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妾 第一卷 166 丁老爺駕到

作者 ︰ 糖水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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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躲躲閃閃的回來,從懷里掏出布人兒遞給梅香,笑嘻嘻的問杜月娥︰「姨娘到底是做什麼,好端端的讓我去尋人說話。這東西揣著好危險呢,差點讓人看見。」

杜月娥打發梅香去處理那布人,只細細問了栗子剛剛的經過,得知容媽媽一路跟著,心里冷笑。

她會去找春喜,春喜再說給誰呢?他們以為栗子尋人把那布人給放到楓園去了吧,丁參知道了肯定會滿園子的找,讓你找的到才是。

不一會兒三女乃女乃就來了,難得這麼熱情,杜月娥便領著在檀園轉了一圈,好好的請教一番。

三女乃女乃很是殷勤,幾乎她是引導著杜月娥了,大門口便說︰「正堂里頭的八仙桌不能正對著門,況且里窗和門又正對著,也反沖,該隔個屏風了。」

到了垂花門又說︰「這盆蘭花放在這里也不合適,攔著攔著,一個姨娘住的院子里,到底是要攔誰呢?這是對六爺不敬。」

杜月娥又領她到丁陸書房,特意開門進去了。按道理說這里重要,她們都是不該進來看的,誰知三女乃女乃竟然沒有提醒,杜月娥便也只做不知。

好在她東看西看的,倒沒說什麼。

杜月娥卻故意問︰「這硯台放這里合適麼?正對著前頭那座鐘。」

「哎呦我的姨娘,硯台不放這里,該放哪里?」

「您看看那書櫥,朝西放著是不是不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左圖右史,正合適呢。」

「您說六爺這畫掛在這里,不會沖撞到什麼吧?一只鷹還畫的這麼嚇人。」

「爺們自有說道,咱們懂什麼?罷了,快走吧。」

三女乃女乃眼光從那幅畫側面書格上的抽屜轉了開來,突然急著叫杜月娥離開。杜月娥收回探向那抽屜的手來,心里冷笑,可不那布人兒就這里找到的。

又轉了轉,大致也沒什麼變動的,便再請她去自己屋子里坐坐。正朝那邊去呢,瞥見春喜躲在牆角給這邊打手勢。

杜月娥便故意說︰「我去去就來,三女乃女乃先瞧瞧,讓鶴玲姨娘陪著您。」

說著自己轉身朝前頭院子去了,大約春喜跑過去和三女乃女乃說了什麼,自己沒走幾步她就追了上來︰「杜姨娘,我得回去了,老爺下午保不準就叫我一塊兒來,我也回去拾掇拾掇。」

說完不待杜月娥回話就緊著出去。

鶴玲跟上來只捂嘴笑,朝著杜月娥豎了大拇指說︰「你好能耐,我听見春喜和三女乃女乃說什麼布人兒的,大約是回去找去了。」

有些事情,杜月娥還是告訴鶴玲的,尤其這麼大個攤子,自己被人陷害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沒瞞著,到底她是老爺子那里來的,說不定以後說的上話。

三女乃女乃大概回去找布人兒去了。

幾個人都忍不住偷笑,杜月娥卻面色嚴峻,肅聲說道︰「你們不要高興,未必其它角落里就沒給放了這些個東西,到時候萬一被老爺子發現,大家都討好不了。」

栗子很是緊張,便急著說︰「咱們再找一遍?」

日頭已經正中央了,哪里還有時間。況且大動干戈的,難保就不讓春喜等人知道,杜月娥搖頭否定了,見春芳灰頭土臉的帶著幾個婆子過來,問她︰「打掃的如何?」

「回稟姨娘,奴婢該清掃的都清掃了,應該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再沒找到。

杜月娥點頭,這才囑咐幾個人去拾掇點心湯水,自己回去換過衣衫,匆匆吃了些東西,便正襟危坐的呆在正堂等著人來。

栗子梅香卻直在大門口那瞭望,大約過了午時,再等一炷香的功夫,便見栗子往回跑,進門差點給絆倒︰「來了,來了,好大一群人」

杜月娥連忙起身往外迎出去,說起來自己是個主人,可是身份到底低了一層,再遠遠看見跟著老爺子的有五太太馬氏,丁寺丁武,三女乃女乃,四女乃女乃袁明朗,五娘並芳姐兒,說起來哪個都能壓自己一頭。

在邊上一一行禮過了,便先請老爺子去正堂坐下。

親自奉茶上來,先遞給五娘,五娘又遞給榮華,老爺子喝了一口,點頭贊道︰「不錯,這是才出來的明前龍井。」

杜月娥愕然,這其實是丁陸常喝的毛尖。她本來還準備好了說辭,因為丁陸愛喝這個,春芳總是能弄到最好的雨前毛尖,所以才拿出來招待老爺子。

誰知道他會說出這麼一句?

