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錦堂 普通卷 139、父親

作者 ︰ 玉昵醬

「岳大哥。」林月如沒去理會一旁有些大驚小怪的谷雪和慕青,倒是一見岳澤就先點點頭。

岳澤這時正伏在書案前,面前鋪著一張大宣紙,宣紙上草草的寫著雪、怡、千、皓、凌幾個字,旁邊是亂七八糟的箭頭,看著感覺非常潦草,與其說是寫字,更像涂鴉。但林月如卻看出了其中規則,問候完後,立即上前,拿起毛筆,一掃墨汁,在所有字的最頂端寫了個「醫」,之後放下筆,與岳澤心照不宣的對視。

岳澤明白了林月如的意思,這便對谷雪、慕青兩個吩咐道,「這兒沒你們什麼事兒了,先下去吧。」

「是,岳爺。」谷雪和慕青撇撇嘴,不甘不願的福了福身子,這才離了去。

「岳大哥原本字跡娟秀,女子都無法企及,如今字跡潦草凌亂,可見心事重重。」林月如分析著,她看過很多書,自然了解的比別人多些,以字識人心更是經常的事兒。

岳澤呵呵一笑,心中卻更加愁苦,「難得林姑娘也是個知心人兒,那不如我們聊聊知心話?」

「求之不得。」林月如就勢坐下,毫不避諱的望向岳澤的雙眸,等待著他打開話匣子。

岳澤輕嘆口氣,拿起茶杯,倒了杯熱茶遞給林月如,之後又給自己斟上滿滿一杯,捧在手心,呷了一口,這才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林姑娘既然來了這里,還寫下‘醫’字,想必已經去過大牢中,見了凌主子了。」

林月如只不動聲色的點頭,等著岳澤的下文。

「難得林姑娘沒與凌主子見過幾面,卻如此信任,」岳澤先是把感激的目光投向林月如,才接著說道,「凌主子走之前,曾與我說過,這件事情可能與……府中的兩個姐妹有關。而據我觀察,因前幾日挨了板子,這幾日墨香院的主子們都在休養,她們兩人並無其他怪異行徑。」

「嗯,」林月如拖著下巴,這是她在思考時候經常做出的動作,半晌,她才接話道,「凌可可也跟我說,從這兩人身上可能找不出什麼線索。」

岳澤指著林月如寫下的字,不解的問道,「林姑娘寫下這字又是何意?」

林月如若有所思道,「凌可可說,要我們從這個字下手。」

岳澤也陷入思考中,「醫」即大夫之意,這他是懂的。凌可可的意思,是讓他們從大夫這個角度下手?可是堂堂夏國都城,大夫約莫上百號人,難道要一個一個的挑出來,挨個詢問嗎?這聲勢過于浩大。他們兩個著手這件事,肯定不能如此的。

「有一個身上有怪怪味道的大夫,與她二姐妹走的甚為接近。我們只能從這里下手,況且,毒藥的話也只有大夫那里才有。看來這是現在我們唯一能走的路。」林月如有條有理的分析著。

一說到毒藥,岳澤立即想起了那天小廝對他說的話,「那日,有個小廝曾偷听了仵作的話,過來告訴我說,那毒很奇怪,仵作都從未見過,似是許多毒蟲配出來的,有一個什麼蟲子在我們夏國很少見,只有一些赤腳醫生才會培育的。莫不是那姐妹因為怕事情敗露,所以找了個赤腳大夫?」

「完全有可能」林月如的表情立即變得有些興奮,事情終于有些眉目了,她一拍桌子,起了身,說道,「這次有我林月如出馬,還揪不出你們兩個的小辮子?」

岳澤望著像是忽然換了個人般的林月如,嘆了口氣,又開始擔心起凌可可的安危來。

夏國的赤腳大夫,基本都是些沒經過正式醫科考試,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沒有工作證的三無大夫,他們大多是看過些醫書,便憑經驗瞧病,一般大富大貴的人家從不用赤腳大夫,他們居所也都在都城邊緣。夏國都城夠大,加上岳澤和林月如兩人並肩走在街上,總是惹來人們的目光,這幾日,林月如光處理上來招惹她的流氓就處理了好幾批了。

「什麼破爛地方」林月如邊走邊發脾氣,手里的劍都快甩出去。

岳澤無奈的跟著林月如,看她將各色有非分之想的男子衣裳割裂,再暴打一頓,心中想著這冷美人還真是遠近聞名,何止是樣子冷淡,簡直就成了冷血

兩人就這麼漫無目的的尋了幾日,可是未果,林月如整個氣得快爆炸了,無奈,岳澤只得手書一封信,塞給林月如,讓她再去大牢里見見凌可可。林月如嗤之以鼻,讓岳澤自己去。岳澤卻只是搖搖頭,的確,凌可可在他心中位置很重要,但是若他去了,被蘇擎蒼知會後,連累的會是整個墨香院。他不是那麼自私的人,所以無法做出這麼自私的事情。

