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生香 正文 第兩百五十八章

作者 ︰ 樓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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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嘯之做了個夢,他夢見了月湄。

他夢見,他和月湄在一間低矮的茅屋里,他在油燈下習字,月湄則在他身邊做著針線活。

月湄沒有穿著往日那些花哨的衣衫,她身上的衣服很樸素,甚至打扮得有些老氣。這讓姜嘯之隱約覺得,他和月湄好像從蓄雪樓里出來了,他們娘倆離開了華胤,回了月湄的故鄉淵州,找了個僻靜地方度日。

姜嘯之覺得,這兒好像誰都不認識他們,這兒的人就把月湄和他當做普通的一對母子,他每日安靜讀書,月湄每日給人家做針線活來度日,他們的生活過得有點拮據,可是這日子卻平靜像流水。這感覺讓姜嘯之十分心安,他覺得,他可以什麼都不去想了,他就在這家里,陪著月湄,哪兒都不去。月湄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等再過幾年長大了,他也可以掙錢養家了,他們的生活就會更加的好起來……

發覺他停了筆在發愣,月湄從燈下抬起頭來,瞧著他︰「阿笑,你怎麼了?」

姜嘯之一愣,他忽然意識到,那不是姜月湄的臉

姜嘯之猛然睜開眼楮

映入他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牆壁,還有身邊儀器,滴滴的輕響。

有人伏在他的床邊。

姜嘯之微微動了一下,那人驚醒了,他慌忙站起身來

「大人您醒了?」

是丁威。

姜嘯之想說話,卻發覺臉上壓著氧氣罩,他也沒有力氣說話。

丁威見他醒過來,喜極而泣,他一躍跑出病房︰「護士護士蕭僉事侯爺醒了」

不多時,蕭錚也奔進病房,他看見姜嘯之睜開眼楮,臉上的表情這才放松下來。

身邊護士趕緊上前,替姜嘯之檢查狀況。

姜嘯之想問,他到底怎麼了,可是發不出聲音。

「大人,您受了重傷。」蕭錚看出他的意思,馬上說,「不過醫生說沒事了,您是在爆炸中受的傷。」

他這麼一說,姜嘯之才模模糊糊想起那些事。

可是,厲婷婷呢?她怎麼樣了?姜嘯之想,爆炸發生得那麼近,她會不會也受了傷?

他心里發急,嘴上卻問不出來。

好在蕭錚看出他的意思來,繼續說︰「皇後也沒有事,大家都很好。」

姜嘯之這才放下心來。

「您昏迷了兩天。」丁威說,「可把我們都嚇壞了……」

他說著,眼圈也紅了。

姜嘯之想抬手去安慰他,但他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

蕭錚畢竟老成一些,他笑起來,拍了拍丁威的肩膀︰「你啊,別在侯爺跟前哭鼻子,成什麼樣子。」

他說著,又讓姜嘯之繼續休息,然後把丁威勸出了病房。

兩天之後,姜嘯之能取下氧氣罩了,他和蕭錚說他想出院回去,蕭錚哭笑不得。

「這樣子怎麼能出院呢?少說還得在這兒呆一個月。」

再呆一個月?姜嘯之想,那他就霉得長綠毛了。

厲婷婷也進病房來看過他,她在那些錦衣衛的後面,只遠遠的站著,不走過來。她的臉色很憔悴,干枯發黑,神情也只是淡淡的,她不能走到他的病床前來,所以只好站在丁威他們身後,就好像,她只是出于禮貌才進病房來看看。

但是姜嘯之瞧得見她的眼楮,那雙眼楮躲閃在眾人之中,唯有望向他時,是含著微笑的,那是只給他一個人懂的微笑。

姜嘯之醒來的第二天,井遙就跑過來了,他嚷嚷說怎麼出這麼大事兒都不告訴他,要是他在這兒,準保去找秦子澗算賬。

姜嘯之默默听他說這些,只笑卻不出聲。他知道井遙喜歡咋呼,現在風波平息了,他得要咋呼一陣才算心安。

那天井遙走後,姜嘯之覺得精力不濟,他不過是和井遙說了兩句,身上就疲乏得不像樣。這一場重傷,把他消耗得太狠,到現在他甚至無法坐起身來。

後來他迷迷糊糊睡過去了,不知睡了多久,姜嘯之朦朧間,听見有人低低的哼著歌。

那歌聲很好听,像一個喝醉的女人,風情萬種的唱,又像是故意含混發音吐字,因為嘴里含著櫻桃巧克力。歌者在唇舌之間把玩著歌詞,女人低沉的嗓音像絲緞,姜嘯之聞到了淡淡的芬芳,溫暖的味道彌漫在他的四周,像他兒時記憶里,夏夜垂落在窗台旁一串串的藍花楹花……