其實在場幾個都清楚,老爺對于品茶一道實在不怎麼擅長,簡直可以說是一塌糊涂,偏偏還喜歡賣弄一番。大家都心里有數,面子上奉承一番也就罷了。只此時都想瞧杜月娥的笑話,便哪個都沒言語。

該說出來還是就這麼錯下去?

杜月娥心里沒底。這老爺子到底是真的糊涂還是故意亂說?

正難堪的呢,丁武放下茶碗,啪啪啪的拍手一笑,指指茶碗做了個好的手勢。

杜月娥立刻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到底也不敢冒失,便呵呵笑了笑,連忙略過這節,端上點心。

「這個是我自己做的,山芋梅花餅,您嘗嘗。太太也嘗嘗。」

老爺子點頭拿了一片,一口下去,眉頭便皺了起來。

下頭坐著的幾個人見狀都忙不迭的拿了這餅來嘗,袁明朗第一個開口說話︰「味道好怪……」

接著三女乃女乃就捂嘴咳了起來,灌了口茶水才歇過來說︰「這個太膩了,干吃著可是不好,會上火吧?」

丁寺一口下肚,這時候才咀嚼完畢騰出嘴來︰「我覺得還好,就是不如芙蓉餅好吃……」

馬氏根本沒吃,厭惡的瞧了兩眼,直接說道︰「什麼髒東西也往上拿,你到底是怎麼準備的?檀園還缺了吃的喝的不成?」

杜月娥臉上訕訕的,只能連連應諾。自己是打听過老爺子愛吃什麼的,據說茶水隨便,點心不喜歡甜的,但也沒有特別愛好的,這餅不過應景,不該得到如此多關注才是,怎麼就突然成了重點?

大家都去瞧老爺子,他這時候才開口說道︰「這餅,讓我想起了燜山芋,小時候吃過的東西,這麼多年沒踫了。」

言語里多是感慨,三女乃女乃和袁明朗都尷尬起來,原來會錯意了。

杜月娥心里好笑,連忙接話︰「老爺說的是把山芋扔在柴火堆里,就靠著柴灰的熱氣給燜熟的那種?」

這種東西當乞丐的都知道,撿來的什麼不是這麼弄熟的。

沒想到老爺子兩眼放光,大點其頭︰「不錯,你居然知道」

「這不難,老爺想吃什麼時候都可以。」說了這麼一句,杜月娥卻立刻又為難起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老爺如今吃多了山珍海味,好的都見識過了,再吃那個也未必覺得好吃。就是哪天餓那麼幾頓,再弄來吃,才香。」

杜月娥這話說的是真心的,她自己深有體會。那天出去吃王石恩那幾碟咸菜,可不覺得很香?但是回來了就吃不下了。

只是這幾句話卻很有些不大好听,袁明朗先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杜姨娘說的好笑,老爺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三女乃女乃也笑︰「自然是老爺遇到的那廚子手段高明,才燜的好吃,怎麼會是杜姨娘說的這種?」

丁寺也是哈哈大笑,不好質疑杜月娥,卻一再搖頭。

杜月娥低頭賠罪︰「是月娥不懂事胡亂說話,老爺自然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你沒說錯。」老爺子站起身來,淡淡的說了這麼幾個字,對著下頭幾個人搖了搖頭便邁步往外頭走︰「我許久不來檀園了,瞧著這布置的倒雅致。這屏風的位置也好,正好擋風,否則我這身子骨坐在這里,可是受不了的。」

