹲著個小小身影，再仔細看，竟然就是芳姐兒。
杜月娥嚇了一跳，這孩子，此時要是惹出事端，自己也得跟著五娘去什麼易瓊庵了。
她左右見沒有人來，便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想著自己不妨先捂住她的嘴再朝後拖走，省得被人發現。
誰知道還沒走到近處，芳姐兒就猛地回頭，一雙眼楮死死的盯著她，看得杜月娥直打了個冷顫，瞬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了。
她正僵在當地的時候，芳姐兒突然變得柔和起來，抬起手指豎在嘴角，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又轉回頭去，縮在窗戶下不動了。
這是，這是在偷听？
杜月娥再次左看右看，很是擔心。最近宇文瓊這里人多，要讓別人看見了，自己在她門前和一個孩子一起偷听，成何體統。
芳姐兒半晌听不見聲音，便又轉頭來瞧她。見杜月娥還傻在那里有些發呆，臉上便有了些不耐煩的表情，用小手往自己身邊地上指了一指，示意杜月娥過那里去，然後皺了皺小眉頭，還撇了撇嘴，好似十分無奈，然後又轉頭回去了。
杜月娥是真的有些石化，大腦反應不過來，就干脆跟著芳姐兒的指示真的走過去也蹲子來。
屋子里是丁陸和宇文瓊，大概兩個人在說些悄悄話，所以把丫頭都打發出去做事了，這才讓芳姐兒鑽了空子。
宇文瓊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