姜嘯之從夢里睜開眼楮,他看見,厲婷婷在他的病床前。

「醒了?」她停下歌聲,探身瞧了瞧他。

姜嘯之這才注意到,病房里只有厲婷婷一個人。

「他們呢?」他輕聲問。

「有事,暫時離開了一下。」厲婷婷說到這兒,微微一笑,「所以我就偷偷進來了。」

她那種微笑的模樣,和從前很有些不同。

姜嘯之目不轉楮地盯著她,他覺得,自己從未這麼認真看過厲婷婷,她的樣子很甜美,就像個翹了課的小女孩,偷偷跑到隔壁學校,去見自己心儀的男生。

有什麼在輕輕沖撞著姜嘯之的心,他不禁抬起手來,想去撫模她的臉。厲婷婷會意過來,她握住那只手,把它貼在臉頰上。

「真好,你能活過來……」她的聲音微有些哽咽,卻仍然在微笑。

溫暖的氣息在姜嘯之的指間徘徊,他忽然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心,他覺得他什麼都不想要了,就想要此刻這樣,看著厲婷婷,撫模著她,听她講話。

「吃點隻果?」厲婷婷輕聲問。

姜嘯之點點頭。

然後她把剛剛削好的隻果,切了一小塊,用牙簽插著,送進姜嘯之的嘴里。

隻果冰冷,甘甜,有芬芳的汁液流淌在姜嘯之的唇齒之間。

「好吃?」

「嗯……」

厲婷婷笑起來,又喂了他一小塊隻果。

姜嘯之累了,他困得閉上了眼楮,厲婷婷把他的手放回到被子里,俯,把臉貼在他的額頭上。

「再睡一會兒吧……」

她低聲說,用柔軟溫暖的嘴唇親了親他的臉。

井遙過來的次日,宗恪也到醫院來了。姜嘯之一見他進來,慌得要起身,宗恪一步奔過來,按住了他。

「老實躺著你的。」他皺眉道,「再把身上的傷給動了,算誰的?」

「陛下……」

「這次你可逞足了英雄了,是不是?」宗恪悻悻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沒有一個和我說的,都瞞著。」

姜嘯之苦笑道︰「之前事出緊急,臣等想著一切了結,再稟報陛下。」

「嗯,現在一切了結了,你也躺這兒了。」宗恪瞪了他一眼,「你說你自己跑去見秦子澗算怎麼回事?就不知道叫上我?不肯叫我,你叫上宗恆也好啊」

姜嘯之苦澀一笑︰「陛下,秦子澗就是想叫臣鑽進這個陷阱。」

「哦?什麼意思?」

「他不知怎麼……得知了臣的身世。」

這一句,讓宗恪面色肅然起來,好在此刻周圍無人,他低聲道︰「那,他全都知道了?」

姜嘯之點了點頭︰「是的。」

倆人一時都無言。

「他想拿這個要挾你?」宗恪又問。

姜嘯之沉默良久,才道︰「他要求臣致仕歸隱。」

「嗯,倒像是他會提出的要求。」宗恪慢慢道。

「陛下,臣擔心,秦子澗會拿此事向朝廷發難,真要成了那樣就麻煩了。所以……」

「所以怎樣?」宗恪皺眉看著他,「你想辭職走人還是人間蒸發?想都別想」

姜嘯之被宗恪一語道破心事,不由尷尬起來。

「第一,咱們不能被他一威脅就妥協,沒那個道理。這不是對待恐怖分子的正確策略。」宗恪慢慢說,「第二,蕭錚剛才也和我詳細說了,我覺得,秦子澗不見得會下這個手,看他這次這麼險的狀況都放了你一馬,就已經知道了。」

宗恪說到這兒,神情若有所思︰「他現在是成變態殺手了,這沒錯,可他總還記得他是誰。既然又知道了你是誰,這麼對不起你的事兒,秦子澗做不出來。」

宗恪這句話,好像石子擊入湖面,姜嘯之的內心翻起微瀾。

「所以在我看來,這事兒不成問題,至少目前不會造成什麼危害。」宗恪說,「你呢,別想那麼多,先把傷養好吧。」

他說著話,又拎出一個小泥罐來︰「我炖的湯。」

姜嘯之嚇了一跳

「沒做多少,不想便宜游麟那幫小子。」宗恪哼了一聲,「只給你一個人的。」

姜嘯之苦笑︰「多謝陛下。」

宗恪環視了一下病房,他眨巴眨巴眼楮︰「縈玉她沒來?」

姜嘯之的心,咚的跳了一下

「……沒有。」

「她這次沒傷著吧?」宗恪又問。

有什麼卡住了姜嘯之的喉嚨,半天,他才艱難道︰「……似乎,沒有。」

他看見宗恪明顯松了口氣。

「這女人,不惹點是非出來就不行。」他的表情再度恢復平日的不屑,「看來你們這六個還看不穩她,等你回京,我得讓宗恆再多派些人來……」

「陛下……」

宗恪看他。

姜嘯之手指悄悄抓住床單︰「臣暫時不想回華胤去。」

宗恪一怔,旋即,他點了點頭︰「也好。你這幾個月也不方便行動,這事兒往後再說吧。」

那天宗恪走後,姜嘯之把他留下的湯罐打開,原來是炖的雞湯,里面還有少許滋補的中藥。雖然宗恪說是給他一個人的,但姜嘯之沒喝多少,大都分給蕭錚他們了,蕭錚說雞肉炖的很爛很香,「至少炖了七八個小時。」他說,「陛下肯定用了一通宵時間。」

姜嘯之沒出聲,他覺得身上那些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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