他說著便過去仔細瞧那屏風。

杜月娥連忙賠笑︰「說起來還是三女乃女乃的提點,上午特意請了三女乃女乃過來,她說著門正對著窗是不好的,我這才放了屏風過來。」

她這番夸贊讓三女乃女乃有點吃驚,「不不不,我不過,不過略懂一二,老爺才是懂行的……」

「三女乃女乃何必謙虛,月娥這里要多謝過呢。」

杜月娥福了一禮,見老爺子只嘴角撇出一絲笑容,並沒在意自己的話,已經繞過屏風朝外邊去了,連忙跟上。

一眾人出來朝著丁陸書房過去,三女乃女乃的兩只手手指攪在一起顯見的非常緊張。

因為屋子小,不能所有人都跟著,除了杜月娥和榮華,便只有馬氏一同進來,其他人都等在外頭,門大開著,倒也瞧得清楚。

老爺子簡單掃了兩眼屋內布局,點頭贊道︰「老六的書房很是簡潔,不錯。記得上回去松園,瞧見老大那書房,玉器古玩的擺了一桌子,哪里像個做正經事的地方。」

杜月娥笑笑沒接話,卻突然听見三女乃女乃奉承說︰「可不是,瞧瞧六爺這布置,又雅致又清靜,外頭便是一棵槐樹,人家都說,門前一槐樹,財源滾滾來。怪不得六爺愈加得老爺重用,到底風水就好。」

她說著已經邁步進來,又動手去模牆上掛著的那幅畫,一字一句的念道︰「素練風霜起,蒼鷹畫作殊。——身思狡兔,側目似愁胡。絛鏃光堪摘,軒楹勢可呼。何當擊凡鳥,毛血灑平蕪。」

杜月娥去看老爺子,那個眯著眼楮轉頭瞧著三女乃女乃,模樣認真。好似一點都不介意她這般唐突無禮的舉動。

她心里好笑,也不打斷,由著三女乃女乃繼續。

「這詩說的真好。六爺便如這畫中雄鷹,自然不是平庸之人。」三女乃女乃好像極是陶醉,很有點搖頭晃腦的模樣,手輕輕的模索著那畫面,慢慢下移,終于放到了側面的抽屜上去,突然咦了一聲。

杜月娥不待她繼續,便上前笑著說道︰「三女乃女乃真是客氣,您上午過來已經在這里指點一番,還說六爺左圖右史的極是好兆頭。這抽屜您也模過的,難道是又發現了什麼不成?」

那寫著老爺子生辰八字的白布人兒,便是在這抽屜里發現的。三女乃女乃莽撞的進來,又說了這番話,不過是想引老爺子注意這個罷了。

杜月娥雖然早就拿了出來,卻不想讓她知曉,只說她上午還來模過。如此一來,三女乃女乃心里也打了個彎,若是說出那東西來,難保人家不會認為是自己來的時候放進去的。

她眼楮里有點驚詫的看向杜月娥,沒想到這個杜姨娘這麼狡猾,事事都要把自己提在前頭。這抽屜自己分明沒動過,她卻硬要說踫觸了的。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到底做賊心虛,想的自然也多些。

「沒,沒有,只是才覺得這木頭滑膩柔軟,模起來很舒服,不知道是什麼木頭……」

支吾著應付了一聲,便訕笑著站到一旁。

馬氏早就瞧著她不耐了,終于等到這時候瞪了一眼,怒道︰「你日日和三爺在一起,竟然話還這麼多。難道這副畫上的詩老爺不認得?還要你念了出來?」

三女乃女乃面紅起來,訕訕的退了出去,自己外頭被風一吹才琢磨過味兒來,又見里頭杜月娥傻愣愣的應著和著,一點都不像是發現了那布人兒的模樣。後悔自己太過小心,想要進去再說呢,又覺得不妥。

于是長吁短嘆的,好不自在。

「三嫂,你不舒服?」

丁寺忍不住問了一句,袁明朗立刻笑道︰「四爺,你也太不知風情了,三嫂這是里頭出盡風頭,大概自己還在回味呢。」

她妒忌三女乃女乃進去晃悠一圈,刻意說風涼話。那個哪里顧得這些,白了一眼沒搭訕。

杜月娥跟著老爺子出來,笑嘻嘻的說道︰「三女乃女乃,我才說三女乃女乃這麼能耐,楓園的風水肯定好。那些個家具擺設,樓閣房屋,大約都是有說道的。老爺說等下這里出去,帶著我們去瞧瞧。」