這兩日,在大牢中,凌可可真的沒怎麼受苦。蘇鶴軒親自找了溫如玉,說了要善待凌可可,她是被冤枉的。盡管溫宛真的嘴快撇到天上去,溫如玉還是笑著答應了蘇鶴軒的話。牢頭和獄卒也都知道凌可可的特殊身份,對她行之以禮,並且通融所有想看她的人進來。不止如此,還加了幾層厚墊子給她,防止晚上睡覺時候凍著。總之是體貼之至。

再加上蘇鶴軒送的冷香丸,凌可可身上的疼痛還真是好了七七八八。李三過來看她的時候,她正窩在幾層厚墊子里,只露了小臉出來,正呆呆的望著地面想事情。臉上的血痕也愈來愈小,精神頭也是比前兩日好了許多。

「……凌主子。」李三沉吟半天,才叫出了名字,他實在不知該怎麼稱呼才好。

面前那個可憐的人兒,正是自己辛苦尋覓了那麼久的女兒,現在終于父女相對,他卻不能抱她在懷里,貼心的叫她的名字,更不能享受天倫之樂。一念及此,李三的心就生生的疼,好像被千刀萬剮似的。

凌可可見來者正是蘇府總管,還是當初引自己進了蘇府的好心人,立即換上一副笑臉,還從厚墊子里鑽了出來,扶著鐵桿走到李三面前,笑著說道,「是李總管,好久不見。」

一對十幾年未見的父女,叫著彼此不熟悉的名字,中間隔著一道鐵桿。李三心里愈發疼痛,他想笑,眼淚卻 里啪啦的掉了下來。當初李姨娘嫁給蘇擎蒼,他都強迫自己不要落淚,可如今,面對著女兒的一聲「好久不見」,他的眼淚卻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碎了一地。

凌可可見李三哭了,只當他是心疼自己。在她心中,李三一直是正直的好總管形象,也是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她想伸手去擦李三的眼淚,可是手中卻滿是泥土,伸到半空的手又縮了回來,她尷尬的笑笑,說道,「李總管不必傷懷,可可在這里吃得飽穿得暖,一切都很好。」

「凌主子,你受苦了。」半天,李三總算是說出句完整的話,他今天才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無語凝噎」,人到傷心之時,真的是哭的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凌可可搖搖頭,也面露悲戚,安慰道,「李總管不必介懷,只是可可遭人冤枉,死不足惜。」

「我相信凌主子的清白,我相信……」李三一個勁兒的點頭。

「嗯,李總管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來到蘇府之後,李總管總像個父親一樣,對我關懷備至。」凌可可笑著,想讓李三的心情好一些,但是好像沒什麼大效果。

李三擦擦眼淚,將手中提著的木盒放下,打開之後,里面是一碗東坡肉,還有貴妃醉雞,一碗白米飯。凌可可望著久違的飯菜,咽了口口水,繼續說道,「李總管有心了,知道我伙食不好,還特地帶了府里的好吃的來。」

「不用客氣,」李三的表情卻好像更加悲戚,望著凌可可,端在手里的飯一直沒有遞過去,「凌主子吃飽了,才……才……才好休息。」

「嗯,」凌可可笑著,伸出手去。李三注意到凌可可手心里都是傷痕,當即心疼的又落下淚來。見凌可可一臉的渴望樣,又想起李姨娘的囑托,他只得狠下心來將白米飯遞了進去,之後又將兩樣小菜從地下高出的部分遞了進去。

「好飯好菜都有了,要是有好酒就好了。」凌可可看起來有些惋惜。

「有。」李三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掏出一小壺酒,也從下方遞給了凌可可。

「還是李總管想的周到。」凌可可點點頭,之後端起飯碗,才要拿筷子夾,卻忽然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又放下筷子,感慨道,「當初,我橫尸蘇府前,還是李總管救下我,並且引我見老太太,讓我又有了一條活路。我自小在王爺府長大,生身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在我心中,早將慈祥的您當做了父親。」凌可可望向李三,也淚眼婆娑,「李總管您不是也有女兒嗎?不如今日,就讓我做了您的干女兒吧,好嗎?。」

李三聞言,早已泣不成聲,捂住嘴巴,拼命的忍住不要嚎啕大哭出來,卻拼命點頭。

凌可可抹了把眼淚,低低的叫了聲,「父親。」

李三整個人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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