一句話說的幾個人神色都變了。

袁明朗心里更是吃味,覺得三女乃女乃真的是讓老爺子贊揚了,自己此番落了下風,實在難堪。

丁寺模著腦袋訕笑︰「沒覺得三哥那里有什麼好呀,不如爹也去我那瞧瞧?」

老爺子呵呵的笑,搖著頭拍他︰「傻小子。」

丁寺更是模不著頭腦,又惱老爺子這般說他,氣的跳開兩丈,哼了一聲也不敢說話,只偷偷瞥了一眼杜月娥,害怕自己在她心里印象被破壞,到底這是唯一一個夸贊自己聰明的呢

只丁武笑吟吟的看杜月娥,目光里幾許贊賞。

反應最大的莫過于三女乃女乃了,心里早就轉了許多念頭,想起剛剛出門時候楓園還在興師動眾的打掃,不過為了尋找春喜傳來的那個莫須有的髒東西。也不知道杜月娥到底讓人放在了哪里,竟然尋不到。

本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可是如今杜月娥誘著老爺子要去楓園,莫非,莫非真的是做了什麼?

她頭上冷汗就下來了,只呆呆的站著不動。

前頭一行人早就過去檀香園了,袁明朗拽她一把︰「三嫂,這是怎麼了,莫非高興的忘形了?」

三女乃女乃裂開嘴笑了笑,抹了把額頭,「我去淨手,你,你先過去吧。」

說著逃一般的朝旁邊去了,拽著自己的丫頭綠嬋就囑咐︰「快,快回去和三爺說,老爺子等下要過去,杜月娥也跟著,八成春喜說的那事情是真的,讓他快想法子。」

綠嬋連忙跑了,三女乃女乃這才松口氣,自己整了整妝容,再跟到檀香園去。

杜月娥正指著門口的幾盆蘭花說話︰「上午三女乃女乃說這個擺這里不好,我正要拿走呢。只是六爺以前提過一句,他是喜歡蘭花的,這個又是不知道哪里得來的好的,所以想著六爺晚上回來問一句的。」

老爺子恩了一聲,仔細瞧了瞧,卻說︰「幽蘭操說,子如不傷,我不爾覯。我瞧著無礙。」

杜月娥臉上有些尷尬,她沒听過這句,也不知道什麼意思,見馬氏鄙夷的瞧著自己,那邊丁寺大約也不懂,卻撓著頭一副沒注意听的模樣。

跟上來的三女乃女乃是個知道的,立刻就開口想要顯擺了︰「老爺說的真好,倒是我上午沒想明白了。杜姨娘,你說呢?」

硬是把難題扔了過來。

杜月娥盡量的保持著微笑,不由自主的朝丁武瞧了一眼,感覺到他目光溫和,並不著急,又好像是鼓勵的意思,自己心里也放松些許,干脆直言不諱︰「月娥念書不多,不知道老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袁明朗捂嘴偷樂,三女乃女乃哎呀一聲故意說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該為難杜姨娘的。」

丁寺皺眉不悅,一把抓開袁明朗捂嘴的手罵道︰「你笑什麼,莫非你就知道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爺就不知道,怎麼著了?」

他暴雷一般的嗓音炸的人耳朵生疼,袁明朗立刻就兩眼淚汪汪的委屈起來。

幸好老爺子及時開口︰「杜姨娘的出生大家都清楚,一個女子,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刻意停頓,瞧了一眼丁寺,那意思明明白白,你若是不知道,就實在是不應該了。

丁寺雖然不懂這意思,但老爺子向來瞧著自己時候的嘲弄神色是再習慣不過,心里氣惱,覺得都是袁明朗多事,又琢磨回去要尋她晦氣。

這里老爺子就給杜月娥解釋說︰「幽蘭操借蘭喻人,說的是君子之道。一個人,即使在不利的情況下,也能保持他的志向,這才可以。」

老爺子目視兩顆蘭花,慢吞吞說了這麼兩句,雖然是說給杜月娥听的,卻又好像很陶醉一般,大約是自言自語也差不多。

很久以後杜月娥才知道,他特意說的是「一個人」,而不強調「君子」,又只說要保持志向,而沒有提德性操守,這些都是老爺子故意的,他大概是在回避什麼。

而這時候的杜月娥,卻只能點頭哈腰的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再稱贊一番︰「老爺說的極是。」

覺得自己說的干巴巴的,又連忙加上︰「月娥不懂大的道理,只知道盡心盡責的守好本分,若是能夠讓檀園安寧,事事如意,六爺在外頭做事,便自然也能夠順利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倒沒再說話,抬頭朝檀香園里頭看去,「這里不去也罷。正堂和書房無礙,應該也沒什麼事情。我瞧著很好,不像是有什麼沖撞了。」

說著便要轉身。

三女乃女乃卻急了,也不知道楓園那里到底如何,自己剛剛還想著,若是能夠指點著老爺子尋到杜月娥房間里那個布人,這邊事情一鬧騰出來,老爺子生氣,自然不會再去楓園,也就不怕了。可是如今他說不進檀香園里頭,那怎麼行?

她連忙去扯馬氏︰「五太太,不如進去瞧瞧。如今檀園沒有女主人,全是杜姨娘在打理,她便代替了一二,又她住在這里,這檀香園的風水,自然也是要看的。否則六爺夜夜過來,鬧不好的話,影響也大呢。」

馬氏在外人面前本來是個話少的,縱然不喜杜月娥,到底更不喜其他幾個女乃女乃,聞言只笑了一笑,並不答話,卻悄無聲息的扯出被三女乃女乃拽住的一條胳膊。

杜月娥猜到了三女乃女乃打的什麼算盤,愈加想瞧她焦急的出丑模樣,也幫忙說︰「三女乃女乃說的是,只不過,高抬月娥了。」

本來老爺子已經走了兩步,便是三女乃女乃的話也沒停下,這時候听見杜月娥說話,卻回頭來看,詫異問道︰「你也覺得我該進去瞧瞧?」

杜月娥些微有點意外,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臉上笑容一滯就立刻點頭︰「老爺若能過去指點一二,是月娥等人的福氣。」

老爺子眯著眼楮仔細的打量她,又去看了三女乃女乃一眼,竟然點了點頭,轉身便朝里頭過去。

杜月娥站著請馬氏先走,後頭丁寺丁武,袁明朗都跟了上去。她看向三女乃女乃,三女乃女乃卻擺手說︰「你先過去,我去淨手。」

這才多久,就又淨手做什麼。

杜月娥不追問,自己先去了。

後頭三女乃女乃招手讓遠處的碧嬋過去,低聲尋問︰「如何?」

「沒找到。三爺讓女乃女乃想法子拖住老爺和杜姨娘,他再找找看。若是真去了,杜姨娘肯定會引導著老爺尋到那東西,到時候咱們就倒霉了。」

「我已經在拖了」三女乃女乃跺腳,又看那邊拐彎的眾人,氣道︰「這事情怎麼會這樣?真是急人」

「三爺說咱們不是也放了東西過來的麼?春喜回說放了兩處呢,女乃女乃何不先發制人?」

「先什麼先」三女乃女乃沖著碧嬋就罵了一句,只是想到自己剛剛害怕杜月娥嫁禍過來,就膽怯沒有扯出書房的那個布人,心里後悔,也不好說給旁人來听,只是更加急躁。見碧嬋嚇得噤聲不語,又擺手讓她去了︰「我再試試,好歹她屋子里還有一個。你讓三爺快些想法子,我這里,這里又不保證能成。」

碧嬋應了一聲,臨走還是問道︰「怎麼會不成?」

三女乃女乃前頭觸了幾次霉頭了,心下有些虛,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見她還問,氣的抬手打了一下︰「死丫頭,沒的哪那麼多話了。」

碧嬋素日跟著她,又早就成了丁參的通房,倒不甚怕,只笑著說︰「女乃女乃,我見你神色不似往常,才多問了一句。你還是小心些好。我這就回去讓三爺再找找。」

看著她去了,三女乃女乃才又抹了把汗,連忙小跑著往里頭趕,直怕眾人已經離開杜月娥房間。

其實她是多擔心了,老爺子只是進來看看,到底有個避嫌的說法,不合適進去各個姨娘屋子里再瞧,正站在杜月娥屋前的柳樹下看呢,扯了那才出來的女敕葉子一番感慨。

「柳絮池塘淡淡風……,這里沒水,如何倒種了兩株柳樹。真是怪了。」他這麼說著,後頭丁寺卻直接插了一句︰「我看著不錯若沒這樹,這園子里真是沒趣。」

檀香園里花是很多,樹還真的只有杜月娥門前這兩株。丁寺不愛花,自然這麼覺得。

老爺子搖頭︰「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

他轉頭看向杜月娥,連連點頭︰「別人說來我還是不信的,如今親眼瞧見,果然是如此。大概你是值得留下的了。」

這話莫名其妙,幾個人都面面相覷不知所謂,只丁武跟著點頭,笑的燦爛。

不待杜月娥說話,老爺子便往外走︰「好了,檀園不錯。老六必然也會不錯,咱們別處瞧瞧去吧。」

三女乃女乃一听急了,兩步邁過去就攔住去路︰「老爺,咱們不如去杜姨娘房間瞧瞧」

她平日本來不是個魯莽的,只此時心里慌亂,竟然一再失態,這話說的眾人都是一愣,袁明朗便又捂嘴偷笑。

丁武皺眉,馬氏也皺起眉頭,五娘善意的使了個眼色給她,讓她莫要唐突。

三女乃女乃瞧見,心里又亂起來,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見丁寺拍手︰「對對,咱們也去瞧瞧。都說杜姨娘是個……是個,是個奇女子,咱們去瞧瞧也好」

他是真的好奇杜月娥這個人,也是真的想去看看。就是沒話找話的說了兩個詞,卻讓老爺子一下來了興趣︰「奇女子?」

三女乃女乃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月兌口就說︰「對對,外頭都傳,咱們杜姨娘是個奇女子,出去能幫六爺做事情,家里能夠,能夠……」

她總覺得杜月娥做的都是自己瞧著不順眼的事情,這時候情急之下,竟然一時想不出夸贊的詞語來。

袁明朗更是不喜杜月娥,覺得若不是她,丁陸早就娶了孟五小姐為妻了,如何還會陰差陽錯的輪到那個孟五來做丁寺的平妻?

此時听見她說杜月娥是個奇女子,冷笑補上一句︰「家里能夠騎在馬紅袖頭上,可不是個奇女子了?」

丁寺聞言大怒,轉頭就沖著她大喝︰「胡說什麼」

又覺得在杜月娥面前沒了面子,心里憋屈的難受,指著袁明朗就罵︰「你若這般不識抬舉,就自己回桐園去呆著,這里來胡說八道,給老爺添堵是不是?」

袁明朗才剛剛把淚水咽下,這才多大一會兒,就又被他當著眾人的面凶了起來,咬著唇倔強的站著,可憐兮兮的看著丁寺。

老爺子眯著眼楮瞧著,竟然不管。

杜月娥心里嘆氣,這是哪跟哪啊,怎麼出來搶戲的了。

「四爺息怒。四女乃女乃對月娥有誤會也是難免的,我知道四女乃女乃和馬紅袖關系好,自然會顧念舊情,如此才來錯怪。我心里佩服四女乃女乃。只是請四女乃女乃明鑒,馬紅袖的事情,確實錯不在月娥。」

她福了一禮,些微幽怨︰「若是月娥能遇到四女乃女乃這般的好主子,自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外頭傳言月娥狠辣惡毒,可是不敢當的。只是若月娥不反抗,這檀園的姨娘,只怕都活不下去。」

她低頭說了這麼幾句,撇開自己,也抬舉了袁明朗。

袁明朗到底不是那麼蠢的,再一個主要不敢反駁丁寺,怕惹了他回去沒有好果子吃,只哼了一聲沒再答話。

老爺子這才開口︰「不錯,在我面前也吵起來了。」

真是馬後炮……

但還是很奏效的,袁明朗立刻嚇得哆嗦,連丁寺也慌了,還要解釋,老爺子揮手沒再搭理,只和杜月娥說︰「你倒會說話。」

也就說了這麼一句,還是要轉頭離開的,三女乃女乃磨蹭了這麼一會兒,又瞧見牆角那里碧嬋探出頭來直打手勢,要她拖住老爺子。

只是如何才能讓老爺子進去杜月娥的房間?

這實在太難了

心里不由埋怨春喜,這做的是什麼事情,陷害人都不會陷害,放在杜月娥的房間里,到底是打算如何個揭穿法呢?

眼見的老爺子已經出了垂花門了,還沒想出法子來,跟在最後腳都有點軟了,越想越怕,這去了楓園,讓杜月娥得了先手,丁參如今本來就受冷落,到時候還不直接掉在地窖里給雪藏了去?

「三女乃女乃,就說是你早上來的時候發現的,直接揭穿吧。」

春喜的聲音幽幽的在她耳邊響起,三女乃女乃轉頭瞅見春喜鎮定的面孔,心里一下子覺得踏實了些,卻還是不敢接受她剛剛的建議︰「萬一找不到呢?況且我早上並沒進去。」

「肯定找得到,就在床下。早上她離開了,誰知道你進去沒進去?」

三女乃女乃心里動搖起來,本來剛剛跟著老爺子一直就神經繃得緊緊的,滿腦子都是這布人的事情。又是自己這邊給杜月娥放的,又是杜月娥陷害自己放回去的。繞來繞去繞的就有些糊涂了。

偏偏事事都有點意外,不按照預計想好的進程發展,一次次的被打擊回來,心里更是慌亂,總覺得事情都是朝著自己害怕的方向前行的,甚至不止一次的幻想到等會兒老爺子在楓園發現那東西之後的雷霆大怒,越想越覺得後果嚴重,竟然好像這事情一定會如此發生才是。

此時听著春喜說了解決的辦法,只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覺得她的聲音竟然都有了那麼些魅惑。

她腦袋里混沌一下子開朗,再不願意多想,三步兩步追了上去,直接跪在老爺子前頭就說︰「老爺,我實在是上午來的時候,瞧見杜姨娘鬼鬼祟祟的在自己屋子里念叨什麼,還好像拿著布人在咒誰,希望老爺能進去查個清楚」

竟然這樣……

三女乃女乃的舉動實在讓杜月娥都覺得有些意外,竟然就這麼肯定,這麼著急?

其他人更是意外,一時鴉雀無聲誰都不敢說話。

咒人的事情不是沒發生過。馬紅袖就是栽在這上頭的,大家都知道這事情未必算的了數,但是若真個發生,又都清楚不會善罷甘休。

老爺子再看向杜月娥,眼楮里的陰霾便溢了出來。

「老爺,我沒有。」

杜月娥只好也跟著跪下,卻只簡簡單單的說了這麼五個字。

「你若沒有,就讓老爺去你房間查看」

三女乃女乃咄咄逼人,一再強調她的意圖。

杜月娥嘆氣,淡然說道;「請老爺做主。」

老爺子看向她的眸子,純淨明亮,鎮定自若,沒有一絲擔憂和害怕,甚至,甚至他感覺到了那雙眼楮深處的笑意,是一種看戲的樂趣,戲弄別人的好玩。

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奇起來,很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麼,于是順從兩個人的意思,點了點頭。

三女乃女乃首當其沖的站了起來,迫不及待的引著眾人往杜月娥房間去了,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到了屋子里頭,也顧不得身份直接闖進屏風後面,趴在地上就往床下頭鑽。

丁武不忍再看她的丑態,卻終究害怕錯過細節耽誤了幫助杜月娥開月兌,強忍著心里的厭惡一瞬不瞬的盯著三女乃女乃的一舉一動。

三女乃女乃的頭鑽進了床下,先還扭動著身軀模索來模索去,從里到外,從左到右。

感覺過了很久,她停下動作,很快就又動起來,又是里外前後的都模索了一遍。

終于不再動了,只嘴里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丁武覺得放心了,終于能夠轉開頭去。

老爺子是沒有進來,只停在了屏風外頭的,榮華卻跟著進來了,此時見三女乃女乃撅著個還鑽在床下,再忍不住開了口︰「三女乃女乃,你要不出來,我讓丫頭找找?」

三女乃女乃覺得自己最後的希望也要破滅了,好不容易在榮華的幫助下從床底下爬起來,第一句話就是︰「叫春喜來,叫春喜來找」

見眾人臉上神色怪異,杜月娥啼笑皆非的,便立刻意識到自己很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連忙又補充說︰「是春喜和我說的,在這里瞧見杜姨娘用布人咒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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